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地金黄，我之欣欣

姜桦

    故乡的麦地（六首）
           姜 桦



     越野吉普驶向麦地

一辆越野吉普剧烈颠簸着
越来越接近故乡的那片麦地
乡村公路，它奔跑的速度
一直控制在20-30码
而麦子黄熟的速度还要慢一些
金黄无边的麦地，这个季节
它所有的努力就是压住喧闹的
阳光，然后不紧不慢地成熟

越野吉普在乡村公路上疾驰
带起那一排排杨树的叶子
它们响动，声音阔大、舒展
麦子，金黄的麦子，无边的麦子
五月下午，一辆
越野吉普卷起漫天的尘土
但终究没有人注意它的颠簸
没有人注意，一支麦穗
正高过宽阔的河坡

没有人注意
一个游子
正从远方向自己的故乡走来
只有麦地，片刻的迟疑之后
突然加快金黄的速度


     象午后的风一样松下来

在故乡，我的腰，为什么
象午后的风一样突然松下来
一支支麦穗低下金黄的头
午后的阳光，一直
矮向自己结实的根部

村口老树。一座古桥头
那些辣椒秧子和番薯苗
根茎上有着细小的水滴
那些还没有收割完的油菜籽
沿着篱笆墙做梦的丝瓜豆角
一口枯井张着喘息的嘴巴
大豆种半露在泥土的表面
不停地喊着：水，水，水

而我的腰，我肩头的扁担
为什么竟象午后的风一样
突然、突然松下来了呢
我故乡的土地啊，如果
如果我是爱你的，我就
应该知道自己的腿部
每天，要用多大的力

不能！不能松下来
哪怕一时、一刻
也都不能松下来
只要还有亲人
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只要这里的土地还连着炊烟
我就忘不了我是故乡的儿子
忘不了这无边铺展的麦地
田野里，总有下一季的庄稼
等着我们去栽插，去收割


    云彩从麦地上空绕过

六月麦地的上空
一只鸟叫放慢了一片云彩
滩涂，重重云影的下面
割麦子的女人仰起了头
低垂的镰刀
留下半边暗影

头巾半遮着脸庞
眼睛望向天边
割麦子的女人仰起了头
她的脸庞，黑得有些亮色
照着头顶上的太阳
迎向滩涂上的灼灼热风

一年四季，滩涂上的风
总是向着同一个方向吹
这停下就不动的云团
这生长着庄稼的土地
黑黑的脸庞，黑黑的头发
割麦子的女人
她的心是安静的

……滩涂的另一面，远方
一个急急回家的赶海人……
象突然想起什么
六月下午，一片云彩
在麦地上空犹豫了一会
然后飞走，一个细微的动作
缓缓放慢了整个下午的心情


     一个女人在歌唱

这南风！不经意就把
这田野灌得满满的
镰刀豁亮，带着
一路小跑的闪电
滩涂上，黄熟的麦子
一寸寸地矮下去

这么一大片
一大片的麦地
收获的过程
贯穿整个六月
头顶的星辰，远处的月光
一个黑瘦的女人走进麦野
却不站在某一垄麦地的开头

她一开始就陷入麦地的中间
象一个人的朗诵沉入大海
低头，抬头
劳作，汗水
流淌麦香的田野，她唱歌
比白云之巅的麦神更欢愉

大地！女儿！
麦浪上的神
她自由的声息回荡在天空
拍着红色翅膀的锦鸡
一束花朵自由打开
歌声从脚下直接
传向麦地的另一边
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够听见


     牛 歌
  
犁铧翻起的黑黑泥土
我不相信这河水就快流干了
不相信：那唱了千百年的
一首歌，竟然唱不到故乡
唱不到这一轮明月跟前

不相信：初夏夜，一场
小南风，不紧不慢地吹啊
吹啊，竟然吹不动一叶浮萍
一个人，他跟在泥土的后面
跟在月亮和星星
朝阳和落日的后面
五月末，遍地草木薰香
虫鸣阒寂，四野麦浪新熟

月亮之下，云彩之上
一支牛歌流淌田野
乍然升起的黯淡星辉
一个人带着一头牲口
牛歌牛歌，牛歌牛歌，
庄稼成熟，日子逝去
无边田野带着阴郁的麦香

   
   一支麦穗有多大

五月，是什么
让一阵小南风
渐渐地矮下去、矮下去
黄昏，一支麦穗，我觉得
它正好和我的故乡一样大

清晨，当我起床，眼睛睁开
麦芒挑动坚硬的露水
一片云彩在太阳底下晃动
一支金黄的麦穗
真地比故乡要大许多



                2009年6月6日——11日凌晨2：25

[ 本帖最后由 ycjh8888 于 2009-6-11 22: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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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的自然之子！

吴茂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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