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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天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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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1 18: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堂的微笑 林四海 你客套般地和我寒暄了许久,却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的情景。 ——题记 月华如水,深遽的天空悬挂着一轮淡黄色的明月,彷佛寒夜中的明眸,默默地注视着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爷爷在天堂里微笑的泪光。 在他的骨灰被静静地安放在祖坟上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生命里从此再也再也没有这个人的音容笑貌了,残余的只剩记忆深处的点滴片段。我虔诚地磕完头,再看着稚子也模仿着我的样子一拜再拜,甚至有些滑稽。陡然间悲从心上来,在他的灵柩停放在家里的“七七”期间,我都没有放声嚎恸过,此刻,风从方塘河边的围圩上飘过,却吹落了我一纸的泪水,我忍不住大声哭起来:“爷爷啊!”心中是那样的痛,没有理由的痛,几碟供菜、一杯酒、一双筷子,在轻轻上飘的纸钱中,墓碑上照片,似乎在淡淡地笑着。就在春节前我去看他,他已经不能起床,但始终比划着手势,我知道,爷爷是想回老家看看。大年三十的上午我和二叔将他接回老家,许久不能进食的他已经瘦得骨轻如柴,但是我将他背至楼下的时候,轻轻在他耳边告诉他要带他回老家去过春节,瞬间我看到了他眉宇间绽放的笑意。他甚至高兴得像个小孩般“咿咿呀呀”着,微微颤颤要挣扎着站起来。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春节,是在他一直生活了几十年的乡下度过的,年初一的时候他甚至能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看着我和叔叔们聊天,指指点点着他,看着他曾孙一辈的在门前的场地上燃放着鞭炮,看门前葱葱郁郁的冬青树蔓延的绿色,看田野里的油菜可劲儿拔节。最终,还是遵从他的遗愿将他葬在了老家门前那块散满阳光的大圩上。 直到现在,我内心也不知道爷爷究竟疼不疼爱我。按照风俗和日常的点滴,他最疼的是哥哥——长房孙子,但由于姑姑的早逝,在姑姑下葬的时候,我成为了未出闺门的姑姑承嗣之子,也就多了另一个身份——既是爷爷的孙子又是外孙。但是,他不怎么喜欢我,或许因为我的调皮,或许因为我的恶作剧,或许是因为他从未给我感觉到一点点温馨的地方,我对他始终敬而远之。爷爷脾气很古怪,年轻时据说曾经参加过革命,后被匪军活捉,太爷用一百担麦子将他救赎回家,为了拴住他的心,为他很快迎娶了18岁的新娘——我的奶奶。我的印象中,他脾气极为暴躁,吃饭的时候奶奶不小心用了一个豁口的碗给他装饭,他吃饭的时候啥也没说,吃完将碗反扣在地上一板凳就砸碎了;想抓个雄鸡宰了改善伙食,他在院子里追了一圈没有抓到雄鸡,一把将一只生蛋的母鸡逮住就拗断了鸡脖子——那是奶奶用以维持全家生活的两只生蛋老母鸡之一,煮好端上桌奶奶一言不发也不动筷,他喝完一大杯酒气愤的掀翻了桌子。在与奶奶的吵吵闹闹中,在后来他三十多个子子孙孙的战战兢兢中,爷爷终于迎来了他的风烛残年。 等我有了家庭,每次逢年过节回老家去看他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从最初的我看他静静地坐在堂屋的藤椅上,到后来的长期静卧在床,甚至后来的蜷缩如婴般的身躯。但凡我去看他,耳背的他总能感觉到有人靠近,摸索着要坐起来,静静地看我,看我一家,看他的曾孙。在那个昏暗的房子中,我总能看到他浑浊的眼睛背后闪亮的一幕,尤其是我把孩子往他面前推,他总是用布满青筋的嶙峋的手轻轻抚摸着稚子的头,唉声叹气的。孩子看他的样子有些怕人,总是扭扭捏捏不肯上前。他便颤颤地喊着:“奶奶,给孩子拿吃的,给孩子拿吃的。”试图用好吃的来吸引着孩子亲近他。那所谓的吃的,是我上次回来甚至更久之前回来看他,带给他的饼干、面包、牛奶之类的,他一直没有动,就为了有孙辈的人来看他拿出来招待。 等他真正开始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看他,我总不忍挪开脚步跟他说再见,特别是见到他盯住我的眼光,我看到了孤独、无助甚至还有对生命无尽的渴望,可是在他一阵阵的咳嗽中,刹那又黯淡下去。