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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武林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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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16 17:24: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武林的黄昏》已经出版,来此连载


序章:石人传

第一章:神剑藏海崖
第一节:谜破不可复
第二节:一梦深如海
第三节:昼与夜
第四节:持剑的匠人

第二章:沧浪既已逝
第一节:半世成云烟
第二节:山人本无名
第三节:终风且暴
第四节:幻与灭

第三章:天地有不周
第一节:醉生
第二节:梦死
第三节:末代盟主独孤羊
第四节:世间再无燕赵客

终章:晨昏交替的时刻



 愚者嗟叹: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贤者知道:凡是能说出“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的时代,就是最好的时代。
 楼主| 发表于 2012-12-16 17:26:15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石人传

1

   我的师父常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既没有什么东西独一无二,也没有什么东西空前绝后;而我的另一位师父也认为,除了自己的青春、成年和衰老之外,人的眼睛也再无法捕捉到别的什么仅有一次之物。这两位师父对世事的见解大不相同,甚至经常截然相反,有时竟让我觉得他们讲述的是两个世界的故事。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看法似乎很相近。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明白,这两句话中的细微差异正是两位师父最根本的相左之处。
   我的第一位师父是本朝最具名望的历史学家,我的第二位师父靠磨镜片为生,一辈子穷困潦倒。我算是大师父门下弟子中最不成器的,但凭着他的关系,竟也在史馆里混得了一个闲职,一有空便提着酒壶去和二师父对饮。酒是给自己准备的,二师父只喝水。
   一年冬天师兄突然找到我,说大师父死了。
   几位师兄都哭了,唯独我没有。前来吊孝的人不计其数,人人都说他去得突然,我想师父大概是不会认同的吧——这有违他的名言:“历史没有突然。”
   历史没有突然——像师父这样把世界看透了的人,任何时候走了,我都不会太惊讶。
   低落烦闷之下我只想去找唯一的好友二师父喝酒。可就在那一天,他也消失在街角。
   二师父曾说过:人不完成他的事,是不会死的;要想长寿,最好的方法就是赋予自己伟大的使命。
   我一连在街角处等了十多天,他最终还是没有出现。
   二师父的失踪比大师父的去世更令我难受,因为死了,便了了,而现在二师父却不知去向何处。
   也就是在那个冬天,我决定把他们说过的都记载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12-12-19 21:54:54 | 显示全部楼层
2

这本书里的故事既取自于大师父的千秋著述,也掺杂着二师父的醉言梦呓。它是关于武林的故事,这样的故事过去仅发生过一次,将来也再不会有。因为这并非武林中的故事,它属于武林本身,和那最夺目的一代人。每一个人、每一把剑都有仅属于他自己的生与灭,整个武林亦是如此。我将讲述武林的终结和江湖的起源,还有末代盟主独孤羊神话般的一生。武林史将不承认这个故事中的很多内容,因为历史的诞生就标志着人已经不相信神话。

然而神话也许并非诞生于对历史的模仿,而是世世代代的人在对神话的模仿中创造着历史。东海边那块竖起的石头已不知矗立了多少年,三里外的阳家村有个特别的风俗,凡是娶亲的都要到石前跪拜,然后新郎官得抱着新娘走过这几里路,等到了家门口,再掀开红红的盖头。关于这石头倒有个故事:传说阳家村的祖先出海打鱼,被风暴吹去了仙岛。岛上的三位仙女姐妹见到这勇敢俊俏的青年,便要留他下来。惦记着家中妻子的渔夫一心想回去,他答应三位仙女只要让他把家人接来岛上,便和她们在仙境中一同生活。可是仙境一日便是人间一年,三仙女中的大姐为了防止他在人间迅速地变老,就偷偷地在饯行的酒中倒入了长生水,让二妹拿给他喝下,并再三嘱咐他:“你千万不可看你妻子的脸。”

渔夫的妻子日复一日地在海边的崖上等待丈夫,一等便是十年。这一日她终于远望到海上飘来熟悉的白帆,却被这巨大的幸福击倒,摔下了悬崖。阳家村的祖先记着仙女们的叮嘱,便用布蒙住双眼抱起死去的妻子。快要到家门时,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扯去了蒙住眼睛的布条,他要最后看一眼妻子的面庞。这一刻渔夫发觉自己的胸膛变得无比沉重,他的心已经变成了石头。

“喝了长生水的凡人,你怎可以对另一个凡人有所爱恋?”三位仙女中的大姐驾云而来,声音中充满悲痛和怜悯。

“不守承诺的人!你触犯了最可怕的天条,永远地受苦吧!”二姐怒道,“这就是代价——要用这不死之身在凡间装着一颗石头做的心,再也不得解脱了!”

