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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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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5 15:07: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目录

上三国志注表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华阳国志陈寿传
晋书陈寿传
校记
卷○一 魏书一 武帝纪
卷○二 魏书二 文帝纪
卷○三 魏书三 明帝纪
卷○四 魏书四 三少帝纪
卷○五 魏书五 后妃传第
卷○六 魏书六 董二袁刘传
卷○七 魏书七 吕布(张邈)臧洪传
卷○八 魏书八 二公孙陶四张传
卷○九 魏书九 诸夏侯曹传
卷十○ 魏书十 荀彧荀攸贾诩传
卷十一 魏书十一 袁张凉国田王邴管传
卷十二 魏书十二 崔毛徐何邢鲍司马传
卷十三 魏书十三 钟繇华歆王朗传
卷十四 魏书十四 程郭董刘蒋刘传
卷十五 魏书十五 刘司马梁张温贾传
卷十六 魏书十六 任苏杜郑仓传
卷十七 魏书十七 张乐于张徐传
卷十八 魏书十八 二李臧文吕许典二庞阎传
卷十九 魏书十九 任城陈萧王传
卷二十 魏书二十 武文世王公传
卷二一 魏书二一 王卫二刘傅传
卷二二 魏书二二 桓二陈徐卫卢传
卷二三 魏书二三 和常杨赵裴传
卷二四 魏书二四 韩崔高孙王传
卷二五 魏书二五 辛毗杨阜高堂隆传
卷二六 魏书二六 满田牵郭传第
卷二七 魏书二七 徐胡二王传第
卷二八 魏书二八 王贯丘诸葛邓钟传
卷二九 魏书二九 方技传
卷三十 魏书三十 乌丸鲜卑东夷传
卷三一 蜀书一  刘二牧传
卷三二 蜀书二  先主传
卷三三 蜀书三  后主传
卷三四 蜀书四  二主妃子传
卷三五 蜀书五  诸葛亮传
卷三六 蜀书六  关张马黄赵传
卷三七 蜀书七  庞统法正传
卷三八 蜀书八  许麋孙简伊秦传
卷三九 蜀书九  董刘马陈董吕传
卷四十 蜀书十  刘彭廖李刘魏杨传
卷四一 蜀书十一 霍王向张杨费传
卷四二 蜀书十二 杜周杜许孟来尹李谯郤传
卷四三 蜀书十三 黄李吕马王传
卷四四 蜀书十四 蒋琬费祎姜维传
卷四五 蜀书十五 邓张宗杨传
卷四六 吴书一 孙破虏讨逆传
卷四七 吴书二 吴主传
卷四八 吴书三 三嗣主传
卷四九 吴书四 刘繇太史慈士燮传
卷五十 吴书五 妃嫔传
卷五一 吴书六 宗室传
卷五二 吴书七 张顾诸葛步传
卷五三 吴书八 张严程阚薛传
卷五四 吴书九 周瑜鲁肃吕蒙传
卷五五 吴书十 程黄韩蒋周陈董甘凌徐潘丁传
卷五六 吴书十一 朱治朱然吕范朱桓传
卷五七 吴书十二 虞陆张骆陆吾朱传
卷五八 吴书十三 陆逊传
卷五九 吴书十四 吴主五子传
卷六十 吴书十五 贺全吕周钟离传
卷六一 吴书十六 潘浚陆凯传
卷六二 吴书十七 是仪胡综传
卷六三 吴书十八 吴范刘惇赵达传
卷六四 吴书十九 诸葛腾二孙濮阳传
卷六五 吴书二十 王楼贺韦华传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5:08: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上三国志注表


臣松之言:臣闻智周则万理自宾,鉴远则物无遗照。虽尽性穷微,深不可识,至于绪余

所寄,则必接乎粗迹。是以体备之量,犹曰好察迩言。畜德之厚,在于多识往行。伏惟陛下
道该渊极,神超妙物,晖光日新,郁哉弥盛。虽一贯坟典,怡心玄赜,犹复降怀近代,博观
兴废。将以总括前踪,贻诲来世。


臣前被诏,使采三国异同以注陈寿国志。寿书铨叙可观,事多审正。诚游览之苑囿,近

世之嘉史。然失在于略,时有所脱漏。臣奉旨寻详,务在周悉。上搜旧闻,傍摭遗逸。按三
国虽历年不远,而事关汉、晋。首尾所涉,出入百载。注记纷错,每多舛互。其寿所不载,
事宜存录者,则罔不毕取以补其阙。或同说一事而辞有乖杂,或出事本异,疑不能判,并皆
抄内以备异闻。


若乃纰缪显然,言不附理,则随违矫正以惩其妄。其时事当否及寿之小失,颇以愚意有

所论辩。自就撰集,已垂期月。写校始讫,谨封上呈。


窃惟缋事以众色成文,蜜蜂以兼采为味,故能使绚素有章,甘踰本质。臣寔顽乏,顾惭

二物。虽自罊励,分绝藻缋,既谢淮南食时之敏,又微狂简斐然之作。


淹留无成,只秽翰墨,不足以上酬圣旨,少塞愆责。愧惧之深,若坠渊谷。谨拜表以闻,

随用流汗。臣松之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谨言。


元嘉六年七月二十四日,中书侍郎西乡侯臣裴松之上。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5:08:5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三国志六十五卷,晋陈寿撰,宋裴松之注。寿事迹具晋书本传,松之事迹具宋书本传。