那几天我上班和睡觉都是心神不宁的,总是在牵挂着什么,尽管在我的童年里、在我后来的求学路上、工作中,我所牵挂的这个人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真正的帮助、哪怕是一点点的关爱。他倔强的性格让他到最后都没有因为身体的疼痛呻吟过,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不便劳烦过自己的子女,说的最多的、喊得最多的就是“奶奶,帮我翻个身”“奶奶,帮我拉一把”,跟着他一辈子小心翼翼生活着从不敢高声的奶奶,依然没有怨言地听着他的吩咐,宛如当年那台花轿将她抬回家的那天她的小心翼翼一样,在他的大呼小叫、暴躁的脾气中生活了将近70年。 等我晚上十一点多将已经入睡的妻子孩子叫醒带着赶回家的时候,爷爷已经躺在了堂屋的门板上。那个宁静的夜晚,我发疯般地开着车往百里之外的老家赶,一路上妻子不停地提醒着我:“慢点,慢点,要看看车上还有我和孩子啊,你慢点开啊。”我一边开着车,一边忍不住眼中一次次溢满的泪水,忍不住一次次在踩着刹车在路边紧闭双眼,任泪水流淌。等我见到他的时候,不知道为啥内心反而平静了。依然是那瘦小的身躯,已经换上了寿衣紧闭着双眼。华丽的寿衣在昏黄的灯光下那样的刺目,我俯身一遍遍仔细看着他已经毫无血色的面容,彷佛要将他镌刻在我的内心。素日里极为懦弱的二叔竟忍不住在他的耳边撕心裂肺地吼叫着:“你起来啊,你那么凶悍的一个人,你起来啊,你起来哪怕就是再骂上几句,你给我起来啊!”在哀怨的《大悲咒》乐声中,屋内所有的人都在抽泣着,门口跪倒了一大片他的血脉传承下来的子子孙孙,还有远在上海的、苏州的、内蒙古的、海南的,在往家赶回的路上。我想起了一周前,我路过老家有公事,内心一丝丝的刺痛让我当时就向领导请了个假去看他。此时他已经不能言语,挣扎在奶奶的帮助下斜倚着靠垫,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我,比划着手势,对我竖着大拇指。我强忍着内心巨大的震撼,宽慰他安心养病,春天了,总会好起来的。可他不知道,他与我的这种爷孙间的寒暄,我已经期待得很久很久。但是在他能动能走的时候,他都没有给予过我,甚至连施舍都没有。 在殡仪馆,看着他被推进火化炉,我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那样那样的痛,我不知道已经经历过很多沧桑和挫折的我,在炉火吞噬他的那一瞬间,我陡然手足无措、我陡然间想抱住冰冷的他,我不要那数千度高温的火化炉温暖他,我想就像春节前我将他背负在肩上一样,就背着他走下去,哪怕他对我发火,哪怕他对我依旧是冷冷淡淡,哪怕他跟我依旧没有一丝丝语言或者情感上的交流。奶奶说,他走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但等今天,我看到只是一张纸的相片挂在墙上对着我微笑的时候,那是他七十岁生日里拍的数十张照片中唯一一张略有笑意的照片,依然在嘴角显着他的桀骜不驯。 故乡一遍遍在我最近的梦中显现着,他的面容随着他的落葬,不知道为何,竟已经在我心目中渐渐模糊,尽管在他躺在那冰冷的灵柩中的时候,我曾经一遍遍在内心要记住他的样子,但是还是没有能够,这是不是就是常说的“物是人非”? 世间所有的都是这样:当亲人远离的时候,内心总有万般的不舍,就让时间来冲淡一切悲哀,复于宁静。但是,我的心还牵挂在那片土地上,还有我的父母、我的叔叔婶婶、我的兄弟姐妹、我的血脉相承的亲人们,生活在那片土地上。 今夜,倘若爷爷真的有灵,我想,他会真正的笑了的,而且是我一直期待的开怀大笑着! 2013年6月11日傍晚
发表于 2013-6-11 18: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老师对爷爷的深情跃然纸上,东台几乎每个乡镇村居我都去过,方塘河————是新街、许河那里的吗?
发表于 2013-6-11 20:55:17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爷爷生前对你不是特别关心和呵护,但是血缘关系就是这样奇妙,你依然感觉他亲,你依然会痛着他的痛,问好四海。
发表于 2013-6-16 19: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种痛不会随着时光而减轻,时光愈久,那种痛会深深烙上思念的印记。 问好四海兄!
发表于 2013-6-16 20:3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您组织构建文章很大气,越往下看越期待,很欣赏!复杂而真挚的情感、渐渐回归的认识中,说一个不受重视的孙子对威严的爷爷的别样情愫,骨子深处到底还是有爱!叶落归根,春秋轮回,悲中有悟,哀中见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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