渔夫载着石头的心,沿着海岸疯狂地奔跑。

最后,一直沉默着的第三位仙女不忍他受苦,便瞒着大姐和二姐对他施了法术,把他的整个身体都永远地变成了石像,夺去了他的生命。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3 00: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3

羊石匠家是阳家村里最后一户姓羊的人家。这阳家村其实原叫“羊家村”,据说羊石匠的爷爷的爷爷生了一个儿子和九个女儿,这九个女儿都嫁给了外面来的一户姓阳的人家的九个儿子,百年后这村子就成了阳家村。羊石匠的屋子就坐落在村子的最东头,正对着羊河。从家里出门绕过一个山口就能眺望到羊河入海的地方,那块石头就古怪地矗立在那里。每到涨潮时海水就淹没了它的脚;退潮时,便留下一片足有半里长的褐黄的碎石滩。羊石匠每次外出做工归来后,都要挑一个晚霞满天的日子带着老婆去石滩,他们总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大海,直到夜深了,看不见了,才临着星光抱起老婆回家去。羊石匠的老婆是个哑巴,名叫独孤仪,是他从前去北方雕刻大佛时带回来的,端正得就像尊女菩萨,定是北方落难的大户人家的闺女,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跟着羊石匠来到这小村庄。况且她又是个哑巴,所以她的来历也就更说不清道不明了。她除了坐在家里织布裁衣,还常从石滩上挑拣些石头回来,让羊石匠将它们做成雕像去卖。

几年后妻子终于怀孕了,这让夫妇俩高兴了好一阵子。可是几个月后,做工归来的羊石匠却听到了妻子难产死去的消息。当他走进院门,她的遗骨早已停在棺材里,就等丈夫来看她最后一眼便可以盖棺了。隔墙阳家的老太太把一个婴儿抱给他,便什么都说不下去了,一味地哭。只是阳老太哭得越凶,这婴儿就笑得越欢。羊石匠一手揽过这孩子,只看了妻子最后一眼,另一只粗大的手掌就盖上了棺材板儿。

那孩子长到了四五岁的光景都没取名字,一直被唤作“丫头”。羊石匠横看竖看,总觉得女儿眉眼间时常闪现出她妈妈的神色。因为羊石匠经常在外做工,不忍把孩子孤单地留在家里,便把做好的佛像给女儿玩耍。每到上集卖掉它们的时候,女儿总是哭着抱住佛像不让爹抢去。“这活生生的孩子,怎么能总跟些个石像玩儿呀?”邻里们都这么说。羊石匠觉得有理,之后每逢出门都把她寄养在村子另一头的村长家。那一天,羊石匠把孩子送到阳家,离开村子半里地远时他回头一望,孩子还站在门口望着他。羊石匠长年红肿的眼睛里顿时溢出了眼泪,流在他过早地生起了皱纹的脸上。路上他就决心给女儿取个名字,“就叫……”他想起女儿的脸的那一刹那仿佛又看见了几年前死去的老婆。

他决定让女儿跟她妈姓:“就叫独孤羊吧。”

当年的立秋,他带着她妈妈从北方回来,天上满是彩霞,一头孤零零的山羊在村口朝着太阳叫唤,乌黑的影子拉得老长;还有他不说话的妻子,被照得红彤彤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孩子一天天长大,羊石匠却觉得越来越懊恼。他渐渐意识到在女儿年幼的时候觉得她像她妈妈是一个巨大的误会。女儿长到十多岁光景时,已经找不到当年妻子留下的丝毫痕迹了。眼瞧着别人家的闺女越长大就越娴静;羊石匠家这孩子越是长大,话就越多,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哑巴母亲当年说不出的话全都倒出来似的。羊石匠瞅着这丫头一天天长大,过几年也该嫁了,却还整天只想着去海边捉螃蟹,心里头直发愁;大伙儿也总是对她说:“你娘当年可是个娴静的女子哟。”

可是每次一说到娘她就皱眉头。打心底里她不愿意说起母亲,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却也命定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从别人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她也大致知道了母亲生前的事,也发现自己除了母亲的姓氏之外什么都没有继承。终于有一天,羊石匠再次前往北方修大佛,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于是独孤羊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羊家的血脉,终于还是到此为止了。”村民们感叹之余,觉得这个小姑娘总不能就这么赖在村里,就开始有人给她提亲,可是她咬着牙谁都不肯嫁。村长终于发火了,他冲着石匠家的门口大喊:

“独孤羊,你要是再不选个婆家就别住我们阳家村了!”

