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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史上最残酷的阴谋与爱情—《步步错》蓝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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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12 11:15: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故事简介
这是一段豪门恩怨,爱恨纠葛;
这是一场情爱游戏,欲痛缠绵。

年少初识,情愫暗涌。再次相逢,一切却都已不再纯粹。他是商人,习惯用手段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面对带着恨意归来的她,是否一切注定要翻盘重来?
一步错,步步错,蓦然回首,或许仍旧爱着,只不过这份爱,与恨有关,与利益有染,也许连他们自己都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
谁又有勇气去承认:其实幸福离他们并不遥远……
 楼主| 发表于 2011-8-12 11:17: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归途

  从梦魇中无声惊醒的我,揉了揉吃痛的太阳穴。

  这么多年,我尽量不让自己触及的那一块记忆,硬生生在梦中轮回了一遍,我只能说,这是我的时差还没调过来的缘故。

  我现在身处两万英尺的高空、纽约飞新加坡的飞机上。头等舱空间充足,我翻个身,裹紧毛毯继续睡。

  无奈辗转许久,仍无睡意。

  空姐见我辗转反侧,热心地上前询问:“小**姐 ,有什么需要的吗?”

  她笑得很好,说柔柔的英文,我几乎要嫉妒了,心里小小恶劣了一下:“我要两片安眠药。可以吗?”

  空姐漂亮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看我,不确定的眼神。

  “抱歉,我说笑的。我要一杯牛奶,谢谢。”我改口。

  看着空姐袅袅离去的娉婷背影,我的头又疼了。

  睡前喝一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我忘了这句话是谁告诉我的,可是在美国这些年,我都默默执行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的皮肤很好,牛奶一样白,即使时常熬夜也不用担心皮肤问题。

  喝了两杯牛奶,还是睡不着。

  我无聊地看向窗外。目力所及,一片黑暗,只有机翼上的导航灯持续地闪烁。

  漫漫长夜。

  飞机中途停在日本加油。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这个时间正好,纳*斯*达*克*刚收盘。

  此次飞行耗去了我差不多十个小时,而在这十小时里,走势陡高的股指让我净赚$170万。

  我点击进入自己的网上交易平台。抛售,发布,170万进账。

  近日收益颇丰,但明天大盘很可能会震荡调整,期指也不稳,买升买跌都不安全。我这个人不贪心,安全最重要。

  我呷一口牛奶。第三杯了。

  我进了新加坡最大的财经网站。

  页面醒目位置,写着大标题:《恒盛成功并购晟天,胡骞予即将垄断国内风险投资市场》。

文字配了图。青年才俊,意气风发的侧脸,与一旁的晟天总裁相比,胡骞予更显年轻、野心勃勃。相握的手看似两厢安好,却也未必。

  胡骞予……恒盛……我反复默念着。

  曾几何时恒盛变成胡家的了,而我却被“发配边疆”……

  我心有戚戚,低声笑了出来。

  在安静的机舱里,我的笑声听起来十分诡异,那个空姐以为我又有什么事,再度朝我走来。一张好看的、职业化的笑脸。我有点受不了她的笑容,在她走过来之前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我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精致,狡黠,再也没有了当年那个假小子的影子。

  “一个女人,若是兼具美貌,智慧,和野心,她便无坚不摧。”这是我在斯坦福大学的导师米拉?纳迪的至理名言。

  米拉?纳迪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精致的容貌,狡黠的眼睛。

  可惜最后她还是栽在了男人手中。她嫁给房地产大亨摩斯?纳迪,多年后离婚,虽分得150亿家财,却自此住进疗养院。

  “Vivi,永远不要相信男人,永远。”她这么对我说的时候,眼中有着刻骨仇恨。

  我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她这句话有必要改一改:一个女人,兼具美貌,智慧,没有心,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

  ……

  梦中的我还是个孩子。

  那时候的林为零是个假小子。短发,军装裤,贝雷帽,玩具枪玩得出花来,脸上有时候挂彩。

  爸爸有时带着我参加宴会,世伯们见了我都要恭维:“林家公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个青年才俊,不比林总差。”

  爸爸听后总是笑着捏我的脸:“青年才俊是不可能了,但说到比我强嘛,那是一定的。”

  我没有母亲,但我有个全世界最疼我的爸爸,我是他的掌上明珠。

  而一切的变故,也都是在那一年发生的。在我几乎要成功遗忘这一切的时候,它们在我刚才的梦中,又一次xie*淋*淋*地上演。

  还记得那一年我的生日宴会,爸爸迟迟未归,我恼怒地要司机带我去公**司 。车停在公**司 大楼下,我猫一样跳下车,朝大门跑去。

  可是我没能跑出多远——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震颤人心的巨响。

  “砰”的一声,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那种一切都被摔碎,一切都不复完整的声音。像是骨骼、金属、空气一同被毁掉时发出的声音。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

  我看见自家车顶上有一个人。红色的像河流一样的东西,从他头上汩汩流下,划过那双圆睁的眼,流成一滩血水。

  血水聚集在车顶盖上,再缓缓地流下车身,速度很慢,却不曾停歇,像是要流到我的脚下才肯罢休。

  他那双已经没有了生命力的眼睛,正看着我,一瞬不瞬,看到我恐惧的灵魂里去。

       

……

青年才俊是不可能了,但说到比我强嘛,那是一定的。

   宝贝女儿,我的掌上明珠……

       ……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没有出去过。外边的世界风起云涌,恒盛总裁林甚鹏不堪债务问题跳楼自杀的消息传遍新加坡的大街小巷,恒盛也在悄然之间被瓜分得一干二净……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直到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伸出手:“为零,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从现在起,是你的监护人。”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监护人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阿姨笑起来很好看。

  我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纤细,力气却不小,稍微一拉就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在这间没有一丝光线的书房里呆了一个月后,我被这个叫胡欣的女人接走。

  胡阿姨说,为零,这是你的房间。

  胡阿姨说,为零,有什么想要的跟阿姨说,阿姨叫人给你去买。

  胡阿姨说,为零,说话,你得说话。

  我点点头,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说是失语症,受惊过度后的一般症状,只能靠时间来治疗。

  张律师张怀年到我的新房间来看我。

  爸爸还在世时,总是叫他“张大头”,我也学着叫他“张大头”。

  可爸爸那时候又捏我的脸:“没大没小的。大头是爸爸叫的。为零要叫他张叔叔或者张律师,知不知道?”

  张律师说了很多,我听不懂,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他回视我的时候一愣,一时也忘了说话。

  很久以后他说,为零,小时候的你有一双很纯粹的眼睛,看得人心里发虚。我那时候问他,那我现在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他笑,不说话。但我很清楚,我现在的眼睛,早已不再纯粹。

  因为就在那一年,我的一切都过渡到了胡欣名下。父亲的公**司 ,股票,债券,置产……全部,都不再归我,准确地说,是不归18岁之前的我。

  名义上的财产托管。

  我那时候还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等我到了可以明白一切的年纪时,我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属于我,名以上,实际上,都不再属于我。

这个女人,养大我的女人,有一双美丽并残忍的手,她无声无息,夺走我的一切。

飞机抵达樟宜国际机场时,正值狮城的傍晚。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在外面拦了辆计程车。

  下雨了,毛毛细雨。我讨厌雨,讨厌一切不明媚的东西,正如我讨厌不明媚的自己。

  我缩回身子,关上车窗。车窗上渐渐聚集起了水流。我看着看着,渐渐觉得那是窗子在流泪。支离破碎的眼泪。

  我收回视线,捏捏自己的脸。

  看来自己是真的累了,要不怎么会胡思乱想?

  我闭上眼,睡不着也就算了,我不勉强自己,假寐一下也好。

  等我再次睁开眼,远远便看见了恒盛大厦的巨幅招牌。

  “停车!”

  司机闻言疑惑地回头,“小**姐 ,还没到目的地。”

  我已经给钱拉车门了,“没事。我自己走过去。”

  狮城的CBD金融区。

  当年的金融区远没有如今这么繁华。现在放眼望去,这里俨然成了曼哈顿的翻版。一个巨大的钢筋水泥混合而成的怪物。

  时间过得很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切的物是人非,不过是几载光阴轮换。

  很久以前,历来高高在上的恒盛总裁总是会在这个路口叫司机停车,他则亲自抱着女儿,走完这条路,直到公**司 楼下。

  女儿会嘟着嘴,“我要坐车,不要走路。”

  他会笑着捏捏女儿肉乎乎的脸,“爸爸上班你就看不到爸爸了。多走几步路,和爸爸多呆一下不好吗?”

  现在,在没有人陪我走了。我走着走着,有点累。

  10厘米的高跟鞋,又是雨天,我穿着,脚踝疼。可我还是一步一步、自顾自优雅地踏出每一步。

  这几年我早已养成习惯,什么都力求完美,穿高跟鞋该如何走的轻盈,走的漂亮,我不允许自己忘记。

  我到了恒盛楼下,仰头看着面前的建筑,看不到顶。

  曾经的恒盛只有20层,现在是77层,玻璃帷幕,大门气派,进进出出的人,光鲜亮丽,都是些金融业的佼佼者,脸上自信飞扬,连走路姿势都带点跋扈的味道。

  几天之后,我就会成为他们的一员。我已经递了求职申请书。以我的资历,想进恒盛,没有难度。

  我再看一眼恒盛大厦。心里有点不平静。总有一天它的主人会姓回“林”。

  很是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我在CBD附近的商务酒店订了房间。

  到了酒店,总台服*务*生递给我一张便条。

  我展开便条,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你死哪去了?我在机场等了3个小时!!!快开手机!”

  都说见字如见面,可我实在不能把这丑得要人命的字,和姚露西那张小巧精美的脸蛋联系在一起。

  我摸出手机。

  登机的时候关了,下机时忘了开。最近我的脑子总有点迟钝,想事情也不周全,手机对于我这样一个靠财经资讯吃饭的人来说是宝贝得要死的东西,恨不得一年365天不断电,不关机,外加信号满格——

  看来新加坡的风水不适合我,一回到这里便有遇事不顺的感觉。

  一开机,电话就狂轰滥炸而来。

  “你到酒店了?”

  “嗯。”

  “快来餐厅,带上你的黑金卡,我等着吃穷你。”

  “嗯。”

  我挂了电话,回房间放一缸洗澡水,泡澡泡舒服了,吹干头发,再换上我带回来的唯一一件衣服。我的行李箱很小,18寸,但已经足够。我只带了一件短洋装和一套内衣裤。

  我很怕负担,怕到一种神经质的地步。当年被迫离开时两手空空,现在回来,也不愿带过多的东西。

  穿戴一新后,我到餐厅去赴露西的约。

  进了餐厅,一眼便看见那个朝门口张望的小脑袋。我朝她挥手示意。

  我走过去,转了一道弯,我的视线不再被木质隔断矮几挡住,顿时开阔。另一个人就这样跃入眼帘。

  姚露西不是单独一人来的,她旁边还坐着一个。

  那人正看着我,带点笑意。

  姚谦墨。

  “好久不见。”姚谦墨站起来,倾身。

  接下来,无非是一个拥抱,外加一个贴面吻。

  我们都在外国生活多年,这点外国人的礼仪早就熟稔。可是我身体下意识、不受控地闪开,伸手:“好久不见。”

  姚谦墨看着我伸出去的手,愣了几秒,脸色不易察觉地沉了沉,但很快恢复,伸手握住我的。

  “46分钟,”姚露西看了看表,皱着眉头却又微笑着看我,“你林大小**姐 可真难等啊!”

  我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顺便把菜单递给露西:“你随便点。当我赔罪。”

  她立刻眉目舒展,接过菜单乱点一通。

  她就像个小孩子,好哄好骗。和这样一个没有一点心机的女子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看着这样的露西,我不觉笑了出来。

转而面对姚谦墨,我就没那么轻松了。

  姚谦墨,姚露西,兄妹,同父异母。

  他们的父亲是新加坡第二大家族企业姚氏的董事长姚亦琛。

  露西是姚家见不得光的女儿。混血,妈妈是法国人。

  想当年姚氏是新加坡国内唯一能与恒盛并驾齐驱的大财团,姚亦琛这样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在浪漫之都拥有一个艳色俱佳的法兰西情人,也是人之常情。

  我记得自己年幼时,在父亲的私人酒会上见过姚亦琛,年轻的他长相俊朗,气度不凡,想来应该是个桃花运盛的男子。

  姚谦墨上佳的长相应该是继承自父亲。只是和他父亲相比,姚谦墨俊朗中透着股邪气,笑起来会令人不安。

  而如今,姚氏已经早没有了当年的风光,姚谦墨虽是姚家唯一的继承人,却对从商不感兴趣,而是跑去学了法律。姚露西的降临很显然是个意外,一个不讨好的意外。

  姚夫人无论如何不肯认她,这两兄妹彼此知道对方存在,但在大学之前从未谋过面。

  我和露西同一年考上斯坦福,念商学,姚谦墨是我们的学长,念法学。

  露西很特别,那时候的她,国文一字不会,却极爱到处结交华人。

  我是她的国文老师。

  那时我刚到美国不久,靠可怜的奖学金度日。

  我不会要胡欣给我的钱。

  而她姚露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我和她做朋友,原本只想着各取所需。不料最后,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至于姚谦墨——

  这人我与他不熟。见过几次。

  第一次照面是在开学典礼,我刚做完新生代表讲话,下台便被一个趾高气昂的人拦住。

  那人说:“你好,我叫姚谦墨。”

  我回:“麻烦让让路。”

  “姚谦墨,法学院高材生,同梯次学生中第一个拿到JSD学位的奇才。”当时和我合租一间公寓的露西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听露西这么说,只是点了点头,不做评价,暗暗惊讶于含金量极高的JSD学位竟被这个第一眼看上去有些痞气的男人获得。

越是表里不如一的男人,就越是危险——这是在我被赶出新加坡前,用贞操从胡骞予那儿换来的教训,如今的我早已学会趋利避害,自然不想和姚谦墨有什么交集。

  然后露西说:“他是我哥哥。而且他等会儿会来看我。”

  我听了差点犯晕,弄不懂这人生际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了?没事吧?”露西慌忙地上前扶我。

  然后我就真的晕了。

  那时候我水土不服很严重,加上打工回来淋了雨,感冒发烧脱水一齐来,我硬撑了一晚,想着第二天是周末,可以在家睡一觉,也就没太在意。

  而对自己身体这么大意的后果便是,我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在中餐馆打工赚来的钱全部付了医药费,还不够。

  送我去医院的正是这位姚谦墨。那时候他打横抱着我跑,我抬头看他焦急的样子,这个长相俊美得有些邪气的男人,着急的时候眼神沉得怖人,我的额头不经意磕在他尖利的下巴颌上,模糊地痛。

  我和姚谦墨之间的交集仅限于此。姚谦墨这人,天生有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俊俏脸孔,这是我至今还记得他的主要原因。

  

  

  姚露西有看价格不看菜色的习惯。

  这个女人,永远这么活力十足。

  我只点了一杯拿铁。

  露西问我:“你回国准备做些什么?”

  “我还没想好。”

  我其实早就想好了,可是有姚谦墨这个外人在场,我不便多说。

  “去环球集团吧!我可以求托尼优先聘用你,薪水优待。”露西建议。

  托尼是露西的未婚夫,具体他有多大年纪我也不知道。

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几次,在与露西约吃饭的时候也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老男人有魅力到足以令人猜不出他的年纪,可是露西选择和他在一起,我还是很意外。

  我曾问过露西为什么选择托尼。虽然托尼是颇有风情,但毕竟露西条件很好,没必要跟着一个比自己大这么多的男人。

  露西却说:“我从小过着没有父亲的生活,有点恋父情结并不奇怪。”

我在曼哈顿混得最惨的那段时间,露西几次提议让我投奔托尼,我的态度一直没变:“林为零从不靠男人。更何况那还是你的男人。”

如今,我依然坚持,看向露西,微笑,不说话。

作为我唯一的朋友,露西当然知道我的沉默便是拒绝。

  我试着转移话题,问露西:“我想尽快找套房子,从酒店搬出去。你有什么好介绍?”

  露西还在计较着我拒绝进入环球的事,没有搭理我。

  “你要什么样的房子?”姚谦墨接了我的话。

  “简单点。离金融中心近点。交通要方便。”

  “我有一套公寓想要转租。户型不错,要不要抽空去看看?”他说,面带笑意……

  

  

  接近凌晨我才被放归房间。

  露西是话很多的人,她对我短暂的不满转眼间就消失殆尽。

  她的思维跳跃,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乐此不疲,且不需要太过认真的听众。我只要适时“嗯”“是吗”地回答,或者摇头点头就足够。

  露西的活跃一直维持到她哥哥姚谦墨离开。

  姚谦墨那时候接了个电话,刚开始用英文,看我们一眼,突然又转成日文。有些蹊跷。露西听不听得懂日文我不知道,我倒是听得一句不落。

  “我现在不方便过去。”

  “那好吧。你先回去。你有我家备用钥匙吧?”

