本帖最后由 吴茂华 于 2012-10-25 09:57 编辑
风中的“小花”
张彩霞
风无遮无挡地吹，枯黄的芦苇趁势向一个方向倒去，而后又弹回身骨，“沙沙”作响，歪脖子树静静地伸向河面，几个深褐色的老丝瓜吊在上面，无精打采地摇曳碰撞。“小花”如雕塑一般蹲在桥头，贴皮贴骨，弓着腰，守望远方，神情呆滞，眼里淌着泪，一言不发。卷曲着的毛发被风吹得像一朵盛开的墨菊，它知道秋尽冬来。 它清楚地记得去年春天和“小黄”一起来的，刚断奶就被主人的孩子抱回家。当它们矮胖的腿脚落在陌生而冰凉的土地，浑身立刻瑟瑟发抖，像筛糠一样抖得不行。瞪大乌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鼻子里低低地哼着。孩子拿出自己用过的奶瓶喂它们奶粉，把它俩抱进干草堆里，拍拍它们的头叮嘱了几句。不一会儿，它们在温暖的小窝里拉下眼帘沉沉睡去。一只花的四爪趴在草里，乖巧可怜；一只黄的肚皮朝上，喝得鼓鼓的，憨态可掬。它们均匀地打着鼾，梦里还想着妈妈潮湿的乳头和身体的温度…… 日子一天天过去，它俩渐渐熟悉了环境，一起成长着。“小花”一如女孩子般清秀文静；“小黄”一如男子汉般充满活力、精力充沛，还很有思想。有一回，“小花”不知从哪儿叼来一根骨头，慢条斯理地、优雅地扭着屁股走着。“小黄”跟在后面干着急！忽然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衔在嘴里，一路狂跑超过了“小花”，旋起阵阵烟尘。“小花”显然是愣住了，竖起耳朵、停下脚步，思忖：莫非它得了更好的宝贝？于是扔下骨头，急忙去跟它争抢，“小黄”二话没说，利索地张开牙齿、松下树叶，立即回头叼起那根骨头，歪着头咧着嘴美美地加了一餐，“小花”妹还在研究那片树叶呢。 斗转星移，它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黄”毛色金黄发亮，热情奔放，深深吸引着“小花”。村头陌上，到处洒下它们撒腿欢跑的印迹，追着风，撵者蝴蝶，循着彼此熟悉的气息，阳光下追逐嬉闹，月光下同入梦乡。青春躁动，两颗年轻而自由的心相爱了，从此，海阔而天空，形影不相离。 入冬了，“小黄”无意听到了主人的谈话，准备杀一条狗过年吃！ 于是，它变了。常常不爱搭理“小花”，更多的时候，行至水穷处，但看云起时。暴饮暴食，一身肥膘，相形之下比“小花”壮得多！“小花”暗自为自己的爱情而落泪。 不久，主人一声充满诱惑的呼唤，单独把“小黄”唤到跟前，面对一盆热气腾腾的美食，它不禁回头朝“小花”热烈地看了一眼：你清水般的模样，叫我一生不能忘！四目相对，它分明读出了妻子无限的幽怨。当它低头伸出舌头舔食时，猝不及防，被主人拎起耳朵，一脚踹在头上，“咯吱”一声，颈椎骨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切来得这么快！“小黄”连一丝气息都没有了，还了主人的喂养之恩。 眼睁睁望着这一切，“小花”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粒米未进。原来，它早已怀孕了，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丈夫它……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谁也没听见“小花”低低的哀鸣。 一大早，主人路过草堆跟，惊奇地发现“小花”身旁多了两只小狗，伸手去摸，不觉又是一惊：一只花的已不动了，大概是夜里爬到窝外被无情的雨淋死了；另一只正拱着喝奶——一个灰色的小家伙，虎头虎脑。主人的孩子闻讯赶来，欢呼雀跃，给它取名“小灰灰”。 “小花”有了这个儿子，心里有了安慰，生活又有了奔头，至此，做母亲的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幼崽身上，每逢有好吃的，先让“小灰灰”吃个饱，“小灰灰”在春暖花开的时候疯长着，活泼健壮，犹如它的父亲一般。母亲怎么也看不够它的孩子，为它舔顺身上的毛，让它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才开始，儿子有些怕生，有生人来，它会立即躲到窝里，过一会儿，再探出半个小脑袋，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偷窥外面的动静，活像一个害羞的乡下孩子。“小花” 毫不含糊，言传身教，教会它生存的本领——有生人来，一定要拼命大叫，看家护院。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小花”母子突然大吠不止，此起彼伏声划破长空，惊扰了一庄人的清梦。主人晚半夜失眠，早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又被自家的畜生吵醒，恼怒极了，竟爬起来，亮起电灯，拔开门闩，一口气冲到草堆跟，于是，只听见一阵骂骂咧咧、一阵乱棍、一阵“嗷嗷”惨叫…… 天亮了，主人起来喂鸡，发现圈上方的绿尼龙网已被割破了一个大口子，幸好！鸡还在！邻居奶奶凑过来说，天蒙蒙亮，睡不着了，一起床就在家前屋后拔了一大把青草，送给鸡吃，指望它们能多生蛋，她嘴里像以往一样“剥剥剥”唤鸡，鸡却坚决不应。伸头朝窝里一看：一只鸡也没有，只留下一地鸡毛、几滩鸡粪。 第二天，“小灰灰”失踪了！再也没有回家。 有人说看见两个陌生人，骑车带着挂篓，上面用黑布盖着，出了村，向了北。 “小花”瘸着腿，一路嗅来，却不见亲人……于是，风中有了朵执着的“小花”默默开放在桥头。 再后来，守望便成了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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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17: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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