那一刻,独孤羊生平第一次沉默了。她像一尊石像般地站在桌前,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她就这么纹丝不动地站着,直到村长气恼地离去。她怕村里人把她抢了去做媳妇,也不愿等人家来赶她走。于是当晚就把家里的干粮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收拾成了包裹,拿起爹爹留下的两把雕石头用的刻刀,天没亮就走了。

很多天过去了,独孤羊既没有回来也从没有过她的消息。于是人们纷纷说她肯定是死了。后来没过多久,连说她死了的人都少了。

就这样,独孤羊出走时的具体年龄和时间已经无法知晓。当一个人盯着遥远的过去,他就变成了一条无言的鱼,在汇集了条条江河的海里下沉,下沉,直到新水与古水完全交融,再也分不清了。最古老的记忆不是一条长长的河,而只属于那片静默的连春天都无法唤醒的深海。今天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独孤羊不仅当时没有死,而且还挺过了此后一连串的凶险事件,甚至度过了十年后的那场大浩劫。再后来,独孤氏的姓氏也成为了永恒的传说,永远不会死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3 15:46: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神剑藏海崖

第一节:谜破不可复

1

腊月江南的一座小城外。傍晚的古道上已经见不到来往的人群,散尽了熙攘的小路上走来几位白衣青年。他们在一家客栈坐下,要酒要菜。屋外很快就下起了大雪,这几位衣着单薄的年轻人却不觉寒冷。客人们都回客房睡觉去了,厅里只剩下这几个人。店家又添上了上好的陈酿,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多收几两银子。

酒过三巡,几位白衣青年刚欲上楼歇息,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其中的一位正要叫老板娘去开门,为首的青年突然拦住了他。另外几人警觉起来,纷纷望向门口。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古怪的响动。

白衣青年们听出这是缩骨功:看来还是被他们追上了。

一只纤瘦如柴的手指竟从门缝里探进来,轻巧地一拨,“嘭”的一声弹开了沉重的木头门闩。

门开了,外面风雪中站立着几个乞丐。大风一下子吹进来把人冻得蜷缩成一团,可这几位乞丐竟毫不畏寒,依旧站立在门口。

老板娘嚷道:“你们要进来就进来,要走就走,别大敞着门让一屋子的人喝西北风啊。”

那老乞丐也不答话,依然任由门敞着。他的目光扫过大厅,发现这里除了几位白衣青年外,角落里还缩着个小乞丐。

“小乞丐,见了老乞丐为何还不退避?”

这是丐帮独有的规矩,年轻乞丐若见到前辈不仅不应当参拜,甚至要退避,因为乞丐最怕的就是别的乞丐抢了他的地盘。

“速速退下!”

那小乞丐还是一动不动,稍有慌张地看着他们。

一个乞丐越过人墙飞了进来,一手拿着铁饭碗朝小乞丐的头上扣去,另一只手便来抓手腕。小乞丐根本来不及反应,霎时间那老乞丐已经闪到跟前,这时一名白衣青年突然一挥袖子,竟然就拦下了他,老乞丐也不迟疑,铁饭碗趁势削过来,青年的手臂竟不躲闪,直撞上去。

一道白光闪过。铿锵的金属碰击声后,人们才看清不知何时青年手上已经多了白闪闪的一把剑。那老乞丐飞身退去,却也与来势一般从容。

门口为首的那位老乞丐率众走进来,笑道:“十三剑门的剑法果然神通,丐帮领教。只是这小乞丐目无尊长,不知为何你们要横加袒护?”

“这位前辈误会了,”青年说,“这位朋友虽然衣着褴褛,却非乞丐,更不是丐帮中人,刚才还在桌前做木匠活儿。”

“不必多说了。”那乞丐上前一步,“你们可知今日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我们十三剑门与丐帮井水不犯河水,”白衣青年顿了一顿,接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下与师兄弟明早还要赶路,他日我等定当于两仪角摆酒设宴款待丐帮豪杰。”

“哼,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对面的乞丐答道,“当今武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丐帮黄帮主为十三剑门所杀,这剑伤没有人抵赖得了!”

两个月前丐帮黄帮主离奇地横死家中,全身上下遍布剑伤。虽然尸首上的伤口错乱繁杂,似乎杀人者杂学极多,但其中最致命的一剑笃定无疑便是十三剑门的风格路数。丐帮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等到今日终于堵截住了他们的人马。

丐帮弟子把报仇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人不是我们杀的,你们要怎么个报仇法?当日我们掌门根本就有事在身,不可能去杀你们帮主。”

“无论如何,黄帮主是死于十三剑门剑法之下,你们必须交出凶手!”

