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城迷事——讲述发生在重刑犯监狱里的神秘事件[转]

分析家

　　脱了棉袄挂在床头，刚要爬上床睡觉，听见钱亮微弱的声音问我：“傻逼你咋样？”
　　“还行，你呢傻逼？”我同样的语气回问。
　　“我不行了。”钱亮大喘了一口气。
　　我佯作关心：“你不打个电话？”
　　钱亮不阴不阳的说：“我给谁打去。”
　　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了他不阴不阳的脸，我知道他内心冰冷。从犯罪、判刑到服刑，他都没告诉他妈，亲属也不知道，女朋友更不再说了，我劝他：“不是说血浓于水嘛，再怎么样，她是你妈你是她儿子，你都这B样了，她能不管你？”
　　钱亮还是那副死出：“我操你是我啥人那？”
　　他总是一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德行，我一激动说：“我不知道我是你啥人，就知道咱俩吃一样的食穿一样的皮，一个屋一住好几年，烦死你也得天天看着你，我是真倒霉。我也就看你是个病号，把你当成个活物，你以为我稀罕你呢？我不是你啥人，今天你主动跟我打个招呼我跟你多说几句，不然我都不希搭理你，你不会说人话我搭理你干啥！？”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股邪气，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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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钱亮的态度，很不好定位，敬他？烦他？怜他？恨他？ 怕他？都有，但都不准确。
　　敬他，是因为他人比较精干，话不多却是个有主见之人，不主动惹事但谁也不服，人到了这种地方，就算是打到了谷底，没什么可装的，行不行一眼就能看出来，钱亮绝非等闲之辈。
　　烦他，是因为他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心思重重，一点都不开朗，跟他说不到一块去。
　　怜他，是因为他离奇的家事，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恨他，是因为他竟然用我的棉袄干脱逃的事，把我也刮进去了。
　　还有怕他，如果大神真的是他的话，整个一亡命徒啊。
　　其实早有风言风语，说他就是脱逃的大神，有人隐约听眼神儿说过，他在看守所时没病，还是个风云人物，管房的号长，
　　强奸犯当号长？有人质疑吗？那是你网络监狱小说看多了，当老大看你什么质量，跟罪名没关系。劳模进来不一定就能当号长，当然劳模也不能进来。
　　看守所没病，怎么一到监狱就病了呢？这是个问题。也隐约听人分析，有病的人气色不好看，但钱亮不然，动作很猥琐，精气神犹在。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明显感到他很孤单，没人愿意跟他过多的来往。
　　谁也不想离危险品太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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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是大神，当然有一个前提：他的病是装的。苏盛南给我一个暗示，说他咬舌头吐血，我有点信了。这年头不兴保外就医了，装病的唯一目的，只能是有目的性的伪装。
　　当时的种种地下传言里，重点怀疑的人有三个：文铁，王集，钱亮。我虽然是大嫌疑犯，那是黄科长和贾队的谬误，犯人中并没人怀疑我。这三人一比较，我倾向于钱亮，那就权当是他了吧。
　　会不会有人说是不是这三个人一块干的呀？这种事只能一个人干，为什么？你站在大墙下看看就知道了。
　　如果真的是钱亮，大道理暂且放在一边，站在我一个犯人的角度，他值得我敬佩，至少勇气可嘉。所以我对他的心情很复杂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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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我是钱亮的同类，所以听到这些传闻并不意外，也不会向官方举报。我也不会费力的寻找谁是大神，那是管教的事，总之跟我没多大关系。
　　我一通没头没脑的说，钱亮却也没生气，没头没脑的岔开话题求我：“给点消炎药。”
　　心想真的假的呀，我冷冷的说：”跟队长要去，我又不是买药的。”
　　“不给。贾队说没处方不给药，兽医说不见血不开方，玩死我了。”
　　心里又呵了一声，说的跟真事一样，不是泡我呢吧？我说：“你吐给他看不就完了嘛。”
　　“傻逼说吐就吐啊？”
　　“你才傻逼呢，吐不吐跟我有什么关系。”真想说你咬咬舌头就行了，多简单的事，一想不能说，屋里有十来双耳朵呢，保不齐听了去，我打住了。
　　”痛快的！”钱亮催我。
　　“求人办事还横个JB。”我流着鼻涕打个哈欠从床柜里翻出两片感冒药吃了，顺手摸出一板阿莫西林扔给他。
　　钱亮捧在眼前认出了药名，说：“不好使，我要阿奇霉素。”
　　我冷笑一声，“对不起，没有。大哥你这是点名要药你知道吗？行为条例你怎么学的？”
　　钱亮没说什么，掰出一粒干咽了下去，剩下的也没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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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眼皮打架，想爬床睡觉，被钱亮一把抓住手腕子，抓得我生疼。
　　“遭罪没？”钱亮问。
　　这是关心我吗？他能关心我真不容易，我说： “老黄太毒了，吊了我一宿。”我不拒绝他的关心，或许他有愧疚的成分，我仍然愿意接受，此刻的我，需要有人关心，我太无助了。
　　“上电棍没？”
　　“那倒没有。”
　　“那就好，没事了吧？”钱亮问的小心翼翼。
　　“有事。明天我就跟贾队干一架说道说道，你瞧好吧。”我下定了决心。
　　钱亮端详了我一会，叹口气说：“算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非得干一架，气是出了，弄不好少减2年刑，谁也别说不在乎，见好就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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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诅咒了一句，妈的不是你脱逃哪有这事，又一想也不能全怪他，于是不想跟他太计较。
　　确实，我在乎这两年刑期，可是这罪遭的窝囊，不弄出点动静来心有不甘，这么一想一时半会我还不准备拉松，“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老虎不发威他以为我是病猫呢。”
　　“你想怎样？”
　　“赔礼道歉认罪伏法。”我胡乱说了一句，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
　　钱亮一乐，“请你吃饺子？”
　　说得我脸上发烫，不是我这个土匪很愚蠢，是任队这个家伙太狡猾，还有苏盛南为虎作伥，我TMD中计了。我赶紧转移话题：“还是说你的事吧。给你妈打个电话，你能跟她断一辈子？你不着急，她儿子没影了，能不着急吗？”
　　若他是脱逃大神，那一定跟没人管有关系，我想劝他找到他妈妈。我同情的不是他的病，是他的处境。如果真是他，被起底了加刑不说，小黑屋至少关半年，遭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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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我一说钱亮脸绷了起来，“不能管我了。”他以前跟我说过跟他妈的过节。
　　钱亮平时话少，身世又复杂，提起家事总能勾起我的好奇心，我问：“现在想你妈不？”
　　钱亮摇头，“爹不亲娘不爱的也挺好，没人跟你墨迹。来这里也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从此不用做鬼，想好好活着就吃口饭，不想活就跟你一样，绝食。”
　　心想去你妈的吧，这么懂事你想逃？你就装吧，我说：“你犯这个罪不值。无期的罪啊，这要是盗窃来的钱能找多少小姐，何苦呢。”
　　钱亮无语。
　　“强奸也就算了，为什么非得抢劫呀？偷轻抢重，多少事例在这摆着呢。”
　　“总得活着吧，游魂野鬼也要吃饭。”他还理直气壮了。
　　不想跟他计较，我说：“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打个电话吧，你妈要是知道你判了无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没娘的孩子苦哦，我妈要是不管我了，我可受不了。”
　　钱亮愣了一下盯住我看，我以为话说多了让他反感，他又要说“你是我啥人那”，结果他轻声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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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套路