凡魏志三十卷,蜀志十五卷,吴志二十卷。其书以魏为正统,至习凿齿作汉晋春秋始立异议。
自朱子以来,无不是凿齿而非寿。


然以理而论,寿之谬万万无辞;以势而论,则凿齿帝汉顺而易,寿欲帝汉逆而难。盖凿

齿时晋已南渡,其事有类乎蜀,为偏安者争正统,此孚于当代之论者也。寿则身为晋武之臣,
而晋武承魏之统,伪魏是伪晋矣。其能行于当代哉?此犹宋太祖篡立近于魏,而北汉、南唐
迹近于蜀,故北宋诸儒皆有所避而不伪魏。高宗以后,偏安江左,近于蜀,而中原魏地全入
于金,故南宋诸儒乃纷纷起而帝蜀。此皆当论其世,未可以一格绳也。惟其误沿史记周、秦
本纪之例,不托始于魏文,而托始曹操,实不及魏书叙记之得体,是则诚可已不已耳。


宋元嘉中,裴松之受诏为注,所注杂引诸书,亦时下己意。综其大致约有六端:一曰引

诸家之论,以辨是非;一曰参诸书之说,以核讹异;一曰传所有之事,详其委曲;一曰传所
无之事,补其阙佚;一曰传所有之人,详其生平;一曰传所无之人,附以同类。其中往往嗜
奇爱博,颇伤芜杂。如袁绍传中之胡母班,本因为董卓使绍而见,乃注曰“班尝见太山府君
及河伯,事在搜神记,语多不载”,斯已赘矣。钟繇传中乃引陆氏异林一条,载繇与鬼妇狎
昵事;蒋济传中引列异传一条,载济子死为泰山伍伯,迎孙阿为泰山令事;此类凿空语怪,
凡十余处,悉与本事无关,而深于史法有碍,殊为瑕颣. 又其初意似亦欲如应劭之注汉书,
考究训诂,引证故实。故于魏志武帝纪沮授字则注“沮音菹”,犷平字则引续汉书郡国志注
“犷平县名属渔阳”,甬道字则引汉书“高祖二年与楚战筑甬道”,赘旒字则引公羊传,先
正字则引文侯之命,释位字则引左传,致届字则引诗,绥爰字、率俾字、昏作字则皆引书,
纠虔天刑字则引国语。至蜀志郤正传释诲一篇,句句引古事为注至连数简。又如彭羕传之革
不训老,华佗传之□本似专,秦宓传之棘革异文,少帝纪之叟更异字,亦闲有所辨证,其他
传文句则不尽然。然如蜀志廖立传首忽注其姓曰补救切,魏志凉茂传中忽引博物记注一繦字
之类,亦闲有之。盖欲为之而未竟,又惜所已成,不欲删弃,故或详或略,或有或无,亦颇
为例不纯。然网罗繁富,凡六朝旧籍今所不传者,尚一一见其煹略。又多首尾完具,不似郦
道元水经注、李善文选注皆翦裁割裂之文。故考证之家,取材不竭,转相引据者,反多于陈
寿本书焉。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5: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华阳国志陈寿传


陈寿字承祚,巴西安汉人也。少受学于散骑常侍谯周,治尚书、三传,锐精史、汉,聪

警敏识,属文富艳。初应州命卫将军主簿、东观秘书郎、散骑黄门侍郎。


大同后察孝廉,为本郡中正。



益部自建武后,蜀郡郑伯邑、太尉赵彦信及汉中陈申伯、祝元灵、广汉王文表皆以博学

洽闻,作巴蜀耆旧传。寿以为不足经远,乃并巴、汉撰为益部耆旧传十篇。散骑常侍文立表
呈其传,武帝善之,再为着作郎。


吴平后,寿乃鸠合三国史,着魏、吴、蜀三书六十五篇,号三国志,又着古国志五十篇,

品藻典雅,中书监荀勖、令张华深爱之,以班固、史迁不足方也。出为平阳侯相。华又表令
次定诸葛亮故事集为二十四篇,时寿良亦集,故颇不同。复入为着作郎。镇南将军杜预表为
散骑侍郎,诏曰:“昨适用蜀人寿良具员,且可以为侍御史。”上官司论七篇,依据典故,
议所因革。又上释讳、广国论。华表令兼中书郎,而寿魏志有失勖意,勖不欲其处内,表为
长广太守。继母遗令不附葬,以是见讥。数岁,除太子中庶子。太子转徙后,再兼散骑常侍。


惠帝谓司空张华曰:“寿才宜真,不足久兼也。”华表欲登九卿,会受诛,忠贤排摈,

寿遂卒洛下,位望不充其才,当时冤之。


兄子符,字长信,亦有文才,继寿着作佐郎,上廉令。符弟莅,字叔度,梁州别驾,骠

骑将军齐王辟掾,卒洛下。莅从弟阶,字达芝,州主簿,察孝廉,褒中令、永昌西部都尉、
建宁兴古太守。皆辞章粲丽,驰名当世。凡寿所述作二百余篇,符、莅、阶各数十篇。二州
先达及华夏文士多为作传,大较如此。


时梓潼李骧叔龙亦隽逸器,知名当世,举秀才,尚书郎,拜建平太守,以疾辞不就,意

在州里,除广汉太守。初与寿齐望,又相昵友,后与寿情好携隙,还相诬攻,有识以是短之。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5: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晋书陈寿传


