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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分析家

鬼恋(徐言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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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38: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这里实在没有小姐。”

    “那么那西楼到底作什么用呢?”

    “空着。”                                       

    “老先生,请你详详细细告诉我好不好,我决不是坏人,而且
同那间房子的小姐是朋友。”

    “的确空着,不过以前是住过一位小姐,现在是死去有两三年
了。”

    “她什么病死的呢?”

    “她是肺病死的,颗粒性肺结核,来不及进医院就死了。现在
我们把这房子空着,留着,纪念着她。”

    “不过,我实在最近还见过她,她爱穿黑的衣服可是?爱吸—
种叫 Era香烟可是?”

    “是的,可是这是她生前的嗜好了。”

    “这间房子,老先生,可以让我进去看看么?

    “你要看看?”

    “是的,老先生,我是她的朋友,我记得我是来过的。中间房                  
间很大,左面是间书房,右面是间套间,是不是?家俱都是红木的,
靠书房前面有沙发,近套间门前有一架钢琴是不是?……”

    “什么都是,可是帐子是白的。”

    “白的?”

    “等她死后,我们伯帐子弄黑,所以才套一个黑套子在那里。
那么你一定不是她生前来过的了。”

    “老先生,不要这样细究我,我是她的朋友,这是一句真话,
无论是她生前或是死后,我只想到那间楼上去看看。请你允许我吧!”

    这样总算得了他的允许,一同登了楼,门开进去,屋内阴沉沉
的,的确好像久久无人似的,但是我将我昨夜以及前些天夜里所坐
过,所看过,所用过的种种抚摸了许久许久,我起了难解的惊异。
忽然我到了书房里望那红木的书架,用很迫急的调子对那老绅士说:

    “你相信不相信,在那书架上的圣经的旁边有一只表,这只表
是我的,后面还刻有我的名字,而且,而且现在还在走。”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38:4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得很兴奋,可是老绅士和缓地说:                       

    “这是不可能的,先生。”

    我把空手给他看了,再伸上去,但是的确没有,我摸了许久,
颓丧地把手放下来。

    老先生并不希罕,拍拍我的背说:“你真是太动情了,就算你
有表在这里放过,现在也是多年了,锈了,坏了,你看像她这样的
人都死了,表还能不停的么?”

    “老先生,请你告诉我,她是你的什么人呢?”

    “总算是我女儿!唉。现在什么都依你,你也看过这房子,我
们下去吧!”

    我被邀下楼来,被送出门外,我们间大家都没有说一句话。我
怅然不释地回家。

    到下一个所约的夜里,她于我临别时把表交给我说:

    “上次你把表忘在这里了,我替你开着,现在还在走呢!”         

    正常的友谊我们从那时开始,虽然我对她的爱恋并不心死,但
是我在这样友谊之中,的确已感到非常快乐。这样过了一年,一年
中我们没有谈到友谊以外的话。一直到有一夜,不知怎么说起的,
我忽然说:

    “鬼,(我现在叫‘鬼’字,好像是叫‘亲爱的’一样的亲热
而自然。)我们的约会可不可以改到白天?”

    “白天?你以为鬼在白天可随便同人交往么?假如你觉得夜里
常这样来是辛苦的,那么,你可以一个月或者半个月来一次,再或
者是两个月来一次。”                                               

    “不过你晓得我在爱你。”

    “你又说这句话了,这句话总是属于人世的。假如人可以同鬼
恋爱,那么也可以同狗同猫恋爱了。”

    “有的,人世间常有这样的事。记得春秋时有卫懿公,不是爱
鹤同爱姨太太一样么?”

    “不过这是无意识的,同时是属于精神的。”

    “那么我们的相爱难道一定要……”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38:57 | 显示全部楼层
“属于精神来说,我也爱着你,不过既然属于精神,说在嘴里
就有点离题了。”

    “但是这些话都空的,爱鹤的人都把鹤像姨太太般坐在车子里
满街招摇。”

    “那么你,你知道,这是唯一的人,在我的房里随便的进出。”

    “不过……”我说着就把头向着她的头低下去。她是坐着的,      
这时候她站起来避开我,她说:

    “用这种行动来表示爱,这实在不是美的举动。你看,”她于
是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两只牛两只鸭的接吻,说:“你以为这是美么?”

    我笑了,我说:

    “不过,你知道,在人世中不一定一切都要美。现在我深感到
整个的人世间决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令我倾倒的。所以如果无害于
你精神与肉体;为什么我们不能结合呢?”

