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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散文一组《花》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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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12 14:38: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散文一组《花》系列
寂寞桃花

知道怀生在三门有80多亩的桃园后,就催着花开,催着怀生带我们去看,仿佛怀生就是大魔术师,而桃花是他手中的道具。然而,日子过得飞快,魔术师总喜欢耍弄观众感情,考验观众耐心。
我小孩子脾气,眼巴巴盼的,那有太久耐心。终有一天,心里就狠狠地想:你这桃园,再不开花,我就将它遗忘。就在狠心还没下绝时,三月之末,桃花盛开了!
桃花开在健跳江附近,偏僻而开阔的山坳里。离开村路,绕山二三里地,不见人烟处,临呼呼大风,就见桃园一隅了。我正奇怪,怀生这城里人,一介书生,目光怎么会落到这个僻角弄来?想来诗人就是天真,情感和想象力太丰富了,老想在现实中弄出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吧!
正想着,桃园忽然开阔,在眼前打开——呵!粉色一片,好大的一幅卷轴画!
穿行在花间,树高枝密处,几十个人一下子淹没于花海,连头也不见。细听,能闻人语声,但风大,风声更大——这一片空地正处于山谷的风口,我怀疑这里不适合栽种果树。可能又是天气骤然变冷的缘故,连一只蜂儿蝶儿也不见。我暗想:怀生真的是太天真了,承包了这么一块没人要的地来种桃。但看着怀生天真、快乐的样子,也许事实非如我所想,我就不好提扫兴的话了。
山坡上成片的映山红开得红艳艳,映着桃园,粉色的桃花就相形见绌了。又不见太阳,我顿感桃花寂寞。
它们开在荒郊野外,开在深山冷岙,一朵朵尽情地开,那么坦率,那么激情。一张张粉扑扑的脸,一对对意绵绵的小眼睛,恨不得扑到你脸上,留一个花吻。如果你明白,它是把一辈子最美的一刻彻底给你,连那些蜂儿蝶儿都近它不得,难道你不心动,不感慨流泪吗?
桃花自个儿先流泪了,在昨夜的风雨中,在寂寞的春夜里。桃花是预感到你的来临,长夜里梳洗一新。它因你而激动,为你对它的欣赏,为你从百十里外赶来,为你这些天里对它的朝思暮想。
看那欢天喜地的一大群人中,怀生最乐,仅仅是为文朋诗友的到来,仅仅是为桃园难得的如此热闹吗?怀生是个开阔、闲情的诗人,又是懂花的主人,他应该是为一年一回的佳期没有错过而喜笑颜开。嘿!我忽然明白,他种桃,不只为桃子熟,更是为桃花开。
此刻,如果你还在想着丰收的景象,想着桃子成熟,再来狂吃一顿,那你就枉来这一趟了。因为你不是真正的赏花者,不知花为精神,果为物质。你与那些直接管理桃园只在乎桃子收成的人一个德性。他们陪伴在花前,朝夕相处,守望花一生,却不懂花之情,只让花落寞。这是多么悲哀的事啊!而懂花的人在远方,为它思念------