陈寿字承祚,巴西安汉人也。少好学,师事同郡谯周。仕蜀为观阁令史,宦人黄皓专弄

威权,大臣皆曲意附之,寿独不为之屈,由是屡被谴黜。


遭父丧,有疾,使婢丸药,客往见之,乡党以为贬议;及蜀平,坐是沉滞者累年。司空

张华爱其才,以寿虽不远嫌,原情不至贬废,举为孝廉,除佐着作郎,出补阳平令。撰蜀相
诸葛亮集,奏之,除着作郎,领本郡中正。撰魏、吴、蜀三国志,凡六十五篇,时人称其善
叙事,有良史之才。夏侯湛时着魏书,见寿所作,便坏己书而罢。张华深善之,谓寿曰:
“当以晋书相付耳。”其为时所重如此。或云丁仪、丁廙有盛名于魏,寿谓其子曰:“可觅
千斛米见与,当为尊公作佳传。”丁不与之,竟不为立传。寿父为马谡参军,谡为诸葛亮所
诛,寿父亦坐被髡,诸葛瞻又轻寿;寿为亮立传谓“亮将略非长,无应敌之才”,言“瞻惟
工书,名过其实”,议者以此少之。


张华将举寿为中书郎,荀勖忌华而疾寿,遂讽吏部,迁寿为长广太守。辞母老不就。杜

预将之镇,复荐之于帝,宜补黄散,由是授御史治书,以母忧去职。母遗言令葬洛阳,寿遵
其志。又坐不以母归葬,竟被贬议。初,谯周尝谓寿曰:“卿必以才学成名,当被损折,亦
非不幸也,宜深慎之。”寿至此再致废辱,皆如周言。后数岁,起为太子中庶子,未拜。元
康七年病卒,时年六十五。


梁州大中正尚书郎范頵等上表曰:“昔汉武帝诏曰”司马相如病甚,可遣悉取其书“,

使者得其遗书,言封禅事,天子异焉。臣等按故治书侍御史陈寿作三国志,辞多劝诫,明乎
得失,有益风化。虽文艳不若相如,而质直过之。愿垂采录。”于是诏下河南尹、洛阳令就
家写其书。寿又撰古国志五十篇、益都耆旧传十篇,余文章传于世。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5: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校记
 
