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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案]囚界无边:警察与犯人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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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4:09 | 显示全部楼层
  所里的人上上下下都说老纪走背运,不知道走到何时是一站。
  副所长修丽为人的特点,是面子比命重要,只要你给足了她面子,让她干什么吃多大的亏,她都愿意,相反,碰上不给面子的人没有面子的事,纵然能占天大的便宜,她也决不动心。能同情别人,是一种资格,当然也是有面子的事,张所一提这个碴,修丽也就不吭声了。再想想也是,所里有个纪永涛,她和张所是要放心得多。也是因为特别爱面子的原故,修丽心里虽有些松动,嘴上还不肯服软,仍然抗议说,纪老二这个名号,只限于私下场合,用在工作上,总归不正规也不严肃吧?
  对付修丽,张不鸣有的是办法,当下稀里糊涂说,行行,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事后该怎么还怎么,特别是遇到纪永涛耍脾气闹意气的时候,叫一句纪老二,就能把他给顺过来,不叫白不叫。
  日久天长,纪永涛还真有点顺竿子爬,自我感觉超良好,越来越像真正的老二了。修丽不悦归不悦,也奈何不得他。于是也就形成了稳定的关系,一个老二俩人当,修丽是有名无实,纪永涛有实无名,小处磕磕碰碰,大处相安无事。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5:02 | 显示全部楼层
   2
  
  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纪永涛一看见戴汝妲,先有了几分高兴,竟然把昨天晚上老家电话带来的坏消息,连着一夜无眠的疲惫冲淡了许多。
  戴汝妲是看守所干警中唯一的靓妹妹,医学院大专毕业,不知被谁一忽悠,报名当了警察,分到这荒郊野地的看守所里,当了名默默无闻的小狱医。打从分到这儿来,她就没一天不抱怨自己命苦,人前人后逮着谁跟谁诉说,她入这行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狱医不是人干的活儿,尤其不是女人干的活儿。
  小戴年方二十五六岁,人长得面如满月,皓齿明眸,要不是身材矮了那么一丁点儿,几乎可以跟孙俪那样的小明星媲美。在这个灰墙、灰门、灰屋顶合围,充斥着灰色生命的地方,戴汝妲的存在,无论对看守对囚犯,都是一道绚丽风景,对多灾多难的纪永涛而言,更是难得的心灵宽慰剂。说实的,在以往的日子,老纪为了保护这道风景,着实没少花力气。想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每天面对一些如狼似虎,又处在性苦闷状态的囚犯,心里能踏实得了?有好几次,囚犯趁着小戴给听诊打针的机会,脱衣剐裤想耍流氓,都在紧要关头由老纪及时出场,上演英雄救美正剧。对此,小戴心怀感激也不无得意地说,这些混混,想占本姑娘的便宜,也不看看我的影子保镖无所不在?
  对影子保镖这个称谓,纪永涛听着,比张所叫他老二还要受用。给一个美女当影子,不意味着跟她亲密无间,零距离相处吗?尽管跟张所封给他的空头老二一样,小戴的影子这个称号也是有其名无其实,老纪还是很得意。全所上下谁都知道,小戴是老纪的一贴药,老纪再不情愿的事,只要是小戴出面,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时候连所长还得借助小戴做工作呢。同事们拿他们俩打趣,老纪求之不得,小戴也不羞不恼,还挺爽快地承认,她和老纪的关系的确不同一般——比友谊多,比爱情少。
  只可惜这道风景长久不了,小戴来了四五年,一直在坚持不懈为调离看守所而努力,据说最近终于有了成果,只等新分来的狱医一到,她就可以回市局去了。一想到从今往后自己心情烦闷的时候,去医务室聊天解闷的乐子都找不到了,纪永涛心里就有些惆怅。
  见着戴汝妲,纪永涛先按老规矩叫了声:旦旦,早呀?
  要是平常小戴肯定会把小嘴一噘,半娇半嗔道:去你的,老没干经的!
  然后,老纪多半会回应一句:怎么着,叫旦旦不过瘾,那就还是叫大乳姐吧。
  小戴肯定更不干了,非得抡起小拳头捶他一顿才能罢休。
  他们俩平时见面就互相调侃,如此这般,都成了套路了。可是今天不知道咋回事,通用的套路不适用了。
  第一声招呼,小戴淡着一张脸,爱理不搭,再招呼第二声,她突然就发起火来,冲着老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臭流氓,臭流氓,一连骂了好几声。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5:2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纪被骂得莫明其妙,还是让着她,摇头叹道:在这地方关久了,谁都得关成神经病。
  小戴无名火正旺,只管图嘴巴痛快,还嘴道:谁是神经病呀?谁是神经病呀?你还指望我也成了你老婆那模样?