　　“嘿嘿，你瞅咱俩这命，你妈恨铁不成钢，我妈对我要求也不低，咱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钱亮态度诚恳我也挺高兴。
　　“给棵烟抽。” 钱亮没接我话。
　　正好我也想抽，掏出烟递过去一支才觉得不对劲，“你不是不抽烟吗？”
　　“在看守所就戒了。” 钱亮点着烟很熟练的吐了一个烟圈，显然他会抽。
　　“真有性格。”我一笑。
　　“抽不起就不抽了，我无期，家人不管，我不能一辈子给人洗衣服换烟抽，低三下四的事我干不来。”
　　“有种。”我心里说。
　　这时老吴在门外一敲玻璃，挥手示意别在监控下面抽烟。我往里挪了挪避开摄像头，心想你最好别撩闲，惹火了这位钱兄你会死的很惨。但是钱亮挺自觉，拍了我肩膀一下，起身上厕所抽去了。
　　我没跟他去，我偏要在监舍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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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老脸费力翻了个身，翻得咬牙切齿的，他的呼噜声一直有点不正常，显然没睡好，老吴一敲窗户，给弄醒了。
　　苦心经营了几年的所长给撤了，想必他跟我一样心烦意乱，我拿个小凳子坐老脸床边上，给他也上了一只烟，“睡不着别装了，起来唠会。”
　　老脸坐起来点着烟，一张大白脸展示给我，我问：“为所长的事发愁呢？”
　　老脸叹一声：“算命的算不了自己的命。”
　　我分析说：“没准诈骗是个关系，李干事借机把你整下来把他扶上去，能干质检不错了，认命吧。 ”
　　老脸又叹气：“认命，不认咋整，就是有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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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老脸所长这个差事，还有个小小的奋斗史。
　　老七刚入狱的时候手扶后腰，拧着身体走路，姿态独特，与传说中的腰脱做顽强的斗争，任凭队长说出龙叫唤来也坚决不干活，损他几句面不改色，骂他一顿说腰疼站不住，就势往地上一坐。跟眼神儿的套路类似。
　　监区有生产指标，要完成指标并不轻松，所以队长对不能干活的人都没有好脸，而老脸用热脸主动往队长冷屁股上贴，虽然正事一点不干，却一天天的一手扶腰，一手拿笤帚挥汗扫地，凡是队长能看见的脏乱差都被他收拾一番，当时人称地王。
　　这点可比眼神儿的套路高明。
　　老七有点小洁癖，看着泛臭的厕所心里不舒服，时不时拿着笤帚向厕所发展。当年的所长是老干部，老干部是个蛀虫，自家的厕所都没扫过，哪里管的好200多人共用的厕所？整天捂着鼻子在门口蹲着，厕所的卫生一直让李干事很头疼。老七一到，厕所立即大放异彩，这样几个月以后，老脸篡了老干部的权当上了所长，名正言顺的收拾厕所了，这是个很多人羡慕的俏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