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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老牛牛

[原创]美女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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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9 10: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凤飞也一起讨论过这事,期待牛版主的下文呢。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10:3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幕

春节悄然临近。夜总会里一些外地来的小姐得了号令一样,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手头宽绰,又舍得花钱的倒好办,打电话预订飞机票;心疼钱的,则到处找路子,买变得十分难买的火车票。小姐们认识谁啊?也就客人而已。所以,趁坐台之际,央求客人们帮着搞车票的小姐也不在少数。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几个本来也不肯出台的外地小姐,为了张火车票,竟稀里糊涂地上了客人的床。其实,就是在黑市上买高价票,又能花几个钱?天知道她们算的是什么帐?如云见到别人忙乱,心里也跟着慌慌。

许姐对众小姐训话道:这都什么年月了?不就过个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了钱,谁都可以天天过年!再说过年这些日子,是国家法定的休息日,正是客人们大张旗鼓出来玩的时候,这样的机会上哪儿找去?一年才有几回?不趁机琢磨着怎么多挣几个钱,你们反而还要搭上路费回家。真是岂有此理!我可跟你们说明白了,你们自己想去。白金年代这样的场子,你们能培养出几个回头客可不简单。客人好不容易才愿意在你们身上花钱,你们却掉头走了。等你们回来,客人能不能认识你,还两说着呢!你们走,有不走的!难道你们走了,客人们就得饿肚子吗?

听她这么一说,不少本来还打算回家过年的小姐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白梅笑嘻嘻地对如云说:许姐可真是多嘴!她们全走了才好呢!钱咱们挣!

白梅在白金年代里算“老人”了,据说夜总会一开业就跑到这里坐台。这是个经常出台的小姐,偶有不出台的时候,夜里和如云在一个房间里休息。彼此的关系处得已经颇熟。

白梅道:家有什么好啊?要好的话当初我还出来干啥呢?过年无非也就那点儿事。给家里寄几个钱,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还没死,就行了!我才懒得两头折腾呢!

如云听说,白梅来自东北某个偏僻农村。十五岁时就离家出来混进了这行当,如今已经做了八个年头,堪称老江湖。全国各地也跑了不少地方,在这个城市呆得最久。从她嘴里,如云听说了很多以前从没听过的这一行业的秘闻。

白梅说:如云,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毕竟是当地的,在这里有朋友帮忙。白金年代这种地方,在道上混的小姐们,哪个不想来?又安全又舒服,挣得还多。陪客人简简单单坐一台,就喝点儿酒,唱唱歌跳跳舞,挣的钱却比那些破地方陪客人“干大活儿”还多!我要是刚开始干这行的时候,就能遇见好人,进这样的地方,我早他妈的成小富婆了!

说:也真他妈的怪了。鬼知道为什么。现在什么都贵,不停地涨价。就人,越来越便宜。我刚出来的时候,“打炮”一次最低还三百呢。现在可好,最低的几十块的都有。桑拿、按摩房里那些做“特服”的那些小姐,长得好点儿的,一晚上能接十多个客人,却还不如我出一次台挣得多!

一晚上要接十多个客人?!如云听得心惊肉跳,想 ,白梅一定是夸大其辞了!这怎么可能呢?可看看她的脸,她竟严肃着呢,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胡说八道的意思。

见如云露出猜疑惶恐的神色,白梅笑道:你才出来,而且一开始进的就是这么高档的地方,不出台也不耽误挣钱,有些事你自然不理解。我在桑拿里做过一年多,没有比我再清楚的了。

啊?一年多?如云咋舌道:那你岂不也……

白梅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为了吃饭,不那样又能怎么样?

为了吃饭,不那样又能怎么样?如云喃喃地重复道。

经常来找如云坐台的客人里,有个从医院离休的陈院长。离休了,还在数个部门挂着闲职,医学著述也颇丰。拿着各种干饷和稿费,日子过得很是优裕。人六十多岁了,腰板还硬朗着,对女人的兴味也不减分毫。在一群花红柳绿里发现了如云以后,一眼便看上了。从此,只要他一到白金年代,必找如云坐陪。出手也大方,五百一千的小费都给过。问过如云多次,可不可以跟他出台“玩玩”,当然都被如云回绝了。可这老儿有股钉子精神,锲而不舍,来一次,这种话就轻车熟路地问上几回。把个如云问得都怕了。一听说他找自己,头皮都发麻。可要是还闲着没其他客人,也不敢明着拒绝,只得硬着头皮上。

和大多数经常进出白金年代的客人不同的还在于,陈院长喜欢在包房里对小姐们动手动脚。岁数虽大,火力却旺。不管旁边有多少人,他都毫不在乎,搂搂抱抱、亲亲摸摸的,乐此不疲。甚至和他同来的客人找的小姐,和他离着老远,他也能厚着脸皮凑上前去摸几把过过干瘾!如云对这个满头灰白头发,比她爸爸岁数还大的老家伙厌烦得要命!

陈院长搂着如云,淫笑道:我对女人可有研究了!我年轻的时候当过妇产科的一把刀。经我手的女人,一堆一堆的。我不用女人脱衣服,单看女人的脸,或摸摸她们的手,我就知道她们下面长得什么样儿!

如云被他说得惊恐起来,感到自己有种被人扒光了的感觉。

陈院长道:你这小模样,我喜欢,水灵灵地嫩。在这里坐什么台啊,浪费人才!不如跟我走,给我当私人生活助理,我一个月怎么还不给你个万八千的。

道:你怎么就不出台呢?难道你和钱有仇吗?是不是我给得少?嫌少的话你可以自己开个价!或者,哈哈,我本身就是个大夫,你就当我给你检查身体好了嘛!