  话说出口,小戴已经后悔了,这不等于是拿钝刀子擢人家的心窝子吗?
  果然,老纪立马黑了脸。自打昨天晚上接过老家的电话,他心里就猫抓似地难受,本来想在小戴这儿调整调整,放松放松,反而被这么没头没脸痛骂,满心的火气上攻,嘴里也没了遮拦:我怎么流氓啦?谁让你爹给你起这么个谁都不认识的名儿啦?我要是真流氓,你到今天还想有个清白之身?早把你破了瓜,摁到床上干了多少遍了……
  这一通话,也太出格了,小戴一双大眼睛,顿时开闸放水,哪儿还有还嘴的份儿。
  话音刚落,老纪自己都被这番糙话给吓呆了。要知道这话不光对不住人家姑娘,还无意间泄露了自己内心深处埋藏了很久,自以为包裹得很严实的秘密。幸好老纪当了多年铁道兵,在青藏高原的无人区度过了无数寂寞而艰苦的日子,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超强,而且他也知道,小戴打内心不会真把自己当流氓的。于是赶快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磨磨叽叽说:真的,你爹干吗非给你起这么个怪名字?这不是给了我可趁之机吗?
  小戴一把夺过纸巾,并不理他,只是把眼泪的闸门关小了一些,同时配之以抽抽答答的哭泣。
  关于小戴这两个怪怪的称呼,还得从她刚入所那天说起。
  那天张所向大家介绍新来的美女狱医,拿着介绍信一看,不认识戴汝妲的妲字,就按秀才不识字认字认半边的老规矩,念成了戴汝旦。
  名字被念错,小戴从小到大见得多了,故尔也见怪不怪。她一直想不通自己那个粗通文字的爹,怎么给女儿起了这么个古色古香,既生僻又说不上有什么典故的名字。刚上小学那会,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古代有个著名的坏女人叫妲妃,就跟爸爸大吵大闹,非要改名字。爸爸不肯改,她便阳奉阴违,在作业本上把“妲”字,都写成“姐”字,搞得老师同学都口口声声“汝姐汝姐”地叫,把小戴乐得屁颠屁颠。这一来,不光跟坏女人没啥关系了,比她大的人都管她叫姐姐。直到有一回爸爸来开家长会,一听老师点名,鼻子都气歪了,当场找到校长,抗议说连名字都不认识的老师,怎么可能教得好孩子。后来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觉得自己在学校里丢了脸,爸爸气急败坏,一顿板子下来,把小戴打得两天不能坐椅子。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5:38 | 显示全部楼层
  打归打,小戴的名字被叫错的事情仍然时有发生。这不,张所把“妲”念成了“旦”,看见小戴笑而不答,知道是念错了,又忙着更正,念出来恰恰是:戴汝姐。加上张所有口音,听上去活脱脱就是“大乳姐”。部下们听了个个笑得东倒西歪,张所也觉得不对,拿着介绍信凑近了仔细看,还是不认得这个字,自言自语说:咦,这倒底念个啥,念旦不是旦,念姐没出头……下边那个笑,更是可想而知。
  就这样,小戴在所里有三个称呼,一个是正名,一个是旦旦,一个就是有点邪乎的“大乳姐”。旦旦这个名儿,算是昵称,谁都可以叫,可这“大乳姐”,是讳称,不是可以随便乱叫的。叫的人必须跟她关系好,光关系好还不够,还得挑她心情好的时候叫,这两个条件缺一条,谁叫谁得挨上一顿臭骂。今儿早上,老纪仗着自己跟小戴关系不错,开口叫了她的讳称,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高规格痛骂,说明小戴今天心情不好。
  你们琢磨过心情这东西没有?
  干看守的警察,在这个行当里是个下等的差事,成天守着一群被拘的倒霉蛋,自己肯定自由不了,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心情总是阴多晴少,难得有轻松愉快的时候,再遇到点什么额外的事儿不顺心,肯定就要刮风下雨,说不定还要雷电交加呢。
  眼下这两位,就处在刮风下雨的心境之下。
  我们知道,老纪心情不好,是因为儿子的成绩,可这小戴心情不好,又是为了啥呢?