这时那个带头的白衣青年道:“不必多言,我们说过,贵帮帮主遇害当日师父有事在身。你们信也罢,不信的话也没有人逼着你们信,不过若要我们中的任何一人跟你们走,都是绝无可能。”

“想必这位便是十三剑门掌门的公子,排行第一的大师兄,武幽少侠了。”对面的老乞丐说道,“既然你们不肯交人,我们也只好得罪,并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了。”

丐帮长老先发制人,一杆竹棒笔直地朝白衣青年的咽喉急速点来。白衣青年长剑在握,待竹竿攻至面前之时猛然拔剑横削而去。

就在这时从屋顶的瓦片间突然降下一道黑影,落在二人的正中间。这人影一脚落在丐帮长老的竹竿上,将其踩落在地。白衣青年收剑不及,眼看就要刺入他的咽喉,来者猛然将头一偏,便用牙齿咬住飞来的剑锋。

这一下子着实让两人一惊,丐帮长老只觉得那人的脚力有千斤重,把自己的竹棒踩在脚下动弹不得;而十三剑门的剑居然被人用牙齿接住,欲抽回手中剑却也无法移动分毫。来者全身上下一色漆黑,神色俱厉,一下子将双方推了回去。正在众人惊诧之时天空中又坠下一白衣人,双脚不偏不倚踩在了黑衣人的肩上,然后跳了下来。

黑衣人和白衣人背靠背,手中不知何时已各自多出一根木棍。木棍上缀着黑毛缨子和白毛缨子,是使节所用的节旄。这木杖一出,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名字。

难道这就是黑白判官?

没有人知道这一对神秘人物的来历,因为他们比武林的历史更久远。黑白判官行踪不定,向来分别行动,从未有人见过他们同时现身。此次二位判官居然同时出现,不免令人心生疑虑。虽说这里无人见过黑白判官,故难辨真伪,可是论及武功又绝对无人可冒充他们,并用牙齿稳稳接住十三剑门大师兄的剑。只是不知为何如此神秘的角色竟会直接插手丐帮与十三剑门之间的恩怨。

即便要插手,又何必打破惯例,两个一起来呢?

白判官哈哈大笑:“让他死吧,这小子死了就什么事都没了。”这时大家才看清楚,白判官的脸上挂着一副笑着的白面具,而黑判官戴着一副满是怒容的黑面具。黑判官转身挡在了白判官和十三剑门众人中间,说道:“事关重大,不可轻率。”

一向独来独往的黑白判官此次一同来到,莫非是出现了分歧?但不管怎样,多年难逢的高人双双现身这间破旧的客栈,已足以令在场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白判官闪过黑判官,直接往他身后攻去。还没有等十三剑门的弟子们反应过来,一张白面具已近在眼前。就在同一刹那,黑判官用自己的使节杖拦下他的同伴。两根使节杖相抵在一起。那几位白衣弟子此时方才浑身上下猛然一紧,右手下意识地去摸鞘里的剑。

黑判官道:“怎么都要按规矩来。”

“你我行走江湖数百年,今日事关重大,先斩后奏又有何妨?”

“万万不可,此事即便失败,也是我们的命。”

“呸!”白判官说,“命?难道你还相信这个?”

“我们的题就是我们的命。”说罢,黑判官用力弹开了白判官的杖,“每杀一人,必出一题。”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4 18:04:37 | 显示全部楼层
2

话说这黑白判官又称谜面先生,每次杀人之前必然出题。传说只须参透谜语就能躲过杀劫,但几百年来此谜无人能破,听到过谜面的人也已尽数死去。所以黑白判官出题杀人,也只是神话般的捕风捉影。此时黑判官亲口提到出题之事,在场众人皆面色大骇,纷纷后退。丐帮弟子中离门较近的,甚至都退出了屋外。

十三剑门的几位年轻人攥紧了手中的剑,背后只有一堵土灰色的墙。

黑判官把身子转向了他们:“你们是派一个人来答题,还是群策群力?凡参与解谜却答不出者——死。”

“不错!”白判官上前一步,“答题人何在?旁人若不想枉死,速速退去!”

就在这时刚才那位叫武幽的青年上前一步:“我来答题。”

几位师弟纷纷要替换他去答题,甚至有人摆出了同生共死的架势,要求一起听谜面。区区几个青年要赌上性命去破解百年无人能破的谜题,确是九死一生。

“大师兄!”只见其中一人说道,“若由你替我们去死,我们又有何颜面回去见师父!”

另几位师弟都不肯走。这时黑判官把使节杖在身前画了一个圈,朝他们道:“啰啰嗦嗦,成何体统!”