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因为我会看!你一定还是个处女!没错吧?我年轻的时候,长得好,人又有教养,经常有漂亮女孩子主动找我,求我为她们开苞!哈哈。幸亏我身体好!要不现在早没法混了。

话说得这般恶心淫邪,让这些日子还见了些世面的如云胃口极不舒服。

最离谱的是,有一次自己跑来场子找如云,如云当时正坐着台呢。他一个人在包房里等,给了小费,把 “少爷”“公主”们都打发了出去。等了近四个小时,竟在沙发上躺着睡着了。等如云进了房间,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已经靠后半夜了。

两个人没说上几句话,他竟举起个空的高脚杯,对如云说:我今天来找你,就想喝你的尿。快来,尿泡尿进去!处女的尿最有营养!我好久没捞着喝了,都忘了什么味了!来,赶快尿,尿完了,你喝一杯轩尼诗,我喝一杯你的尿。别说边吧嗒嘴。

如云哪见过这个,大窘!简直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了。

陈院长哪管如云什么神情?继续道:你别不给面子,不和我出台也就罢了。让你尿泡尿你也不同意啊?不尿给我喝,你也得尿下水道里冲走!白浪费!这样吧,你每尿一杯,我就给你两千块钱。要是你这一晚上产量高,挣个三五万的都没有问题!

如云被他说得在房里再也呆不下去。捂着嘴冲出了门。听见身后,陈院长令人发指的得意的狂笑。

如云站在夜总会门口红黑相间的大理石台面上,抬头看显得叵测的夜总会楼顶。心想,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如此令人恐惧厌恶,又令很多人眷恋沉迷?

一辆外表极普通的黑色轿车缓缓驶进台阶下面离如云不远的车位。驾车人从车上下来,“滴”的一声,锁好了车门,几步上了台面,走近如云身边。

穿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西装,打猩红色的领带,短发,乱中有型,长着一张带着凛冽忧郁气息的帅气面孔。

“咦!”正待擦身而过,他的目光偶然触到了如云,停下了脚步。

“怎么是你?!”朝思暮想,能想到的所有细节都已经支离破碎,令人怀疑它们曾经的真实性。只好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次次推倒,又一次次重建。那里面有一个女孩儿甜蜜又苦涩的初吻。而真的到了重逢,为什么却是在这里?他是谁?我又是谁?如云仿佛被一双巨手扼住了咽喉,呼吸维艰。她望着对方的眼睛,觉得自己突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像片无依的羽毛。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10:32: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牛伯一 于 2012-10-29 11:41 编辑

十四幕

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却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他的样子,刀刻火烙一般印在她心里,要和她的心同在。如云柔肠百转,想了不知多少个日出日落!她不断地问自己,难道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就会产生爱情吗?而且,爱到无比心痛!这是多么地幼稚和不可思议啊!是不是因为那时候年纪太小?终于有一天,她理清了,是爱。那当然是爱!除了他,这么多年,她没再对别的任何一个异性有过当初那种感受!那个冬天的晚上,那个如梦如幻的初吻,他满脸的坏笑,却让那时的她觉得无比可爱!再没有过。到今天,荏苒间,已经过去了十年了!十年啊,对当初那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又在哪里度过?

她跟着他走,夜总会的人潮中,她想牵住他的手,却又不敢。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一切,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无悲无喜,仿佛在一个长长的梦里穿行。这个梦,其实,她已经做了十年。

你怎么会来这里呢?他问她。

那你呢?你又怎么来了这里?她问他。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道:这个夜总会是我名下的产业啊!我怎么就不能来呢?

啊?!她惊得捂住了嘴巴,半天道:怎么我以前从没见过你呢?

他笑道:我忙些别的生意,不太管这边的事情。

他办公室位于夜总会顶楼,房间空阔,装饰得与众不同。最醒目的是,其中一面墙里,嵌着巨幅的大写意山水。从房门对面无遮无拦的巨大落地玻璃窗向外看去,霓虹灯正如繁星点点般闪闪烁烁。

如云坐到沙发上。看他走到对面的老板台后面也坐下。他划火柴点着根烟,抽了一口,看火柴慢慢燃烧,直到快烧到了尽头,他才“噗”地一声,将火苗吹灭。

这个动作,如云十年前就见过。眼前这一幕,让如烟往事清晰了许多。她猛地眼噙泪光。

他接连抽几口烟,蓝色的烟雾慢慢笼罩住他,使他看起来和十年前一样有些深不可测。他说:叫裘如云对吗?我没记错吧?

如云红着眼圈点点头,道:对。你没记错。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谢卫国。他说。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目光望向远处海山隐隐的窗外,接着道:我在想,为什么你竟在这里做了坐台小姐。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你……如云嗫嚅道:你怎么知道了?

我猜的。没错吧?他说。

如云流下了眼泪,哽咽着,把家里发生的一切说了。说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感到奇怪,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近不了多少。十年啊!如云只见过他唯一也是最后的一面。可她竟下意识地觉得,在他面前,她才是最安全的。她根本不必设防。

谢卫国听完如云的话,回身坐下。沉思良久,点头道:生活本来就这么残酷!我很理解。那天叶莎莎跟我说要介绍个漂亮小姐过来坐台,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所以当时让她直接跟许姐说。到这里以后,你没碰见什么麻烦吧?

怎么会碰到麻烦呢?许姐很照顾我。如云道:原来,你和莎莎也认识啊!

你弟弟……叫裘如月吧?