  “谢谢亲爱的。”

  不知他这是要去赴哪位佳人之约。我看着他挂电话后匆匆离去的身影,有些好奇。

  姚谦墨离开了,倒是方便我打开话匣子:“我几天后要去恒盛面试。” 露西手撑着头,胳膊肘支在桌上,挑眉看我,沉默片刻,说:“你考虑清楚了?”

  我点头,然后低头喝咖啡。咖啡已经冷了。冷咖啡,即使再甜也很涩人。

  露西耸耸肩,“你都想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她一直反对我进恒盛。之前我就把自己和恒盛的关系挑明了跟她讲,她虽然单纯,可人和人之间的那些个尔虞我诈,该知道的也都知道。

  我进入恒盛,并没有考虑有没有胜算的问题。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不试一试,不甘心。

  “祝我成功?”我举杯,那把杯冷掉的拿铁忍着反胃灌进嘴里。

  她也举杯。

  红酒,颜色很适合我现在的心情。

  红,是代表“掠夺”的颜色。

  

  

  

  我特地选了一身阿玛尼的黑色套装,想要给面试官留个好印象。

  阿玛尼这个牌子其实不适合女人穿,挑剔的制式,精简的剪裁,很容易把人的锋芒掩去。

  我在酒店的穿衣镜前反复看着一身黑色阿玛尼的自己。

  很满意。

  我之前的心理医生总说我眼里有太多欲望和不满。心计藏得太浅不是好事,此刻,这一身勾勒出女性线条的黑色,加上卷发自然带出的妩媚,两厢中和,天衣无缝地掩盖我眼中的一切。

  一个女人,一个上进而非贪婪的女人。

  “林小**姐 ,以你的资历完全可以在华尔街谋得高位。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国发展?”

我笑笑,看向面前这位面试官。

比我想象的要年轻。

  我原本以为能坐上恒盛首席操盘手宝座的,必定是个见过大风大雨的老辣角色。

  面前的李牧晨有张清雅的年轻面孔,眼睛却隐隐藏着睿智。

  “睿智”这个用来形容年迈智者的词,用在李牧晨身上,丝毫不给人突兀感。

  “如果我说我要爬上恒盛的至高位,您信吗?”

  听我开这么嚣张的玩笑,对面那双眼睛里的诧异一闪而过。这个人的唇角慢慢扬起一点弧度,不明显,但足够我看清。

  他在笑我不自量力。

  我也无意解释。

虽然他很精明,可惜他不是我,不被害的家破人亡,不会懂得我骨子里的疯狂。我有勇气,不怕粉身碎骨……

除去开头一段小小插曲,整个面试过程很顺利。

  结束时,他站起来,“恭喜你,林小**姐 。”

  我们握手。

  

  

  财务部分给我一个办公室,不大,可以看到外边的街景。

  看着写着我名字的金属模板出现在门上,我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呆在安静的办公室,许久,我的心脏在静默中渐渐升出一丝恐惧。

  进恒盛,我也害怕。怕在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之前就被人识破身份,遣出公**司 。

  或许我该换个身份?

  可是要怎么捏造身份?又不是拍警匪剧……

  我笑了笑。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太压抑了。很少笑。其实像现在这样笑笑也好。苦涩的,不甘的,沉重的,哭不出来,笑出来也好。

这时,有人敲门。

“请进。”

  应声进来的是臣总监。精明厉害的女人。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韵味。

  “林小**姐 ,这是我们部上季度的年基。还有这份,内部运率详单。希望你明天之前能把它们统计出来。我要详尽的统计表。一式三份。”

  一来就分配这么重的活,真是资本家嘴脸。我尽量牵起一抹标准的微笑,“明天吗?行,我做好,明天给你送去。”

  我接过她带来的年基和详单。两样加起来厚厚一叠。

  刚开始看的时候我有些纳闷,现在电脑操作这么方便,这么大的公**司 ,统筹的任务一般都交给网络操作员,HR方面应该调配得很好,无需我这边来处理。

  这种原始的纸质详单,几乎可以做文物。

  “有什么疑问吗?”都已经走到门口的臣总监去而复返,看着我。

  她不寻常的试探神色正对上我暗自的疑问。我顿时了然。她在试我的工作能力。

  “没有。”我笑给她看。

  这样的上司,喜欢听话,聪明,吃苦的员工。我会努力够着这一准绳。

  

  

  姚谦墨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为统计表的事焦头烂额。

  我看看表。

  今天说好去看房子的。可一整天我忙得连饭都忘了吃,怎么可能记得要去看房子?”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就不去看了。抱歉……”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少顷,挂电话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忙音。

  我被他这样子一声不吭地撂了电话,不由愣了愣。

  虽然我放他鸽子在先,可是被这么无缘无故挂掉电话,我也难免生气。

  可我连骂几句脏话的时间都没有,又继续埋首于满桌白花花的详单中。来不及生气,继续工作——苦命的打工者。我就这样忙了个通宵,直接累趴在办公桌上。

  原本只准备小睡一会儿,可我再醒来的时候,匆忙看一下时间——已经早上8点多。

  办公室外,一派早间刚开始工作时特有的精力满格的景象。

幸好统计表已经完成得差不多,我收拾好凌乱的桌子,到外面的洗手间简单洗漱,补好妆,喝了杯泡腾水,勉强有了点精神。

再看看表,发现还有时间去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恒盛中层的上班时间是9点,高层不定期来公**司 ,一般会10点到。

  我不想碰到什么人,有些资历老的世伯认得我,我不想节外生枝。

  一路坐员工电梯下到一楼,我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担忧纯属多余:高层人员都是乘外壁透明的景观电梯上下,与员工不会碰到面。

  出了电梯,我径直向服务台走去。

  我想去问问这附近有什么不错的餐厅,我饿了两餐,这一餐得吃顿好的。

前台接待员在我的ipad地图上标注了好几个速食店:“这间餐厅的蛋挞很有名,好吃又实惠。”

“谢谢。”我低声道谢,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我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就是这该死的一瞥,顿时令我脑筋僵化,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胡骞予——这个名字蓦地窜进我脑中。

  “胡总早。”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

  我被这句话猛地惊醒。下意识地低下头,乞求他不要往这边看。

  没有声音。

  我正要感慨有惊无险,脚步声却蓦地响起,并向我靠近。

  沉稳的脚步声,从听不见,到听见一点,最后,一双样式考究的黑色皮鞋停在我眼前。

  短暂停留后,终于绕过我,走开。

  胡骞予走到了我身后,离我应该很近,因为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背部传来的热度。

  “胡总。”是刚才帮我找餐厅的接待员的声音。带点胆怯,又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嗯。”

  我不太清楚这声音是不是属于胡骞予。

  多年前那个让我疼痛混乱的夜晚,胡骞予那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独特低沉的嗓音还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而记忆中的属于胡骞予的声音,和此刻沉静如深潭一样的男声渐渐合二为一:“记住,你是恒盛的门面。所有人一进恒盛,看到的不是其他,是你。工作牌这样歪七扭八的可不行。”

  他这是在教训人?如果不是,那严厉的言辞从何而来?如果是,那语音中不自觉的微微笑意,又是什么?

  我突然想到很久前听的一堂课,题目是“如何做一个绝顶上司”。秃顶的教授站在讲台上,操一口俄式美语,声音急缓适度:“威严与亲近并重,是成为一个至高位者的必备条件。”

  威严与亲近并重的绝妙演绎,不就是胡骞予现在这个样子?

  不容我多听,胡骞予一行人很快离开。

  服*务*台*的*女*孩*子*低声*讨*论起*来*,有*几个词因为音量过大蹦进我的耳朵:“……我的脸好烫……胡**总他……”

  我回过神来,赶紧离开原地,加快步子朝外走。片刻后,我坐在餐厅等餐,支着头百无聊赖地想,当年那个指使党羽们打女孩的胡骞予,如今也混得人模狗样了。

  多年前的胡欣、胡骞予和林为零,是一个奇怪的三口之家。

  我还记得,我在胡家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躲在房子后面的角落,轻声唱:“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dear Vivi,happy birthday to you.”

  之前的每一个生日,爸爸都这样唱生日歌给我听。我想爸爸,我想他回来,可是这份想念,我不知道要对谁说。

  因为爸爸是再也听不到的了。

  就在我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嘲弄的声音:“原来你不是哑巴。”

  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恶意,是胡骞予,还有他的党羽们。

  他在嘲笑我。

  他的那双眼睛,带着不屑和黑沉沉的可恶光芒与我对视。

  此处是网球场,我在这里过生日,碍着他们了。

  我讨厌胡骞予,我会说话,只是不想和他说。我吹蜡烛,不理他们。

  胡骞予眼尾眯着,似笑非笑,语音低沉几分:“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有人要给他当奴才——他身后一个男孩子突然快步走过来,一只脚踩踏上我的蛋糕……

  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我要报仇。为我的蛋糕,要狠狠地教训胡骞予。

  他出门的时候会被隐蔽处的弹弓袭击,他的网球拍线会无缘无故地断掉,他的全球限量版玩具会凭空消失。

  我的报复小心谨慎,可最后还是让他发现。

  我被他逮住,他自己不用动手,自然有人替他收拾我。

  很多人。十几个,拿着球拍围住我。不多时我就已被打得蹲在地上。

  胡骞予一直站在裁判位,饶有兴致地观看。

  我疼。可是我不哭。

  胡骞予用冷冷的声音道:“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他发了话,他们便开始拉扯我的衣服。

  夏天,炎热的季节,我却觉得冷。

  我浑身发抖,看着我的衣服碎裂。我站起来想逃,他们就用球拍打我,警告我别动。

  最后我的衣服被剥了个干净,我不得不蜷缩成一团,接受他们居高临下的目光。

  “她,她是女的……”

  “不可能!她打人很疼的!女孩不敢这么用力打我!”

  “她,她哭了!怎么办?”

  我冷,抓紧衣服破碎的一角,缩成一团。

  他们都逃走了。硕大的网球场,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带我回家。爸爸不在,所有人都欺负我。可是……爸爸不在这里,他哪里都不在。

  “喂。你——”一个身影蹲在我的面前,“不准再哭。不准回去跟我妈妈告状。”

  我抬起头,看着说话的胡骞予。

  因为逆光的缘故,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的鞋子、他的声音,他的一切,都那么令人厌恶。

  胡骞予伸出一指,点了点我的手背,又警告我一遍:“这件事……不准告诉我妈妈,听到没有?”