“那又敢问,我们十三剑门有何过错,劳烦黑白二判官前来索我等性命?”为首的大师兄武幽反问道。

黑判官道:“九月初三,你们做了什么?”

听闻九月初三这个日期,他心中大惊:黑白判官是如何得知那件事的?

对面的丐帮长老顿时握紧竹竿插向地面:“哼!九月初三,原来真是你谋害了我们的帮主!”

黑白判官行走江湖数百年,未曾错判过一案。难道真是十三剑门的武幽犯下大罪,才会遭致两位判官一同来取他性命?武幽既没有否认也没有反驳。他低头咬紧牙关,稍过片刻抬起头来:“是我一人所为,那便让我一人担当,请出题。”

黑判官分毫时间也不耽误,用杖在身前画了一个圈,顿时十三剑门和丐帮众弟子都用双手捂着耳朵,表情痛苦惊惶,想竭力呼喊却喊不出声音。看来黑白判官已使他们暂时变聋变哑。

看来对方只想考他一个人。武幽心中暗想:也好,免得拖累这么多条性命。他直视着黑白判官的眼睛。

“一个人,面对一个谜。”他朝着前方说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公平吗?”

黑白判官在他面前站定,声音肃穆威严:“千梦万幻,阴阳有差;黑白生死,尽出天定!听谜——”

“谁的容颜永远不会老去?”

“谁的身躯不怕烈火炙烤?”

仙人,一定是仙人。他心里立刻出现了这个答案,这是求仙问道之人毕生的心愿。尽管自百年前第二次武道大辩论之后,十三剑门就与蜀山分道扬镳,从此倚重剑法荒废仙术,但在那一刹那,“仙人”这个答案还是在他心中唤起一股敞亮感。他想说出这个答案——只有神仙才容颜不老,才不怕烈火焚身。

可是他顿时意识到,这种敞亮感是怪异的。这直觉救了他的命。

答案不可能这么简单。凡是习武修道之人皆能猜出这个答案。倘若这真的就是回答的话,那么这个谜语就不可能维持数百年而不破。尽管这个答案无疑是正确的,但也不可能揭穿谜的意义,因为这个回答是空洞的,没人知道仙人究竟是什么。

他心中那道敞亮的光消失了,觉得面前的两人的脸在一点、一点地朝自己逼过来。

不,这感觉很诡异。黑白判官戴着面具,可是他所感到的不是面具在逼近自己,而是面具下的脸在朝自己一点、一点地靠过来。他感到黑白二人的身体恍惚之中被一道幽幽的光笼罩着,这道光里隐隐有残酷的杀意。

“谁能容颜不老,谁有蹈火之能?”这个问题不断从他脑海的深渊里涌出,头都要裂开了,面前两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他感到黑判官怒容的面具之下的脸在无声地笑,而白判官嬉笑着的面具下的脸在邪恶地盯着他。可是新的问题来了——他是如何“感觉”到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武幽觉得对方越来越迫近自己,令人窒息。他迫不及待地推开面前的二人,双掌推出之际才惊觉黑白判官根本就在一丈之外。他猛然惊醒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武幽望向站在他正对面的黑白判官,觉得他们面具下的脸正在窃笑。这是在嘲笑我注定无用的挣扎吗?这样的念头令他暗暗地恼怒,不管怎样,能与判官搏斗至死也不算丢脸,但被嘲笑就是另一回事了吧!

他站定了脚跟,逼视着黑白判官。他知道若此时对方攻杀过来,自己是宁死也不会后退半步的。

不,他们不会。因为这谜语就是搏斗,而自己刚才已经在不自觉的情形下过了凶险的一招。黑白判官要用谜语杀死自己,破了谜就走了出去。

黑白判官的杀招不是武功,杀人的就是谜语本身。

——谜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5 15:36:51 | 显示全部楼层
3

这时里屋的门开了,刚才那个小木匠站在门口,她说:“谁能长生不老,不怕火烧——这谜语有什么难的?”正在苦思冥想的武幽大惊,叫道:“你怎么会听到谜面的!”

“嗯?反正这谜语也没有什么玄虚啊。”那小木匠说。

“不要胡言!”武幽猛然转过身来,紧张地说。

屋里十三剑门和丐帮的人都听到了。单单是这个谜面就引起了巨大的骚乱,“你刚才说的可是谜面?你是怎么听到的?”人们纷纷质问她。白判官眼也不睁一下,只把大袖一挥,客栈的门窗就牢牢关上了。

“判官这是什么意思?十三剑门之罪与我们何干?”丐帮为首的长老问道。

黑判官周身纹丝不动道:“凡听到谜面者若不能揭开谜底,就得死在谜里。”

“这小叫花子不是我们丐帮的人!她听到什么,说了什么,与我们何干?”