你怎么连我弟弟的名字都知道?如月吃惊非小。

他陷入到沉思当中,脸上带着恍惚的神情。

十年前,如云在一所中学里读初二。那时的如云,已经是个相貌相当出众的女孩儿了。和叶莎莎俩,被她们那条爱民巷里的居民亲昵地称为两朵花。

学校离家不远,走路只要十分钟左右。是初中高中混合的那种。高中学生里,有那么一批不务正业、整天以勾搭女孩子、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为乐为荣的小痞子。如云模样脱俗,所以他们早把贼眼盯上她了。

有一天下晚自习回家,快走到爱民巷巷口了,突然被三个同校的高中男生挡住了去路。他们不待惊慌失措的如云有其它反应,其中一个就冲上前,用手堵住她的嘴,另两个连拖带抱,把如云货物一样往黑黢黢的暗影里搬。

如云奋尽全力挣扎!却怎么可能是这三个如狼似虎的半大小子的对手?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沉闷无助的悲鸣。正是冬天的晚上,被称作“贫民窟“的地方,哪有什么旁人?

紧张危急间,她都弄不清究竟怎么回事,身子就被仨小痞子扔到了地上。她用方获自由的嘴大哭着爬起身来,看身边不知何时竟又多了个又瘦又高的身影。昏暗里,如云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似乎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轮番挥动双腿,如踢足球一般,对着三个已经趴在了地上的小痞子身上乱踢乱踹。把他们踢得哭爹喊娘。

爷爷,叫您爷爷还不行吗?求求您,放了我们吧!其中一个被踢得这般大嚷道。开了这个头,另两个也叫起了爷爷。

妈的!以后还敢不敢了,跑爱民巷来惹事生非!你们这群王八蛋不打听打听,这里有你们的黑蟹爷爷!那小伙子恶狠狠地朝求饶的家伙吐了几口唾沫,骂道。

啊?黑蟹!三个家伙吓得岔了声。

他们苦苦的求饶声中,黑蟹吼了声:滚!继续道: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小痞子们落荒而逃。黑蟹拉着仍然浑身发抖的如云走到巷口的路灯下,停住脚步。如云抬头看他,看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她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现在没事了!你还害怕什么?难道怕我像他们几个孙子一样吗?哈。他倚到电线杆上,道:你也是爱民巷的?住几号楼?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如云瑟瑟地点头道:我17号楼的。我天天上学,就是放假了也很少出门。

他摸出根烟,划火柴点着,抽了一口,看着火柴继续燃烧,直到快烧到了尽头,他才“噗”地一声把火苗熄灭。如云偷眼看他,路灯下,他的脸显得阴郁叵测,带着股难以言说的凛冽之气。

以后小心点儿!别再出这样的事儿!要是真出了事,你得哭一辈子!他又抽了口烟,道。

如云木头人一样望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回家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走吧走吧!他摆了摆手,脸上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哦,那……我回家了。如云喃喃地应道。脑子里一片空白,转身就往巷子里面走。

呵呵。却听身后黑蟹笑道:让你走你就走。我救了你,你难道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如云回头,眼里含泪道:谢谢……谢谢你。

黑蟹摇头道:现在才知道谢谢,光说谢可就不够喽!

那……如云窘得哭出声来,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黑蟹上前,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伸右臂搂住如云的肩头,道:起码也得让我亲一下!说着,低下头,两个人的嘴唇就碰到了一起。

他的吻里,带着苦涩的烟味。如云没有半分的抗拒,她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个梦中,那些梦旋转着,让她看见了好多平生前所未见的美丽景色。一部部电影小说里模糊或清晰的情节,次第而至。不知过了多久,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听见远方漂来的他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裘如云。

这个一吻定乾坤的女孩儿。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10:32: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牛伯一 于 2012-10-29 11:49 编辑

十五幕

一吻过后,如云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掠走她初吻的男人。她很想见他。这是一股难以按捺的冲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变淡,反而越来越强烈!每天放学,如云都有意而似无意地在路上耽搁好久,希望能碰巧再次邂逅他。但,总是一无所获。有时,她会久久地伫立在她失去了初吻的那个路灯杆下面,合上含泪的双眼,想象着,他当时如何搂住了她的脖子,如何吻住了她的嘴唇,想象他的吻里,带着的那股苦涩的烟味,他满脸的坏笑,他时而阴郁的神情……越想,一切却越模糊!无法阻止地模糊!那一幕,如同水中的涟漪,消失掉了,令人怀疑它曾经的真实。无数次夜里拥衾暗暗流泪,晨起重燃起希望,跟着又无可奈何地熄灭掉。更可悲的是,这种事情对于她,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秘密,她无人倾诉,只好埋在心底最深处。所以,从那时起,年岁还小小的如云,就背负了极重极重的心事。

如云是终日想见黑蟹而不可得。学校里那些不务正业的小痞子小混混们呢?嗬,之间早传开了,裘如云是黑蟹的人!这些家伙,不学好,模仿影视剧里的内容,盲目地崇拜黑社会,天天把什么“江湖”,什么“义气”,什么“老大”、“出来混”等等不伦不类的词语挂在嘴边儿。当中不少人只是听说过“黑蟹”这个响亮的绰号,连人家是何许人也,长得啥模样都不知道,竟也心甘情愿口口声声地称黑蟹为“大哥”,顶着这么个帽子好为自己充充门面,吓唬吓唬弱小啊!而既然如云“有幸”成了黑蟹的人,这群混小子自然不敢再对她有任何异动。就这么,这个说不清是好还是坏的名声,如云就这么一直背着,风声当然也传到了她自己耳朵里,她不以为忤,反而甜丝丝的,心里觉得很是受用。直到她中专都毕业了。同学里早恋的无数,觊觎她美貌的男生也从不鲜见,然而,只是偷眼看看她而已,连有胆量给她递个小纸条的都没有!