油菜花开

花开时,去看花,花高兴,人也高兴。花一高兴,就灿烂,那是“为悦己者容”,仿佛来看她的就是她爱了三辈子的情人。而人一高兴,就蜂蝶一样呼朋引伴——这世界人多,闲人也多。这样,花就不高兴了,仿佛在说你把我当卖笑女子了,为了与别人的感情子虚乌有地添上一层,就把我当作一种交易,招惹来那么多目光,把我为你展现的最美容颜当作一种荣耀。花是不愿做大众情人,可那个三辈子都爱着的人却让她失望——他也许仅仅是爱她的青春美貌。于是,花在风中,在人群不够纯洁的笑容里低下头,颤微微地想着下一刻的命运,不知会夭折于哪一双手。
我不知道自己是花爱了三辈子的情人,还是她所爱的人招引来的?我只清楚,此刻,阳春三月,在仙居白塔,在这片并不辽阔的油菜花地,我们仿佛是被画家在自己一生最精美的作品上不小心弄上的污迹。也许,不是画家自己疏忽,而是哪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趁画家没注意涂上去的油彩。不管是污迹,还是恶意涂上的油彩,实在太多太多了——你看那么多的车,大的小的,把条条公路堵塞。从车里出来的人,我不敢说现在就比花多,但他们在花地里踩过的脚印早已覆盖了花的影子,踩灭了花的思绪。这些脚印,也许吓坏了那些还没开放的花蕾——它们将永远不再开放。画家要想把这些不协调的色彩刮下来,已经不可能了,不协调的色彩喧宾夺主,是入侵者。他只能把这幅画废掉,重新来过。
站在花地里,面对的不是一朵朵花容,而是一张张人脸。花容从春天的地里来,从泥土、青草、溪水和太阳的气息中来;人脸从城里来,从不存在四季,更没有春天的城里来,从城市的虚伪与被摆布中来。你也许会说,那些女子在春天的花地里,白晰的皮肤,明亮的笑声,与花相映,相互间更美了。
你也许还会觉得,女子就应该在这样的自然中存在,在这样的春光里流动,不应该到城里被机器兽吸干精神和身体里的水分。城市本是建筑在乡村之上的空中楼阁,应该是远古人类梦想中的艺术品,更应该是现代人理想中的精神和生活的需求品。可惜,空中楼阁如今早已失了空灵,失了美感,比土地和挨土地最近的矮房子还乏味。女子和花,本应该使城市变得润泽,让城市永远是春天。可是,女子和花一样脆弱,最后不但没有让城市水亮起来,反而一个个使自己失去了青春与光泽,最后都无异于一张张发黄的废纸。
面对狭窄得无法再展得更开阔的油菜花地,我只能沉默和悲哀,它们只属于一种浅浅的装饰了。在赏花者的眼里,它们失去了本质价值,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摧残。它已经失去了作为粮油作物的存在意义。我也不愿意扯开记忆中那一片又一片无垠的金色海洋,那醒目,那鲜亮,属于过去与童年,属于粮油意义上的花儿。我奇怪地想:城里的女子与眼前的油菜花总是非常仿佛,当她们在城里渐渐失去存在的本质价值,而只属于一种装饰,一种附属,一种欣赏时,我们还会去追求什么?追求她们又是为了什么?

喜欢橘花吗

喜欢橘花吗——它的白,它的香?
它的白,是乳白,丰润而有质感。它的香,远远是清醇的芬芳;靠近是浓烈的辛辣。我喜欢它的白,它的香。在我们生长的这片“橘乡”的土地上,如果我不喜欢它,还会有什么花值得喜欢呢?
我不喜欢樱花、李花。樱花的白,纸屑儿一样,轻浮,没有生气,没有活力;李花的白,北方的雪片儿一样,干巴巴,无神,肤浅。虽然,我有时也对梨花的韵味着迷,但梨花的白,近乎病态,像印象中的林黛玉一样单薄、苍白,需要呵护。
橘花却与众不同。这其中的原因,正如诗人在《橘颂》里所记:“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道兮。”别的花缺少厚重的绿,缺少醉人的芳香衬托,铺垫,就失了内涵,失了生活的真实味道。
橘花开在暮春里,它不像早春里那些花毫无内质,却自以为是,抢先在绿叶之前把自己招摇于众人眼前。它与苦楝花一样,在春天将逝时,在你我不经意间,把一种忧伤吐露。但苦楝花的忧伤是紫色的,强烈的,像个不甘寂寞的女人,似乎一定要来人倾听她的忧伤和抑郁。而橘花的忧伤淡淡的,默默的,白色的,非常像母亲落寞时的神情。
很多年前,我就很喜欢独个人在其白色的芬芳中静静思考。我总觉得,当梨花、桃花、杜鹃花成片成片时,那适合成群成群的人穿行其中,谈笑风生,因为那是热闹的。而橘花,即使成片如雪,也不适合人多。因为它是忧郁的,只有在静静中,深深浅浅地去吸它时,才能感悟出它内心的忧郁。
这些年来,在喧嚣的市街,我已多次把它的芬芳,把它的芳容错过——我是出现了暂时性的遗忘。在这春夏之交,一个叫“桔花的味道”的网名提醒了我,唤醒了我对橘花多年来的花香一样浓烈的思念之情。
于是,趁着下午的阳光正好,我走进黄琅柑桔场。橘花的白,橘花的香,久违的情愫,一下子从全身的各路经脉涌出,在脑际汇聚,堵塞,让我激动得说不出来。说不出的思绪,很快形成一种无法抵挡的忧郁。我想在它白色的花丛中狂奔,我想在它白色的芬香里狂呼,但我的性格又不让我如此随意地发泄。我幻想这橘花的芬芳化成一片大雨,把我全身淋透,让我在其中大病一场。这种不可遏制的感受,近乎疯狂。我明白,是这些日子里许许多多不如意的事所渗出的情绪已经搅乱在一起,这时的心态已不宜看花了。
我是不能冲着花来看花的。于是,我迅速离开花香的海洋。
然而,当夜,穿过长屿公路时,无意间,猛然闻到了橘花幽雅的香,并且好久好久,使我把白日里的纷乱平息下来。我懂得了,夜色里的芳香不同于阳光下的芳香。阳光下的芳香,是阳光催促出来的;夜色里的芳香,是它自个儿静静流出的。从夜色中来,没有白日的躁动。它冲进心灵,给汪洋般泛滥的思绪挖出一条渠道,让四处无序涌动的忧郁沉静下来。
这时,我虽然没看到橘花的白,但它的芳香,使我脑海里迅速浮起它的白。那种乳一样流动的白,凝固的白,滋润着我,让我平静。而我躺在其间,正是一个静静成长的婴儿。

