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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网事如风——谈诗的空灵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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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22 08:06: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芙蓉花开

少时在乡下,放学回家帮妈妈烧火做饭。每遇柴草夹烟,妈总是接过火钳,边拨火,边唠叨:“人要实心,火要空心。”
后来长大了,才渐有所悟,这其中还颇有点哲理意蕴呢。人,还是实在些好,无论如何诚实是一种美德。火,倒是应该空一点,空则透,则有灵气,有灵气,才能燃烧。
我由此想到诗。
做人要老实,做诗可不能太老实了。
不能象做诗那样做人,也不能象做人那样做诗。——所谓“诗如其人”,那是就诗品与人品而言的。
诗歌艺术有殷实之美和空灵之美。
殷实美,轰轰烈烈,如火如荼,慷慨沉雄;
空灵美,坦坦荡荡,空旷阔邈,气韵幽幽。
袁枚《随园诗话》云:“凡诗文妙处,全在于空。譬如一室内,人之所游焉息焉者,皆空处也。若窒而塞之,虽金玉满堂,而无安放此身处:又安见富贵之乐耶?钟不空则哑矣,耳不空则聋矣。” ①
袁氏从事理,谈到物理,谈到生理,落脚点是谈诗理,说诗文贵乎“空”,而忌实。所论极是。
这“空”,不是空虚,空无,而是空灵,是超旷,飘逸。
空,则活,则动,则灵,则生。
实,则满,则塞,则止,则死。
绘画讲究空白。那空白处,恰是藏神敛韵之所在,灵气荡漾之所在。所谓“于无画皆成妙境”,所谓“即其笔墨所未到,亦有灵气空中行。”(高日甫)
书法讲究飞白。那飞白处,每是匠心所运,是神来之笔,最见功力,最见精神。所谓善书者“空白少而神远,空白多而神密” ②(《艺概·书概》)
写诗讲究虚实,追求性灵。要写出三分,留却七分。那留下的大部,恰是诗之要旨,诗之主意,诗之神韵,诗之灵气。所谓“无字处皆其意”,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中国的山水画爱于山水之中置一空亭。可视为空灵美的形象思维说。空亭不空。小小空亭,能收四时之烂漫,纳千顷之汪洋,网天地于门户,饮无穷于自我。
苏东坡《涵虚亭》诗云:“惟有此亭无一物,坐观万景得天全。”此为诗,也为诗论。诗的空灵美亦当作如是观。
富于空灵美的诗,往往想象奇特,风格飘逸,如镜花水月,若虚若实,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且 意境宏大,能显示出空间的无限和时间的无极,同时蓄意深邃浑厚,衔旨遥远无定。因而每能表现出空邈、洒脱、豁达、疏朗、放旷、含蓄的审美特征。
咏读玩味这类诗歌,读者是始而大踏步地入乎其内,轻松自如地走进那空灵的艺术世界而不自觉,继而忘乎所以,陶然自醉,而待你出乎其外,在这方世界的出口处流连忘返的时候,则又能幡然有悟,得到某种生活的昭示和哲理的汽笛,以及精神上的充实和快感。于是,你微笑了……
这般光景是美感诞生的时候,是空灵得尽风流的时候。
苏东坡堪称擅长创造空灵美的大师。他的“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既是诗人生命意识的体现,又是他追求艺术空灵的美学概括。
他的《前赤壁赋》,虽是散文,但有诗的意境,诗的空灵。
——秋气爽朗,秋意沉郁,秋月皓洁,秋江浩阔。如此廓大的境界中,一叶扁舟飘荡在江面之上,如乘风而飞,不知已终,游人飘飘然欲举……
诗人拥抱这自然世界,完全沉浸在这如许的空灵美之中了。
读者拥抱这艺术世界,完全沉浸在这如许的空灵美之中了。
苏东坡的诗词更是绝多博大空灵气象峥嵘。他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用明月、青天、宫阙、朱阁、绮户,在天地间构筑了一个偌大的空灵的所在。诗人置身于其中,忽而起舞弄清影,忽而欲乘风归去……诗人惬意极了,读者也惬意极了。刘熙载盛赞这首词“尤觉空灵蕴藉” ③(《艺概》),最是真知真见。