  我还记得他说话当时的那双眼睛:警告,不知所措,傲气,和——也许是我眼花——少许愧疚……

  
 楼主| 发表于 2011-8-12 11: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欢情薄
回到新加坡的第二天,诸事顺利。
中午臣总监请我吃饭。虽然她没说,但从她的表情不难推断,我做的统计表她很满意,林为零已经达到了她的用人标准。
我喜欢今天的感觉。现世安稳,一切美好。
甚至连缠绵了一天的细雨也在这个中午停了。
我下午5点准时下班。
此时天气晴好,我不急着回酒店,到ShoppingMall购物。
我爱逛名品店,是受露西影响。我也曾厌弃过她成天把Lv、Versace、Chanel……挂在嘴边,但我最后,学会了大笔购进它们。
我用它们,武装我自己。
从某方面来讲露西是极幸福的女人。一个女人一生希望拥有的所有奢侈品,她短短20多年就已经集齐。
可她也抱怨:“我还差一个像007的男人!”
虽然没有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007,但她有一个像父亲一样,甚至比父亲还要宠爱自己的情人。
所以,她是幸福的。
而我……
我不去想。
我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对于不夜狮城,这个时间不算晚。
我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引得所有和我擦肩而过的人侧目。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不太好,令人不安。而如何打开套房门,对于两手拎满东西的我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我从包里摸出房卡,动作急了点,“哗啦啦”,手里的东西瞬间撒了一地,房卡也蹦到地上。
我无奈,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一只手出现了在我的视野里,快我一步捡起房卡。
指骨修长,指节分明,艺术品一样漂亮而又坚韧的手。
我有点好奇,看向这样一双漂亮的手的主人。
胡骞予?我有点不确定,再看一眼。
不得不认命。站在我面前的,手里拿着我的房卡的,笑容嘲弄的,不是别人,正是胡骞予。
他好整以暇地瞅着我:“你好,林为零。”
我的视线掠过他的脸,停在夹在他两指之间的房卡,极力调整好情绪:“麻烦把房卡还给我。”
胡骞予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捡到的是什么,他缓缓抬起方才令我惊叹的修长手指,看一眼手中的房卡,然后——
直接把房卡插进了卡槽。
门开了。
他替我开了门,然后面无表情问我:“不请我进去坐坐?”
——“对不起,我不习惯让不熟的人进门。”
如果他给我时间回答,我一定会这么回绝,不留余地。可惜他没给我任何时间反应,刚问完就径直进了门。
留我一人愣怔在门外,看着一地价格高昂的新衣,不知如何是好。
“喝什么?”
“咖啡,加一块方糖。”
这个人真是到哪里都趾高气扬。这里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地盘,他还敢像使唤服务生一样使唤我。
要不是这几年的我圆滑许多,懂得做事的进退,现在早就把他扫地出门。即使赶不了他,也绝对是两个人,分别坐在沙发一角,一句话没有的局面。
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本再任性。
我把咖啡送到胡骞予身前的茶几上:“只有速溶咖啡,味道可能不太好。将就一下吧。”
他不说话,只看着我的手,像是要在我的手背上烧灼出一个洞来。
我干咳一声,把手放进口袋。
他这才收回目光,冷冷地看我的脸:“为什么要进恒盛?”
“……”
“你明天就递辞呈。”
“……”
他说话霸道,眼神更甚,我强压下心中的怨毒,微笑以待:“我只是找了份工作。而这份工作刚好是在恒盛而已。”
“放弃曼哈顿的高薪高位回到恒盛来做区区中层?真是笑掉人大牙。”胡骞予笑了,低沉的、模棱两可的、胡骞予式的笑,“你当我白痴?”
下一秒,胡骞予突然顷身过来,我和他之间的距离瞬间减到最短。
他这么近距离地看我的眼睛,我受不了,别过脸去。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安坐回沙发中,双手交叠在胸前,看着我,黑色的眼睛,无底洞一样KB。
我勉强整理好了思绪,尽量平静地回视他:“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又笑了,却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稍后才正了脸色,道:“我不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辞职,或我炒了你。二选一。” 我微笑起来:“胡总,游戏商场,你得有点游戏精神才行。”
他似乎被我这样的表情吸引住了,眼睛里的光闪烁一下,随即别过脸去:“哦?看来,你是游戏高手?”
我喝一口咖啡。
怎么这么苦?我不禁皱眉,低头看一眼杯里香气浓郁的褐色液体,心想,刚才明明放了很多糖的。
胡骞予就在这时,突然说:“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我愕然地抬头,只见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英俊倒是英俊,但就是太过世故与阴险。
他还是当年那个跋扈的他,可林为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人扒了衣服缩在球场一隅的可怜虫……
我咬了咬牙,尽量以开玩笑的口吻,顺着他的狐疑说了下去:“我在想,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
“这个游戏,你一定喜欢。”
短暂的沉默后,“说说看。”他口气淡然。
“如果在你的任期之内,我能拿到你手头三成的股份,你引咎辞职,董事会席位归我。如果你赢了,我立刻消失,回美国。”
我尽量把条件渲染得很诱人。
他好整以暇地笑:“你刚才还说只不过是来恒盛找一份工作的,怎么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我但笑不语。
他见我如此,敛了敛眼中的促狭,交叠的双腿慢慢放平,手肘支在膝盖上,倾身向我靠近:“那么……说说你的赌注。”
我向来不习惯与人距离拉这么近,低了低眸,“我手头所有的期指,股票,债券,有价置产。”
和恒盛比,一切都微不足道。我看着胡骞予轻蹙起来的眉,知道他不满意我的赌注,于是补充道:“输了这些,我便一无所有,和路边乞丐无异。你应该会满意。”
胡骞予仍旧不为所动。他似乎觉得他那杯咖啡不好喝了,似乎不及我这杯诱人,他手探过来,拿起我方放下的咖啡杯,就着我留着唇印的杯口,细呷一口。
我对他此举很是不解:“你不感兴趣?”
“我有的是钱,要你这些做什么?”
他笑了,眉心稍有舒展,却又蓦地皱起,笑容也在瞬间抹了去,“这个世界,多一个乞丐少一个乞丐,这种事谁会有兴趣知道?”
他语带不屑。我早知道,你不是个慈善家!
我内心嘲弄,可是面对对手,我不敢怠慢。我仔细看他的眉眼,想要从中看出哪怕一丝端倪。
可惜他的脸,他的表情,很坦然,光明正大地接受我质询的目光。
我抿了抿唇,思考片刻:“还有,我再压上CTA。”
“……”
“相信你一定知道,CTA是从恒盛拆壳出去的公*司里最赚钱的一个。CTA的控股权,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唯一财富了。”
“……”
“我把这两个都压上。你觉得如何?”
“只有这些筹码而已?”他摇头,嘴角勾出一抹隐晦的笑:“不够。”
期指、股票、债券、有价置产……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可以赔给他?
难道要把我自己也赔上?
我疑惑地看向他。
这个男人的眼神和他的人一样,存在感极强,我从他眼中渐渐读出某种讯息,脑子里有个声音悄然响起:赔上自己?
这个怪异的想法把我自己都惊诧到了,可我越想,竟越觉得可行……
除了当年那荒唐的一夜,我们很少交流,可是我很清楚,这个男人从少年时期开始就对我有种怪异的执着,他看着我的眼睛里也总透露出一些莫名的情绪。
那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只是一种,类似于捕食者与猎物之间的互动。
如今的胡骞予毕竟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楞头小子,对于他来说,我能有多大价值?
我闭了闭眼,深呼吸:“我把自己压上。这个赌注,你满意?”
胡骞予的眉心终于舒展,却仍三缄其口:“你认为我缺女人?”
他眉眼间尽是恶意。眼角微微眯起。眼睛里,有危险的光。
我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又或者你认为,我缺床伴?”他有些咄咄逼人了。
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起伏,可我仍旧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在哄我玩。
我只能赌。
我绕到胡骞予的身边,身体靠近,呼吸喷在他的薄唇上:“我会是一个很好的情人。不缠人,不用你养活,不用担心被曝光。”
如果他真的不为所动,那他眼里那一丝兴奋又从何而来?
“而且,践踏我的自尊,你一定会很开心吧?”我顿一顿,“你不要我的身体,没关系,可你不是一直以使我受辱为乐的吗?”
我想,他应该还记得他在我的少女时期,对我做过些什么。
他终于开口:“你可真记仇。”
我忽略他语气中的恶意:“我不可能在你的任期内拿到你手头的三成股份——你应该有这个自信吧?对你来说有九成把握的事,我相信你不会拒绝。”
他浅浅一笑:“当然。”
我维持笑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让我待在恒盛。” 我**他,声音低迷;唇瓣,轻轻扫过他的。
胡骞予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突然抓住我放在他肩头的手:“你的手在抖。”
“抖得厉害。”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说着。
我看向自己的手。它在抖,不受控制,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
细细的颤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排解着我的惊慌。最终还是被胡骞予发现。
我握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
疼。
“趋利避害”这种人类本能不适用于此刻。
胡骞予危险,我却要靠近。
说来讽刺,我恐惧地几乎心跳停止,却要硬撑着不让自己逃跑,真是累。
我一点一点缩短和他之间的距离,小心翼翼,心里越紧张,面色就得越平静。
胡骞予的眼睛,鹰一样厉,我不想被他看穿想法。
直到距离足够贴近,我吻上了他的唇。
轻轻一吻,然后离开,观察他的反应。他的脸在那一瞬间消褪了一切表情,没有了恶劣的笑,也不见了盛气凌人的态势。
我再度上前亲吻他。不像第一次的吻那样仓促而短暂,是试探,也是引诱。我把自己知道的、试过的、听过的接吻技巧全部用上,讨他欢心,要他动容。
我舔舐一下他微启的唇瓣。我有耐心,一点一点瓦解他眼里的冰山。
我望进他的眼里,看着那里的冰渐渐融化。
突然,“砰”的一声,冰山瞬间瓦解。
“砰——!!”现实中的,耳朵捕捉得到的声音。
胡骞予扯住我的头发,野蛮地把我拉开。我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后脑勺磕在茶几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他眼里小小的冰山是瓦解了,取而代之的却不是意乱情迷,而是怒意——张扬着向我扑来的强大怒意。
胡骞予豹子一样向我扑过来,动作快得不容我反应,他一手按住我的肩,一手捏住我的下巴。
他在生气。眼里是两簇火苗。
“吻技不错嘛!”他夸我,咬牙切齿地夸。
我不解地望向他。
我想过他可能会有的反应,震惊,动容,不屑……却没想到他会生气。
我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不再轻举妄动。
胡骞予望着我的双眼,突然愣了愣,随即他低咒一声,猛然间欺身上来,主动吻我。
我应接不暇,头“砰”的一声,又撞到茶几。
我吃痛地皱紧眉,忿恨地看他。
胡骞予低叹了一声,一手绕到我的脑后,托住我的脑袋。
可我不想感谢他的细心,因为下一秒他便粗暴地吻上了我——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没有人用牙齿接吻的。
他兽一样,毫不怜惜地咬我的唇瓣,几乎咬出血来他才松口,改而唇舌抚慰。
他品尝我的嘴唇,血液,和恐惧。
他汲取我口中的津液,更贪婪地汲取我所剩不多的理智。我感到腰间一凉,这才注意到我的衬衫扣子早已被解开。
胡骞予的手一路引火,到达腰间,正在解我的腰带。腰带的金属搭扣碰到了我滚烫的皮肤,引出一阵凉意。
我的身体是“预约赌注”,游戏结束、胜负分晓之前,暂时不必付出。
他的行为有违规则,我慌忙抓住他的手。
他停下了。
我提起的心刚放下,又再度被揪起——他突然打横抱起我。
胡骞予看看我,再看向卧房的门。
危险的信号。
胡骞予就是危险的源头。
“不行。”我拒绝,挣扎,这样被抱着,脚不着地,更加危险。
“你已经点了火。”他的脚步向着最不应该、最危险的地方走去,“你点的火,你得自己灭。”
他一句话,宣判,我的罪行。
胡骞予手上的尾戒,铂金的亮光,刺进我的眼里。
他在我的身体上点火,用手,用唇,用齿,用一切恶劣又强悍的手腕,想要烧毁我。
当看到他跳脱出来的器官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坚硬,张扬,凶器一样危险。
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要看向哪里。
他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覆在我身上。
心跳声,隔着皮肤,互相呼应。
他的进入,缓慢而坚定,却遇到阻碍。
我皱着眉看他。
他蹙眉,流着汗,嘴角却有笑容:“证明你在美国这些年并没有纵欲。我很满意。”
说笑完,把我的腿再分开一点。
依旧于事无补。
我被他弄得疼痛混乱,偏过头去,几乎要咬碎牙齿。
他此时的每个动作,每一声呼吸,都勾出我脑中最不堪的记忆。我的拒绝,无关于**,那是一种条件反射的自我保护。
是心理原因。
……
……
我有点昏沉,却了无睡意,睁着眼看天花板。嘴唇干,喉咙涩,像是跑了10000米,虚脱无力。
胡骞予端了水杯过来,我下意识闭起眼睛。
耳边响起喝水的声音。
紧接着,线条微薄的嘴唇覆上我的。
柔软的触感。
我睁开眼,入目的是胡骞予放大了的脸。我坐起来,伸手去拿那半杯水。他却不肯,躲开我的手,继续将水渡到我口中。
类似亲吻的方式。
我无力抗拒,舔着舌尖,慢慢汲取。
他喂完,满意地舔一舔我的唇角,放下水杯,睡到床的另一边去。
卧房一片漆黑,我继续失眠。
想要睡去,希冀着第二天回想此刻,可把一切当作噩梦。无奈老天偏不随我愿。
侧过身,便可看到胡骞予的身影。
他的睡相不好,还特别霸道,占据了床的大半。
他上身裸露,胸口因呼吸而起伏。
肩胛处,几条伤痕清晰可辨。
当时我的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肉,他皱眉,却不出声,用其他方式变本加厉折腾我。
胡骞予手臂略微展开,把我的位置也占了去。害我缩在床头一角,睡得骨头生疼。
我下床,一路向外,捡起我的衣服。
穿上又脱下。
衣服被扯破,线头崩开,不能再穿。我只好折回去,把被子扯来,裹着身体。
瞥一眼胡骞予。他睡得香喷喷,鼻息均匀。
我情不自禁上前,扼住他的喉咙。
可最后还是放弃。
掐死他,我还没有这个勇气。
俯下身去,浅啄了一下胡骞予菲薄的唇角,当作是对自己方才陡生歹意的歉礼。
我扯了扯被角,裹紧身体,朝外走。
“去哪?”静谧的空间,突然响起胡骞予的声音。
我应声回头,胡骞予已经坐起来,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睡意。
他一直醒着?
我扼住他,亲他。他,都醒着?!
我震惊过度,愣在那里。
“我问你要去哪?”他重复一遍,质问的语气,眼神颇为阴翳,我忽视他的问题,似乎让他很不满。
“我去客厅。有外人在,我睡不着。” 这是我的真心话。当时的我还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根本没余裕找什么借口。可惜,一句“外人”,又惹得他胡大少生气。
卧房里顿时陷入低气压,他在我面前迅速穿好衣服,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离开的时候,关门,声音很大。
听着关门的巨响,我无力地跌坐在地。
许久,我重新爬回床上。
我要睡觉。补眠。
有什么事明天再想。现在我的脑子太乱,不适合思考。思考的话又会头痛。
有什么事明天再想。
有什么事明天再想。
我一直自我催眠,却仍旧睁着眼直到天亮。
“……林姐,林姐。林为零!”
我怔了一下,转回头。刚刚看着窗外发呆,神游太虚。
视线投回桌面,文件只翻了几面。继续翻,却一个字也没再看进去。索性翻到最后一面,签了字,递还给坐在对面会客椅上一脸狐疑的张熙知。
“林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她拿了文件,却不走,赖在我这想听八卦。
我笑笑,“昨晚没睡好。没事。”
她悻悻然,耸耸肩。
“帮我去泡杯咖啡,谢谢。”我这么说,她才肯离开我的办公室。
送走了张熙知,我深呼吸几口,全神贯注地盯着液晶屏上的股票走势图。
几日来大盘一直走跌。任凭财阀资金介入,搅乱局势。
我盯着大盘,余光瞟见一个身影坐到了对面会客椅上,一杯咖啡,已经放到了我手边,香气浓郁,引人分心。
我继续看大盘,没有理会香气诱人的咖啡。余光中的那个身影一直杵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
我暗自犯憷,这张熙知,送了咖啡了还不走,真以为我不敢凶她?
“请你——”
我抬起头,直视对面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李牧晨看着我,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的声音含怒,也难怪他听了神色会异样。怕是没人用我这么令人嫌恶的态度对待过他。
“什么事把李牧晨先生您吹到我办公室来了?”我笑一笑,毕恭毕敬。
他李牧晨是恒盛的首席操盘手,帮胡家打天下的主。而我,是他聘来的。
简单来说,他是我顶头上司。我靠他吃饭。
“工作还适应吗?”他笑容满满地问。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液晶屏上的红红绿绿。如果他指的是这个的话,我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还可以。”
我的答案,显然太过公式化。他不满,眉头皱了一下,却只是一下,很快恢复。
“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找我,我一定帮忙。”
说完,转身离开。
协助?
上司对下属说“协助”,本末倒置,听来怪异。
我正纳闷,他回头,说,“这杯咖啡,我私人贡献,蓝山的。味道比茶水间的速溶雀巢好很多,你尝尝。”
我站着,靠在桌边角上,端起咖啡浅尝。上等咖啡豆磨制。
好东西,一尝就尝得出来。
我一边继续浅尝,一边转头看股市大盘指数的跳动。
下午我请了半天假。我早上已把一天工作做完,人事部很爽快就批了假条。
我约了姚谦墨看房子,本来公寓的事也不是那么紧急,但是我现在只想尽快搬离酒店,躲开胡骞予。
那个男人,我惹不起,躲得起。
一打电话才知道姚谦墨不在国内。他也忙,毕竟也是有自己事业的。我们商量了一下,他决定指派露西带我去看房。
姚谦墨的公寓,两室两厅一卫一浴。南北通透。家俱很全,电器也很新,怎么看都是刚装修不久的房子。
纯白色的地毯铺在卧室的床边,绒毛盖过脚背,如踩在云上。我喜欢这种格调,在美国的公寓内也铺着这种地毯,冬日烤火的时候赤足坐在上面,一直冰寒料峭的心短时间回暖。
“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空着?”我有些疑惑。
露西无奈地看我一眼,很少见她情绪低落。新鲜。
“本来是给哥哥用来作新房的。可惜婚礼当天,他悔婚了。”
婚礼当天闹分手?更新鲜。
“我怎么没听你说?”我坐在纯白色地毯上,准备开始听故事。
“那天,你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回国。你记得吗?”
我点点头。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这么声明的时候,露西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在尖叫:“你说什么?!回国?!真的假的?!啊?为零!”
我那时耳膜被震得生疼,不说话,把手机拿得远一些,也想等她这点兴奋劲头过了,好继续这场对话。
 楼主| 发表于 2011-8-12 11: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却不料,我的沉默引来了反效果。露西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催:“为零!为零!为零!说话,说话,说话!你真的要回国?!”
  “真的。”
  “你那个朋友……那个,什么张大头的,他不是反对你回国吗?”
  我打那通电话给露西时,正坐在张怀年的车里。
  当时我们开车,正在去领事馆的路上。
  胡欣当时千方百计把我送出国,逼我签了协议。这份协议存在领事馆里,限制我的回国自由。
  我想要回国,必须想方设法让这份协议失效。正规途径,非法途径,只要能让我回国,就会成为我的不二选择。
  张怀年,在金融线和政法线混饭吃的人,没几个不知道他的手腕的。所以我才会麻烦他,请他跟我一起去领事馆。他确实不建议我回国,但我坚持,他也没有办法。
  电话那端,露西语气终于平静了一些:“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想,“等我手头的事全部解决了。”
  现在回想起来露西当时的尖叫,我的耳朵还有些疼。
  “那时候我就在参加谦墨的婚礼。你也知道那老女人的脾气,我还是沾了托尼的光,才被分到教堂里最角落的地方。你想想看,这么角落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因为讲电话声音太吵,打扰到神父证婚?竟然找这么个借口派人把我请出教堂!”
  当时在车上,露西说的那些话,连张怀年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声音已然大到这种地步,不能怪姚夫人把她赶出教堂。
  “不过最解气的事,我被赶出来没多久,谦墨跟着出来。我本以为他是来出来安慰我,可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他竟然说他不结婚了。看着那个老女人气急败坏地追出来,你知不知倒我有多开心?”
  谈话就这么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露西原本是要为哥哥的失婚而惋惜,到最后这倒变成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作为一个听众,我负荷不了这种变化。
  看完房子,我回到酒店开始收拾行李。
  虽然从美国带回来的东西没几样,但回来后的这一周,我购置了不少东西,光收拾这些东西就花了我不少时间。
  我想了想,决定明天请物流公*司来帮忙。我还要上班,没时间自己亲自整理。
  一想到明天上班,我不禁有些堵心。
我现在手头只有恒盛总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份。
胡家百分之五十一,处于绝对控股地位。
  董事会的那些老臣子们和胡欣关系都不错,特别是何万成,无论做什么决议都站在胡家这边。那些小股东还有可能把手头的股份转卖给我,而那些大股东,要他们吐出股份,难于登天。
  就在我焦头烂额时,手机响。
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一种不详的预感冲上我的脑袋,我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是他!
  “林为零。”胡骞予的声音。
  显然,我的祈祷没有应验。
  “……”
  “为零?”
听到他叫我名字,我的身体条件反射地一缩,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晚上,那段痛苦的激情。
身体的震颤越发不可收拾,他的脸,埋在我的肩窝处,低唤我的名字,“……为零……为零……”
我一直咬着牙,无意识地摇头。头发凌乱,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
想说话,说不出来。
最后时刻,他猛地抽身而退。随即,一股灼热的液体喷溅在我大腿上。
  那种热度……
  我不想忆起,却偏偏记得清楚,难以忘记。
  “林为零?”他又唤了一遍。
  “什么事?”我听见自己问他。
  两边的声音都不够真切。
  “你下来。”
  “……”
  “我在酒店对面的马路上。”
  我下意识走到窗边,向下看。
  没看见他的身影。
  当然,连车都跟蚂蚁一样,更何况人?
  “我,在外面。还没回酒店。”我尽量保持语速的平稳,不想让他听出端倪。
  低沉的笑声传来。声音不大,渐渐敛去。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如果说刚才的笑是不屑,那么此刻他的笑多了点无奈,“我看见了,你就站在窗边,正向下看。”
  我惊愕,猛地闪身躲到窗帘后。
  心跳瞬时加速,怦…怦…怦…跳不停歇。
  离得那么远,他怎么看得见?
  我安慰自己,可是心跳速度反升不降。
  我心跳难以平静,胡骞予淡淡说,带着笑意:“离那么远,我怎么可能看得见?不必躲。”
  胡骞予,为什么你总是猜得中一切?
  仿佛我这一切不自觉的动作,你全部尽在掌握。
  “我不在酒店对面。别担心。”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忙音传来,提醒我收线。
  我看着窗外。景观灯把夜空渲染得像是傍晚。
  其实,此刻,已近子夜。
  第二天,一早上班。
  早餐时间过后,我进茶水间泡咖啡。
  这个时间进茶水间,看着里头还有这么多人,我不免有点诧异。一般情况,过了早餐时间大家都会回自己的位子,茶水间会恢复冷清。
  我在门外驻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
  茶水间里很热闹。
  “这是……”
  “一定是!准没错!”
  “用马赛克挡了脸了你还能认出来?”
  “一定是恒盛的公关部跟他们报社打了招呼,不准登全脸的!”
  “旁边这女的,记不记得?”
  “你什么记性啊?就是代言了我们公*司一款风险理财产品的那个啊!看看看,这里都写了,因为代言结缘,钻石王老五夜会……”
  “她也不过一般漂亮而已,哪里配得上……”
  “什么啊?没可信度!”
  “凌晨从男方家里出来……都配了图了。还没可信度啊?”
  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吵闹玩乐的氛围,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进茶水间的原因。
  我揉一揉吃疼的太阳穴,准备泡完咖啡就走人。
  一个娇小的身影却在这时猛地站起来,向我这边跑来。这个女孩笑呵呵地躲,手里攥着版面花花绿绿的报纸。另一个人随即站起来,追着前头那个跑。
  被追的还尖叫:“你是没人家漂亮嘛!钓金龟也不够格啊?”
  两个人跑来跑去,嬉笑怒骂,我都已经绕路而行,却依旧没能幸免。其中一个不看路的撞上了我,手肘碰翻我的杯子。
  杯子倒了,咖啡全数喂到了我的衣襟上。
  闹腾的茶水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我抖一抖自己狼藉一片的衣服,尽量不让咖啡流下去弄湿我的裤子。
  追打中的两人都愣住,其中一个看看我的脸,再看看我身上狼藉的咖啡渍,突然反应过来,“呀”了一声,急忙把手里的报纸丢到流理台上,跑到边上的配水房取毛巾,帮我擦拭。
  却是越帮越忙,我的裤子也被她弄湿了。
  无奈,我只得把马克杯放到一旁,接过毛巾自己动手。
  “对……对不起!林小*姐,我刚才……刚才没看到你!”
  那个碰翻我杯子的女孩子,低眉顺眼,声音发颤:“林理事,你……你没事吧?”
  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知如何应付。
  “没事。擦干就好了。”我看看自己的马克杯,笑出声,试着化解尴尬。
  转身去拿我的马克杯。
  我的视线不经意投在和杯子放在一起的那张报纸上。
  报纸的一角被咖啡弄湿,可丝毫不影响这个中间最醒目的版面的清晰度。
  我的视线不受控地定格。
  我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可是怎么都做不到。
  “女星徐苒夜会富商,地下恋情呼之欲出。”
  足够噱头的标题。
  照片不甚清晰,但好在角度还可以,将女人笑容嫣然的脸照了个全。
  男方却打了马赛克,让人不得其庐山真面目。可是,男人指上那枚尾戒——
  那个戒指,我有印象。
这个男人,不是胡骞予是谁?
他昨晚俨然是美人在怀,怎么还会有时间有心情,打那种电话来搅乱我的思绪?
  “林理事,你没事吧?”
  没事吧?
  我很好!好得很!
  我朝她笑笑:“我没事。谢谢。”
我说完,转身离开,下一秒敛去所有表情。
 楼主| 发表于 2011-8-15 11: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灵与肉
  我回到酒店,人已经到大堂,这才记起我今天早上已经退房,行李也都运到新家。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
  白色的衬衫,大片咖啡渍,干了以后摩擦着皮肤,隐隐地疼。
  回公**司上班?回家换衣服?
我无法抉择。
  我呆呆站在酒店大堂,不知所措时,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林为……林理事?”
  声音不太确定,带点疑问和探究。
  我望向声音的源头。
  李牧晨?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向他,有点无措。他看我的眼神亦然。
  “你怎么在这里?”
  “我翘班了。”
  李牧晨有点不置信地看着冲他笑的我,再看看表,“12点,午餐时间,不算翘班。”
  12点了?
  我看表,果然。
  不禁拍拍自己的额头。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花那么多时间在这里发呆?
  “我有朋友约我在顶层餐厅吃饭。不介意的话,一起?”
  我摊开手,示意自己脏掉的衬衫:“我的衣服脏了,得回家换。”
  他顺着我的示意,看我的衣服。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听了心情顿好的话。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还以为是很特别的花纹呢!你衣架子一样,底子好,不像样的给你穿也变像样了。况且,外套扣起来,脏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
  真看不出来,这个男人,话能说得这么甜。
  “林理事?”
  “……我有点走神,对不起。”
  “一起去吗?午餐。”
“好吧。”
  被骗了。
  没有所谓的朋友。
  他状似无辜:“本来是约了朋友的,没想人家佳人有约,我呢,沦落到被放鸽子的悲惨境地。不过我倒要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不会碰到你。”
  我对此半信半疑。
  男人追女人,要有点无赖,或者痞气,否则一辈子光棍。这句话,对于李牧晨这种社会精英来说,原来同样适用。
  他对我用了心。可惜,对此我只能视而不见。
  今天这顿午餐后,我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位恒盛最顶级的操盘手。
  他似乎特意去看了我在美国参与处理的的多贝特公**司重组案。
  当时过程很艰辛,我差不多用了一年半时间才说服多贝特和死对头普勒公**司达成合作意向,改变家族经营模式,裁员,中层大换血,适时放出利好消息,终于成功降低了市盈率和负债,以此为砝码换取政府和银行家们的全面支援……经济分析学者们众口一词,称这是近几年重组案中最成功的一例,李牧晨却能把只有我和多贝特高层知道的诸多漏洞指出大半,不得不让人佩服。
  和他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可以学到很多。
  “为零,还需要点什么?”
  不知道谈话进行到什么时候,他对我的称呼,已然由“林小**姐”变更为“为零”,而我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不舒服的地方。
  我看着菜单,翻来覆去,还是决定不了要吃什么。
  “不如试试这里的红酒焗生蚝。味道很不错。”
  我接受了他的意见,餐后甜点也是他帮我选的——青草慕斯。带点青草味,纯正的苏格兰风味。味蕾一点一点感受到清甜,较慕斯的甜味,轻很多,却也悠远许多。
  我几乎要闭起眼睛享受这种独特的甜味了。
这时,李牧晨朝我抬了抬下巴,我不明白他的意旨。他笑了,指指自己的嘴角。
我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拿餐巾擦嘴,他已经先行一步,似乎没经过什么深思,手就伸了过来,食指托住我的下巴,拇指指腹划过我的唇角。
这个举动,实在太过暧昧,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我们两个都愣了愣。
他收回手,“抱歉。”
  我低头,继续吃我的青草慕斯,却已没有心情细细品尝。这里我已经不想再待下去,剩下的慕斯几乎被我一次性全塞进嘴里。
  
