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花开[散文诗三章]
姜 桦
油菜花
先是“轰”地一声,紧接着是风雨中逐渐无力的奔跑——那沿着河畔圩浜伞兵一样散开的,我的铺满平原的油菜花啊。
从二月末开始,到三月、四月初,一些小孩在风和光中陆续出发。这些少男少女;这些无边绽放的油菜花!开始时它们还开得有些含蓄,象某一种隐喻,到后来,就刹那间扩张了,泛滥了。千百年来,人们就是这样不断膨胀着自己对于土地的不可抑止的那一份情感……一直到四月末,走在白云修饰的蓝天底下,我一直听见雷霆,听见它在田垄上的滚动。
她为什么要这么开呢?而且,一旦开了,就这么铺天盖地、轰然如雷?
五月初,或者更晚一些,那些金黄的油菜花似乎仅是在突然之间就悄然不见了,当无数的菜荚在花丛中孕育并且生成,我要你帮助我一起解开的,似乎,还有一个乡村少年深锁的心思。
紫苜蓿
很显然,紫苜蓿——依它的脾性,在中午错落有致的阳光下,它有意无意间的短促的小睡……晚霞过后,今晚,紫苜蓿的神情是安恬的。
苜蓿盛开。我最早见到苜蓿丛是在乡际班车的大门打开的瞬间。我从车门口走下来,有些缺气的汽车轮子刚刚在泥地上划出一个略显迟滞的弧线,这时候,苜蓿花开了,开在离泥土高一些的地方。它的花瓣,她的一拼到底的紫。开在她远处的其它的花朵——比如野荠菜,比如灰灰条,马苋齿,以及在我曾经写到过的伊犁!那里,蓝紫的薰衣草正开遍我殷殷的祖国。
苜蓿花,一本线装书摊开在乡村空阔的土地上,它的花瓣,她在风中诱人的摇晃!啊,遥远的地方,我们会和露水说一点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你停下来。可以让忧郁的神跟着风下凡——有时候,面对着这苜蓿紫的颜色,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青铜葵花
——与一篇同名小说无关
一个诗人要在早晨的阳光下过早地结束回忆!
青春少年,肩膀左右的青铜葵花,我看见几个乡村少年走在上学的路上。书包晃动如鸟翅翻飞,而我看见的是一道鲜艳的红在我们的脖子底下一点一点地在……散开,移动,在……跳跃。
大太阳。毒日头。少年耕读。时光如青铜。
颇具质感的风挂在花瓣,葵花左右是玉米抽象的须穗。由夏及秋的风中花自零落。尽可能地舒展自由的思想,翻开昨天或者前天,是曾经的书声——书声朗朗,如鸟飞动。
朗朗;朗朗;那些浅薄的小盒子,那些魅力无穷的梦幻的籽粒。它们生长,生长。什么都不可能惊扰了它们。雨和风,它们在下着,吹拂着。雨和风,从来也不问方向。
光照耀,又忽然收缩。青铜葵花,一个人,他是否在有意拉长着自己少年的变声期?
2008年9月4日凌晨2: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