我国古代呈空灵美的诗,繁复多彩,风格各异。是谓美色不同面,皆佳于目,皆悦于心,皆怡于性。
曹孟德北征乌桓,东临碣石,面对苍苍渤海,引亢高歌:“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唱出渤海吞吐日月,含孕群星的深浑博大,是为雄放之空灵。
陈子昂登临幽州台,极目远眺,俯仰古今,慷慨悲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于时间的绵长与空间的辽阔中窗出沉雄苍茫的恢弘境界。是为悲壮空灵。
而在一个春天的静夜,年轻诗人张若虚怅怅然来到长江畔。他忽而低头看水:“江天一色无纤尘。”忽而仰首望天:“皎皎空中孤月轮。”不禁有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无言,但见长江送流水,流成一个优美的邈远,清明澄澈的春江花月夜。是为幽悠之空灵。
王维空灵的又是不同。老诗人深得画旨和禅意,因而他善于缩万里于尺幅,善于动中求极静;因而他竟自:“枕上见千里,窗中窥万室。”他看到“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看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诗人静观万象,从有限知无限;又静中求动,极静中寓极动。是为静观之空灵。
……
现代新诗也有不少上品极富空灵美。以写“小花闲草”而得名的诗人沙白有一首叫做《秋》的小诗:
湖泊上,
荡着红叶一片。
如一叶扁舟,
上面坐着个秋天。
这首诗确乎“小”矣,选材小,格局小。但它又不“小”:,不小气,不纤细,是小中有大。一片凋零之上,竟坐着一个秋天,坐着一个凝重的季节,一个广漠的天穹,坐着如许的明澈和寥廓。这是多么空灵的境界呵。你认为诗人仅仅是在欣赏这湖中之秋,秋中之湖么?难道你没有意识到那湖边矗立着一位思考者的形象么?——他有着超脱、自得、旷达如湖的人生意趣,有着殷实凝重,豁朗高远如秋的心境呵。原来那红叶之上坐着的阔大的空灵,正表现了诗人内心世界的博大。可见,诗的空灵美,其内涵意蕴是极为深浑的。

研究诗的空灵美,有两点尤须注意。一是诗人气质,二是艺术处理。
诗人气质是源,欲求诗之已经空灵,诗人心境必须空灵。即诗人必须是一个超脱、坦荡、达观、心胸宽广的磊落者。
——那作品空灵的所在,正乃诗人心灵的所是。
——那空灵处灵气的往来,正乃诗人神气的运转。
诗人如月,诗如月之光;诗人如日,诗如日之辉。
薛雪《一瓢诗话》云:“畅快人诗必潇洒,敦厚人诗必庄重,倜傥人诗必飘逸,疏爽人诗必流丽,……此天之所赋,气之所禀,非学之所至也。” ④
说诗的美学风格在于天赋,似可推敲;但说与诗人的气质、禀性攸关,是确实的。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表现了一种空灵之美。陶潜的闲情逸趣全在那东篱至南山一段荡漾,但若不是那个不为5斗米折腰的陶潜呢?若是一个为1两米计较的什么潜呢?
他大概不会悠然自得的吧。
他大概也会象杜甫笔下的吴郎,“便插疏篱却甚真”的吧。
他大概也会俯下身来,修整篱笆,埋头潜心巩固和发展自己的既得势力范围的吧。
我想起当代的艾青。想起艾青的《礁石》。
我说艾青是一位坦荡豁达的大度诗人。有《礁石》为证。——尽管这首诗颇招来一阵子非议。
一个浪,一个浪
无休止地扑过来
每一个浪都在它脚下
被打成碎沫、散开……
它的脸上和身上
象刀砍过的一样
但它依然站在那里
含着微笑,看着海洋……
《礁石》写的很空灵,是礁石又不是礁石。这是大海中的一尊微笑的形象,是蓝天下,大海上的一尊微笑的浮雕。他志如蓝天高,胸如大海阔。他不计较浪的撕咬,所以他微笑……
而礁石是什么呢?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智者,都可以。是诗人自己?也可以。我们的艾青坐过监狱,当过右派,流放过边疆,但他依然微笑着放牧生活,微笑着高唱光的赞歌……
亦诗亦人。读《礁石》,你不觉得在生活的大浪里,诗人之伟岸之坦荡之浩然如礁石么?你不觉得诗人的心襟之旷达,精神领域之开阔如蓝天,如大海么?