  却原来,大清早修丽副所长突然通知她,上边给所里派来一个新狱医,今天就能到岗,只需十天半个月,她把工作交接了,就可以如愿以偿回市局工作了。
  说来也怪,这样一个可以说让小戴朝思暮想,经过了五年等待终于姗姗来迟的好消息,真的降临之时,不但没有给她带来想象中的欣喜,反而让她的心一下子难受了起来。
  小戴请求调动的原因,不用明说人们也清楚,人家大姑娘家家的,青春年华正好,出了校门就给圈在这偏僻的灰屋顶下边,眼看着一天天红颜渐老,还没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小戴也曾经人介绍,认识过几个公务员呀、小老板呀,还有大学讲师和工程师,都是一见面很喜欢,交往多了就知道,这姑娘人长得算美,差事可太不美了。于是处不了几天也就黄了。 《曹刿论战》怎么说来的?凡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小戴本来在这方面挺有自信,但也经不住这么三番五次地被男友蹬呀。
  但凡美女都有些任性,心里怎么想,嘴上只管说,所以小戴从不隐瞒自己的心思,话也说得够经典:自古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是已经入错行了,绝不能把郎也嫁错了吧。再在这讨厌的鬼地方呆下去,成了河东狮吼的母夜叉,哪个好郎能要我?
  小戴这番话,看起来只不过自我调侃,其实也还另有所指。小戴一直看不惯修丽,说她是针鼻儿大的官儿,箩筐大的架子,成天拿着鸡毛当令箭,跟男人们比上比下地较劲儿,生把自己的性别给弄得不辨雌雄了。在这方面,老纪是小戴高山流水级的知音,私下里两个人一块儿嘲笑修丽,是他们共同的业余爱好。
  可是今天撞了鬼,得知道新来的狱医马上到岗,自己就要离开这讨厌的鬼地方,小戴的心情突然多云转阴间有小雨,跟老纪一碰面,无缘无故就斗起嘴来,而老纪呢,平时宽宏大量惜香怜玉的派头一点不剩,从来不在小戴跟前说粗话的良好纪录也被破坏了。两个人的无名火加到一块烧,顿时电闪雷鸣不可开交。
  他们俩自己大约还不知道,其实这是一种惜别之情的特殊表现形式,连我们这些旁观者也被他们吵得不清不楚了。反正现在看上去,这一男一女两位警官都黑着脸儿,呆呆坐在那儿,谁也不跟谁说话。他们俩这情形,对现在还在囚车上颠着的那几位,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讲?因为两位警官的情绪都坏到了极点。
  一般来说,人们都有将情绪转移给别人本能,高兴了如此,生气了更是如此。
  做过签证的人都知道,你去领事馆签注,成不成也得看签证官的情绪,要是他头天夜里没睡好,或者跟什么人沤了气,本来你以为板上钉钉能签到,说不定刚交到窗口里就给扔出来了,拒你没商量。他情绪不好,你运气不好。
  不同的事情一样的道理。这两位准备接收新囚入监的警官处在如此状态,等会儿徐湮一干人来了,还不得弄出点动静来。那就看是谁运气不好喽。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6:23 | 显示全部楼层
   3
  
  看守所门的大铁门隆隆打开,囚车驶入一块高墙四面合的空地。与大门相对的,是另一道小些的铁门,左右边的墙上贴着明显的标记,分别指示着监区和办公区,进来的人抬眼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沈白尘有意放慢了动作,等徐湮和众犯都拿上了行李,让法警吆喝着排好了队,才拎着他的拖箱慢慢跟在后边。凭直觉沈白尘知道徐湮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为他到底是什么人颇费琢磨,就更不愿意走在前头了。他觉得在那块指路牌下边,同途殊归的结果会更加刺激对方,当他得知徐湮就是“柜员机盗窃案”的主角,同情心一时泛滥得不可收拾,既然不能帮助对方做什么,减少刺激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徐湮的案子早被媒体传得沸沸扬扬。当徐湮还在逃亡的路上不知去向,有关他的行为究竟属于什么性质的争论已经遍地开花。时逢鄢嫣在台里竞争法制栏目的岗位,立刻决定加入讨论。于是与沈白尘共同策划了系列普法节目《是陷阱还是馅饼——面对傻瓜自动取款机》,组织听众和专家自由辩论,果然一炮蹿红,从此进入著名主持行列。作为鄢嫣的后台顾问,沈白尘对本案的全过程越多了解,越同情徐湮。