这更增添了如云的好奇。她想,这“黑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么竟使得很多人畏之如虎?看起来,他是那么个模样清秀、带着丝书卷气息的小伙子,怎么却会在社会上混出个这样的名头?好奇归好奇,答案不得而知。毕竟,如云的生活圈子离社会上混的那些家伙们太远太远。况且,隐约知道点儿什么的,又因为讹传,以为她和黑蟹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当着她的面,根本不会提和黑蟹有关的事情。

就这样,直到现在,如云才知道“黑蟹”的大号,叫做谢卫国!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谢卫国接到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匆匆起身,说要离开夜总会出去办点儿急事。礼貌地和如云道别。如云觉得自己像要炸开般,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当着他的面,却又木讷得不知究竟从何说起。此刻忽然见他要离开,不由得心里大急!一句话冲口而出:你怎么要出去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谢卫国一愣,旋即微笑,如念书般说道:……做自己想做的,和应该做的事情。已经是成年人了,对吗?接着道:呵呵,我真得得走了,再见!继续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如云呆呆地凝视着他一笑之下,露出的满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像烟一样,他从她身边飘开,消失在空气中。留下如云一个人,站在夜总会六楼空荡荡的走廊里,先是呆若木鸡,而后猛地悲从中来,竟落下了几滴眼泪!

如云想,现在看来,这谢卫国对自己必是无情的。十年前的一个吻而已,早就烟消云散了!是我自己看得太重,过于自作多情了吧?十年啊!能改变一个人多少?今天的谢卫国,奇迹般居然变得这么有钱,那么,他别的方面呢?像他这样的人,处在这么个环境里,身边是决不会缺少女人的!也许连三妻四妾都早有了!我算什么?他还怎么会把当年那一个突如其来、有些荒唐、带着偶然和发泄意味的吻放在心上?

忽而又想,也未必他就对我真的无心无情!十年都过去了,我的模样毕竟改变了不少,可他竟也认出了我!谁能认出十年前的一个与自己没太大相干的人呢?这就说明,他心里有我!

接着又推翻了自己,自语道:可是……如果他心里有我,怎么可能见了面什么话都没怎么说,就要匆匆地离开?把我看得这么不重要?男人们应该都是醋劲儿极大的,如果喜欢我,哪怕仅仅一点点,又怎么会任由我在他眼皮底下当小姐?

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起,接通,听许姐在那头儿嚷道:喂喂,人呢,去哪儿了?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有客人找你,还不快回来!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如云心乱如麻,想立刻离开这里,才能脸上有光,又觉得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欲盖弥彰,况且,好不容易才在这里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他,怎么舍得说走就走呢?走了,以后还有什么机会再见?难道我还能等又一个十年?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浮起个念头,只要是他,哪怕他结婚了,我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要也可以!突起的这个念头让她脸上发烧,不敢再想下去。

对了!他不是和莎莎也认识吗?那我何不从莎莎那里套问出他的情况?!

到底楼下电梯,见到了许姐。许姐乜斜了一眼如云,冷冷地说:你这丫头不简单哦!和黑蟹是老相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连莎莎那家伙也憋着不跟我说!为了你,他黑蟹居然能特意跑到我这里要我多多关照!架子倒不小,都能把他给请出来!哼,不过想来你们的关系也好不到床上去,否则,你当初就不用到这里坐台了!

许姐!如云红了脸急道:他都跟您说什么了?我和他没有什么的!真不是我让他来跟您过话的!

许姐一愕,跟着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笑了出来,边笑边指着如云道:我知道,你们当然没有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你们的关系要是能好到床上去,他还能让你呆在这里吗?……哈哈,那你想不想和他有点儿什么呢?要是想,你可以告诉我,我去跟他说!……怪不得人家说你从不出台呢,原来早做了这方面的打算!哈哈哈。

如云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哽咽着道:许姐,我没有!……

哎呀妈呀这傻丫头!你真是白金年代里的稀罕物儿!我可服了你了!许姐继续笑道:真还从没见过你这么老实的!得了得了,你连我开玩笑的话都听不出来,居然被我这么几句就给整哭了。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快去坐台吧!免得让黑蟹知道了说我欺负你!对了,差点儿忘了告诉你,以后你的台费不用交了!

这一晚,如云坐台坐得如坐针毡!坐了数台,好不容易等客人们都散了的时候,回到休息的房间,给莎莎拨了个电话,约对方中午一起出来吃饭。莎莎用如云前所未见的沉闷忧郁的声音唯唯答应着,说恰巧也想找个人好好聊聊。就放下了电话。如云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未及细想,又觉得,莎莎本就是一阵风一阵雨的性格,是个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人。眼下这种腔调,虽说自己并不熟悉,却焉知不是她性格的另一面?这么想着,就释然,想想莎莎平时的样子,如果能够偶尔这么忧郁一下,说不定还更加可爱呢!想到此处,不由得一笑。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10:3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幕

这是一家装修考究的意式西餐厅,环境相当幽雅,看起来,是个适合吐露心曲的地方。在打着黑色领结、穿着绿色马夹的侍应生的指引下,如云和莎莎二人在一处僻静的位子上坐定。短短的一个多月而已,如云就已经今非昔比了。瞟见莎莎慵懒地朝欲向她递去菜牌的侍应生摆了摆手,便向莎莎微微一笑,伸手将菜牌接过。随手翻了翻,熟练地点了通心粉素菜汤、比萨饼之类。把菜牌递回给侍应生,问莎莎道:咱们来瓶红酒好不好?你喜欢喝什么牌子的?