是的。斤斤于鸡毛蒜皮的小家子断不会做出这等诗来。
司空图《诗品》形容诗人的艺术心灵当如:“空潭泻春,古镜照神。”是说只有诗人的心灵若清澈澄明的空潭古镜,才能从中流泻出一汪春水,才能映照你眉宇间高洁的精神。
所以我认为,欲求诗之空灵,诗人必须达观。此谓诗人之气质矣。
其次,艺术处理,是指要把撑住空灵美的美学原则,处理好“空”与“灵”,“虚”与“实”的关系。
如上所说,空,非空洞,空虚。是笔不到意到,是不写之写。是刘熙载所说的:“妙于不言言之,非不言也,寄言也。如寄深于浅,寄厚于轻,寄劲于婉,寄直于曲,寄实于虚,寄正于余,皆是。” ⑤ (《艺概》)
其道理亦如绘画中的“实中有虚,虚中有实”。清人方熏《山静君画论》云:“石翁(沈石田)《风雨归舟图》。笔法荒率,作迎风堤柳数条,远沙一抹,孤舟蓑笠,宛在中流,或指曰:雨在何处?仆曰:‘雨在画处,又在无画处。’”须知,这无画处的“雨”仍然来自有画处。倘若没有堤柳和宛在中流的孤舟蓑笠,那么,欣赏者对无画处的“雨”,也就无法亲切想见,风雨归舟的画意,也就不复存在了。
因此,这空灵之“灵”,还是靠“实”来表现的。
因此,这空灵之美,也是需要写的。
只是不要写的太多了;
只是不要写的太满了;
只是不要写的太实了。
杜甫是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他的诗可不“老实”。他的《绝句》就很见空灵。可作诗品,可作画玩。从黑白的布局,到虚实的把握,都恰得分寸,恰够消息。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画两个黄鹂正好,不能少了,说一个黄鹂则觉冷孤,也不能多了,多则显繁,繁而只见黄鹂,不见翠柳,便无生机;画一行白鹭即可,少则不能谐和,多则太满,满则白鹭遮青天,便成淤塞而不透灵气。只两个黄鹂,便唤出一弯翠柳,一片春意;只一行白鹭,便牵出万里晴空,朗朗碧霄。如此以少总多,是以实拟虚,是实虚相生。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是画中有画。一从时间落笔,一从空间着墨。“窗”、“门”是有笔墨处,“千秋”、“万里”是从无笔墨处。小小门窗,收千载风云,蓄万里之势,何等气象!无笔墨处,飘渺天倪,藏大千世界,何等空灵!
郑板桥有两句名诗:“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这是他绘画之经验谈。后一句讲创新,不去管它。前一句“删繁就简三秋树”,人民常拿来谈简练。其实,作为诗看,也很空灵啊。
三秋之树,不如春之树苍翠,夏之树青葱,也不如初秋之树浓郁。但正是深秋之树的少许枝叶(是为实),表现了深秋三季的高原境界(是为空)。这三秋之树的少许枝叶,老成干练,疏朗空蕴,正见深秋之成熟凝重,高远旷廓。于此,空灵美诞生了。
板桥是说,写诗作文乃至绘画,要以简练为美,即以少少许胜多多许。若此,方不泥实,方见空灵。当然,简,不是无。要不,郑氏何不以冬树比之呢?残冬老树,枯木朽枝,光秃秃,赤条条,不是空灵,是空无,是单调。故不美。
当代著名山水诗人孔孚也写了很多呈空灵美的诗。他的艺术追求也能给人以颇多启示。
且看他的《雨后》中的一节。
云,
把水拧光了。
挂在海边的树上
晾。
这首小诗给人的清冽感觉是美而空灵。它给人的艺术启示是:虚实的处理得体,用作者的话说是“简中寓繁”。
诗人好象一位高明的画家。他手握巨笔,但却轻描淡写地于海天之间,画一两株树,着几朵云(是为实),即造就了一个雨霁初晴的广阔世界。那广阔中有灵气往来,有清新荡漾(是为虚)。
读此诗,使人自然想到王维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但王诗没有孔诗这般空灵阔大。王以山作衬托,孔以大海为背景。