  
  午餐结束后李牧晨载我回了趟家。
  本来不想麻烦他,而且我们在酒店门口就已经分道扬镳。他去停车场取车,我拦计程车。
  可惜偏偏计程车似有意跟我作对,我在路边等了许久,迟迟都不来一辆。
  等到最后,倒是等来了李牧晨,他开车停到我面前,降下车窗:“上车。”
  我犹豫了一会儿,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见我似乎有些百无聊赖,便问:“有没有考虑买辆车?”
  我对开车这件事有极重的心理阴影,在美国那种高强度的生活,没有私家车的日子很难熬,我也试过去考驾照,可只要手一碰到驾驶盘,我的情绪就会失控。我换过好几个心理医生,他们对此都束手无策。
  可我不想把这个告诉面前这个男人,只能说:“我现在手头不宽裕。暂时还不考虑买车这件事。”
  
  
  等我回家换好衣服,我们就一同回公**司。
  在停车场遇见同事,他们皆是好奇地打量我和李牧晨。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这本无可厚非,可这男人不是别人,而是李牧晨。这就不能怪别人想要窥伺了。
  不知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花边新闻出炉——
  恒盛首席操盘手李牧晨载公**司女同事上班,两人关系值得揣测?
  李牧晨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略带抱歉地看我:“真是……有点麻烦啊。”
  我点点头。
  何止一点麻烦?
  在众人猎奇目光之中,李牧晨走到了电梯口。
  这是他们金领专用电梯,我并不能和他共乘。
  “你不进电梯吗?”
  “不好吧。这是专供你们这些高级职员乘坐的。”
  “没关系,我也是去32楼。”
  ……
这样一来一回,只会引来更多人窥伺,我暗地里哀叹,不太甘愿地进了电梯。
  也许是午餐时我吃的特别认真,李牧晨误以为我是迷恋美食的人,电梯里他大方邀约:“晚上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别致的馆子,要不要去试试?”
  这是我的习惯了,吃东西如同在做化学实验,认真到像是要吃出里面的成分。但实际上我对吃不讲究,更不会去在意那家所谓“别致”的馆子。
  “我晚上可能要……”
  我话音未完,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9楼。我被这一声打断了话,正欲继续,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总裁特助王书维。
  而另一个,当然是我们总裁。
  王书维看了我一眼,只一眼,便收回视线。
  “胡总好。”
  “胡总好。”我和李牧晨异口同声。
  “嗯。”胡骞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总裁在场,李牧晨不方便多说。我终于得以超脱,不再需要绞尽脑汁想怎么拒绝李牧晨的邀请。
  我无所事事,等待32楼的到来,不禁看向胡骞予的背影。
  胡骞予很高,身量挺拔,王书维与李牧晨也自不必说。三个人站在一起,几乎挡住我全部光线。
  王书维正在向胡骞予报告着什么,声音刻意压低,尽量不让身后的人——也就是,我和李牧晨——听见。
  我的视线不由地在王书维的背上停留片刻,这个男人,和他身旁的胡骞予一样,道貌岸然!
  李牧晨这时看向我,我慌忙收回视线,不再盯着王书维的背影。
  李牧晨只出口型不出声地问我:你和王特助认识?
  我顿了顿,赶紧摇头,企图掩饰过去。
  幸而李牧晨对此也不太感兴趣,不能出声,似乎还不足以断了李牧晨想要继续和我沟通的念想。
  ——你晚上几点下班?我等你。
  ——我晚上有……
  我没能说完,因为就在这时,站在我前方的胡骞予侧了侧身,使得一丝光影在我眼前晃了晃。下一秒我抬头看,只见胡骞予侧着身体,视线正在我的脸上逡巡。
  他的那道目光隐藏着什么,我来没来得及看清,它就已经转移到了李牧晨身上。
  “牧晨,3点钟到我办公室来,有个case要交给你。”胡骞予面无表情地说。
  李牧晨立刻点头称是。
  胡骞予这才回过身去。他的眼睛在掠过我的时候,刻意忽略。而这时,王书维似乎不经意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低头,学着胡骞予,忽略掉他的目光。我晚上没赴李牧晨的约。
  确实没空。
  我在清水阁包了只船,邀请黄浩然。
  此人算是董事会里唯一和胡骞予看不对眼的股东,他的上一辈是朴质无华的渔民,与商界人士尔虞我诈的命数不同,他们的一生都过得平淡素雅。只可惜黄浩然却喜与我们这种铜臭味十足的商人为伍。
  我选在清水阁,就是看重这里气氛不错,一艘渔船,悠哉游哉,船上的人雅情宜趣。
  当然,我可没空弄这些“雅情宜趣”。我们谈的,只与利益相关。
  “每股我多加三成半,而且不剥夺你反购的权利。怎样?”
  我的双手在矮桌下紧紧相绞。我这样做胜算不大。心里没底。可这些,统统只能藏在桌下。
  黄浩然的股份来自他妻子,虽然他妻子有意将股份过渡到他名下,但到目前为止,实际控股权还不在他手里。
  黄浩然此刻的表情,绝对不是一个想谈正事的人该有的表情。
  我端起茶碗喝一口。龙井,苦。
  不期然,黄浩然蓦地捉住我的手。
  “林小**姐,还有没有更诱人的条件?”他似笑非笑。
  我试着不动声色地抽出被他抓住的手,却不料他执拗异常。
  “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我看着他的手,笑一笑,“我不是妓女。”
  狠话我是撂下了,他见我较真,悻悻然放开手:“林小**姐,我也并非嫖客。我们……我们真是牛头不对马嘴,讲不通,讲不通。”
  黄浩然下了船。脚步带了怒气,弄得这小小渔船在水面上晃晃悠悠。
  很快,身着青衫布卦的侍应生前来布菜,我看一眼一盘盘精致的餐前小菜,趴在桌上,突然失去力气,脸埋在手臂里,无声地笑。
  男人,全都肤浅。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是付出身体的货色。区别只在于贱价与否。
胡骞予,黄浩然……之后不知道又会碰到多少这样的人。难不成我真得去做妓女?


  回到家。陌生的,又一个的,家。
  行李已经送到。我忍着困意,一件件收拾。家里有储物室,足够我放这些衣服。
  我抱着一摞CD,到了CD架前。
  里面有个缎面盒子。是湖蓝色的婚戒盒。我取出盒子,打开。只见一对钻石对戒,钻石很大,女式的有6克拉左右,价格不菲。
  我这才想起,这间公寓原本是新房。只可惜婚礼现场新郎临阵脱逃,空下这套房子,便宜我这外人。
  鬼使神差一般,我取出那枚女士钻戒,套在右手无名指上。刚好合适。钻石的光芒晃眼异常,使人陡觉心虚。我忙不迭脱下它,放回盒里。等到一切摆弄妥当,我才得空看看今天的大盘个股。
  我把走势图切到恒盛。
  “恒盛集团”的走势一直平稳,在华尔街挂牌上市的股票,融资阶段业绩良好,前景一片大好,投资者也都非常看好。
恒盛这种惯有的以钱生钱的商业运作模式,赚钱快,也最容易出问题。虽然胡骞予一直力图将恒盛引向实业道路,恒盛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和全球连锁运营集团的效益十分不错,但他依旧不能改变恒盛的这一根基上的缺陷。
当年我父亲就栽在这上头,最终为那些大股东们做了替罪羊……
  看着电脑屏幕,我的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的脸。
  黄浩然。
  今晚和黄浩然的会面弄得很僵,他无心跟我谈收购,我只好另择道路。
  他的资料我找侦讯社查过,但那时我还没想过要用阴招对付他,也就查得不细,只是想弄清他对恒盛的股份,底线在哪,方便我出价。
  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没兴趣,可小辫子,偏得从这方面抓。
  看来和侦讯社的负责人再联系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我与侦讯社的负责人通了电话,要他们每日监视黄浩然的一举一动,他们办事效率一流,我暂时放心。
  我刚挂电话,铃声又响起。我以为是侦讯社的来电,不假思索地接起。
  “和谁讲电话讲那么长时间?”
  我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胡骞予。
  “胡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总?”他嘲弄着这个称呼,不期然间声色一凛,“胡总要你现在开门。”
我愣住。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可我还是走到玄关。
透过猫眼,竟然真的看到了门外这位不速之客。