莎莎瞥如云一眼,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道:非工作时间你最好别喝酒。我来杯咖啡好了,要是你实在想喝,你喝你的,我可不陪你。转头对侍应生道:给我来杯现磨的卡布其诺!挥手打发侍应生走开。

如云红了脸,窘道:莎莎,我觉得你这么说,好象是有意挖苦我。咱俩人一起吃顿饭,喝瓶红酒就不行了?哪有那么多的说道呢?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找机会想好好请你喝一场呢!

莎莎端详了会如云的脸,摇头道:得了,我可没帮过你什么。以后别为我曾介绍你出道骂我,我就烧高香了!对女人来说,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喝的时候尽量别喝。哪有像你这样的,如今竟还学会主动请缨了!

如云大愕。用迷惑不解的眼神儿看莎莎,半天才道:莎莎,你今天这是……

莎莎望着如云,神情复杂地一笑,道: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对吗?在很多人眼里,我叶莎莎已经定型了。早就是块涂不上墙的烂泥,无法改变了。你是不是也这么想?见如云急着欲摇头否认,她摆了摆手继续说:人都会改变的,包括你我,这没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说着,以手支颐,叹口气,幽幽地继续道:我突然有些羡慕从前的你了……单纯,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如果一切能够从头再来该有多好……

如云额头见汗,嗫嚅道:莎莎,你到底怎么了?以前从没见过你这样……你,你没事吧?

莎莎忽地竟红了眼圈,声音颤抖着道:如云,我最近才发现,一个人没有知识、没有教养,是多么地可悲!别人说话我都经常听不懂!我自己说出的话呢,又经常成为别人注目和取笑的焦点!

如云道:不会吧莎莎,你出社会都那么久了,怎么突然间竟会冒出这些奇怪的念头?好多年了,你不一直这么过着,过得也很不错吗?

莎莎抬起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如云身后的某一点,自言自语般恨恨地道:过得很不错?你居然说我过得很不错!嘿,不错个屁!我是个什么我?我只不过是那些色鬼男人们手里的玩物儿!其实他们从没有把我当人看过!如云,你说,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连好好爱上一场的资格都丧失了?

好好爱上一场……如云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有些不可理喻、似乎变得素不相识了的莎莎,道:记得你不久以前跟我说过,男人都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有一个值得你在他们身上浪费感情的,可现在,你怎么又这样……

莎莎呆了半晌,苦笑道:是啊,那些蠢话我都说过!其实我是什么也不懂的,却爱打肿脸充胖子愣装明白人!真滑稽,我竟然能给男人下定义!唉,以前,我从没遇见过象点儿样的男人,就以为生活中根本没有什么好男人……我真他妈的傻透了。

莎莎,你恋爱了吧?!如云听得若有所悟,问道。

恋爱……哪儿有!莎莎继续苦笑着摇头道:要是真恋爱了,我怎么还会是现在这个倒霉德行?!我看上了人家,人家看不上我啊!我只是单相思!向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他妈的总算见识了!还有这样的男人!我们认识好久了,别说没和我上过床,任我怎么明示暗示他,他都无动于衷,就连我的手他都懒得碰一下!这样的人,居然还是外面混的!真是有病啊!……可我他妈的也怪了,就喜欢这样的人!是不是因为以前从没见过的关系?我说不清楚……

谢卫国!我明白了!莎莎说的这个人一定是谢卫国!如云心里一下子蹦出来这么个念头,使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浑身都莫名地兴奋,竟如过电般微微抽搐起来!

莎莎毕竟是个粗心大意之人,何况,此时的她,正沉溺于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难以自拔呢,哪会注意到如云的情绪变化?她只听如云用淡淡的口气道:现在这样的男人倒真的很稀罕哦!莎莎,你这么见多识广的,难道也没有对付他的办法?不会吧?

莎莎恨道:我以前总以为,只要是男人,就没有我攻不破的。可他,基本上属于刀枪不入那一类的!我几乎想遍了办法,可对他来说全没用!一个女人,最终不就是个身子吗?我都明着好几次要求和他上床了!可这样的热脸,都能结结实实地贴到他的凉腚上!如云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再好的办法?!

如云长舒了一口气,定定神,口气依然轻描淡写地道:我没接触过太多的男人,这种事情我可说不好。

侍应生把二姝刚才点的各种东西陆续端了上来。莎莎呷了口咖啡,道:这个人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也是从咱们爱民巷里混出去的。你现在上班的那个场子,白金年代夜总会嘛,就是他的产业。

哦?如云装出一副迷惘的样子道:那,他岂不是很有钱?

当然很有钱很有钱。莎莎点头道:不过如云,我有种挺奇怪挺可笑的想法……要是他能够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不会介意他有没有钱。刚认识他那阵子,我还抱着熊他几个钱儿花花的目的。他也给过我不少钱花。有一次,他让我陪他朋友打麻将,一下子就给我拎来六十万现金!说赢的归我,输了算他的。可后来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对待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以前,我有过很多男人,但对那些人,现在的这种感觉就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应该就是爱了吧?莎莎仿佛在问如云,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如云继续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强笑道:这么有钱的男人,必定是个老男人!莎莎,记得听你说过,你不喜欢老男人。

莎莎嗤地一声,道:谁说有钱的男人就一定是老男人?他就年轻得很!才三十几岁。不但年轻,长得还帅呢!