栀子花开

六月,农家房前屋后,栀子花开。洁白的一大朵,一大朵,从油绿茂密的叶丛中探出头来,似乎又有几分羞涩,于是,若隐若现地展示它的洁白。这种洁白并不透明,也不苍白,而是稠一样,炼乳一样的,在清晨或是雨后的阳光下格外鲜亮。
这种鲜亮,在我儿时,在我无忧的童年,在那乡村窄小而肮脏的角落里,在那些瓦砾堆上,独自流淌着寂寞的芳香。这种鲜亮,仿佛是村子里女孩的脸蛋,在我记忆里永不褪色。这种芳香,仿佛是一种能让骚动的欲望静止下来的清心剂。
洁白的栀子花,没有梅、兰的高雅,没有玫瑰、郁金香的名贵。洁白的栀子花,以它不染杂色的白,以来自乡村的质朴、素净而不庸俗净化我的心灵。如果,某一朵栀子花的边缘还没褪尽绿色,那清新的绿,也是乡村小女孩的童心——是她们用自己的小手给裙摆绣上的花边,那是最典雅最自然的一丝装饰。洁白的栀子花不登大雅之堂,却以芳香和洁净被拥戴进万千人家,挂在床前,的在胸口。
我小时就不愿把栀子花戴在胸前或挂在帐前,更不敢用鼻子去嗅。这不是我不喜欢栀子花,只是我太喜欢它了,才不愿它被采摘被拥有。现在,我知道拥有就是一种占有,而占有是一种念头,一种思想,绝不是爱。我所需要的,是看着绿叶丛中的栀子花,它那么自然,那么鲜活。远远欣赏,闻着它的清香,让心灵回到儿时,放飞。
我曾经见到过山野上成片的矮矮的栀子花。它们有黄色,有白色。在夏天的暴雨中显得格外弱小,令人忧心又怜惜,但不知什么原因,我喜欢不起来。我不是没有同情心,可能是它们成片长在山坡上,有一种不甘寂寞的缘故,让我觉得俗气而无法心动。我只喜欢农家长在阴暗潮湿旯旮里的一株二株,它们耐得住寂寞。实际上,很少能见到两株的,常常只是一株而已。因为农家人种花不为卖,也不卖弄自家的花香,花多——对他们来说花多不是财富和炫耀,只是奢侈和乱心。但就是这么一株,在盛夏里开出满庭园的芳香,又不招人眼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我曾经细细口味。这是一种自得的陶醉吧!不伤情,也不招情;不伤人,也不招人。如果用另一种入世的心态来看,那就算是一种自我欣赏。然而,自然的生命一定需要他人的目光来温暖来涂亮吗?一定需要他人的欣赏吗?
我想:这六月的栀子花,就是最纯净的心,最纯净的一片芬芳。