    “这是一个大笑话!”话其实有什么可笑,可是她笑了。于是
夜又平淡地过去。我陷于极不自然的情感中回来。

    这不自然的感情使我几天不敢再去看她,我在那时候会见了一
些久未会到的亲友们,但是——

    “你瘦了?”朋友好都对我这样说。

    “你枯瘦了!”亲戚们都对我说。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父老们都对我说。               

    我想起聊斋上许多人被鬼迷的故事。但是她可没有迷我,而我
还是不确信她一定是鬼。我想我的憔悴枯瘦或者只是熬夜的缘故,
所以我并不想因此同她断绝友谊,但是我的不自然情感已使我不能
有这种友谊,我不得不向她求友谊以上的情爱。

    几次失败以后,我忽然病例了,这病还不十分要紧,但是医生
劝我要注意自己。在病中清静的床上想想,觉悟到这样下去终不是
办法,除了我同她结合以外,只有完全忘记她。现在前者既然没有
希望,那么只有不再去看她了。

    这,事实上我在病后是实行了,可是我的心始终惦念着她。我
无法打发我这份情绪,我开始在凡庸的都市里追寻刺激:痛饮,狂
舞,豪赌,我把生命就在那些刺激里消耗。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39:1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有一月之久,我似乎什么都感到乏味了。我常常想再去看
她,但终于抑制下来。可是有一次我在一个酒吧间喝酒,醉得一点
不省人事的时候,恍恍忽忽地登上一辆汽车,我想不起我曾否告诉
过车夫地址,大概是我下意识在醉中活动指挥了他,他竟将车子径
驶到那个村庄的面前。

    我忘了我是怎么跳下车,怎么到她的家门,怎么样敲门的,我      
只记得我跄踉地跟她登上了楼,在她的房内的沙发上躺下了。

    冷手巾在我的头上,柠檬茶在我唇边,我清醒过来,是她在我
旁边,没有说一句话,用一种阴冷而亲切的眼光望着我。我说:

    “我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都是我的不好。”

    “不。”我想支起来说:“是我不好,我是什么都变了。”

    “但是还把我作你的朋友。”她又说:“你还是多躺一回。”

    我感到头晕,依照她下半句的话躺下了,我回答她上半句的话
说:“不。为此,我要忘掉你,我堕落了。”

    “那末为什么还来看我呢?”

    “我不知道。”我说:“我醉了,不知道是魔还是神把我指使
到这里来。”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以后,她沉默了。            

    我在沉默之中享受她对我的看护与友谊,最后我闭着眼睛入睡
了。

    不知隔了多少的辰光她叫醒了我,告诉我天已经亮了,她已经
为我叫了汽车等在村口,我起来,她用一条纯白的羊毛毡子,披在
我的身上,扶我下来,一直送我到村外。

    我上车的时候,她说:

    “烦恼的时候,请带着你的友谊来看我,让我伴你喝酒。”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39: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我放弃了一切无聊的刺激,我放弃了不去会她的决心,
我在无可奈何的情绪之中,将我心底的情爱升华成荒谬的友谊而天
天去访她。                                       

    一种新的节目充实了我国抑郁而空虚的情绪,那是对坐在灯下
干我们桌上的酒杯。

    日子悄悄地过去了,我除了醉时有一点慰藉以外,整个的心灵
像浸在苦液里一般的,没有人知道我心灵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这种蕴积在心中的哀苦,使我性情变成沉默,面孔变成死板。
在一切绝望之中,我唯一的希冀是想证明她不是鬼而是人。所以在
有一天夜里,我在她房内恣意地饮过了我力量以外的酒量,我整个
地失了知觉,在沙发上躺下了,我希望我在阳光中醒来,看她是否
还在我的身边。                                                      

    但是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正浓,院里夹竹挑的影子直压在我
的身上,有似曾相识的声音在门外;原来我正躺在自已的寓所,我
起来,问寓所的仆人才知道天微明的时候一个穿西装的少年送我到
门口的。

    我正在思索那位少年是谁的当儿,仆人拿进了一封浅紫信封的
信来。

    封外的字迹使我意识到一定是她写的,我的心突然紧缩了,在
我胸中像急于跳到人世般的跳跃。

    我急忙的撕开那信,先入我眼帘的是两张照相,一张是全身,
一张是男装的半身。信里写着这样的话:

    “人:为你的健康与正当的生活,我陪你到你的寓所后,就离
开这个古旧的寓所了。这一次旅行的地点与时期都没一定,他日或
有重会的时候,但是我希望你对我有纯正的友谊。假如你肯听我的
劝告,那么也去旅行一次吧,高山会改变你被我狭化了的胸襟,大
川会矫正你被我歪曲了的心灵,如果我的友谊于你有用的话,二张
古旧的照相你可以带着。再会了,祝你:好。
                                                鬼。”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4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读完这封信自然茫然所失了,但是这种完全空虚的心境抬头
的时候,使我冷静地分析到她的行动。起初我疑心她是撒谎,她或
者还住在那里,后来我觉得这是不会的。那末她为什么要旅行?如
她所说的是为我的健康与正当的生活么?是的,但是最究竟的或者
还是对自己情感的逃避。这时候使我顿悟到她内心的痛苦是有过于
我了。因为我对于自己的爱,可以无底的追求,而她则只能无可奈
何的违避,其中痛苦的分量我同她是难以比拟的。我可以对她倾诉,
而她则没有一个人可以谈及,只能幽幽地埋在自已的心中。