有人批评孔孚的诗不过是写“一鳞半爪”。不对。他是以“一鳞半爪”传大千世界。是所谓以小总多,繁从简出。孔孚说:“这种简,实非一般的‘简’,‘单’。而是简中寓繁,虚空之中藏大千。” ⑥(《山水清音·代序》) 这正是诗人的美学追求。
刘熙载谈书法艺术云:“笔画少处,力量要足,以当多;瘦处,力量要足,以当肥。” ⑦ (《艺概·书概》)诗呢?诗同此理。你写出来的那部分,或“少”或“瘦”,也是“力量要足”,即意蕴要足,要有所寄托,有所包涵,有所寓言。要把没写出来的那部分包孕在内,含蓄在内。这样,才能以少当多,以瘦当肥,才能空灵。不然,写一是一,写二是二,赋诗必此诗,就离空灵远了。

研究诗美学应着眼当代。
当代的诗歌创作,我以为存在两个极端;一是太实,一是太空。
当今诗坛有两大派别比较突出(当然不仅此两派):我给他们杜撰为客体派和主体派。
客体派又可称生活派。此派主张写生活,尤其是当前的生活,“歌诗合为事而作”。这类诗总体上与时代与生活贴得较近且紧,作为一种文学主张和艺术流派其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作品写得太实了些,太拘泥了些,他们往往只是罗列一些生活表象,或铺陈一些生活细节,或描摹一组生活画面,没有张力和弹性,没有内蕴和外意,给人一种淤塞感。
就拿《星星》上正在争议的伊甸的《时间的严峻与新厂长的严峻》来说(我是把伊甸列为生活派来看的)。此作究竟是诗,是散文,本文不想饶舌,我只是觉得从美学角度说,作为诗则太老实了点。为论及方便,让我把原诗再抄录一段:
他是急性子的不愿买菜煮饭
老吃食堂吃管子或者两个
面包一杯白开水
他不买电视机录音机买摩托
真是败家精他夫人撅起嘴
嘟囔
……
这些句子,一是一,二是二,作为诗,委实平白、拘泥、坐实了些。柯平同志说接上后边的“电源”句子,这些“灯泡”就亮了。我觉得,一首诗作为一个艺术整体,本无所谓哪几句是灯泡,哪几句是电源。即便有些分别,灯泡和电源作为艺术的一个部分,也都应该是美的——而况即便是灯泡若是彩色灯泡不也更灿烂一些么?很显然,象上边所表述的那些内容,完全应该而且可以真如柯平所言“在句子上搞点新花样”,会处理得空灵深蕴一点。
因为写生活的诗,也是可以写得空灵一些的。比如李钢写水兵生活的《台风》:
就连最温和的台风也毫不抒情
它用拳头捶我们的船舷大叫
水兵水兵
比较才能鉴别。这李钢就不老实的多,空灵的多。
再说主体派。主体派主张强化人的主体精神,主体意识。认为诗是一种感觉的世界。他们不直接正面写生活。而写“我”对生活的感应,写某种意念,某种情绪(包括连诗人自己也莫名的瞬间情绪波动),或一刹那的感受。他们主张写摆脱群体意识的个人的纯主观感念和自我心灵的开掘。此派诗人每爱运用象征、通感、意识流、蒙太奇、立体交叉、时空超越等所谓现代手法。这类作品也有不少好诗。但绝多写得太玄、太空,神秘莫测,多让人不知所云。你劳神费心地剥开那一连串怪奇诡谲的意象群,里面却空空如也。如此写来,实在不是空灵,是空洞,空虚,空幻。
面对时下诗坛这一“实”一“空”之流弊,我想,这两派诸君何不结合起来,相互来拿一点呢?
客体派诗人,你能否空灵一点,少写一点呢?!
主体派诗人,你能否实在一点,多写一点呢?!
基于此,我以为“太似则泥实,不似则欺世“,当视为诗之空灵的审美原则。
发表于 2018-10-22 09:3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空灵美,诗之美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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