梅花
                                
冬天来的时候,我不知道那些梅树会不会想我,而我是想念她们的。但往年冬天难得有雪,即使我的思念逐日加深,也是过了立春,才会专程去看她们。今年冬天雪来得早,雪之夜,我的思念就火烧火燎了,犹如猫在心口抓挠。但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因我的惦记也焦急起来,一夜之间把思念开遍。
然而,凭经验,和周边关于梅花的消息,我猜测她们也不会如此早开。因为,我懂,她们是最有耐性的——冬天,当希望覆没于冰雪,她们就忍着,熬着,寂寞着,孤独着。可是,我又知道,她们是最宽容的,对春天永恒地充满美好的念头——熬过,就暖洋洋地为你为我恨不得把心儿开碎。
于是,雪之后,我就为那片梅林失眠了。我不知那里是否已经是一片花海。我不知那些红的白的黄的,一朵朵小花儿是不是也在雪之后为我失眠。那些日子里,我不断地催一位时常经过那边的朋友告诉我关于她们的消息,但她总是疏忽——她是不知道我的思念。
当雨后的阳光照得山林水汽蒸腾犹如春天的一个上午——离立春还有十多天,我特意赶到了长屿八仙岩,迫不及待地登上那片山崖,走进了“梅庄”。
五六十棵梅树,依然不焦不躁地待在那里,但心思已经写满枝头。因为梅林里还看不到别的游客,所以,我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那些折折曲曲的老枝新杈,那些质朴老成的线条,就是骨感的肢体在为我舞蹈;那些红的白的(淡黄的还只是一串串花蕾),一朵一朵精致的小花儿,就是她们对我的思念,就是吐着香气,亮着色彩的语言。那些语言,有羞答答的含蓄如诗,有大方方的直白如画;有半遮半掩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有爽爽朗朗犹如滋润十足的少妇。但她们都是那么理智,不招摇,不夸张,不低眉,不自辱。
走在花丛里,地上几乎还见不到落花。往年,我来的时候,都已经花落满地,又是人比落花多,赏花的兴致当然乏味。而今,独自被沁人心脾的香气包裹,吹也吹不开,走也走不出。抛开这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不说,我不能否认是那些梅树对我的感情。她们年年花开,或迟或早,而今年,只为我一人开放。教我如何不感激?然而,感激的念头迅速又自私起来,想起自己每一天的穿行,穿行而过的生活是一片片苍白的墓地,而此刻,多想眼前的其中一根枝条成为我的墓碑,在其下埋葬我泥一样不再发臭的肉,在其上开出我幽香的灵。

梅与梅

小区绿化带里有二株梅。
说是二株梅,不如说是二截或是二枝残梅。它俩落根在这十多年了,还窝在杂木丛中,矮得没三岁小娃高,疏得没插在瓶里的假花枝多。这十多年岁月,不是它俩没有努力,它俩也想枝繁叶茂,兴旺发达,出人头地,只是个别眼尖的小孩每年春天里摧残的结果。小孩是不会因为嫉妒去摧残这侏儒般的二截。它俩的枝条黝黑,细竹枝般纤弱,夏天里叶也不争光,秋冬更是光秃无泽,从不夺目,从不争艳。他们是那么弱小,那么低调,仿佛天天是躲在本份里活下来,只为早春的寒风里,从杂木丛中隐现出几个小红点。那几个可怜的小红点仅仅是它俩对自身本质的显示——红梅——并没什么奢望,既避开时节,不与兰菊争妍,不与玫瑰牡丹争宠,也没有梅林里成片梅花的逞强、喧闹、缭乱,只是幽幽的独自闻香。如果再没有这几个小红点,它俩就会在我们的眼中失去名字。可就是这几个新鲜而不鲜艳的小红点,招惹了人性中扎根于暗处的与生俱来的自私,那是一种占为己有的瞬间快乐,引得梅枝年年残折。二株可怜的梅,仿佛就是跑得再快也逃不出鬼魅步步踩着脚跟的孩子。它俩永远长不高,甚至比刚栽下时还矮一截,那缩了身子的样子仿佛是害怕什么。
在这一小块的风景里,其上有翠柳,背后有丹桂,边上围着月季和一些已经失掉名字的杂木都比它俩招人,它俩就像贫民窟里二个衣衫褴褛的小脏娃。那与长屿梅庄的梅一比,真是天壤之别。
长屿梅庄有一大片梅,五十多棵,棵棵大过广场上的遮阳伞。它们一开就是满了山坡,乱了双眼。红的、粉的,仿佛城里的孩子在六一文艺演出上,吵啊,闹啊,红了舞台,亮了天空。它们有人照管,有人宠爱。每年正月,门票的收入让它们成了真正的摇钱树。这样一想,我那庸俗的想法里竟冒出不洁来,那成片的梅为谁而开?我可以肯定:小区里那二株残梅是一门心思笑春寒,只为自身驱寂寞;而这成片的梅花,也许是争艳于群梅——为美而开,也许是争宠于游人——为钱而开,也许就如群鸭过街——只为哗哗然而哗哗然。
虽然我总是想:星辰之下,皆乞丐;蝇蚁之上,皆贵族。可把两处的梅一比,小区里的二截,犹如平阳之虎。可就是这二截,年年临春,还是会怯怯地冒出几朵可怜的小红花来。这不?你瞧,就是这个没有立春的腊月,即使天天不出太阳,持续阴冷的雨雪,十多年不见的低温,有着不让人活的阴郁,也阻止不了它俩偷偷伸出三四点小得不能再小的花蕾。那花蕾仿佛是可怜的小拳头,朝着风雪,执著地坚持着------
2011-1-28