  对他来说,我的行踪似乎处于全度透明的状态。再次被他找到,我除了惊讶外,一时找不到其他情绪。
  我在门前迟疑了一下,手握在门把上,迟迟不动作。
  胡骞予忽地凑上前来,眼睛对准猫眼。他的瞳孔就这么蓦地在我眼前放大。
  我的心被瞬间揪起。渐渐萌生一种无路可逃的感觉,一闭眼,“嚯”地拉开门。
  “胡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相较于我的肃然,胡骞予反倒一副痞像,抬着的小臂靠着门框,身体前倾,额头抵住我的。胡骞予身着格子衬衫,没有打领带,套一件大翻领短风衣、一身休闲打扮,不再是办公室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来履行契约。”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上,轻蹭。
  他的脸上有一种静态的威慑力,略带慵懒与轻佻,俯身时仿佛会有阴影落下。我看着这样一个男人,不禁有些恍神。
  紧接着我闻到了酒味,“你喝酒了?”
  他点头,看我。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无辜的眼神:“嗯……否则,不敢来见你。”
  我叹一句。手伸到他的腋下,环住他,驾着他进玄关。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我。
  “怎么了?”
  他视线移到他的脚下:“……鞋……”
  我几乎崩溃。
  他喝了酒,思维方式就变得奇特。
  “不用脱鞋。进来。”
  他听我这么说,这才肯合作,任我扶进屋。
  我把他放置在沙发上。之后进厨房给他弄醒酒汤。
  天知道我怎么会这么好心,照顾一个敌手。
  不太清楚他醉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偏要跑到我这里来发酒疯。他连路都走不稳,可是,那双眼睛,没有一点迷蒙,亮得惊人,视线一直追随我。
  我在汤里弄了两片姜,心思难免恶劣了点。这人对姜过敏,他害我手忙脚乱,我小小报复一下。
  醒酒汤弄好,我托起他的上半身,试着把汤灌进他嘴里。
  他不再乖,头乱动,不肯喝。应该是受不了这姜味,鼻子皱起来:“难喝……”
  “你碰都没碰,怎么知道难喝?”
  他看看我,不确信的眼神,随后赌气似的别过脸去。
  “味道不错。”我见他不信,舀一调羹进口,喝给他看。
  就在这时,他突然挣开我的手,不等我反应,箍住我右肩,凑上来。
  软软的唇,一点冷,冷里还带了点酒气蒸腾出的热气。口唇一吸,将我口中的液体吸走。
  他咂咂嘴,躺回去:“嗯,不错,味道。”
  我真要怀疑他这醉酒是假,轻薄是真,正欲发表不满,胡骞予却又像小狗一样窝进沙发,背对着我。
我的火气得不到纾解,闷闷地端起碗。
其实我也没多想,手上有什么就喝什么,直到嘴里泛起浓重的姜味才反应过来——整碗醒酒汤已被我喝得精光。
等了许久,胡骞予仍没一点动作,像是真的睡着了。
我试着推开他起身,可他真重,一只胳膊有意无意搁在我身上,便让我寸步难移。
  我有点犯困,又走不了,最后只得找个折中的法子,找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
  
  
  再醒来时,我已回到了卧室、温暖的大床上。而我的身边,已经没了人。
  应该是胡骞予抱我进来的。我那时大概睡得很沉,只记得沙发太小,我只能蜷缩着身子,窝在胡骞予怀里睡,因着这睡姿,我的手脚不得伸展,只得紧紧贴着他。
 楼主| 发表于 2011-8-16 10:44:45 | 显示全部楼层
而之后的事,我完全没有印象。
  只能叹一句:胡骞予这个人,实在是来无影去无踪。
  我要应付他,真是不得要领。
  
  
  第二天一早。
  恒盛在马来的分公**司上传了本季度报表。我上午忙着各种会议,从下午一直忙着处理报表,直到晚上。
  不知不觉已经10点多。我赶紧收拾了一下堆得乱七八糟的桌面,提包走人。
  到了电梯口,看见经营部那边还亮了灯,这么晚还有人在工作,实在是太过尽职。这个比我走得还晚的工作狂是谁?
  股经部亮如白昼,我到了半掩着的办公室门口,就听见快速的键盘敲击声。
  透过门缝,我看见那个沉浸在这堆极具生命力的数字中的男人。认真的,沉静的。
  我推门进去:“你怎么还没回去?”
  李牧晨闻言抬头,看向我,神色疲惫。笑起来也没有往常的那种力度:“你不也还没回去?”
  我过去,坐到副位上,探头过去看他的电脑屏幕。
  见我有兴趣,他把自己的座位往旁边挪了挪,让点位置给我。
  我看了许久。
  真是令人头疼。这支股票走势极其不稳,似乎有财团在幕后操作。
  “胡总叫我在这支股上三天赚足一亿美金。我都快烦死了。”
  “这明显是在刁难人。”我有些无奈地说。希望胡骞予不会是因为我的事为难人家。
  他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我上次碰见胡总和外务部的MissXu一起。很不幸,MissXu之前与我约会过一阵。不过,经此一役,我倒觉得他有点像正常人了。会吃醋,多了点人性。”
  我能感觉到自己笑得有多僵。他的醋,原来不是为我而吃。
  自作多情,一个愚蠢的错误。
  我逼自己看股票,而不是满脑子吃不吃醋的问题。
  “可以在这里买进,”我指着屏幕上的低位点,“当日涨停当日收手,第二天再集中抛售。”
  李牧晨仔细研究了我的建议,眉头终于舒展。
  之后他出去,回来时两杯咖啡在手,其中一杯送到我面前。
  他站在我身后,呷一口咖啡,把杯子放到桌上,空出的手绕到我面前,敲键盘。他很快调出另一支股票的走势图:“再看看这支,你有什么意见?”
这支股票……
姚氏的股票?
“是不是很为难?”他见我犹豫,笑着说。“我……我对姚氏不熟,实在不能给你什么参考意见。”露西的脸闪过脑海,我还有些没晃过神来。
  “带你去看样东西。”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臂,想要拉我起来。这样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反射性地挣了挣。
  他放开手,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女士,容许我带您去见识一下我们恒盛的宝库。不知我有没有此等荣幸?”
  
  
  33楼。
  整个恒盛大楼,30-35楼,一般员工是不能进入。恒盛的调研部就在其中。
  走廊里空无一人,抬头便见墙角四处安装着多得夸张的摄像头。
  进门时使用的是李牧晨的身份识别卡。从门里看,整个玻璃墙体,采用单反玻璃,里面外面,两番景象。
  这里就像个档案室。书架并排而立,上边放置着卷宗。
  李牧晨去找姚氏的相关卷宗,我在书架之间穿行,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一个声音:胡骞予为什么要派人盯着姚氏?
  最终,我停在了标注着97年的书架前。97年,“金融危机”这几个字眼,成为很多人的梦魇。
  97年,也是恒盛改朝换代的一年。
  我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个档案袋。打开。
  上方,粗体字:股权让渡书。
  我的视线不受控地跳到文件下角标处。
  “让渡人:胡欣,姚亦琛,何万成。”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突然冒出的声音惊得我手一震,文件滑落,掉到地上。
  我僵着脊背俯身去拣。另一只手却快我一步捡起文件。
  李牧晨把文件放回书架,转而把另一个档案袋交到我手里:“才一会儿你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盯着他递给我的文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我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33楼的。我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直到下到停车场才缓过神来。李牧晨这时已经拉开车门等我上车。
我想都没想,径直钻进副驾驶位,
李牧晨开车送我回家。我看着窗外。一路沉默。“那个地方……是不是只有你们才有识别卡?”我问李牧晨。
  他应该没有觉察出我的异样,平淡地答:“没错。整个恒盛几万员工里,进得去的不超过十个。”
  
  
  

周日休息,我精心打扮。
  太阳裙,当季新款。及膝,抹胸款式,腰前系着宽面的缎带,隐隐泛着光,外罩披肩式样的短外套。头发微卷,披在肩头。化淡妆,涂淡玫瑰红的唇彩。
  一切准备停当,我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练习微笑。
  我约了李牧晨。
  原本去档案室的隔天我就想约他吃饭,可惜李牧晨行程满满,周末晚上才有空。
  那份“股份让渡协议”我没来得及细看,想要再进那个档案室,就不得不尽力巴结面前这个人。
  李牧晨天生衣架子身材,高,瘦,却不柔弱,穿着简单但精致。他提早到,很绅士地起身为我拉开椅子。
  法国菜讲究慢条斯理,以折磨客人为乐,等待上菜需要很长时间,我尽量语气平常地提起:“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些关于姚氏的文件,我没弄明白。想要请教一下。”
  “是公事?”李牧晨苦脸相对,“我原来已经沦落到不及一份文件魅力大的地步。”
  我笑。尴尬,不知如何回他这句话。
  他这样,不是单纯得说笑,里面有三分真,我不至于听不出。
  他见我许久不说话,正了正色,眉头职业性地蹙起:“那里的东西,你知道了,是对你自己不利。上次让你进去,是我失策。”
  “你有麻烦?”我试探性地问,万般不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无奈地点点头:“第二天我就被胡总叫去训了一顿。”
  胡骞予知道了?
  我一惊。那他……“放心,胡总和我是大学时的校友,再不济还算有点交情。他不会为难你。”
  “胡骞予他还有没说其他的?”
  姓胡的知道我进了那里,应该也早就知道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
  李牧晨古怪地看我一眼,眉心皱着:“胡骞予?”
我这才意识到口误。
这样直呼胡骞予的名字,实在不应该!我真要打自己一嘴巴。
  幸好这时,服务生走上前,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李先生,您的红酒。”
  李牧晨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看看侍应手里的红酒,再看看桌上剩下半瓶的红酒,对侍应说:“你可能弄错了。这不是我们的。”
  我漫不经心地看向那瓶酒。83年的PETRUS,我自认还没财大气粗到出动这种名贵洋酒。
  “是胡先生送的。”侍应生笑着说,他暖人的微笑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顺着侍应生所指方向看去。幽静的角落,9号桌,一男一女对面而坐。
  胡骞予那双眼睛,对上我的视线。
  距离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牧晨这时候已经起身,伸手邀我,“我过去打个招呼。要不要一起?”
  我没来得及犹豫,便见这一男一女向我们走来。
  一对璧人。
  身高,长相,仪态,皆无比相称。只除那神色。
  女的微笑,柔和异常。男人却冰脸一张,千年不变。
  “胡总。”
  “胡总。”
  我与李牧晨异口同声。
  胡骞予微微点头回应。
  我窥伺着他的脸色,天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怕他!
  挂在胡骞予手臂上的美女有些等不及了,垫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胡骞予的视线在李牧晨和我之间逡巡了一轮,方才慵懒着声音说道,“我先走一步。这酒记在我账上,你们慢用。”
  送走这两个人,晚餐还是要继续。
  没可能再进档案室,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这万恶的法国菜!餐前菜,主菜,餐后甜点,一样都不少,一整套吃下来,我食之无味。
  晚餐好不容易结束,“要不要去楼下的PUB喝一杯?”李牧晨又一次邀请。
  我却只想着这部电梯快点下到地下停车场去。
  进入电梯间,相对无言。
  “叮”的一声,电梯中途停在56层。门开,两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
  胡骞予,当然,还少不了刚才餐厅里打过照面的那位美女。
  “胡总,又见面了。”李牧晨比我反应快,一面打招呼一面往里退一步,空出空间。
  胡骞予脸微醺,有些醉。
  他身后那个女人倒是一副清醒的样子,可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么,脸色不佳。除此之外,脸蛋,身材,仪态……胡骞予身边的女人,的确无可挑剔。
  56层,酒店套房。这两人许是刚开完房出来。
  我笑,再笑,依旧脸部僵硬。
电梯一路下到停车场。我上了李牧晨的车。坐在车上,一点话也不想说。
车子开得很平稳,我手臂枕着车窗棂假寐。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两个身影:女的微笑,柔和异常。男人冰脸一张,千年不变。
  我摇头,要把这两个人赶出脑子。
  不要想,我对自己说,不要想。
  就在我神游太虚之时,车子猛然一震。刺耳的刹车声蓦地窜进我的耳朵,尖锐异常。
  我睁眼,正见一辆银灰色跑车横拦在面前。我认得那车——胡骞予的车。
  车上下来一人,笔直朝我们的车走来,开我这边的门:“下车。”
  “胡……”
  “我叫你,下车!”
  我不肯合作,胡骞予索性探进半个身子来拉我。我的手被拽得生疼,被连拖带拽地拎到了胡骞予的车旁。
  他拉起副驾驶位这边的门,我这才发现原来车上还坐着一位。而这一位,正是胡骞予今晚香艳的约会对象。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视线在胡骞予和我之间逡巡,焦急,不知所措。
  我不禁失笑,这时候反而轻松起来,倚着车门斜睨胡骞予。这个男人,手上拉着一个,车上还坐着一个。他的女人,多得好不热闹。
  我甩手,想要挣脱胡骞予的钳制,胡骞予手用力,抓得我更紧。
“Michelle,你下车。”说话同时,一双醉眼,看向这个名叫Michelle的女人。


  我最终还是被摁进了车里。
  车子发动,完美加速,引擎发出低沉的叫嚣。后视镜里,是那个被孤零零抛在路中央的女人。
  胡骞予径直开回胡宅。
  在这个家里,我度过了最灰暗的日子。印象最深的是这个大门,豪华,厚重,那时候的我是困在门里的可怜虫。
  我被拽着穿过外层花园,进了屋,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没了花园中景观灯的晕染,玄关瞬时间陷入黑暗,与黑暗一道迎接我的,是胡骞予强势的逼近。
  他的唇,靠近我。势在必得。
  我侧过脸去,躲避,终是没能躲开,被他捏紧下巴,扳正了脸,被迫送上嘴唇。
  这个男人,吃错药了,我出声咒骂,被他占领唇舌。他的手像拿了手术刀,割开我的衣服,不够,还要割开我的皮肤。
  我疼,可我不出声。他这个混蛋,我在心里骂。
  他突然停下所有动作。
缓缓的,他的手轻轻抬起,摩挲我的眼角,带下眼泪,一滴,停在他的指尖。他的眼睛陷在一片黑暗中,只有瞳孔,暗色的,茫然无措的光。
他慢慢松开对我的牵制。我当他良心发现,却不料下一秒,他再度欺上来。
  他没轻没重,我被撞到门上,后脑勺一阵钝痛。吃痛的声音还没出喉咙,便被胡骞予吸附住唇。
  我紧闭双唇,阻碍他的进犯,他索性用牙齿,厮磨我两片唇瓣。啃咬。一遍一遍。
  我恨他……
“两次……你故意,要我生气,要我,看见你和别人……”他闷闷地说,牙齿顺着我的脖颈向下,一路厮磨。呼吸喷在我凉薄的皮肤上。





半夜醒来。
  我看着枕边睡得安稳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睛有些失焦。
  身体濡湿而疼痛。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玄关的门后,黑色的角落。而这里,此时,此刻……
  我躺在床上,环顾四周。
  床,写字台,桌椅,一切都不陌生。
  这曾是我的房间,从摆设到布局,都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在这个房间,住了这么多年。这里,对于我,陌生又不陌生,亲切也还疏离。
可现在,这里充满的,却全都是胡骞予的味道。像是在宣告这是他的地盘一般。
胡骞予为人霸道,连睡觉也不例外,一手横过来,霸占床上的位置。我醒来,发现自己正蜷在床的一角,快要坠下床去。
  空阔的房间,只有胡骞予的呼吸,一声一声,平静而清浅。
  往外挪一公分,我会掉下床,往里挪一公分,我会睡进他怀里——我进退不得,只好裹了被毯下床。
  下意识地开衣柜找衣服。可惜,触目的尽是衬衫、西装、领带。都是这个男人钟爱的简约却昂贵的款式。
  男士的。胡骞予的。
  胡骞予的行为不是轻易就能让人弄懂的,比如现在,他有主卧不住,住客房。
我拿了件衬衫草草套上。地毯很厚实,落物无声。我脚踩在上面,不会发出一丝声响。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间客房,之后随便找了间房,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地就要睡着时,我突然感受到了光亮。刺眼的光亮,逼得我不得不睁眼。
  此时,整个卧房亮如白昼。我下意识抬臂挡住眼睛。可是我挡在眼前的手,下一秒就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攥紧,同时,我的耳边响起胡骞予的声音:“跟我走。”
  
  
  胡骞予把我带回了恒盛大厦、那间监控严密的档案室里。
  一个公文袋被交至我手中。是装了那份“股权让渡书”的公文袋。
  让渡书以董事会的名义签署,字里行间,冠冕堂皇。
  而我急于知道的是,除了我的父亲,还有谁签署了这份协议?又凭什么瓜分以林家为最大利益集团的恒盛? 97年,金融危机爆发,恒盛海外资金链面临几十亿的缺口,不明人士到处散布谣言,曾是我母亲挚友的姚亦琛决定撤资,董事会成员见死不救,恒盛面临清盘。
外界所不知的是,恒盛董事局控制下的储备资金库足够填补这几十亿美金的缺口,却一分钱都没有出,眼睁睁看着我父亲被逼自杀。
胡欣,姚亦琛,何万成,是除我父亲之外的董事会的核心成员,他们同时签署了这份协议,把他们持有的股份大份额得让渡给了一个叫David Yang的人。
  David Yang是谁?
  他和现今的恒盛掌权人胡骞予又是什么关系?
  