  争论的焦点在于徐湮超额取款是否犯了“盗窃国家金融机构”之重罪,如果不是,可能轻判或退还多取的款项,转至民事法庭处理无罪开释,如果是,则判个无期、死缓也是可能的。为什么同一个案子的判决差别可能如此巨大,概因为在中国还没有针对电子银行系统的专门法律。法律上扑朔迷离,考验国家权力机构甚至全民的智商。
  银行方面一直态度强硬,认定徐湮的行为纯属盗窃金融机构罪。当徐湮在逃亡路上打电话表示要承认错误,退回款子,或者加倍赔偿以了结此事的时候,银行方面表示他这一切都为时以晚,窃取巨款,携款潜逃,实属犯罪,不是认个错误就能完事的。显然银行方面是要以徐湮判重罪来减轻自己的责任,同时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
  银行的态度显然叫大家觉得有些过份,一时贪恋不劳而获的钱财,事后想还想认错还不接受,明摆着要把这个青年送上不归路。尤其是一个相当级别的银行行长出来说话,认为在中国银行完全处于弱势,而不是传说中的垄断行业,更是一石千层,百姓哗然,互联网上那些贴子,写得那个精彩,沈白尘和鄢嫣边写方案,边把栏杆拍遍。有些精彩的片断,叫他过目难忘:柜员机出假币银行免责,储户账号被盗本人自理,多给你钱义务归还否则算你盗窃,少给你钱欲告无门活该算你倒霉……还有人干脆说,银行不是弱势,而是弱智,柜员机出了差错,先拉着厂家全额赔款,再嚷着要给取款人判重刑,幸亏你是弱势,不然储户还有活路?
  沈白尘和鄢嫣受了感染,一致认为节目虽然号称不偏不倚保持中立,辩者发言不代表本台立场,但倾向性态度不能没有,所以他们把为徐湮说话的称为正方,为银行说话的称反方,然后在时间分配上也作了手脚,正方多说,反方少说。
  在通过审查的时候,台领导虽然有些疑虑,也架不住鄢嫣巧言善辩。她说媒体一定得认清人心背向,老百姓不跟你一头儿,你的收听率如何上得去?再者说,反方那几个人拿腔拿调,开口法理闭口参照某条某款,哪有正方辩手语言生动?不信你听。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6: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曰:柜员机出错,把超支的款子放进徐湮户头,就等于自愿把钱放进了徐湮口袋,错不在人家;
  二曰:柜员机犯傻,把钱不当钱,同意按申请额度十倍给付,以“不当得利”责令返还足以,民间俗称“多退少补”。
  三曰:徐湮用自己的卡,自己的密码,在自己的账户申请取款,不构成“秘密窃取”,没有柜员机这个同案犯相帮,他的恶意盗窃金融机构罪如何实施?
  四曰:徐湮面对天降浮财,当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银行好比女人钻错了爷们儿的被窝,反倒控告爷们儿不规矩。
  ……
  领导听了直乐,也就批准播出了。鄢嫣又找了不少西方媒体的关于类似事件的报道,作为链接资询,效果特别好。其中《每日邮报》报道英国东部城市塞恩斯伯里,柜员机“终极买一送一”活动尤其搞笑。有人发现柜员机出错,立刻奔走相告呼朋唤友,前来共享嗟来之食,获利者手里攥着一大沓钞票,面带微笑离开,队伍仍然渐排渐长,直到柜员机里现金告馨。事后银行采取了自动销账的措施,而不是追究取款者责任。
  出于立场倾向,鄢嫣刻意回避了那些由银行起诉当事人的例子,这就难免让听众产生某种错觉,好像除了中国以外,所有国家对待这类案子都是银行买单。连沈白尘这样的知情人,听来听去都听出了同样的错觉。
  事后沈白尘对鄢嫣说,你们这些做喉舌的真不好惹,说媒体既可兴邦,又可乱国,既可害人殒命,又可刀下留人,此话不假!