“规矩。”

“放屁的规矩!”

“规矩。”

一阵骚动。丐帮弟子们愤怒地看着黑白二判官,攥紧了手里的竹杖,却谁都不敢上前。以他们现在的力量,纵然拥有十倍功力也无法打败二位判官。十三剑门的众弟子也听到了谜语,知道没有退路,纷纷把手按在了剑柄上。黑白判官站在屋中央,正对着答题的青年,纹丝不动。

武幽仍站在黑白判官的正对面,也一动不动。他明白:尽管黑白判官武功卓绝,但他们真正的杀招不是武功而是谜语。更何况现在系于谜底之上的已经不只是自己一条人命。

这时那小木匠又说话了:“这是什么规矩,答不出就要杀头啊?”没有人理会她。一个乞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表示连咒骂她的功夫都没有。

小木匠把布袋子倒在了桌上,里面一堆栩栩如生的木雕小人散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武幽眼前一亮,不,木头人显然是怕火烧的。

“石头人呗。”那小木匠回答,“只有石头人才一不会老,二不怕火吧。”

“胡说!怎么会是这种荒唐的答案!”十三剑门的一名年轻弟子叫道,“仙人……可是仙人是什么样的?你们谁知道?”他的眼睛开始发红了。

武幽一看,便知此人中了谜语的威力。

“仙人,仙人是什么样的?谁知道?”师弟双眼透着疯狂,把视线投向空洞的虚空,“谁知道?谁知道?这就是谜底!”

这时另一位丐帮弟子开始发出恐怖的笑声。

“你醒醒!”他摇晃着师弟的身体,但师弟可怕的目光却聚焦在他身后,看不见武幽。

武幽知道这样救不醒他,于是放开了发狂的师弟,倔强地把目光重新对向黑白判官。

石头人。武幽的心里浮现出一片灰色的海,没有海鸥,也没有一片帆。海的尽头站立着一个石头人。这是幻觉?难道自己也堕入了这谜语的圈套……

他看见石头人沿着海岸沉默地狂奔,血红的太阳在驱赶着他。

他看见那石头人的脸,竟是自己的脸。

幻觉。

“石头人!”他大叫出来。手中利剑霎时飞出,他把剑高高举起,对着正上方用全力刺出。幻觉被冲破了,他还右手擎着剑不能动弹,浑身皆是冷汗。

“第一道谜已破!”黑白判官宣布道。

武幽的心灵被惊愕所占据,微微摇动的灯火照亮了他一侧的脸,把另一侧埋在黑影中。那一刻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竟然真的是石头人,就如小木匠说的那样?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位素不相识的小木匠,她是谁?莫非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可是“石头人”又有什么深意?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身旁师兄弟们的精神状态并未恢复,看来还有第二道。

“第二道——听谜——”黑判官又说话了,“是谁造了石头人?”

“石匠呗。”那小木匠又不以为然地想了想,又说,“也不见得是石匠,说不定是个雕刻家,但总之是一个匠人。”

“第二道谜已破!”出乎意料,这又是正确的回答。众人都讶异地看着这个小木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三道谜——”白判官说道,“匠人塑造了谁的石像?”

头痛欲裂……幻觉又要开始了。武幽决定放松,停止抵抗,因为他正是依靠幻觉打破了第一个谜。他开始领悟其中的玄机:幻觉是对谜语力量的反应,只有先把自己释放到幻觉中才能走出去。

他看见那个石头做成的自己在海边奔跑。石人的眼里没有瞳孔。

太阳高高照耀在土地上,把原本蓝灰色的海照得像火海。每一寸地面都燃起了火,他拖着滚烫的躯体跑进了无垠的水中。

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了那个石头人——这种感觉很奇怪,石头人不是自己的雕像,石头人就是自己本身。

这是我一个人的大海!

他在海面上奔跑。

我的海!

武幽知道自己快要疯狂了。幻觉已经令他疯狂了。

太阳把石头人的表面烤得滚烫,可是大海不让他沉没,石头做的身体无法下沉!于是他一头栽进海中,却仍然看见自己在海面奔跑——难道这海面对于海面之下的世界也是一个海面?自己已经倒栽了过来。这感觉如此奇特,就好像海是世界的镜子,他正行走在镜子另一面的世界。

这里没有炙烤大地的骄阳,只有徐徐的海风。

他从幻觉中惊醒。

面前是黑白判官。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6 20:34:17 | 显示全部楼层
4

武幽沉思了片刻,说:“我明白了。匠人雕刻的,是‘我’。”

黑白判官一言不发。难道答案不对?