  卷 校
  一 曹瞒传曰 何焯据太平御览增
  一 真 何焯据资治通鉴改
  一 追 何焯据太平御览增
  一 子远 从翁同书说
  一 遣 从何焯钱大昕说增
  一 孟玉 据后汉书徐璆传改
  一 勒书 何焯据书苑菁华改
  一 子桓 从何焯沈家本说
  一 箄于 据文选三五李善注改
  一 王 从何焯陈景云赵一清说删
  一 允 从赵一清说改
  一 而 意改
  一 衎 据文馆词林六九五改
  一 不 据钱仪吉说删
  一 袖 从文馆词林六九五改(下同)
  一 东里衮 据三少帝纪及通鉴六八改
  一 崔钧 从陈景云说
  二 十三年 从赵一清说
  二 日 从何焯说
  二 十月 从卢文弨潘眉等说
  二 火扑 从何焯说
  二 于时 从赵一清说
  二 诗 据宋书符瑞志改
  二 高陵 据隶释改
  二 德服 据隶释改
  二 着 据隶释改
  二 邦民心之系于魏 据隶释补
  二 袗裘 从何焯胡玉缙说
  二 觊 从赵一清说改
  二 十 卢文弨据宋书删
  二 春 从何焯说删
  二 计孝 据资治通鉴六九胡注改
  二 于 从何焯说删
  二 云翘 从潘眉说
  二 文始 从潘眉说
  二 大韶 从潘眉说
  二 思慕过唐 据艺文类聚一三
  三 质任 据三国志辨误上
  三 志 从何焯说改
  三 败 从何焯说增
  三 逮 据吴勉学刊本改
  三 大吉 从何焯说
  三 右 赵一清据卫臻传及宋书百官志改
  三 章斌 从周寿昌侯康说
  四 徐他 据许褚传改
  四 书云 各本均误
  四 州泰 从陈景云说改
  四 靮头 从潘眉说
  四 之 从潘眉说
  四 臣毓 据三国志辨误上
  四 臣袤 据三国志辨误上
  四 臣桢 从潘眉说
  四 臣阁 从潘眉翁同书说
  四 郃阳 据后妃传改
  四 袤 从潘眉说
  四 戊寅 从沈家本说
  四 安风津 从赵一清潘眉说
  四 云 殿本考证据太平御览增
  四 上洛 据宋书符瑞志
  四 卿等 从资治通鉴七七胡三省说
  四 前诏 从潘眉沈家本说
  四 燕觌之敬 据礼文王世子
  四 长 据北堂书钞衣冠部中及开元占经一一三增
  五 敬侯 从钱大昭说
  五 睿 原书避明帝讳作‘讳’
  五 世妃 从陈景云说
  五 享祀 从陈景云说
  六 张咨 据孙坚传及后汉书董卓传改
  六 今 从何焯说改
  六 东下 从陈景云说
  六 ?胡 从何焯说
  六 讨 何焯据册府元龟增
  六 左髭 从何焯潘眉等说
  六 沮授 从陈景云说改
  六 竭 从何焯沈家本说删
  六 身首 据文选四四增
  六 说文 从赵一清说
  六 九月至二月 据通鉴考异改
  六 太公 据郝经续后汉书九改
  六 事 据郝经续后汉书九删
  六 我 从李慈铭说增
  六 屠各 从陈景云说改
  六 子 从何焯说改
  六 公绪 从陈景云钱大昭说改
  六 中平 从陈景云说改
  七 奋武 据宋书百官志改
  七 封丘 从钱大昭说改
  七 引还 从何焯说删
  七 术 从殿本考证说
  七 当自首 从何焯说
  七 则 据后汉书臧洪传注增
  八 子 从何焯说删
  八 位 从钱大昕说删
  八 收 从陈景云说改
  八 淩统 卢弼云二字未详
  八 归降 从沈家本说
  八 杜濩 据武帝纪及资治通鉴六七改
  九 击破吕布军 从卢弼说删
  九 及 衍文
  九 舍 据通鉴六七增
  九 休督 从陈景云说改
  九 为念 从何焯说删
  九 媦 从陈景云说改
  九 为□ 从卢弼说
  九 故 从何焯说删
  九 某守虽后 何焯据太平御览增
  九 彦纬 从钱大昕说
  九 意 从何焯说改
  一0 晋文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 据后汉书荀彧传及资治通鉴六二增
  一0 东京榛芜 据后汉书荀彧传及资治通鉴六二增
  一0 鼓史 从何焯说
  一0 綀布 从何焯钱仪吉说
  一0 注 据三国志辨误上增
  一0 守善 从何焯说改
  一0 煇 据三国志辨误上改
  一0 万 从何焯说删
  一一 受 从何焯说改
  一一 耳 从何焯说增
  一一 母 据晋书王裒传改
  一一 二宫 据三国志辨误上
  一二 伟 从何焯说改
  一二 调 据殿本考证
  一二 百官名 从何焯沈家本说改
  一三 尸主事之臣栒音荀豳地 此汉书注文刻者误入
  一三 子孙 据汉书郊祀志删
  一三 常侍 从陈景云说改
  一三 要召 从何焯说
  一三 陈群 据三国志辨误上改
  一三 王弘 据三国志辨误上改
  一三 不可得而亲 从陈景云说增
  一三 郯 从何焯说改
  一三 朗 从沈家本说增
  一三 弟子 从钱大昭说增
  一三 肄 从赵一清说改
  一三 良夫 从潘眉说改
  一三 文通 据殿本考证
  一四 地 从何焯说改
  一四 自 从何焯说删
  一五 茄陂 据太平御览二五六改
  一五 子仲 从何焯说
  一五 志 从何焯说删
  一五 讨 据武帝纪及夏侯渊传增
  一五 富 从何焯说删
  一五 为 从卢弼说删
  一五 宣王 据三国志辨误上
  一五 骑驰 从何焯说改
  一五 几阳 从潘眉说
  一六 募百姓……田官 何焯据太平御览增
  一六 无 何焯据太平御览删
  一六 步涉诣许从该 何焯据后汉书改
  一六 解后 从吴承仕?斋读书记说
  一七 辟 从赵一清说删
  一八 公 从陈景云说删
  一八 襄贲 从赵一清说改
  一八 少顷 从何焯说
  一八 进封 据三国志辨误上
  一八 封 据三国志辨误上删
  一八 步去 从何焯说
  一八 艾 从何焯钱大昭说删
  一八 衡悺 据殿本考证
  一八 乐涫 从梁章钜说
  一九 以 据殿本考证
  一九 固 据文选三七五臣注删
  一九 岂能兴难 据三国志辨误上增
  二0 今 从何焯说改
  二0 青龙 从钱大昕说增
  二0 岁 据史记秦始皇纪改
  二一 加 从何焯说增
  二一 五官将 从李慈铭说改
  二一 异 据宋书礼志增
  二一 方 从何焯说删
  二一 隐 据斐注引战略删
  二二 由 据资治通鉴七二删
  二二 轒辒 据资治通鉴七六改
  二二 聪 据诸葛诞传注改
  二二 高 从潘眉说删
  二二 胡 从梁章钜说删
  二三 检 从钱大昭说改
  二三 离 从梁章钜说
  二三 逌 据三国志辨误上改
  二三 徐孟玉 据后汉书徐璆传改
  二三 肇 从赵一清说删
  二三 与 从陈景云说
  二三 要 据殿本考证
  二四 菅 从沈钦韩说改
  二四 仿 从赵一清说改
  二五 也 据汉书五行志删
  二五 禅 从何焯钱大昕说改
  二五 大府掌九赋之财 从殿本考证及梁章钜说
  二五 下夷 从何焯说改
  二五 扤 从沈家本说改
  二六 祠 从赵一清说增
  二六 赂 从何焯说增
  二六 西州 据三国志辨误上改
  二八 伯 据殿本考证说删
  二九 不 从何焯说删
  二九 然后 从潘眉说
  二九 左? 据三国志辨误上
  二九 何 据世说规箴篇改
  二九 无 据世说规箴篇增
  三0 漠南 据殿本考证(下同)
  三0 难 从沈家本说删
  三0 抑 据殿本考证
  三0 阿罗槃 据毌丘俭传改
  三0 由 据殿本考证删
  三0 百 据后汉书鲜卑传增
  三0 曼柏 据后汉书鲜卑传改