  
  “David Yang是谁?”我思绪混乱不堪,抓住胡骞予的胳膊,仰头看着他。
  他笑,讳莫如深:“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我知道他不会,可是……
  “算我求你!”我几乎是在乞求。
  他捧起我的脸,看定我的眼睛:“这不像你。林为零从不求人的,不是么?”
  “我要知道真相!”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既然你没打算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又要给我看文件?”
他笑一笑,笑容很快隐去:“因为我要你知道,你要的一切,都在我手里。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所以,你不需要去找别的男人。”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10: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一寸心魔
  第二天,我就被内部调离,被调到助理室。
我前脚刚进办公室,人事部的邹部长后脚跟进来。
看着摆在我桌前的调任书,我险些失笑。
  胡骞予不是不把我当回事么?何必把我调离财务部?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邹部不免着急:“林理……林小**姐,很抱歉,这是胡总亲自签的调令。我们也没办法!”
  他像狱监一样杵在我的办公室看着我。我只能乖乖收拾东西走人。
  几分钟后我已经身处助理室的范围内。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和我打招呼。“空降部队”本就容易受排挤。
亲自带我到助理室的王书维简单向同事介绍了我,之后便把我撂下不管。
我处于浑噩状态,耳边充斥着的,无非是那些“咖啡吗?几杯呢?好……马上送到。”一类的话。
  而对于我,习惯了每天都被“建仓,吸筹,拔高,回档,出货,清仓”这些字眼所围绕的生活,一下子,根本无法适应此刻闲适的时光。
  闲来无事,泡杯咖啡,一直喝到中午。
  凉了的咖啡被我忽略在一旁;我被同事忽略在一旁。
  有人临走前终于记起我的存在,象征性地邀我这个新同事一起去吃饭。听我拒绝,她一脸释然,怕我反悔似的,踩着细高跟,“哒哒哒”,很快溜得无影无踪。
  此刻的助理室空空荡荡,和早前的闹腾景象相去甚远。我去茶水间泡咖啡,不料竟碰到了王书维。
我没有和他说话,转身走到一旁坐下,等着他离开。
王书维倒好了水,没有离开,反而朝我的方向慢步而来。
  我低头摩挲着手中马克杯的杯沿,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抬头。
  我余光看见他走到我面前。很近,他的西服纽扣上的压印我都看得清。他顿了顿,把他的那杯水放在了我面前,“咖啡伤胃。”他淡淡地说,然后转身走开。
  和我一样,王书维也爱用马克杯喝东西。
  我看着那杯水,良久不动,怒意慢慢冲上脑袋,我“嚯”地起身,端着杯子来到洗手池,倒掉水,杯子扔进垃圾篓。
  我有些失控,幸而这时,外头空荡荡的办公区域,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我没有在茶水间多做逗留,回到办公桌接电话。显示是总裁内线。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起电话。
  意料之中的熟悉声音传来:“一客C餐,送到我办公室。”
  我哑然,不知如何接胡骞予的话。沉默片刻,就听到听筒另一端的胡骞予说:“林为零?”
  我心中戚戚,他这都能猜到是我?
  “林为零。”他又唤了一遍。
  “是。”
  “一客C餐。请你快点。”
  “是。”
到餐厅点餐。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刻意在为难我,竟让我碰到了此刻最不能够碰到的人——李牧晨在电梯间里,我在电梯门外。
  他低着头,斜倚着身,靠在电梯间的扶栏边,看似神不守舍,电梯停驻延时,响起了略显刺耳的“叮”声后,他才回神,如此后知后觉,令人不禁担心。
  他抬起头,正撞上我的视线。
  他的眼睛,在我的脸上停留片刻,移至我手上拎着的餐盒。
  “你好。”我浅笑着和他打招呼。
  对我的招呼,李牧晨置若罔闻。迅速收回视线的他,脸上再没一丁点情绪的波动,绕过我,径直向餐厅走去。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他,觉得他的背影难免透出些决绝的味道。
  这个人,这种态度……我们已经不可能成为朋友了。但愿,不会成为敌人。
  77楼。总裁秘书坐在总裁室外的办公桌旁,正接着电话,见我走近,满脸狐疑。
  我拎起食盒,“我是助理室的,这是总裁的午餐。”
  她脸色不善,立马挂了电话:“你可能弄错了。胡总的午餐刚才已经有人送进去了。”
胡骞予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让我白跑一趟很好玩?
我调头走人,很快进了电梯间。电梯门缓缓合上,金属面映出了我的脸——哭笑不得的脸。
这时,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又突然打开。
我连纳闷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扼住手腕拉出电梯间。
拽住我的人,仗着他腿长个子高,自顾自地迈着他的大步子,疾步向前,也不管我跟不跟得上。
我无奈,被他用力拽着,只能踉踉跄跄。
  “胡——骞——予!”我唤他,他不理。
  高跟鞋一路发出刺耳的抗议。我的脚踝疼,手腕疼,这些全拜胡骞予所赐。
  片刻之后,我已身处总裁室内。
  总裁室的门大敞,看得出来胡骞予多急着追出来。而那位冷脸美女秘书,见胡骞予拽着我回来,脸上闪过诧异。
  “出去。”他瞥她一眼,冷冷道。
  听了胡骞予的驱逐令,美女秘书立刻领悟,瞬间消失。
  胡骞予拿过我手里的餐盒,随手放到桌上。又拉过椅子,按着我的肩迫使我坐下。随后才坐到桌的另一边。
  胡骞予的面前,是另一个满满当当的餐盒。他替我打开餐盒,取出筷子送到我手里:“吃饭。”
  我哑然失笑,“你这……算是邀我共进午餐?”
  他不置可否,把筷子塞进我手里之后,自己埋头吃饭。
  “你打内线到助理室,就是为了骗我来和你吃饭?”我一个“骗”字,说得极重,他抬眼看我,似笑非笑。之他后低头吃饭,不理我。
  我嚯地起身,“对不起,我现在不饿。我先下去了。”
  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了那些吃的,转向我,“你早上没吃。中午也不想吃?”
  早上起来时,别墅的佣人为我和胡骞予做了早餐。中式的,西式的,都有,也不明白这佣人为何知道我喜欢什么,做的早点都是我平常爱吃的。
  精致的食物,随我挑选。
  可面对胡骞予,我吃不下。早上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面对我,你吃不下?” 他又一次猜中我心中所想。
  他放下筷子:“林小**姐,我希望你能快点适应。以后,每天,都会如此。我不想看到你饿死。”
  他的强势,令人头疼。被人如此摆布,我却只能克制住火气,脸上挂着笑,却暗暗咬牙切齿地问:“凭什么?”
  他睨我一眼,笑,笑容无害:“上班时间,你是我下属;私下里你是我情人。你认为我凭什么?”他眼波流转,变得有些恶意,“或者……你觉得我的办公室环境不够好,所以你吃不下?不如,我们去员工餐厅吃?那里很热闹,也许你会比较有胃口。”
  员工餐厅?他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他这是明显的威胁,我不得不重新坐下,打开食盒,埋头吃饭。
  菜还不错,合我胃口,还有我最喜欢的羊小排。
  见我乖乖合作,胡骞予心情不错,还从自己那儿夹菜给我。他夹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食,乖,比得上宠物。
  我很快吃完,抬头看,胡骞予正看着我,他食盒里的吃食,除了夹到我这边的几块羊小排,其余的,动都没动。
  “我吃完了,可以走了吗?”
  他手横过来,拿着纸巾擦拭我的唇角。我不躲不避,他颇满意,终于点头允许我离开。
  快到门口,他叫住我。我没回头,给他一个背影。等待他的训示。
  他只给了我一句:
  “晚上我会去你那儿。”
  这个名叫胡骞予的男人,正式进入了我的生活。
  他有空会约我吃饭,或周末打高尔夫。
  我渐渐学会适应各种情形:回家,看见他坐在我的沙发上看文件,听见开门声,投来一瞥后再度把视线移回文件上;一起吃饭,碰见什么和他相熟的人,被问到“这位是?”这种需要我自报身家的问题时,暧昧地笑着敷衍。当侦讯社发来邮件时,胡骞予正霸占着客厅,看着新近出炉的一部文艺片。
  而我正在浴室享受香薰浴,这是这周以来,属于我的难得的私人时间。
  胡骞予似乎唤了我一声,声音不大,我裹了浴巾,门开了一缝儿,探出头:“你说什么?”
  这时沙发上已经没了他的踪影——他正站在我的笔记本电脑前,回头看看我:“你有邮件。”
  我顾不得浑身湿漉,赶到电脑前,头发还在滴水。
  胡骞予已经点开了我的邮件,显示器上是黄浩然的照片,一张接着一张,抱着的搂着的亲着的,同一个女人。
  我抬头,正见胡骞予收回对我的凝视。他重新窝回沙发,看他的文艺片。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我试探。
  他看了照片却没有一点反应。这样反倒更棘手。
  “你调查黄浩然,想要他手里恒盛的股份。”他的回答,直接,不掩饰,眼神直视过来,“只不过,你不会如愿。”胡骞予,审判官一样宣布到。
  他眼里的傲气,浑然天成。
  此刻,电影里,神经质的女人,40度角仰望爱人,而她的爱人,居高临下,把手伸向她,说:你,过来。
  胡骞予把手伸向我,说,“你,过来。”
  我愣了愣神,最终还是走向他,一走到他面前,就被拉着坐下,手里的毛巾也被拿走。
  胡骞予帮我擦拭头发,动作还算温柔。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我发觉自己已经开始习惯他的存在。面对他的亲昵,我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排斥。
  这样很危险,我提醒自己。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我?”我有些好奇。
胡骞予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料到。当然,一切都只是“似乎”。
  我透过凌乱的发丝,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
  然后他拿我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黄浩然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胡骞予把听筒放到我耳边。黄浩然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喂?”
  我看着胡骞予,他继续帮我擦头发,全然不在意我和黄浩然之间的对话。似乎除了我的头发,其他都不重要。
  我收回视线:“是我,林为零。”
  那头沉默片刻:“林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我笑:“明天有空吗?我想请您吃饭。” 我挂了电话,笑着迎向胡骞予。
  “不祝我成功?”我笑。和他在一起,要学会笑,真心,假意,都无所谓。要笑出来,笑容要动人心魄。
  “你不会成功。”他又高高在上地宣判。
  林为零在过去的20多年里,习惯骄傲地活着。即使是最初在曼哈顿的几年,我也不允许自己仰视那些人高马大、趾高气扬的白人。因为,我,习惯骄傲地活着。
  面前这个人却以践踏他人的骄傲为乐。
  我挣开他的钳制,跪上沙发,双膝支住身体,他身高的优势终于不再,我俯视他:“那如果我成功了呢?”
  “随便你想怎样。”
  “别答应得太早,”我嗤笑,“如果我说,我想要你在恒盛的股份呢?”
  “可以。”他欣然同意,声音没有起伏,表情淡然,骗人的一样,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如果你依旧说服不了黄浩然,新年假期就得去瑞士滑雪。和我一起。”
  我准时到了和黄浩然约好的餐厅。
  很多人都喜欢在餐厅谈生意,把“弱肉强食”这四个字诠释得最淋漓尽致的,便是这餐厅了。
  席间我一言不发。
  “林小**姐,约我来,难道真只是为了吃饭?”他有些烦躁,我看了,颇满意。
  我吃得差不多了,放下餐叉,拭一拭嘴角,抬头看向他,“您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他眉梢一挑:“股份?”
  “是。”
  “我记得自己已经拒绝过你了。”
  我从包里取出档案袋,递给他。他打开,取出袋里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地看,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终于,他愤怒地甩手,照片稀稀落落撒在桌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
  “你在威胁我?”他霍然起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浅浅地说:“如果这些照片交到黄夫人、或是你岳父手中,我想,应该会很有趣。”
  一句轻巧话,令他蓦地收住脚步。
  他回过身,握紧的拳头敲得桌面一震。“砰”的一声,周围食客皆投来奇怪的目光。这一拳,应该释放了不少他的怒意。
  “你到底想怎样?”他的声音中糅杂着气恼、妥协、懊悔。
  我勾一勾嘴角:“跟我上次说的一样。我要你名下的恒盛股份。每股我多加三成半,而且不剥夺你反购的权利。”
  黄浩然揪起的肩头蓦地沉下,脸上现出颓色。我倒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晚了一步。”
  “……”“胡骞予昨天找过我,”黄浩然在笑,看得我心中一震,“我们合作意向都签了。”
他几乎是在叹气,再没有早前的盛气凌人:“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请你不要牵扯上我。”
  他说完便离开。
  我呆坐着,思绪所及,尽是混沌一片。思考良久,仍毫无头绪,只得招呼服务生过来结账。
  服务生对着我绽开职业性的微笑,指引我看向不远处的另一桌,“不用了。那桌那位先生已经为你结了帐了。”
  我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端坐在那里迎接我视线的——胡骞予。
他抬手,冲我飞了个吻。戏谑的动作,胜利者的姿态。
  这个可恶的男人!
  这个可恶的男人起身向我走来,最终,安然坐在方才黄浩然的座位上。
  “你输了。”胡骞予懒懒支住下巴,拧眉注视我。
  我无话可说,起身走人,走得急,脚步没一刻放松。顾不得思考此举落在某人眼里,是否意味着落荒而逃。
  我很快走出了饭店,此时,新天地一带已经是霓虹初上,好不热闹,我等在路边拦车。可不知为何,我迟迟等不来一辆出租。
  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胡骞予的车。
  车窗降下,他对我说:“上车。”
  这个男人,该说他阴魂不散,还是该说他太有能耐?
  车子开回我家。
  做爱,事后洗澡。
  胡骞予平时洁癖严重,衣服上沾了一点灰尘就不肯穿,却没有事后洗澡的习惯,一身黏腻也能安然入睡。
  不过幸而如此,我可以一个人享受躲在洗澡间里的一点可怜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后来我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梦也做的乱七八糟。
  梦到我的股票,还有小时候的自己,还有那张我至今没弄明白的股权让渡书……最后一瞬间,这一切都幻化成胡骞予的脸。
  我惊醒,发现自己正被胡骞予从浴缸里捞出来。
他弯腰,手臂一勾就把我打横抱起,“做噩梦了?”
  我有点缓不过神来,湿漉漉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迷蒙地看他。
  “我刚才听见你尖叫。”
  我不答,心里想:是啊,噩梦,梦里全是你。
 楼主| 发表于 2011-8-18 08:5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年关将近,假期,奖金……这些的确令人兴奋。
  助理室天天都很热闹。而今天,又有了一个新的可供探讨的话题——
  SimonYao,恒盛代表律师,不久前回国,在本就完美的履历上又加上了耀眼的一笔——年纪轻轻便率领相关部门的特聘律师团,打赢了新加坡和欧盟僵持近3年的官司。
  轰动了国内政法界的人物——
  多么诱人的头衔。