  鄢嫣本来把沈白尘当偶像供着,又听他对自己的职业作出如此精僻的总结,更加当下就佩服得直往他怀里倒。
  身在温柔闲适之乡,沈白尘更加同情下落不明的徐湮。想他好端端一个白领哥儿,被那白痴柜员机引诱,面临着葬送前途、爱情、青春乃至生存信心的种种不测,多么可惜。沈白尘扪心自问,假如自己碰到这样的情况,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徐湮?答案是肯定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6:43 | 显示全部楼层
  无独有偶,他跟鄢嫣分别参加了网友发起的道德自律调查问卷:假如遇到这样的柜员机,你会怎样?在事先根本不曾商量的情况下,他们都选择了“会跟徐湮一样”的答复。而且那次调查中,有93﹪的人选中了这一项。沈白尘和鄢嫣都认为,包括自己在内,这些人是诚实的,而他们都是潜在的徐湮。
  刚才在囚车里的短暂对话,引得徐湮歇斯底里大发作,让沈白尘很不安。目送徐湮跟随短小的队伍,一步步走向监区,他心里竟然感到了一丝丝隐痛。
  按照一般常规,嫌犯收监定要被触及涉嫌罪行,徐湮会不会再度歇斯底里?沈白尘预感,那几乎是一定的。这样的预感,促使他往办公区走了几步,又回头折往监区的方向,悄悄站到了值班室一扇半掩的窗户后边。
   今天的值班警官纪永涛,正负责对照犯罪嫌疑人移送档案,验明正身。因为情绪欠佳,老纪今天的动作格外之快,成心要把这几个倒霉蛋一股脑都推到戴汝妲那儿去体检,让她忙去,自己决不相帮。
   此时,小戴已经用一个大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说话的声调也有意压低了几分,还特别使用了一种平时她最不欣赏的命令口气。老纪一望而知,哈,小戴心里已经发虚了。
  按收监程序,每个囚犯量了血压、测了体温、听了心肺之后,还得脱了衣服,让狱医看看身上有无吸毒留下的针眼,再脱了裤子,接受生殖器检查,看看有没有梅毒一类的性病。这是小戴当了五年狱医,到了还没迈过去的一道坎儿。
  平时碰到这道坎,都是老纪帮她搞掂。可是今天,明显指望不上这个人,小戴只能硬着头皮上。可恨是,男人们光着身子,只要还没到躺进棺材的时候,见着年轻女人总忘不了发情,那几位虽说一个个惊魂不定,一听小戴让他们脱光了,仍然有两三位先在裤子里边支起了帐篷。小戴心里那个气,又不好直接说什么。老纪在一旁见了,比小戴还要气十分,走过去,先用文件夹啪啪把那两三个玩意儿拍得耷拉下去,再回来登记最后一名。
  最后一名正是徐湮。
  老纪示意徐湮要检查行李,用脚踢踢他的拖箱,大呼小叫道:带着这么高级的行头,打算出国考察呀?该不是又来了个海归吧?
  说着,还用眼睛瞄瞄小戴,看她有没有反应,才接着问徐湮姓名。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6: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天前,女监区来了个年轻海归,风度翩翩,斯斯文文。老纪一见就叹气道:这么好一个妹子,上哪儿呆着不好,跑到这儿来凑热闹。小戴听见,酸不叽叽说,佳人要是不来,公子何缘相见?酸得让他很受用。
  老纪现在提这个碴,当然是想撩拨小戴一二,没想到人家不接碴,心中难免无趣。
  徐湮一报名字,老纪就认出他来,上下打量一番,以讥讽的口气说,原来是你呀?媒体上的明星!怎么着,让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硌了牙吧?
  说风凉话是老纪的拿手好戏,尤其当他不高兴的时候,怎么损,他就怎么说。小戴常说老纪的舌头像条软鞭子,抽人不见血。今天老纪沤了一早晨气,徐湮撞见他能有个好?