    这样想时,我的心开朗了,我对她有一种远超过哀怜自已的同
情,虽然空虚,但不再为我的抑郁所缚。我决定接受她信中的劝告,
到遥远的山水间去洗濯我自私的俗念。

    二个月的旅行生活的确使我心境开朗安静不少,但我无法停止
对她的思念,在湖边山顶静悄悄旅店中,我为她消瘦为她老,为她
我失眠到天明,听悠悠的鸡啼,寥远的犬吠,附近的渔舟在小河里
滑过,看星星在天河中零落,月儿在树梢上逝去,于是白云在天空
中掀起,红霞在山峰间涌出,我对着她的照相,回忆她房内的清谈,
对酌,月下的浅步漫行。我后悔我自已意外的贪图与不纯洁的爱欲,
最后我情不自禁的滴下我脆弱的泪珠。                           

    后来我回到了上海,多少次都想去探访她,但是我似乎失去了
勇气,因为我私信有一种不可压抑的情热会在她的面前溃决的。

    可是,在我到上海一星期以后,大概是星期日的上午吧,被几
个朋友拉到龙华去探桃花。我忽然想到今晚有去探访‘鬼’的必要,
所以在傍晚他们要回来的时候,我托辞留下了。

    那时候辰光还早,我又回到寺里盘桓,不意出来的时候,看见
一个尼姑从一二丈外走来,她的行动,我似乎熟识似的,引起了我
的注意。果然她越走越近了,我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她就是‘鬼’!
我于是躲在不识的人丛中等她过去,在一丈的距离后追随着她。跟
她进了村落,跟她转弯,跟她到了她的门首。正在她开门进去的当
儿,我赶上去抢进了门。我说:

    “你怎么在白天里满街去跑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41:01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吃了一谅,可是随即她就严肃庄重的镇静下来,她平静地上
楼,我就跟她上去。她把帽子脱去,可是里面还有一顶紧帽,她走
进套间,换了衣裳出来,极其迟缓地问我:

    “你什么时候追随我的?”                             

    “你没有看见我在许多人中间吗?”

    “鬼是不注意人事的。”她非常迟缓的说,眼睛俯视着地上。

    “今天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人。”

    “但是我的确是鬼。”她抬起头来,带着一种无限诚意的眼光
来回答我,用这个眼光撒什么谎都会成功,可是这个谎实在太大一
点。固然我仍有几分动摇,不过我还是说:

    “我不会相信你的撒谎了。你是人!你起初不让我知道你的家,
我以为你的家是坟墓,可是当我发现你的家时,你又叫别人故弄这
些虚玄。后来你说白天不能入世,可是今天,你必须承认你是人。
至少对我你必须承认,你实在骗我太厉害了。”我那时情感很激昂,
话说得很响亮,很急燥。

    她先伏在椅背上哭了,于是她说:

    “为什么你不能原谅我呢?一定要说我是人,一定要把埋在坟
墓里的我拉到人世上去,一定要我在这鬼怪离奇的人间做凡人呢?”

    我第一次看见她哭,第一次听见她用这样的口吻——半感伤半         
愤激的口吻——说话,我感动得跪在她的面前:

    “因为我是凡人,而我爱你。”

    “但是我不想做人。”

    “今天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请你不要感伤;告诉我,到底为
什么你要把自己算作了鬼,离开了人世而这样地生存呢?”

    “我不想回忆,不想谈。你走出去!以后请不要来扰乱我,这
是我的世界,我一个人的世界。”这句话已经没有感伤的成份了。

    “但是,我爱你,我在人世上不知道爱,而现在,世外的你把
我弄成疯了。”我说话有点颤动,因为我心在跳。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43:2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

    “我们做革命工作,秘密地干,吃过许多许多苦,也走过许多
许多路。……”她用很沉闷的调子讲这句话,可是立刻改成了轻快
的调子:“人,我倒要知道你到底爱我什么?”

    “爱是直觉的。我只是爱你,说不出理由,我只是偶像地感到
你美。”

    “你感到我美;那你有没有冷静地分析你自己的感觉?到底我
的美在什么地方呢?”