更让她们尖叫的是,此时此刻这位大名鼎鼎的SimonYao正在总裁室,和我们的胡总商谈年末的利税与相关法律事宜。
我自身难保,无暇顾及什么大律师,躲进空无一人的吸烟室。
胡骞予判定我输了,其实未必。我已经把黄浩然偷情的照片寄到了他岳父那里。黄的岳父是个铁腕人物,他如果出手整治这个不本分的女婿,我就不信胡骞予还能保住跟黄浩然签署的那份合作意向。
时间问题而已。
我靠在窗前,一支烟,又一支,整个空间,烟雾缭绕。这时,门被推开,同事探身进来。
  “为零,总裁室找。”他一手掩住鼻子,一手挥舞着驱散烟味。
我摁熄了烟,起身过去,试着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要我送什么喝的上去?”
总裁室门外。
我驻足,深呼吸。里面有胡骞予,他总能在无形中给予我压力。
调整好呼吸,我推门而入。
  会议桌那头,两个低声讨论着的身影。我走到茶几旁,将咖啡放下,扬声对着里头:“总裁,咖啡已经准备好了。”
胡骞予闻言,投来一瞥。而另一边,SimonYao的脸,亦朝向了我这边。
我愣住。
  算一算,这一次,是我第四次见到姚谦墨,又或者说,是SimonYao。
  中午我约了露西。
  托尼即将再老一岁,一场大型生日派对在所难免。
  露西需要一件可以艳压群芳的礼服,虽说距离那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但露西用她刚学的一个成语回答了我的疑问:未雨绸缪。
  摆派头,撑场面,是每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的必修课。
  走出恒盛,不禁被一辆车吸引了视线。跑车,低调的流线型。
  斜倚着车身的身影,比这车还要抢眼几分。
  我与这人不熟,本想视而不见。可姚谦墨已经看见了我,朋友一样地打招呼:“真巧啊。”
  “是啊。”
  “上车吧。露西也约了我。”
  他开了车门,等我上车。不说话,眼睛盯住我,不容拒绝。此刻他的神情,不知道为何,我看着竟觉得有了几分胡骞予的味道。
  我摇摇头,挥去这不着边际的联想。
  露西选了一家怀石料理店吃午餐。
  穿和服、盘发髻的女侍者领我们到一扇木格纸门前。门拉开,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停下脚步,尴尬、止步不前。
  一对男女,接吻,正动情。
  托尼反应快,听见动静看过来,很快拉开还挂在他肩上的露西。露西被打扰,迟疑着看向门这边,眼里还带着娇嗔。
  “你脸红了。”姚谦墨凑到我耳边,呵着气说。
  我耳朵烫,下意识偏头,躲开这突如其来的温度,率先进门落座。
这顿饭吃得人心里不顺。对面这对恋人亲亲密密。姚谦墨见怪不怪,坐在塌塌米上,没一丝窘迫。
我却没他这份定力。最近恒盛与托尼的环球在争一块地皮的开发权,我作为总裁助理,和托尼见面的机会没少过。加之我和胡骞予吃饭,也不止一次遇见过他。
  林为零在托尼看来,不过是胡骞予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不足挂齿。
  托尼至今是新加坡的传奇人物,最风光的时候,新加坡股市,他托尼一句话,一日升跌过百。不过,人始终是要服老的。
  托尼评价胡骞予,最出名的就是那句:“年轻人胃口太大,股票玩得顺手了点,就胆敢插足地产界。到时候从高处跌下来就知道疼了。”
  想来,托尼和胡骞予之间芥蒂颇深,自然也不会看我多顺眼。
  我除了对露西的“试试这道刺身啊。很不错吧?”一类的问题不时点头回应外,不再多话。纯粹是来享受美食。 露西也看出了我和托尼之间的不友好,笑嘻嘻,夹了一筷子到我碗里:“托尼帮我订的白松露菌,今天刚到,很新鲜,尝尝。”
  我尝一口,细品:“不错。”
  露西笑得明媚无比,拉着托尼的手,晃啊晃:“好东西要跟朋友分享。”
托尼才对我友好了一些,起码不像我刚到的时候那样,对我丝毫不加理睬。
  酒杯喝空了,姚谦墨便满上。即使是清酒,这么喝也会醉。
  我酒量差,被几杯清酒弄得头昏脑胀。
  下午我顶着醉意陪露西逛名品店。她在试礼服,店员眉开眼笑,我得出空闲,窝在沙发里,不知不觉睡着。
  醒来时发现姚谦墨一手揽过我的肩,正试着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肩上。距离近,他身上剃须水的味道清晰可闻。
  见我醒了,他收回手,却不见一丝尴尬:“醒了?”
  我坐正来,往旁边挪了挪:“抱歉。”
  他笑。一张脸英俊得没话说,笑起来就更加帅了。只可惜,眼睛里带了点阴险。
  露西从试衣间里出来,身上是一套香奈儿的小礼服,她问我:“怎么样?”
  露西一直坚信,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香奈儿,我还记得她在纽约时装周上见到香奈儿首席设计师Karl Lagerfeld时,如同所有疯狂追星的小女孩一般欢天喜地。
  她钟情美丽昂贵的香奈儿,就像她钟情于那些多金的老男人一样。坚持不懈,永不满足。
  和露西初识时,我惊异于她对那些奢侈品的狂热喜爱。后来我明白,露西和我不同,她是需要被捧在手心去疼爱的女子。
  她此时的表情,已经泄露她对这件礼服的喜爱。
  我见状,点头,笑着竖起大拇指:“完美!”
  露西一开心,试了的礼服全数买下。
  她用托尼的黑金副卡划账,我暗自庆幸,以为终于得以解脱。不料露西仍旧不肯离开,硬要我试衣服。
  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无法专心在华服上。露西缠人的功夫却是一流,面对她,我投降,乖乖拿着她选的衣服进试衣间。
  结果,没一件我满意的。
  路过另一家店时,橱窗里的一件展品,我不经意瞥见,视线就这样驻足。
  黑色及膝裙,垂坠感极佳,线条勾勒完美,但是简单,没有其他修饰。它吸引我,没有理由。
  可惜,我刚要进店门,手机就响了。
  那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何老上午已经从日本出境,不过飞机delay了,差不多1小时后到樟宜机场。”
  我收了线,转身向露西告别。
  “什么事这么急?逛完再去不行吗?”露西不满,嘴巴嘟起来。
  “乖,真的有急事,下次再陪你逛。”我哄着她,继而朝她挥手,加快步子离开。何万成是恒盛的元老,却在恒盛最风光的07年宣布退休,他是少数几个欣赏胡骞予那种不知死活的行事作风的长辈,外界也都猜测无儿无女的他,名下的股份最终会归于胡骞予。
  我在出机口等着他。
  他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我靠关系才进了私人停机坪。
  “你是?”何万成看着我,眼里闪过狐疑。
一个年轻女人,半路出现,拦住大名鼎鼎的投资业巨头何万成,一口一句“何世伯”,确实令人生疑。他身后的保镖不易察觉地上前一步。
我笑,用以表示自己的无害:“何世伯,我是为零。您还记得吗?”
  他顿了片刻,才道:“林家的小丫头?”
  我笑。
  他啧啧叹道:“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世伯十多年没见过我,认不出来很正常。”
  “特地来接机?”
  见我点头,他便敛去表情,“丫头,有没有空陪世伯去喝杯咖啡?”
  “我记得你胡阿姨送你去美国读书。怎么回来了?”他说,不看我,用银勺搅拌咖啡。
  “新加坡的发展机会其实也很多。”
  他拿着勺子在杯沿敲出叮叮脆响,笑着摇摇头,看来有些无奈。
  何万成是只老狐狸,我那点心思他大概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似乎叹了口气,若有似无,我听不真切。随即,他道:“这个月末我会举办一次慈善筹款,丫头,来吗?”
  我咬着牙齿看他,不明其意。
  “到时候我会为你引荐一个人。”他终是笑了笑,“我这把老骨头帮不了你的,也许,他可以帮你。” 
  下午5点,我准时下班。
  此刻正在下雨。
  前一天我接到姚谦墨的电话,他同学聚会,缺女伴。
  我无意涉足他的生活,可一边住着他的公寓,一边说出拒绝的话,这我也做不到。支吾到最后,还是应了约。他要来接我下班,这我拒绝得很利落。
下班高峰,很难打到车。我站在街边,天色暗,雨水模糊视线。
一辆车开过我面前。刹车,再倒车,车子又回到我面前。
  车窗降下,“我不是特意来接你的。”姚谦墨呵着气说完,咧开嘴笑,“上车吧。”
  我微微躬身,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人,抿紧唇,思想挣扎一会儿,还是决定上车。
  何万成是恒盛的元老,却在恒盛最风光的07年宣布退休,他是少数几个欣赏胡骞予那种不知死活的行事作风的长辈,外界也都猜测无儿无女的他,名下的股份最终会归于胡骞予。
  我在出机口等着他。
  他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我靠关系才进了私人停机坪。
  “你是?”何万成看着我,眼里闪过狐疑。
一个年轻女人,半路出现,拦住大名鼎鼎的投资业巨头何万成,一口一句“何世伯”,确实令人生疑。他身后的保镖不易察觉地上前一步。
我笑,用以表示自己的无害:“何世伯,我是为零。您还记得吗?”
  他顿了片刻,才道:“林家的小丫头?”
  我笑。
  他啧啧叹道:“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世伯十多年没见过我,认不出来很正常。”
  “特地来接机?”
  见我点头,他便敛去表情,“丫头,有没有空陪世伯去喝杯咖啡?”
  “我记得你胡阿姨送你去美国读书。怎么回来了?”他说,不看我,用银勺搅拌咖啡。
  “新加坡的发展机会其实也很多。”
  他拿着勺子在杯沿敲出叮叮脆响,笑着摇摇头,看来有些无奈。
  何万成是只老狐狸,我那点心思他大概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似乎叹了口气,若有似无,我听不真切。随即,他道:“这个月末我会举办一次慈善筹款,丫头,来吗?”
  我咬着牙齿看他,不明其意。
  “到时候我会为你引荐一个人。”他终是笑了笑,“我这把老骨头帮不了你的,也许,他可以帮你。”  
  下午5点,我准时下班。
  此刻正在下雨。
  前一天我接到姚谦墨的电话,他同学聚会,缺女伴。
  我无意涉足他的生活,可一边住着他的公寓,一边说出拒绝的话,这我也做不到。支吾到最后,还是应了约。他要来接我下班,这我拒绝得很利落。
下班高峰,很难打到车。我站在街边,天色暗,雨水模糊视线。
一辆车开过我面前。刹车,再倒车,车子又回到我面前。
  车窗降下,“我不是特意来接你的。”姚谦墨呵着气说完,咧开嘴笑,“上车吧。”
  我微微躬身,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人,抿紧唇,思想挣扎一会儿,还是决定上车。
  “胡总。”
  我主动打招呼,副驾驶位上的胡骞予却仍旧冰着脸,透过后视镜看我一眼,迅速收回视线。
  姚谦墨手肘碰一碰他,再转向我,“现在是下班时间,他不是你老板,你不用这么拘谨。”
我笑笑,对此不置可否。我和胡骞予的另一层关系,姚谦墨并不知悉。
胡骞予的态度,他明显想要隐瞒我们的关系。对此,我会意,并配合,进了车里谁也不理,望向窗外。
到了饭店。姚谦墨泊车,留我独自面对胡骞予。
  胡骞予原本走在前面,由服务生带路,我们两厢安好,继续扮演陌生人。
  不料他忽地停住脚步,回转身,拦住我:“你们很熟?”
  我始料未及,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他似乎觉得烦躁,攥住我手腕的力道不小:“你,和姚谦墨,很熟?”
  我了然,低眉想了想:“还行。”
  “什么叫还行?”
  他脸上表情,近似于微笑。
  “我们是校友。”我补充道。
  “这样而已?”
  “嗯。”
  “你和他妹妹很熟?”
  这个当口提到露西,我有些惊讶,随即掩饰过去:“嗯。”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理会我,自顾自进了包厢。我跟在他身后进门,正见他转身,手一带,门便在我身后合上。我仰头,迎上他的视线。
  他双手撑在门上,圈住我,“半月不见,甚是想念。”
  戏谑之言,他说得有板有眼,我被他眼里的真挚迷惑,反应过来时,下颚已落入他的掌握中。
  “你呢?想我吗?”
  “……”
  “想?不想?”
  包厢里只有我们两人。
  他善于控制人,我躲不掉,索性大方与之对视:“胡总您想听什么?”
  他松开我,笑一笑,“怎么听来像我在调戏你?”
  “谁说不是呢?”我挑眉觑他,嘴上反问。
  此刻气氛不错,胡骞予眼里有笑意,沉浸在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中。无奈好景不长,耳边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他脸霎时一沉,推我的肩,将我直抵门上,顺便落了锁。
  敲门声随即响起。一声一声,像是要敲到了我已经很是绷紧的神经上。
  我压低声音:“开门吧。”
  他瞥我一眼,神色动摇:“别扫兴……”
  话音一落,唇也落下来。他接吻甚是野蛮,又似乎很喜欢吃女人唇膏,舌尖在我下唇流连,许久不去。
  门外人应该是等得不耐烦了,敲门声越来越大。
  我咬住唇,不让他进口腔攻城略地。胡骞予用力抵住我双肩,似乎我不松口,不让他得逞,他就不让门外的人进来。我无言,他却不理解我的这种拒绝方式。最后,还是我妥协,张了嘴,他舌尖立刻窜进来……
  门开,姚谦墨进来,身后还跟着人。一个,两个……见着都很眼熟,却也仅止于眼熟。
  姚谦墨见我还未入席,而胡骞予则端坐在沙发正中,不解的视线在我和胡骞予之间徘徊。
  最后,姚谦墨干咳一声,“你也坐啊!”随后,视线越过我,投到胡骞予身上,“拜托,别摆出这副样子吓她。”
  跟在姚谦墨身后进来的那个人,自进门起就一直朝我这边看,入了座,也总往我身上瞟,突然,他扬声道,伸指朝我一点:“我记得你!德明的校花!”
  原本已经入座的人都兴致盎然地看向我。
  这时,姚谦墨将我的腰揽了去,我背一僵,却并没有避开,听得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位是林为零,是我请来……”
  “她是我秘书。”胡骞予打断他,“谦墨暂时没找着女伴,我的秘书只是——借他一用。”
  借?我不禁失笑。
  姚谦墨有点尴尬,他很会掩饰情绪,不多时,已恢复成平常波澜不惊的样子。
  眼前这些人,都是学生时期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从学生时代就开始攀比。从成绩到家势,再到女友,没什么是不能拿出来比的。
  身处其中,我头疼。
  “校花!还记得我吗?”说着,这人的名片便递到了我面前。我接下,不回话。
  “你在德明只读了一学年就转走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为之伤心?”
我笑,再笑,不禁看向对面座位上的那位罪魁祸首——胡骞予。
  不久后,比我更能引来窥看的人到了。这个人,我看了也觉得眼熟——徐苒。
  顶级美女一进门,所有人都行注目礼。
  徐苒径直坐到了胡骞予身旁的空位上。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女子。徐苒和胡骞予两个人,在众人面前,一个贴面吻,一阵耳鬓低语,演戏一样满足我们这些无比好奇的看客。
  胡骞予终于记起还有旁人在场,向众人补充性地介绍:“这位是徐苒。”
  正当红的女明星,一颦一笑不用开口便已美足,偏偏她的声音更美,听来清冷却动人:“各位好。”
  声音柔和,却不做作,加分。
  我正看着戏,姚谦墨突然莫名其妙凑到我耳边,下巴点一点已经入座的徐苒,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一时语塞,低头想了想,回答:“很漂亮。”
  他看我片刻,似笑非笑移开视线,拿了我的筷子为我夹菜。
  我接过,“谢谢。”
  “我觉得她有点像你。”姚谦墨突然说。
  我呵笑出声,迎上姚谦墨落下的目光:“如果你这是在夸我长得好,我是不是该说感谢?”
  饭局到了最后,我实在坐不住,从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找个借口出了包厢,躲到洗手间抽烟。
  洗手间空调更足,我只觉得手冷脚冷,半截烟摁熄了,往嘴里喷点清新剂,补了唇妆便开门出去。
  门一开,我便瞧见胡骞予靠在对面墙上。
 楼主| 发表于 2011-8-19 09:46:1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低着头,一手环在胸前,一手夹烟,烟灰全落进暗色地毯里。
我无声无息地想要绕过他离开,手腕一紧。
他抓着我的手腕,凑到我的鼻下嗅了嗅,“抽烟了?”
  我懒得搭理,挥开他的手就走。
  “别抽,对身体不好。”他突然说。
  我笑笑,示意他看他手上的烟:“你觉得你边抽烟边说这话,有意义?”
他低眉看我,许久不说话。我最恨与他对视,索性转过身。
他跟在我身后回到包厢门外,我正欲开门,他忽然伸手覆在我握住门把的手上。
我一挣,他就握得更用力。
  “不进去?”
  他摇头:“想回家。”
  “你的徐苒还在里面。”说完即觉不妥,于是改口,“徐小**姐还在里面。”
  他的手,从我手背上移到我胳膊处,笑一笑:“不是‘我的’,你,明白?”
  