  接下去沈白尘的担心成了现实,徐湮果然再次歇斯底里大发作:天上往下掉馅饼,又不是我要的。我怎么知道那个傻瓜取款机,它妈的怎么搞的,忽然间精神错乱,你要一百它非给你一千,你要一千它非给你一万,而且还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给你给你给你,你想不要都不行……
  老纪见怪不惊,把身子往桌子上一靠,将笔杆子在手指头上变戏法似地绕来绕去,以欣赏的姿态任由徐湮表演。那几个正在体检的嫌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傻了,呆在那儿不知要怎么办,小戴也终于把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用眼睛看看老纪,满眼的不以为然。只有处在的悲愤中的徐湮完全失态,忘了身份,继续着他的叫喊。
  徐湮的冒犯显然使老纪心中的不悦有增无减,可他表面上仍淡然处之,说,这么牛的脾气?那就到一号仓去试试钢火,那儿都是狱中明星。不过眼下,不管你是谁,再牛的脾气再高贵的身份,都得先脱了裤子光屁股,让咱美女医生看看你的小老弟长得好不好。
  徐湮醒过神来,可能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了祸,想用行动弥补过失。只见他三下两下就把全身的衣服都脱了,整个人白不滋拉地光着,在初夏天气明明有些热度的风里不停地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害羞。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6:5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纪再也不去理他,继续检查徐湮的行李,把该拿出来寄存的报给旁边的小警察登记,一边报还一边评议:欧米茄手表一块……名表呀,价格不菲……雷朋太阳镜一副……够派……魅族M8手机一个……国产的,这倒怪了,身为跨国公司白领,怎么不弄个洋手机玩玩……
  沈白尘一听这话,像被触动了身上某条敏感的神经,下意识将手伸进裤口袋,捏了捏自己的手机,那也是一款M8,鄢嫣送给他的上岗祝福。当时为在内苹果与魅族M8之间挑哪款的问题,他们俩的意见前所未有地不一致,平时事事顺从他的鄢嫣,不顾他的反对,坚持要买M8。说她们台里有一个“魅友”的小圈子,也是M8的拥趸,全都是些有意思的人,他们正在发起跟苹果的粉丝们,也称“果粉”一族在网上开展大辩论,论题是作为中国的年轻一代,是否应该以实际消费行动,力挺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智能手机品牌。她觉得魅友们的观点有道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可口可乐、宝洁、摩托罗拉、日立、本田,这些洋品牌,在中国赚了多少钱,等到中国人遇到什么灾呀难的,让他们捐笔款子,人家就三瓜俩枣地打发你,咱们干吗老养着他们,犯傻呀。
  沈白尘本来一心想借3G的道,换一款iphone 来过过瘾,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鄢嫣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又从网上下载了好一摞子关于“魅友”的资料,给他洗脑,还提醒他崇尚西方文化无可厚非,可也得注意别过了头。
  沈白尘看了资料,也觉得魅友们的确有点意思,但他不能让鄢嫣牵着鼻子走。于是居高邻下拍拍她的童花头说: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相看,参加工作没几天,都学会犯上了。行,以后你的化妆品,都换成国产货,大宝天天见,我才真服了你。
  鄢嫣正色说,行,只要你用M8,我就用大宝。
  现在这个倒霉的徐湮居然也是一个“魅友”?沈白尘对他好奇和关注,自然又添了几分。
  眼看徐湮等人的手续都办完了,被押送着进了一个带有电动装置的大栅栏。沈白尘转身打算往办公区走,只听得纪永涛在身后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这儿闲逛!
 楼主| 发表于 2010-3-8 12:27:18 | 显示全部楼层
   4
  
  沈白尘敲了敲所长办公室的门,只听得里边有个浑厚的女中音,底气很足地应道:进来。
  沈白尘推门进去,看见办公室有两张桌子,门边的一张空着,上边竖着所长张不鸣的工岗卡,里边一张坐着位大脸庞,大嘴巴,大眉大眼的中年妇女,头发剪得比寸板长不了多少,让人一见就会联想起著名歌手德德玛,就连声音也很相像。
  沈白尘问了声好,交上工作介绍信,刚准备自报家门,却被对方打断了话头。字正腔圆而又热情高涨的声音,源源不断从她大大的嘴巴里送了出来:
  你是新来的狱医小沈吧?局里早就电话通知我们了。欢迎欢迎!我叫修丽,副所长,分管女子监区,目前所长出差在外,由我负责全盘工作。
  沈白尘搓着手有些拘泥地笑笑,跟她握了手,那手掌敦厚而热和,跟她的人很相配。
  修丽乐呵呵大声说:坐坐坐,以后要在一个锅里觅马勺了,别这么拘拘紧紧的。
  沈白尘刚要入座,突然听见左边窗户的暗影里,有人在擤鼻涕。定睛看时,才发现那儿还坐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逆着窗外的强光看去,肩膀瘦瘦窄窄,背也有点弯曲,似乎有把子年纪了。沈白尘判断对方准是看守所的同事,觉得有些有些失礼,又忙把快要挨着椅子的屁股抬起来,朝那个因为逆光看不清面目的人点了点头,却发现对方视他而不见,没有任何反映。
  沈白尘感到很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处在骑马蹲裆状态,修丽见状忙替他解了围道:老于,先走一步,我跟小沈聊聊。黑狼该交回警犬队还得交,人老了都得退休,何况一条狗。你也别太巴心巴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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