你说他也是从咱们爱民巷出去的,我可从没听说过……如云道:而且,我去白金年代也挺长时间了,却还不知道那里的老板究竟是谁。我真是孤陋寡闻。

莎莎道:你没听说过他也不奇怪。你才在社会上混了多久啊?他的名字谢卫国很少有人提起,连知道的人都不多。他身边的人,经常叫的,都是他“黑蟹”这个外号。他在咱们爱民巷左近混的时候,你还正上着初中呢!听别人说,他后来去外地混了段时间,回来后就很有钱了,开了投资公司,跟着还开了阿毛海鲜城和白金年代夜总会。现在,听说他的关系网在朝“上”走,社会上的人了解他的就更少了……很多他以前的事情,我也只是听别人闲扯听着的。

如云道:你不是说你们认识好久了吗?那你对他还不了解?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吗?

莎莎摇头道:没说吗,他和别人可不一样!我从没听他跟别人谈起过他以前的事情。他不说,我还就真不敢多嘴问。但我听别人传,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两个重要原因。

哦?两个重要原因?是什么?如云有些紧张地探过头去问。

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尤其在白金年代里!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10:39: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牛伯一 于 2012-10-29 11:59 编辑

十七幕

她们边吃边谈。如云忽听到,餐厅的音响里此时放出了一首带有蓝调爵士乐风格的歌曲,“情人的眼泪”。女歌手唱腔幽怨,如泣如诉。歌中唱道:“为什么要对你
掉眼泪
难道不明白
是为了爱
只有那有情人
眼泪最珍贵
一颗颗眼泪都是爱
都是爱
为什么要对你
掉眼泪
难道不明白
是为了爱
要不是有情郎跟我要
分开
那眼泪不会掉下来
掉下来”。

这首歌来得是那么恰如其分!婉转低回、感伤满怀的歌声让如云心里泛起阵阵异样的涟漪。她想起,在白金年代里,许姐拿谢卫国和她开玩笑的情景,她竟急得忍不住落下泪来!当时事发突然,觉得只是自然本能的反应,无关更多。但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许姐只是在开开玩笑?一个于风月场中厮混已久的半老徐娘,什么话不能、不敢说出来?何况是那么几句粗浅平庸的调笑?可她裘如云竟当场落泪了!从小就捱穷、从没受过人宠的她有那么娇弱吗?别人开几句玩笑就会哭?怎么会呢?那是因为爱的缘故啊!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处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那是人的“命门”所在!旁人不可轻易触及,何况,拿来开庸俗的玩笑!谢卫国,正是她裘如云的命门所在!是她之所以落泪的根本!而此刻,如云望向坐在她对面的莎莎,也是自己前所未见的凄然,满眼泪花。如云想,却难道,她对谢卫国的爱也是一样地无法自拔了吗?记得,有一本旧小说上说:“爱情,就像切洋葱,切着切着,总会遇见一片让你流泪的。”没遇见时痛苦,好不容易遇见了,面临的,也许就是更大的痛苦!痛苦还不要紧,更可怕的是不测!如云有些头晕目眩、呼吸吃力的感觉。她把手放到了起伏不定的胸口上,整个人像搁浅的鱼一样,挣扎着喘了几口气。

莎莎没看如云,再次旁顾,低声道:有人说他靠黑吃黑起家,身上还背了好几条人命呢!

黑吃黑?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如云捂住心口的手微微发抖,面色立刻变得苍白,反问道:不可能吧,一定是有人造谣!要是真那样的话,警察不早抓他了?他还敢大大方方地在这里开公司开夜总会吗?……莎莎,我是不懂的,什么叫做黑吃黑?

莎莎嗤地一声,道:你别以为警察就什么都能!警察能管人不假,可还不一样也被人管着?!现在破不了的无头案多了去了!好多表面上破了的案子,也有可能是被别人顶了的……何况,黑吃黑这种难说的事情……你怎么连黑吃黑都不懂?黑吃黑就是用黑手段把别人得来的黑钱弄到自己口袋里去。你想啊如云,大家既然都是黑的,出了这种事情,谁还敢去找警察报案?只能继续用黑手段把场面给找回来。听明白人说,黑蟹从前有一阵专抢走私车和地下赌场地下钱庄!

如云听得毛骨悚然!瞪大了眼睛,半天道:这也太可怕了!那……那他没出什么事儿吧?

莎莎一乐:出什么事儿啊傻丫头!有事儿的话他现在还会这么逍遥?就像你说的,大大方方地开着公司,开着饭店夜总会,一天就能挣别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如云插口道:那……要是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了,是不是会很危险?

危险?这叫什么话?莎莎道:想跟他、天天缠着他的女人多了去了!什么样儿的都有!就没发现一个因为怕什么危险而闪了给我叶莎莎腾地方的!现在的人,只关心别人有钱没钱,谁管钱是从哪来的、到底干不干净?有钱就行!有钱才最有安全!黑蟹早花钱投资入了加拿大籍了,现在是华侨投资商人的身份,听说和市里省里的不少领导都走得很近。现在的他,可以呼风唤雨,想有危险都难呐!

喝口咖啡,继续道:在道上混,黑吃黑还算是平常事呢!传出去只让人觉得害怕,别的没什么。有些人可传得更邪乎,把黑蟹给糟蹋得都让人恶心了!

啊?如云失惊道:传什么?怎么会让人恶心?