  三0 平 据后汉书鲜卑传增
  三0 东 据后汉书鲜卑传改
  三0 濊 据后汉书鲜卑传改
  三0 熹平 据后汉书鲜卑传
  三0 以 从何焯说改
  三0 熹平 从卢弼说
  三0 建武 从卢弼说
  三0 国 据后汉书东夷传删
  三0 目 据后汉书东夷传改
  三0 准 据裴注引魏略及后汉书东夷传改
  三0 ? 据后汉书东夷传改
  三0 收 从何焯说改
  三0 辰 据殿本考证删
  三0 来 据殿本考证删
  三0 辰 从沈家本说增
  三0 弁军弥国 从沈家本说删
  三0 马延国 从沈家本说删
  三0 本 从卢弼说改
  三0 广魏郡 从梁章钜说改
  三0 皮山国 据汉书西域传上
  三一 会 从张?说删
  三一 至止 从潘眉说
  三一 益州 从张?说
  三一 素 从何焯说删
  三一 家兵 据华阳国志五
  三一 叔子 据华阳国志五
  三一 闻 从卢弼说删
  三一 数为 殿本考证据通鉴增
  三一 韪 从何焯说
  三一 刘先 潘眉据刘表传改
  三二 吴巨 潘眉据吴志士燮薛综等传改(下同)
  三二 之 从何焯说删
  三二 复 从何焯说
  三二 资实 据华阳国志五
  三二 郃 从卢弼说增
  三二 领 从梁章钜李慈铭说
  三二 黄柱 据萧常续后汉书一下
  三三 为 赵一清据元版改
  三三 焚如 从钱仪吉说
  三三 河关 据殿本考证
  三五 猖蹶 据资治通鉴六五
  三五 听 据文选三七改
  三五 若无兴德之言则 钱仪吉据董允传增
  三五 东伐 据殿本考证
  三五 忿 据资治通鉴七一改
  三五 六年 从何焯说
  三五 二 从何焯说删
  三六 军 据殿本考证说删
  三六 傅 据孙权传杨戏传删
  三六 自 据通志改
  三六 右 从钱大昕说删
  三六 十三 从侯康说
  三七 右 从钱大昕说删
  三七 位 从何焯说改
  三七 克之 从何焯说
  三八 廿有二子 从李慈铭说
  三八 缓 何焯据册府元龟改
  三八 其 从李慈铭说
  三八 诏旨 从何焯说
  三八 居 从潘眉说删
  三八 肸 据文选四改
  三八 豢龙 从何焯说
  三九 刘先 据刘表传注
  三九 军 从朱邦衡说删
  四0 为新城郡以 据通鉴六九增
  四0 员乡侯 从赵一清说
  四0 李邵 从赵一清李慈铭说(下同)
  四0 先帝 从刘咸炘说
  四0 情狭 从何焯说
  四0 卒 从潘眉说删
  四0 搀 据资治通鉴七二改
  四一 巫 从沈钦韩说
  四一 陌下 从赵一清说
  四一 去 据资治通鉴六八改
  四一 辞曰 据太平御览二六一
  四一 难复 据太平御览二六一
  四一 为之 据太平御览二六一
  四一 末乃 据三国志辨误中改
  四二 主公 从朱邦衡说删
  四二 疑 从李慈铭说删
  四二 亦可 从李慈铭说
  四二 夫 从李慈铭说删
  四二 主上 从沈家本说
  四二 方 从何焯说删
  四二 射 从赵一清说删
  四二 射 从赵一清说删
  四二 受之 据资治通鉴七八
  四二 书 从潘眉说删
  四二 披 何焯据册府元龟改
  四二 里 据淮南子道应训删
  四三 安上 从钱大昕说
  四三 姊 从潘眉说删
  四三 民夷 据太平御览二四0改
  四四 叵复 从何焯说
  四四 河关 从何焯说
  四四 如升 从胡三省顾炎武说
  四五 大 从钱大昕说删
  四五 圣仁 从何焯说
  四五 南 从谢钟英说删
  四五 飞 据三国志辨误中
  四六 三十六方 从何焯惠栋说
  四六 葵园 据后汉书董卓传资治通鉴五八改
  四六 东屯横江津 从赵一清说
  四六 同 从何焯说删
  四六 然 从陈景云说
  四六 始 从何焯说
  四六 乃 从何焯说
  四六 狼 从何焯潘眉说删
  四六 且 从李光地说
  四七 会稽 据资治通鉴六四注删
  四七 魏 从朱邦衡说增
  四七 丁孚 从赵一清说
  四七 百 从潘眉说增
  四七 王宫 据资治通鉴七二删
  四七 将军 从钱大昭说增
  四八 建兴元年 从何焯钱大昕说增
  四八 改明年元 据三国志辨误下
  四八 据 从赵一清说增
  四八 永宁侯 据孙琳传
  四八 据 据孙琳传
  四八 赀财 据郝经续后汉书五一
  四八 晋贼 从赵一清说
  四八 改明年元 据三国志辨误下
  四八 巨先 从陈景云说
  四九 大夫 从沈家本说删
  四九 命 据资治通鉴六一删
  四九 乃 何焯据册府元龟改
  四九 消 据太平广记十二改
  五0 仕 从何焯说删
  五0 于 从钱仪吉说删
  五0 醴陵侯 从钱大昭说
  五0 孙 从何焯说删(下同)
  五0 尚 从卢弼说删
  五一 黄初 从顾炎武钱大昕说删
  五一 圣台 据郝经续后汉书五三
  五一 违 从何焯说
  五一 全权 疑当作‘全翊’
  五一 夔 从赵一清说
  五二 半州 据三国志辨误下
  五二 秦晃 从钱大昕说
  五二 选曹尚书 何焯据太平御览增
  五二 一 从钱大昭说删
  五三 离 据资治通鉴七一改
  五三 曰 从何焯说删
  五三 将 从何焯说增
  五三 所服 从何焯说
  五三 辄 据册府元龟
  五三 能 从何焯说删
  五四 卒 据殿本考证改
  五四 宫亭 从赵一清说
  五四 闲 从李光地说改
  五四 乡 从卢弼说改
  五四 孙皎 从朱邦衡说改
  五四 令 据文义改
  五五 津 从卢弼说删
  五五 从 据三国志辨误下改
  五五 罔 从李光地说
  五五 巫 从钱大昕说改
  五五 都乡侯 据三国志辨误下
  五六 吴郡 从潘眉说改
  五六 围 从钱仪吉说增
  五六 魏书 据三国志辨误下
  五六 卒 据三国志辨误下改
  五六 宪 从钱大昕说改
  五六 胆定 从卢弼说
  五七 歆 从杨通说改
  五七 此说为胜也 据文义改
  五七 大农 据古写本
  五七 手 据古写本删
  五七 邪 据古写本改
  五七 桓文林 从侯康李慈铭说改
  五七 鄮 从陈景云钱大昕说改
  五七 翟素 从李慈铭说改
  五七 存 据古写本改
  五七 逼厄 据古写本
  五七 不永 据古写本
  五七 大农 据古写本
  五七 以 据古写本删
  五七 丕 据古写本改
  五七 凶烦 据古写本
  五七 入 据古写本删
  五八 非 据殿本考证
  五八 主 据资治通鉴八0改
  五九 诸葛壹 据孙权传注引江表传改
  五九 生 据宋书礼志删
  五九 同毌 据群书治要二八删
  六0 广汉 据蜀志周群传后汉书杨厚传改
  六0 帝 从何焯说删
  六0 大潭 从何焯说删
  六0 二 据文义改
  六0 堑 从何焯说
  六一 在 据三国志辨误下改
  六一 暴风 何焯据册府元龟改
  六二 款 何焯据册府元龟改
  六三 历阳鄱阳 从潘眉说
  六四 诸 据郝经续后汉书六三
  六四 古 据通志改
  六四 语使婢 从杨通说
  六四 张怡林恂 据孙亮传及资治通鉴七六改
  六四 月 据三嗣主传改
  六五 掷 据资治通鉴七九改
  六五 蔓 据群书治要二八改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5:12:16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一 魏书一武帝纪