    “我感到你是超人世的,没有烟火气;你动的时候有仙一般的
活跃与飘逸,静的时候有佛一般的庄严。”                        

    “但是假如你所说的是真的,这个超人世的养成我想还是根据
最入世的磨练。”

    “……?”我听不懂她的意思。

    “我暗杀人有十八次之多,十三次成功,五次不成功;我从枪
林里逃越,车马缝里逃越,轮船上逃越,荒野上逃越,牢狱中逃越。
你相信么?这些磨练使你感到我的仙气。”她微笑,是—种讪笑:
“但是我的牢狱生活,在潮湿黑暗里的闭目静坐,一次一次,一月
一月的,你相信么?这就是造成了我的佛性。”她换了一种口吻又
说:

    “你或者不相信,比较不相信我,鬼还要不相信的,我杀过人,
而且用这把小剑我杀过三个男的一个女的。”于是隔了一个恐怕的
寂静,她又说:

    “后来我亡命在国外,流浪,读书,一连好几年。一直到我回
国的时候,才知道我们一同工作的,我所爱的人已经被捕死了。当
时我把这悲哀的心消磨在工作上面。”她又换一种口吻说:“但是
以后种种,一次次的失败,卖友的卖友,告密的告密,做官的做官,
捕的捕,死的死,同侪中只剩我孤苦的一身!我历遍了这人世,尝        
遍了这人生,认识了这人心。我要做鬼,做鬼。”她兴奋地站起来
又坐下,口气又慢下来:

    “但是我不想死,——死会什么都没有,而我可还要冷观这人
世的变化,所以我在这里扮演鬼活着。”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43:3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下面住的是你的父母?”

    “不是的。”她突然又变了语气说:“是我爱人的家,他的父
母为他的儿子搬到这里来的。他同情他的儿子还同情我,所以我可
以像他女儿般的搬住在这里;他们并且还依我的要求,以鬼来待我,
而这,现在也习惯了好久,正如他们所说的,这间房子不过是留着
已死的女儿一样。……”她又说:

    “现在我在这里又住了不少年了。起初我从来不出去,每天读
书过日子,后来我夜里出去走走,再后来我打扮出家人在白天也出
来了,我好像在玩世似的。”

    我记不起我听的时候忽涨忽落的心潮,总之在听完后,我好像
长期的疯癫症一旦痊愈了一般,好像从数年来迷惑我的迷宫一旦走
出了一般。眼前都是光明,混身都是力气。她那时忽然立起来说:     

    “人,现在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我要一个人在这世界里,以后
我不希望你再来扰我,不希望你再来这里。”她一面说,一面离我
远了,我追过去说:

    “但是我爱你,这是真的;我听你的种种,光明成份比我惊奇
成份多,这等于你为我思索得一个久未解决的学理上的问题,我心
头轻了许多,我满眼是光明,是爱,你是我发光之体,我不要叫你
鬼,我要你做人,而我要做你的人。”

    “你要我做人,做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什么样的人都做过了。
她还用冷冰的口气说。可是我,或者因为心头的迷魔已经解除了,
我一心是火,一身是热,我疯狂一般地说:

    “做个享乐的人,我要你享受,享受。在这人生里,在这社会
中,为它的光明,你的力已经尽了不少,你现在的享受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听我的话,爱,今朝有酒今朝醉!”架上大概
是白兰地吧,我倒了两杯,一杯给了她,我说:“爱,大家尽了这
杯,我看重我们这一段人生,这一段爱,我们要努力享受一段的快
乐。”
 楼主| 发表于 2009-12-6 12:43:45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她干杯的时候,我的唇已经在她的唇上;一种无比的力与勇
气我感到,这个吻到现在还时常在我唇上浮现着。但是就这样一个     
吻呀。我说:

    “告诉我,你爱我。”

    “或者是的,我想要是不,我的生活不会让你接近的;现在你
去,我心灵需要安安静静耽一会。”

    “那末以后怎么样呢?”

    “以后么?你明天晚上来,让我有一点精神同你再谈。”

    我看她把身子斜倚到床上后,我就出来了。        

    这一夜又一天的时间我不知道是怎么熬过的,我的心与我的四
肢,以及我全身的细胞,都没有一分钟安定过。我幻想将来,计划
将来,我想到同居,我想到旅行,想到生活,想到久久的以后,茫
茫的未来。一到黄昏我就赶去,路上我猜想她今天的态度与打扮,
以及说话的语调,我的心好像长了翅膀,时时想飞,好容易熬到了
她的家门。

    开门的是位女仆,这是很使我惊疑的,我刚想不问她就跑进去,
可是她先开口了:

    “先生,小姐今天一早就出远门了。”                  

    “谁出远门?”

    “就是小姐,她有信留给你。”

    我心跳得厉害,把信拆开了,可是天色已不能让我看出字迹。
等我拿出我抽烟用的打火机来,这才把这封信看了清楚:

    “人:这一段不是人生,是一场梦;梦不能实现,也无需实现,
我远行,是为逃避现实,现实不逼我时,我或者再回来,但谁能断
定是三年四年。以后我还是过着鬼的日子,希望你好好做人。

                                                   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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