  
  我正要回答,我手上的门把却在这时从里面转开。
  天不遂他愿,胡骞予不让我进去,里面却有人要出来,而出来的人,正是我们几秒钟前才提过的徐苒。
  徐苒见我们两个杵在门外,脸色不好,但很快笑着拉住胡骞予的小臂,“大家都在问你躲哪去了,原来在这里。”
  胡骞予松开了捉住我胳膊的手。
  而我重新获得自由的手,下意识地放到了背后。
  饭局结束。
  胡骞予送明星女伴回家。姚谦墨轻车熟路,送我回公寓。
我道别下车,走出不远,被他叫住:“不请我上去喝杯咖啡?”他已下了车,手肘支在车顶。
  我前几天刚买了牙买加蓝山,还没开封,就放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上。姚谦墨眼尖,“好东西!”
  我没接话,开了咖啡壶,煮开水,磨咖啡豆……我每周末的闲暇娱乐,就是煮一壶香味馥郁的咖啡,我靠这个来调节心情。
  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坐在我对面的高脚椅上,双手交叠放在台子上,惬意得很。
  咖啡机里传出咖啡豆细腻的摩擦声,水也快煮沸了,正冒着汩汩水泡,我正欲按下保温键,被姚谦墨阻止,他看看操控面上显示的水温:“再等等,用95度的水煮咖啡最好。”
  原来是行家。
  我这才忆起,这个人不光是个大有成就的律师,还是新加坡国内最老资格的姚家第三代公子。品味高,也实属正常。“问个问题行吗?”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实在是好奇。
  他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这房子是用来结婚的?”
  他笑,“你对这个感兴趣?”
  “想听故事而已。”我掩饰自己的好奇,“我为你煮咖啡,得有报酬。”
  “等价交换?不愧是商人。”他啧啧叹道。随后睨我一眼,“没错,是用来结婚。”
  “这公寓不错,可如果是你们姚家娶儿媳妇,这里……寒酸了点。”
  “买房子的时候,她不知道我家里的背景。”
  “哦?”我尽量表现出一个听众该有的好奇。
  他似笑非笑看我一眼:“我和她一起付的首期。余款我一次性付清了,没告诉她。”
  他盯着咖啡壶,水滴正滤过漏斗,一点一点融进褐色粉末中。
  浓郁的辛香正缓缓蔓延。
  “后来呢?”这故事应该会很有趣。
  他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没有后来。”
  我点头,表示理解。
  沉默片刻,他抬起头来,“不想知道原因?”
  我避开他的凝视,转身开橱柜,取出两个咖啡杯。
我把咖啡杯送到他面前,出了厨房,到CD架前将里面的婚戒盒拿出来。唤一声姚谦墨的名字。
他一回头,我就把婚戒盒丢给他。
  他稳稳接住,随后摊开手掌,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见他脸色有点茫然,我提醒:“你落在这里的。”
  他打开盒子,再抬头看我:“我还真忘了。”
  他把盒子收进口袋,用勺子搅拌咖啡,迅速喝完,起身,拿了外套穿上。到了玄关,他穿好鞋子就走。
“我送你。”
他顿住片刻,看着我,点点头。
  我送姚谦墨到楼下,他的车就停在路边的停车格内。上了车,他降下车窗,把一样东西塞到我手里。
  我摊开手一看,还是那个婚戒盒。
  “帮我扔了。”他面无表情得说。
  “你怎么不自己扔?”
  他答得轻巧:“我会舍不得。”
  我来不及回应,姚谦墨的车已在我眼前绝尘而去。
  盒子握在我的手里,四方的棱角张扬着它不容忽视的存在。
  我转身往回走,旁边停车格内的车突然亮起了车灯。
  强烈的光线刺得我反射性闭眼,手也抬起,挡住这两道白亮的光。
好不容易适应了强光,我隐约看见驾驶座上的那个人。
他周身被黑暗包裹着,处在与车灯的光明戛然相反的另一面。他和我,隔着挡风玻璃,对视。
是胡骞予——
饭局结束后他和徐大美人一道走了,我以为今晚不用再见到他。我认命,走过去敲驾驶座的车窗。
他没有开门,隔着玻璃,给我一个冷峭的侧面。我不耐烦地敲车窗:“喂!”敲了半天车窗,里面人还是没反应。
  我自讨没趣,不再理会他,绕过车头径直朝大楼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车窗降下的声音。随即,是胡骞予的声音:“上车!”
  我讪笑,继续往里走,又蓦地止住脚步。叹口气,转身,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位,拉门上车。
  车子立刻发动。
  胡骞予一路无话,车子一直开,沿途风景渐渐变得很是熟悉。
  这是要回胡宅?
  “停车!”我叫道。
  他从后视镜里瞥我一眼,不置可否的同时,换挡加速。
“我叫你停车!我不去那儿!”
天知道我有多痛恨那个地方。他嘴角是若有似无的讥笑,我被他无言的挑衅弄得理智尽失,不管不顾地欺身过去和他抢方向盘。
  他猛地一转方向盘,刺耳的刹车声瞬间窜进密封性极佳的车厢。
  车子差一点就撞上隔离道,但终究是停下了,我顿时脱力,双手从方向盘上滑下,侧过身跨到胡骞予腿上,开始解他的领带。
  他有些茫然地捉住我的手,“干什么?”
  我不看他,解开了领带,专心和他衬衫纽扣作斗争:“车里做一样。我说了,不去胡家。”
他挑眉,忿恨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他生什么气?我比较委屈才是。我继续,解开衬衫纽扣。衣领散开,他的脖子上现出几枚吻痕。
  我一怔。
  恶心!
  这个男人……不对,是这只沙猪,这匹种马!
  我别开视线,他过来拥抱我,我挥开他的手:“滚开!脏……”
  他停下了,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周身蓦地散发出一股锐利、毫无顾忌的怒意。他一手攀住我的肩,一手降下靠背,顺势将我推倒,整个身体随即覆上来。
  他的身体,看似倾长,也瘦,却一点不轻,死死压制住我。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恨由心生:“你去找别人!!去找徐苒!去找Michelle!别碰我!”
  身上的重量霎那间消失,我被拉了起来,拉到一个怀抱里。
  我不要他的拥抱,拳头抵住他胸口。
可他比我强势,按低了我的头,按到他的肩上:“没有别人,只有你……”
脾气也发过了,架也吵过了,留下的只是一片残局。
  我身上只有一件连衣衬裙,其余衣物都散落在地上或车椅上。胡骞予一件一件拾起。
  他猫腰蹲在狭小的空间里,找寻着,起身之后,手上除了我的衣服还有一个盒子。
  姚谦墨的婚戒盒。
  “谁的?”
  我无力再跟他吵架:“姚谦墨。他叫我扔掉。”
  “扔掉?”
  他似反问,又似自言自语,眼里闪过某种残忍的情绪,手撑住靠椅,开了我这边的车窗,盒子从我耳边飞过,丢到车外时带起一阵风。
  车依旧熄着火。
  我穿好衣服,茫然地看着前方,尽量不与胡骞予对视。
  车上的电子时钟显示凌晨1:30,我再沉不住气,抬头,迎向胡骞予透过后视镜投在我身上的视线,“送我回家。”
  他不回答,眼中散出轻忽的眸光。
  “请,你,送我回家。”
  车子在胡骞予的沉默中发动,调转车头,按原路返回。
  我无所事事,开了车载音响,选了一张CD塞进读卡口。音乐流溢而出,缓解车厢内的沉闷。
  我很喜欢神秘园的歌,压力大的时候听,可以平复心情。却不知,胡骞予是否也同样喜欢神秘园。
  我闭上眼睛,昏昏欲睡。音乐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我疑惑地抬眸,正见胡骞予关了音响。
  我瞪他,他不予理会,我重新开音响,他下一秒就又给我关掉。再开,他便再关。
  三番两次这样,我突然很想掐死他:“你怎么这么幼稚?!”
  下一秒,我愣住。只因他突然无防备地笑开,笑意从眼底扩散。
  “笑什么?”
  我心里发憷,他仍不置一词,专心开车。可我明明看见,他的嘴角还保持着那么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没有再押我回胡宅,而是调头驶往我的公寓。
  胡骞予在24小时便利店外停了车,我看着他进感应门。店里亮如白昼,在车里可以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我见他在柜台站定,不久拿出手机打电话。
  下一秒,我的手机响起。看号码,是胡骞予。
  “要什么口味的?”
  “什么?”
  “草莓?西瓜?还是冰激凌?都是新口味。”
  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忿忿挂电话。
  片刻后胡骞予回到车上,把一个盒子丢给我,“你进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胡骞予的脸立刻冷下去:“你不是嫌我脏吗?一打12个,足够用了。”
  我回到家,开门,先行进去。胡骞予跟在我身后,反手关了门,回转身揽过我。我反应过来时,已被他逼得退到门边。
  他的嘴唇毫无预警地贴上来。
  黑暗中,他压抑地喘息,瞳孔透亮。我迷迷糊糊地想,接吻时他似乎从不闭眼。野蛮人。
  我手移到灯擎上,按亮玄关的灯。胡骞予立刻把灯重新关上。
  和刚才的音响一样,我一开,他便关上。
“你到底……”
我话一出口,便被他的唇齿堵住。直被胡骞予吻得嘴唇生疼,他才终于放开我。
  我呼吸急促而凌乱,拼命汲取失而复得的空气。他面无表情,从我的口袋里摸出那个盒子,撕开包装。我推他的肩,立刻换来他不满的嘀咕:“别动。”
  “我很困。”我摸着额头,说。
  他低头,脸埋在我肩颈里,轻轻蹭了蹭,对我的抗议,不予置评。
  “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加大音量。
  他抬起脸,眼睛清明一片,唇线僵直:“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懒得理他,只想快点进屋去。
  我试图推开他,他离得太近,我呼吸困难。他制住我双肩:“回答了以后就放开你。”
  我艰难地端正了脸色,“你问。”
  “那时候为什么要转学?”
  “……”
  “是不是因为我?”
  我垂下眼,咬着嘴唇。
  “说话。”他捏起我下巴,我被迫迎向他。
  “是。”
  “你没必要。”
  我笑:“我没得选择。那天晚上……被胡欣撞见。”
  “我怎么不记得我妈有看见?”
  我继续抚额头,无奈:“你喝太醉,快烂成一滩泥了。”
  “是么?”他嘴角牵出一抹弧度,笑一笑,带点调侃,“可我怎么还记得你这张嘴亲上去的感觉?”
  说着,伸出一指揉我嘴唇。
  “是吗?”我扯一扯嘴角,拍开他的手,“胡欣要求我转学,不准再见你。”
  我等了一会儿,他兀自陷入沉思,没有要松手的迹象,我不得不提醒:“这个答案你满意?满意就放开我。”
  胡骞予有些走神,我趁机脱出他掌控,进了屋。
  我累极,到了卧室,倒头就睡,衣服都没换。胡骞予拉我,“不洗漱一下?”
  我甩脱他的钳制,顺便把被子裹紧。他压低声音嘟哝:“到底谁脏?”
  我不予理睬。
  不久,浴室传来水声。他的脚步声再度响起,由远及近,我又被他拉了起来:“我的毛巾和牙刷呢?”
  我眯开眼,“你半个月没过来了。”
  他的声音刻意低了几度,“所以?”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把东西都扔了。”
  “你这女人也太……”
  我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翻个身,脑袋缩进被子里,阻隔一切声音:“别闹……”
  浑浑噩噩间,我感觉到被子被掀开,旁边的床垫陷下去。被子再度盖上时,一双有力的臂膀也从我身后绕过来,环上我的腰。
  我“嚯”地抬眼,再困也被惊醒了。
  胡骞予脸侧向我,在我太阳穴亲一亲:“睡吧……”
  我不习惯这种睡姿,背脊僵硬,感受他胸膛因心跳而震动。如斯亲密,这样不好。
  我最后还是睡着,且一夜好眠。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很少睡得这么沉。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就从我耳边的床头柜上传来。我眨了眨眼,酸涩。一只手探出被子拿手机。
  电话还来不及接,对方已经挂断。我立刻缩回被子,翻个身继续睡。可下一秒,铃声再度响起。
  我极不情愿,再度摸出被子——腰被人掌握着,下不了床,试着掰开箍住我腰的手,结果只是徒劳。
  手伸长,好不容易够到手机,想都没想就接起:“Hello.Vivi’s speaking.”
  对方立时没了声音,我揉眼睛,重复一遍:“Hello?”
  “林为零?”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我想到一个人,脑子立时清醒大半。
  这个叫着我名字的人拥有一副沉静、深潭水般的嗓音,对于我的出现,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请胡总听电话。”
  我只觉脊背一阵发凉。来不及反应,腰上的手已蓦地松开,绕过来,接过手机:“喂。”
我回头看胡骞予,看他的手机。
再调转视线,看床头柜上,我的手机。
“我现在赶不回去,叫Reny代我去……就按原先讲好的出价,一分都不能多。”
  我趁机溜下床,等我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胡骞予已经收了线。
  我开衣柜找衣服,透过柜门上的镜子,我看见胡骞予坐在床头,他正看着我。
  我背对他脱衣服,听见他在后头吹了声口哨。
  我被他这声口哨吹得头皮发麻,尽快换好衣服,回头走向床铺,拿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胡骞予突然捉住我的手。他观察我脸上的表情,然后一把拉着我躺下,手重新拢过来。
  我看着他交叠在我腹部的手,气不打一处来:“我要上班!”
  “已经迟到了,”他唇贴在我脑后,声音清楚,不带睡意,“你现在去公**司,只会被Mike盘问。”
  我心中一紧,无来由地生出一丝烦躁:“刚才打电话来的是王书维,王特助?”
  他紧了紧双手,没说话。
  半晌,胡骞予笑一下:“你和Mike又不熟,被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你用得着这么紧张?”
  不是不惊讶,我自认一点也没将心中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胡骞予怎么看得出我在紧张?
  他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片刻,说:“还是说……其实你和Mike挺熟的?”
  “我和王特助怎么可能熟悉?让我起来。”我试着掰开他捉着我手腕的大手。
他似乎笑了笑,松开手。我支起身子,下一瞬又被他攥紧手腕。  
我被拉得坐下,胡骞予立刻挪过来。两个人面对面。  
“放手。”
他攥得更紧:“你很爱说‘放手’。”  
“因为你总不放手。”  
他瞳色幽深,手绕到我背后,指尖游走,顺着脊椎滑下,速度慢,像是挑逗。  
我抓住他的手:“不行。”  
“你也很爱说‘不行’。”  
“因为没人会像你一样大白天发情。”我无比气馁。他仔细看我的眉眼,手改变方向,从我裙底探进去。他的唇过来,我别开脸:“你还没刷牙。”  
我抓着这唯一的借口。他终于放开手,起身朝浴室走,我在他身后提醒:“顺便洗个澡。”
我得以脱身,拿了手机就准备走。正要出卧室门,听见浴室里传来的胡骞予的声音,“毛巾在哪?”  
我顿住脚,“就在柜子里。”
“找不到,”顿一顿,里面说,“进来,帮忙找一下。”  
我在门后踟蹰许久,还是进去。  
里面雾气缭绕,温热的蒸汽扑面而来,我看不清里面情景,摸索着打开柜子,浴巾、毛巾、牙刷一股脑翻出来。
浴缸里,胡骞予的身影隐隐约约。我把毛巾递给他,他湿漉漉的手突然拉住我,力道往里一带,我跌进浴缸里,头磕在坚实的胸膛上,一阵吃痛。  
头顶适时传来“呵呵”笑声,我抬眼,就看见他诡计得逞一般的笑颜。  
我的耳朵贴着下方不断起伏的胸口,几乎可以听见皮肤下,呼吸在回转。  
整个浴缸的水漫上来,暖流包裹住我。立时,衣服全湿。我撑着浴缸边缘,想要起来,脚一滑,再度跌回去。
看着胡骞予,我无可奈何:“全湿了!”  
“那就脱掉。”他是一点都无所谓,甚至动手脱我衣服。  
我推拒不是,迎合不是,只能看着他。  
而他,脸上表情缺失,眼睛陷入一片氤氲中。脱了我的外套,手隔着湿沉沉的衬衫,解开我的内衣搭扣,他的腿缠上我的,坚硬的部位抵住我。  
他有些急切,我不自禁浅吟一声, 仰着头,不甘心地说:“你这半个月没碰女人还是怎样?”  
胡骞予愣了愣。
“我还真的半个月没碰女人了……”他似笑非笑。
我看着他眼里真挚的光,诧异于这男人撒谎竟然撒得这么登峰造极……
 楼主| 发表于 2011-8-22 13: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生活还在继续。
  恒盛上下员工都在忙。胡骞予到香港出差,作为秘书的我,被他钦点随行。
  早七点,我结束每日例行的一小时晨跑,沿着维多利亚港滨海人行区回到酒店。回到套房,看见王书维正在我房门外等我,见到我,淡淡一句:“胡总找。”
  我用毛巾擦汗,点点头。随后随王书维抵达胡骞予的套房。
胡骞予似乎刚洗完澡,穿着居家服,顶着头湿发来开门。
总裁住的是双层豪华型套房,落地窗,可看见维多利亚港全景。胡骞予开了门,也不引我们进去,一声不吭地回到餐桌上用餐。
  我瞥一眼餐桌,满目都是精致可口的港式早点。
  蛋挞,虾饺,叉烧包,脆皮虾肠,芋头糕,米粥……小碟摆放着,整个桌子满满当当,很是丰盛。
  落地窗外,蓝天、白云、碧水,宽阔的水面上,繁忙的渡海小轮穿梭于南北两岸之间,渔船、邮轮、观光船、万吨巨轮和它们鸣放的汽笛声,交织出一幅美妙的海上繁华景致。
  胡骞予看看我,筷子点一点他对面的座位:“坐。”
  我颇有些尴尬,看一眼王书维。
  王书维对我几乎是视而不见,从他包里拿出ipad,开始向胡骞予报告今天的行程。这是我们待在香港的最后一天,行程安排上没有前几天那么密集。
  “9:30,在酒店顶楼的Felix餐厅吃brunch,花旗银行驻港的负责人也会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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