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汉相国参之后。㈠桓帝世,曹腾为中

常大长秋,封费亭侯。㈡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㈢嵩生太祖。


㈠[ 曹瞒传曰] :太祖一名吉利,小字阿瞒。王沈魏书曰:其先出于黄帝。当高阳世,

陆终之子曰安,是为曹姓。周武王克殷,存先世之后,封曹侠于邾。春秋之世,与于盟会,
逮至战国,为楚所灭。子孙分流,或家于沛。汉高祖之起,曹参以功封平阳侯,世袭爵土,
绝而复绍,至今适嗣国于容城。


㈡司马彪续汉书曰:腾父节,字符伟,素以仁厚称。邻人有亡豕者,与节豕相类,诣门

认之,节不与争;后所亡豕自还其家,豕主人大惭,送所认豕,并辞谢节,节笑而受之。由
是乡党贵叹焉。长子伯兴,次子仲兴,次子叔兴。腾字季兴,少除黄门从官。永宁元年,邓
太后诏黄门令选中黄门从官年少温谨者配皇太子书,腾应其选。太子特亲爱腾,饮食赏赐与
众有异。顺帝即位,为小黄门,迁至中常侍大长秋。在省闼三十余年,历事四帝,未尝有过。
好进达贤能,终无所毁伤。其所称荐,若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
川堂溪典等,皆致位公卿,而不伐其善。蜀郡太守因计吏修敬于腾,益州刺史种暠于函谷关
搜得其笺,上太守,并奏腾内臣外交,所不当为,请免官治罪。帝曰:“笺自外来,腾书不
出,非其罪也。”乃寝暠奏。腾不以介意,常称叹暠,以为暠得事上之节。暠后为司徒,语
人曰:“今日为公,乃曹常侍恩也。”腾之行事,皆此类也。桓帝即位,以腾先帝旧臣,忠
孝彰着,封费亭侯,加位特进。太和三年,追尊腾曰高皇帝。


㈢续汉书曰:嵩字巨高。质性敦慎,所在忠孝。为司隶校尉,灵帝擢拜大司农、大鸿胪,

代崔烈为太尉。黄初元年,追尊嵩曰太皇帝。吴人作曹瞒传及郭颁世语并云:嵩,夏侯氏之
子,夏侯惇之叔父。太祖于惇为从父兄弟。


吴人作曹瞒传及郭颁世语并云: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太祖于惇为从父兄弟。



太祖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㈠惟梁国桥玄、南阳

何颙异焉。玄谓太祖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年二
十,举孝廉为郎,除洛阳北部尉,迁顿丘令,㈢征拜议郎。㈣㈠曹瞒传云:太祖少好飞鹰走
狗,游荡无度,其叔父数言之于嵩。太祖患之,后逢叔父于路,乃阳败面喎口;叔父怪而问
其故,太祖曰:“卒中恶风。”叔父以告嵩。嵩惊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问曰:
“叔父言汝中风,已差乎?”太祖曰:“初不中风,但失爱于叔父,故见罔耳。”嵩乃疑焉。
自后叔父有所告,嵩终不复信,太祖于是益得肆意矣。