莎莎白如云一眼,笑道: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倒好象比我还担心他似的!哈哈。

如云挪动了一下身子,靠到椅子靠背上,勉强笑道:我担心什么?我又不认识他!我担心你而已!不愿说算了,我不问就是了。眼睛不看叶莎莎,自顾叉起一小块比萨饼,在手里转来转去悠闲地把玩。

嘿嘿,死丫头,发什么脾气啊,我和你开玩笑的。你不想听,我非讲给你听不可!莎莎道:有的人说,黑蟹当年走投无路了,去了深圳当鸭子……见如云神情疑惑地望着她,解释道:你出来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是什么都不懂。鸭子就是男妓,陪女人上床、被女人上的那种男人!和妓女一样,都是出来卖的。

啊?!如云惊得张大了嘴巴。

莎莎道:听说,他先是当男妓,后来被别人介绍给一个外国来投资的富婆,那老家伙七十多岁了。他陪了她好几年,还给她屎端尿,白天当孝顺儿子,晚上当模范丈夫。老家伙死了以后,把财产全都留给了他!从那以后,他就发迹了……说起来,我倒觉得这个说法很可信。黑蟹对女人的态度让我感觉怪怪的,根本不像个正常男人。可能就因为当初天天被那个老女人上,把他给上恶心了,做下了这方面的病根儿!他现在……

如云气得不自禁地打断了莎莎的话,道:你这人,就爱听见风就是雨!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可恨!那些造谣的人干什么不好,非得这么下流地琢磨别人!其实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因为嫉妒,才这么胡说八道的!

莎莎不虞有它,摆手道:什么胡说八道啊?外面传的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一点儿根据都没有!我觉得也正常,女人能从男人身上搞钱,像你现在这样,男人当然也可以从女人身上搞钱。实际上,从这一行当重新冒出来,在所有的场子里,鸭子都比鸡贵得多。女人更好色,碰到自己喜欢的男人,钱根本不当回事儿!倾家荡产都乐意!黑蟹长得那么帅,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做做鸭子也很平常嘛!只不过,嘿嘿,被个那么大岁数的女人包养,传出来有些不好听,让人觉得有些变态、有些恶心而已!

如云的神态刚刚恢复自然,听莎莎这么说,又想冒火,转念又忍住,只轻轻地嗤了声。

莎莎脸色却忽转悒郁,半天才低声道:我和他之间差得太远了!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知道,我现在还能经常地接触上他,只不过是他看在我家也住在爱民巷的份儿上!我为什么宁愿相信他跟过那个老女人?要是真那样的话,我们的距离还能缩短一些,我也许还有希望!

原来是这样!如云有些震惊地望着眼里重含上泪花的莎莎。

莎莎继续道:我才发觉,好的东西,只要有一个就足够了,男人也是。一转眼,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找个好老公,是任何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要是黑蟹能同意和我在一起过日子,我什么都乐意为他做!

如云口干舌燥,艰难地措辞半晌,方道:莎莎,这方面的事情我虽然从没经历过,但我想,恋爱婚姻毕竟是两厢情愿的结果。你也不要太执迷,实在不行就放弃好了,以免以后给自己带来太多的伤害。再说,这人毕竟是在外面混的,很多事情都让人心里没底儿,各方面比他好的男人、更适合你的男人还有很多。我想,你还是适合找个什么事情都由你说了算的男人。

莎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在外面混了十年了!才遇见这么一个让我觉得好的男人,你说得倒轻巧,不行就放弃!我还有几个十年可以混啊?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11:5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幕

从餐厅里出来,如云放开挽住了莎莎的手,说:我想回家,你要去哪里?

莎莎想了想,摇头叹气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好。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家里如月还病着,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到处逛逛。别管我了,你快回去吧!

如云带着些许担忧,怅然地望向莎莎,问:莎莎,总觉得你有些怪怪的,你真的没事儿吧?

没事儿,当然没事儿!我怎么会有事儿呢?哈哈哈。莎莎带着微微的狂态笑道,喝醉了般朝如云挥了挥手,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走了。

如云望着她有如飞蛾扑火般的背影,看她不一会儿就被闹市里汹涌的人潮吞没掉了,心里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脑海里更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尘烟满天地交战,一时间,她站在西餐厅门前,竟然痴了。

怏怏地回到家里。家里已经安了空调了,有钱好办事,是单独走的线路,不再和筒子楼里其他居民共用那个老电表。煤炉子早拆了,腾出来很大的空间。空调一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如云妈开始还心疼电钱,说什么也不让把空调整天开着,后裘政劝她道:这是咱们女儿的一番孝心,咱们还是听她的吧。如云妈听老头子这么说,也只得依了。有了这般恒久的温暖,如云觉得,家比以前更像家了!她在心里忍不住地叹息道:钱啊钱!你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只有如月一个人在家。如云因为怕他天天在家里呆着憋闷,给他买了台电脑,挂了网线。一方面,让他以这种方式接触接触因病而疏远了的外部世界,另一方面,也想让他借此学点儿什么。

见姐姐进门,如月笑逐言开地跟姐姐打了个招呼。毕竟是孩子心性,经过了这么一些日子,他对如云已经不再心存芥蒂了。还为那次的激烈言语和举动向如云道了歉。如云当然也早就原谅了他。

爸妈呢?如云四处瞅了瞅,问如月。

如月正手指笨拙地在键盘上敲着字,听姐姐问,抬头道:他们吃完了中饭,就去新玛特买东西了,听说那里今天还打折呢!还有两天不就过年了吗?他们说,得赶紧把年货都准备齐全。

如云这才想起,原来,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如月所说的“新玛特”,是市里最大的、也是最豪华的一家商场,里面各种商品应有尽有,消费价格也比别的地方贵一些。从前,各种批发市场是如云及其家人最常光顾的地方,新玛特那种昂贵而堂皇的地方,他们是绝对不敢心存任何奢望的,而现在,尽管如月仍病着,前途未卜,老两口儿却有心情去那种地方消费了!如云这么想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姐!如月一面继续打字,一面对如云说道:有个网友提出来想和我见面,你说我见不见好?