这时身旁的小木匠又道:“爹说了,石匠做活儿,无论做的是什么佛,都是他心中的佛。而所谓佛像也非佛的像,而是人心中的佛性。”

青年心里一惊,顿时觉得她说出了自己朦胧之中感觉到的答案。这素不相识的小木匠连破三题,难道果真是奇人。

白判官哈哈大笑:“佛像若只是心中的佛性,人又何须拜佛?”

那小木匠说:“我爹说了,佛就是佛性,但只是人执着于像,才有了像;爹还说,求佛求的是己,虔敬也虔敬的是己。”

黑判官也笑了起来,虽然戴着面具的脸没有表情:“求佛是求己。这些都是你爹说的?你爹是做什么的?”

“爹是个石匠,雕刻大佛的。”

“哈哈!想不到是石匠!”

那小木匠挠了挠头,又补充道:“爹说,这些道理都是娘告诉他的。”可是她刚说完就暗地里“啊”了一声。

此时众人都纷纷醒了过来。这表明谜语设下的幻象已破。

黑白二判官收起节杖,静静地说道:“谜已破。”言罢便走进了屋外的风雪,留下屋子里的人们,战栗在刚醒的梦的断点。

大家逃过一劫,都很高兴。由于十三剑门的大师兄破了谜团救了在场所有人的命,况且黑白判官都没有杀他们,丐帮的人也决定暂不追究此事。小木匠破解了谜团,却又难过起来了。她觉得那些道理不应该是娘教给爹的,因为她知道这不可能——人们都说娘生前是哑巴。

小木匠两眼一黑,像根木桩似的昏倒在地。

十三剑门的人把她扶起来,却怎么都叫不醒她。他们觉得不能把救命恩人弃之不顾,于是休息了两个时辰后,天一亮就背起她上路。

大家起死回生之后心情都很不错,一路上哼着小曲。

只有武幽仍心事重重。

因为他隐隐觉得刚才那个关于石头人、大海和太阳的梦其实没有完。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17:18: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节:一梦深如海

1

十三剑门地挂东南,孤悬海角;三面环海,四季多风,海边卷起的浪常有数尺高。初春时节,南方的花朵比北方开放得更早,这里的蓓蕾却要承受更强的海陆之风。所以相比江南吴地,此地的草木长得更矮小,花朵却开得更繁茂。

这座海角名为两仪角,与大陆相隔三里,有狭长小道相通,其上修有栈道,因长年雾气弥漫而得名雾关。海角本无名,却因座落于其上的十三剑门而闻名天下。三百年前先祖以七式剑法威震四海,选此福地创立门户,其剑法经历代掌门不断磨砺,已由最初的七式扩充至十三式。前十二式为一循环,攻守兼备,剑招精妙已臻于完美。而最令人胆寒的却是祖师所创的第七式,也就是今日剑谱之上隐去的第十三式。据传闻,此剑招在三百年内只出现过六次,每次都在巅峰对决中一招之内夺人性命。

无论对手多么强大,十三剑门最后一剑的光芒永远不可逼视。因此哪怕再强的高手在面对十三剑门掌门时,也极少生死相搏,更少有人敢战至第十三回合。这种状况已持续了近百年。

此刻掌门武渊正在大堂里来回踱步。前日儿子刚回来,据他所说,自己与几位师弟在一家小客栈里先是碰上了丐帮的人,后来竟遭遇了黑白判官,九死一生之际又在一个小木匠的帮助下破了谜题,捡回了性命。

事情开始于九月初三,丐帮帮主黄天一横死。此前黄帮主密函七大派掌门共商要事,武渊路途顺利早到了数日,便吩咐儿子武幽留在客栈,自己去了别处。数日后,本该最早到达的武渊反而最后一个出现。而他刚到赴约地点,就惊闻黄天一帮主的死讯——三天前黄帮主死于一不知名的剑法,按照伤痕判断,其招式风格与十三剑门如出一辙。众人纷纷怀疑是他提前赶到杀死黄帮主,然后以宾客的身份出现。甚至有人看见武掌门早在两天前就已到达,却直到今日方才登门拜访。

武渊百口难辩,众人要他说出黄帮主遇害当日自己身在何处,他只道:“我去看望一位故人。”

众人逼问是什么故人,可有对证?

他沉默不言。众人再问,他只说这事情你们没必要问。

蜀山掌门元机子是黄帮主的结拜兄弟,当即表示这样的解释不能令人满意。

武渊的回答竟丝毫不顾情面:“你不仅没必要问,也没资格知道。”

虽常言道武人相重,但这两个门派却相争数百年之久,谁也不服谁。此番元机子遭此羞辱,更要与对手决一死战,于是一场决斗无法避免。战至第十二回合,在场各大派掌门皆为二人方才的武功威力之强而胆战心惊,更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绝招屏息凝视。

元机子会成为史上这一招剑下的第七个牺牲者吗?