心中无花

他们说乡下看油菜花去。我说不想去。
他们说乡下看桃花去。我说不想去。
他们说乡下看梨花去。我还是说不想去。
他们说:“你怎么了?”
我也问自己怎么了,这个春天?
不是我不知道外面已经百花盛开,也不是我不热爱自然了,只是心中无花,尽管遍地花开,心中也是漠然。当我这样一想,把原因往心中无花去推的时候,猛然想到另一个可能:是不是我心中没有乡下了?
是不是心中没有乡下了?要在多年以前,这种猜测,这种设想一定让我发生崩溃般的震惊。然而,此刻,我漠然,这个念头的出现仅仅像打水漂的瓦片在水面跳跃几下,没了。
在这个不想与任何人说话的黄昏,我让浮沉不安的灵魂从红绿白三色混乱的数字海洋里出来;我让冷酷麻木的灵魂在见不完车祸的公路上醒回;我让污七八糟的灵魂在错乱迷离的彩色灯光里静下------就这样,我静静地坐着,试着去推想心里已经失去乡下的这种可能是否成立?
刚离开乡下到城镇工作的时候,因为陌生感与自卑感,使我像受惊的章鱼团起所有的触须。而乡下有回忆不尽的熟悉面孔,有做不完游戏的墙头屋角,有亲切得躺下就能睡着的田埂草垛------乡下的花开也比城镇里的美丽、野气、自由,就是太阳月亮也比城镇里的亲切可爱。乡村留给我说不完的温情,使我保留着它的体温,使我像个守贞的寡妇,坚守着对乡村的爱恋,装着的只有对乡村的记忆与怀念。
在繁华的市镇里生活到十年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游离下去,像个僵尸,灵魂永远不会陷入城镇的喧哗与骚动。那些时候,我会时常一个人逃到乡下去,去闻一闻豆花香,去听一听蝉鸣,去看一看新翻的泥土,去吃一顿烟火味的饭菜,去重温一下渐渐远去又熟悉的乡音。我也会逃到陌生的山林里去,听听风声,采采野花,然后躺在岩石上,感受从枝叶间落下来的阳光丝丝缕缕的,可爱之极。这种乡村情结,像一条锁链锁住我的心门。
没想到,再过五年,城镇的喧嚣与纷扰竟然占有了我,俘虏了我。各种各样的场馆把我包裹——球台棋室、酒吧迪吧、歌厅浴场——我成了三明治的馅,裹在城镇的嘈杂里,全身染上了城镇的气味,怀上了城市所有令人痉挛的欲望。
我有心去乡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甚至一年里一次也不想去了。我忘了芦苇在秋风中的样子,忘了河水在春天里的色泽;我忘了湖里的鱼儿何时逆流而上冲上田沟,忘了垂钓的乐趣;我忘了曾经最熟悉的菱塘橘园,忘了与父亲一起收拾过的菜园------
当我抬头看到公园里的姹紫嫣红时,也觉得乏味。它们没有一点儿自然的野气,仿佛就是笼中的鹦鹉,没有底气和自信。在我眼里,它们已经与塑料花没有二样。城镇里无花了,心里也无花了。我是深深陷入城镇里了,而且彻底溶入它的乏味与冷酷,竟忘了那个花开满眼的乡村,忘了那个充满温情的乡村。曾经不需要努力,灵魂都能坚守着对乡村的依恋,保持那份宁静。而今,即使我再努力,也无法在繁华中保持心的宁静了。心中无花,也不再在乎是否到了花开的季节。我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太缺少感恩情怀,太忘本了?我是不是太容易被环境改变,太没定性了?
发表于 2015-9-12 20:52:07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分量的一组散文
发表于 2015-9-12 20:53:30 | 显示全部楼层
同意文中诸多观点,以后会在微信中推荐
发表于 2015-9-12 20:54:08 | 显示全部楼层
花为精神,果为物质,很犀利的一句戳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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