弟弟的话,把如云从恍惚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瞥了一眼如月,道:一定是个女孩子吧?

如月羞红了脸,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们视频过,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

如云望着弟弟,半晌道:如月,姐姐觉得,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先把病治好。见网友这种事情等等再说也可以。上网不要紧,电脑就是买给你玩儿的,可你要注意休息,一定不要影响身体。姐姐……

如月脸色阴沉下来,不待如云说完,就烦躁地一摆手,粗声粗气地打断她道:你们就知道让我治病养病!天天告诉我应该好好休息,别影响身体这些废话!可是,你们知不知道,就这么死人一样天天在家里呆着,没病的都能给憋出病来!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想害我!瞪了如云一眼,继续说:我不管!反正我已经答应了要和她见面!你说,到时候你陪我去不?

如云记得,生病之前,如月是个非常懂事,相当善解人意的孩子。没想到,患病后的他竟变得这么蛮横乖戾,别人的话几乎什么都听不进去!看来,疾病所摧残损害的,不只是人的身体,还有人的心灵!但细想想,如月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他正处在最爱玩的青春年华。是个从没近距离接触过女孩子的小伙子,对异性带有一些懵懂的向往也是可以理解的!也许,和异性网友见见面,谈点儿什么,心情好了,反而有助于他疾病的治疗!想到这里,也冒出了一丝火气的她心立刻软了。柔声地对如月说:只要你的身体能够坚持得住,和网友见见面也没什么,姐姐支持你。不过,你自己要先想清楚,要不要跟人家说起你的身体情况,会不会吓到人家……

如月兴奋地举起双手,嚷道:姐姐,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我不想和她提起我的身体,不要败坏了我们见面的兴致。姐姐,你们不是都说,我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吗?等治好了我再告诉她!

如云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望着如月道:当然,当然可以治好!

如月天真地道:姐姐,我知道,为了我的病,你和爸妈都操了很多心,你把原来的工作都给辞了。我病着,有时心情不好,还惹你们生气。你别怪我,别生我的气好吗?等病好了,我一定好好地报答你们!

如云含泪微笑道:说什么傻话啊你这孩子,咱们是一家人,我们为你做的是份内的事情,有什么需要你报答的?姐姐不会生你的气,爸妈更不会。

如月道:姐姐,你说那女孩儿会喜欢我吗?

如月生病以前,是个个子高高、体形匀称,相貌十分英挺的大男孩儿。生病之后,身子有些佝偻了,瘦得皮包骨头,脸色也带着青青黄黄的菜色。没有工作没有钱,甚至连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以至于没有未来的小男人。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他?如云望着他,痛苦地扯谎道:当然会喜欢你!当然会的!

姐姐,我可真幸福!如月抱住如云的腰,微合双眼,喃喃地说。

如云任由弟弟抱了好久,听他问:姐姐,最近你经常不在家,我都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都快过年了,你还要上班,不休息吗?

如云道:除夕那天,姐姐会陪你在家一起过年。别的日子就难说了……姐姐觉得好累,真想好好地休息休息,可是,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那样的,没法休息,姐姐又有什么办法呢?

嗯!如月道:我明白的姐姐。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

不,不全是为了你,姐姐也是为了自己!如云幽幽地说道。看了看表,道:如月,你休息会儿吧,姐姐也得休息了,晚上好有精神上班啊。

进入梦乡的如云当然不会想到,有一个她已经好久没见到的、她已经不太想起,思之就会作呕的男人,此时仍对她念念不忘!仍然处心积虑地想得到她。

这个人,正是李明才!

对于自己好不容易相中的这个女人,李明才真有一股子钉子精神!虽然裘如云已经离开了工厂,但她的动向,李明才一直掌握着。有钱有势啊!所以,愿意为他跑腿儿的卖命的人有的是。打听一个小小的裘如云的下落何足挂齿!

早听到风声了!说如云不知道通过谁,竟进了白金年代夜总会,当了坐台小姐!这消息,可把李明才给惊着了,也气坏了。他想,这么个不可多得的美女,这么个自己曾把她压到身下,眼看着就要攻破她最后一道防线的黄花闺女,怎么居然跑到了白金年代那种鬼地方当了坐台小姐呢?!这不是眼睁睁地要往“前苏联的元帅”那伙儿里靠拢吗?这不是摆明了要往我李明才头上扣绿帽子吗?

这家伙,和人家裘如云还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呢,就幻想自己即将戴上对方扔出的绿帽子了!

他无数次地回味那次在酒店房间里,和裘如云单独相处的情景。裘如云的每一个神情举动,每一句话,都再三地咂摸。越回味越咂摸,心越痒痒,越觉滋味美妙无穷。要是那天被他一帆风顺地弄到了手,反而不一定会一直念念不忘到现在。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叫人心痒眼馋!人的心理,就是这么难以琢磨,不可理喻!什么都有道理,什么都没道理!

早就有心以消费玩乐为名,到白金年代里会一会裘如云,但打听到,白金年代可不简单,是道上混的一个家伙开的,绰号黑蟹。知情人无不声称,黑蟹这家伙是个心狠手辣的横行之辈,关系网更是复杂通天。李明才一听,顿时心中发毛,他毕竟只是个吃公家饭的生意人!对女人常用的招数只是金钱。对于社会上混的那些人,他交往不多也不爱招惹。他担心,到白金年代里去寻裘如云,裘如云如果说出点儿做出点儿什么,局面一旦失控,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膻!

踌躇再三,他突然想到了赵希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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