蜀山掌门面无惧色,全神贯注地等待对方的刺击,却出人意料地被武渊一脚踢飞。

第十三剑终于还是没有出现。

武掌门只是利用对方对这一剑的畏惧,不按常理出招将其踢飞——这已经是手下留情。武林规矩:比武、决斗时凡是被打飞的都不可再战。因为对方若想置你于死地,将力道聚于一点一瞬,则只会把内脏震裂,是不会把人弹出去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败于自己的恐惧心,才是真正的不名誉。

元机子只得恨恨然放他离去。

后又有传闻,说江湖上能以剑法杀黄帮主的人,除了十三剑门的掌门武渊,还有他儿子武幽。当然,前提是他已经学成了第十三剑。

于是他急令在外的儿子赶紧回家,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黑白判官。更蹊跷的是:数百年来从无误判的二位判官,竟然把那桩他独自犯下的死罪安在了他的孩子身上……这一切都是怎么了?

多亏了这个不知名的小木匠,她又是谁?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9 23:28:04 | 显示全部楼层
2

据小木匠自己说,她名叫独孤羊。

她昏迷之后就开始做梦。这是一个很长、很长,也很累、很累的梦,在梦醒的那一刹那她忘掉了一切,就像丢掉了什么东西般怅然若失。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被人背着,一颠一颠地走。那几位白衣青年告诉她:是她救了他们的命,所以想请她去他们的家,一个叫两仪角的地方,以答谢恩人。

独孤羊和他们一同步行,却常常由于体力不支要别人停下等她,竟还不如被背着的时候行进得快。就这样,一行人磨磨蹭蹭终于到了两仪角。

十三剑门掌门见独孤羊无依无靠,又有恩于本门,便收她为弟子,排行第十三。

或许是武学之神奇令人心生敬畏,独孤羊入门之后,竟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但她虽勤学苦练,剑法却不得长进。独孤羊不敢问总是板着脸的师父,就向师兄和师姐请求指教,却还是难得要领。她问大师兄为何自己进步很慢,武幽却说:“你这么辛苦却收效不多,是心不定。”

独孤羊很委屈,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全部努力,自然心无旁骛,怎么会“心不定”呢?

于是她去请教别的师兄师姐,他们只说:“既然大师兄这么说,那就应该是如此吧。”

由于内功和剑法都进展缓慢,独孤羊没少被师父责骂。

十三剑门每三个月就会举行一次比武考试,对手由抽签决定。新来刚满三个月的独孤羊竟抽到和武幽对打。按照入门先后的规矩,双方都只能用独孤羊所会的入门剑法,而且武幽得让她足足五个回合。可是独孤羊还是被大师兄打败。

师父勃然大怒,不是因为独孤羊武功差,而是他看出武幽根本没有尽全力,好让独孤羊不至于败得难看。

“比武岂能不全力以赴!”武渊气得眼珠子要冒火。武幽赶紧跪下,自小父亲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潇洒、开明的人,从没见生过这么大的气。师父罚他们二人在雾关的栈桥上看守山门三个月,这可是相当重的惩罚,看守山门的两名弟子每天只能吃两顿饭,还得日夜轮班,睡不好觉。

独孤羊很难过,觉得自己不争气还连累了师兄。别的师兄师姐都安慰她说,从前师父一向很亲切,不是这样的。或许过些日子就会让他们回来了。

独孤羊点点头,就收拾了东西,跟着大师兄去了雾关。众师兄弟们就在两仪角的门口向他们告别,直到他们走远了,回头遥望,师兄弟们还没有散去。习武之人眼力都很好的,不一会儿进了雾关,就只能看见前方几丈的路了。

大雾里,独孤羊问武幽,师父究竟为什么这么生气。

武幽说,本门的修行和其他门派不同,格外讲求心无杂念一气呵成。无论是内功还是剑法都必须自然而为,不可有强求。所以今日他犯了大忌。

独孤羊仍不解:“什么大忌?”

“我刚才比武时刻意让着你,就是大忌。”

“这和你说的本门功夫讲求心无杂念、一气呵成有何关系?”

“忍让就是不自然,就是出自同情,就是有杂念。无论是施展内功还是剑法套路都不可以有算计。人总想靠算计取胜,可是功夫越是算计威力就越弱,格局就越小,越发局促而不得收放自如。武学是功夫而不是算计,这也是它的特殊与它的伟大。”

独孤羊似懂非懂地使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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