㈡魏书曰:太尉桥玄,世名知人,鷪太祖而异之,曰:“吾见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

者也!君善自持。吾老矣!愿以妻子为托。”由是声名益重。


续汉书曰:玄字公祖,严明有才略,长于人物。



张璠汉纪曰:玄历位中外,以刚断称,谦俭下士,不以王爵私亲。光和中为太尉,以久

病策罢,拜太中大夫,卒,家贫乏产业,柩无所殡。当世以此称为名臣。


世语曰:玄谓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许子将。”太祖乃造子将,子将纳焉,由是知

名。孙盛异同杂语云:太祖尝私入中常侍张让室,让觉之;乃舞手戟于庭,踰垣而出。才武
绝人,莫之能害。博览群书,特好兵法,抄集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孙武十三篇,皆传
于世。尝问许子将:“我何如人?”子将不答。固问之,子将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
奸雄。”太祖大笑。


㈢曹瞒传曰:太祖初入尉廨,缮治四门。造五色棒,县门左右各十余枚,有犯禁,不避

豪强,皆棒杀之。后数月,灵帝爱幸小黄门蹇硕叔父夜行,即杀之。京师敛夡,莫敢犯者。
近习宠臣咸疾之,然不能伤,于是共称荐之,故迁为顿丘令。


㈣魏书曰:太祖从妹夫隐强侯宋奇被诛,从坐免官。后以能明古学,复征拜议郎。先是

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谋诛阉官,反为所害。太祖上书陈武等正直而见陷害,奸邪盈朝,善
人壅塞,其言甚切;灵帝不能用。是后诏书敕三府:举奏州县政理无效,民为作谣言者免罢
之。三公倾邪,皆希世见用,货赂并行,强者为怨,不见举奏,弱者守道,多被陷毁。太祖
疾之。是岁以灾异博问得失,因此复上书切谏,说三公所举奏专回避贵戚之意。奏上,天子
感悟,以示三府责让之,诸以谣言征者皆拜议郎。是后政教日乱,豪猾益炽,多所摧毁;太
祖知不可匡正,遂不复献言。


光和末,黄巾起。拜骑都尉,讨颍川贼。迁为济南相,国有十余县,长吏多阿附贵戚,

赃污狼藉,于是奏免其八;禁断淫祀,奸宄逃窜,郡界肃然。㈠久之,征还为东郡太守;不
就,称疾归乡里。㈡㈠魏书曰:长吏受取贪饕,依倚贵势,历前相不见举;闻太祖至,咸皆
举免,小大震怖,奸宄遁逃,窜入他郡。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初,城阳景王刘章以有功于
汉,故其国为立祠,青州诸郡转相仿效,济南尤盛,至六百余祠。贾人或假二千石舆服导从
作倡乐,奢侈日甚,民坐贫穷,历世长吏无敢禁绝者。太祖到,皆毁坏祠屋,止绝官吏民不
得祠祀。及至秉政,遂除奸邪鬼神之事,世之淫祀由此遂绝。


㈡魏书曰:于是权臣专朝,贵戚横恣。太祖不能违道取容。数数干忤,恐为家祸,遂乞

留宿卫。拜议郎,常托疾病,辄告归乡里;筑室城外,春夏习读书传,秋冬弋猎,以自娱乐。


顷之,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灵帝,立合肥侯,以告太

祖,太祖拒之。芬等遂败。㈠㈠司马彪九州春秋曰:于是陈蕃子逸与术士平原襄楷会于芬坐,
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贵)[ 真] 族灭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愿
驱除。”于是与攸等结谋。灵帝欲北巡河间旧宅,芬等谋因此作难,上书言黑山贼攻劫郡县,
求得起兵。会北方有赤气,东西竟天,太史上言“当有阴谋,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罢
兵,俄而征之。芬惧,自杀。


魏书载太祖拒芬辞曰:“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

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势,处官司之上,故进退废置,计从事立。
及至霍光受托国之任,藉宗臣之位,内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群卿同欲之势,昌邑即位日浅,
未有贵宠,朝乏谠臣,议出密近,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鷪
当今之难。诸君自度,结众连党,何若七国?合肥之贵,孰若吴、楚?而造作非常,欲望必
克,不亦危乎!”


金城边章、韩遂杀刺史郡守以叛,众十余万,天下骚动。征太祖为典军校尉。会灵帝崩,

太子即位,太后临朝。大将军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太后不听。进乃召董卓,欲以胁太后,
㈠卓未至而进见杀。卓到,废帝为弘农王而立献帝,京都大乱。卓表太祖为骁骑校尉,欲与
计事。太祖乃变易姓名,间行东归。㈡出关,过中牟,为亭长所疑,执诣县,邑中或窃识之,
为请得解。㈢卓遂杀太后及弘农王。太祖至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将以诛卓。冬十二月,
始起兵于己吾,㈣是岁中平六年也。


㈠魏书曰:太祖闻而笑之曰:“阉竖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

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将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㈡魏曰:太祖以卓终必覆败,遂不就拜,逃归乡里。从数骑过故人成皋吕伯奢;伯奢不

在,其子与宾客共劫太祖,取马及物,太祖手刃击杀数人。


世语曰:太祖过伯奢。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图己,

手剑夜杀八人而去。孙盛杂记曰: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既而凄怆曰“宁
我负人,毋人负我!”遂行。


㈢世语曰:中牟疑是亡人,见拘于县。时掾亦已被卓书;唯功曹心知是太祖,以世方乱,

不宜拘天下雄鉨,因白令释之。


㈣世语曰:陈留孝廉卫兹以家财资太祖,使起兵,众有五千人。



初平元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㈠豫州刺史孔伷、㈡兖州刺史刘岱、㈢河

内太守王匡、㈣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㈤山阳太守袁遗、㈥济北相
鲍信㈦同时俱起兵,众各数万,推绍为盟主。太祖行奋武将军。


㈠英雄记曰:馥字文节,颍川人。为御史中丞。董卓举为冀州牧。于时冀州民人殷盛,

兵粮优足。袁绍之在勃海,馥恐其兴兵,遣数部从事守之,不得动摇。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京
师三公移书与州郡,陈卓罪恶,云“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馥得移,
请诸从事问曰:“今当助袁氏邪,助董卓邪?”治中从事刘子惠曰:“今兴兵为国,何谓袁
董!”馥自知言短而有惭色。子惠复言:“兵者凶事,不可为首;今宜往视他州,有发动者,
然后和之。冀州于他州不为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馥然之。馥乃作书与绍,
道卓之恶,听其举兵。



㈡英雄记曰:伷字公绪,陈留人。



张璠汉纪载郑泰说卓云:“孔公绪能清谈高论,嘘枯吹生。”



㈢岱,刘繇之兄,事见吴志。



㈣英雄记曰:匡字公节,泰山人。轻财好施,以任侠闻。辟大将军何进府进符使,匡于

徐州发强弩五百西诣京师。会进败,匡还州里。起家,拜河内太守。


谢承后汉书曰:匡少与蔡邕善。其年为卓军所败,走还泰山,收集劲勇得数千人,欲与

张邈合。匡先杀执金吾胡母班。班亲属不胜愤怒,与太祖并势,共杀匡。


㈤英雄记曰:瑁字符伟,玄族子。先为兖州刺史,甚有威惠。



㈥遗字伯业,绍从兄。为长安令。河间张超尝荐遗于太尉朱鉨,称遗“有冠世之懿,干

时之量。其忠允亮直,固天所纵;若乃包罗载籍,管综百氏,登高能赋,鷪物知名,求之今
日,邈焉靡俦。”事在超集。


英雄记曰:绍后用遗为扬州刺史,为袁术所败。太祖称“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

业耳。”语在文帝典论。


㈦信事见子勋传。



二月,卓闻兵起,乃徙天子都长安。卓留屯洛阳,遂焚宫室。是时绍屯河内,邈、岱、

瑁、遗屯酸枣,术屯南阳,伷屯颍川,馥在邺。卓兵强,绍等莫敢先进。太祖曰:“举义兵
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
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
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遂引兵西,将据成皋。邈遣将卫兹分兵随太祖。到
荥阳汴水,遇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太祖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从弟洪
以马与太祖,得夜遁去。荣见太祖所将兵少,力战尽日,谓酸枣未易攻也,亦引兵还。


太祖到酸枣,诸军兵十余万,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太祖责让之,因为谋曰:“诸君

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
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
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
邈等不能用。


太祖兵少,乃与夏侯惇等诣扬州募兵,刺史陈温、丹杨太守周昕与兵四千余人。还到龙

亢,士卒多叛。㈠至铚、建平,复收兵得千余人,进屯河内。


㈠魏书曰:兵谋叛,夜烧太祖帐,太祖手剑杀数十人,余皆披靡,乃得出营;其不叛者

五百余人。


刘岱与桥瑁相恶,岱杀瑁,以王肱领东郡太守。



袁绍与韩馥谋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太祖拒之。㈠绍又尝得一玉印,于太祖坐中举向其肘,

太祖由是笑而恶焉。㈡㈠魏书载太祖答绍曰:“董卓之罪,暴于四海,吾等合大众、兴义兵
而远近莫不响应,此以义动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未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
天下其孰安之?诸君北面,我自西向。”


㈡魏书曰:太祖大笑曰:“吾不听汝也。”绍复使人说太祖曰:“今袁公势盛兵强,二

子已长,天下群英,孰踰于此?”太祖不应。由是益不直绍,图诛灭之。


二年春,绍、馥遂立虞为帝,虞终不敢当。



夏四月,卓还长安。



秋七月,袁绍胁韩馥,取冀州。



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眭,申随反。十余万众略魏郡、东郡,王肱不能御,太祖引

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三年春,太祖军顿丘,毒等攻东武阳。太祖乃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㈠毒闻之,弃

武阳还。太祖要击眭固,又击匈奴于夫罗于内黄,皆大破之。㈡㈠魏书曰:诸将皆以为当还
自救。太祖曰:“孙膑救赵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攻临淄。使贼闻我西而还,武阳自解也;
不还,我能败其本屯,虏不能拔武阳必矣。”遂乃行。


㈡魏书曰:于夫罗者,南单于子也。中平中,发匈奴兵,于夫罗率以助汉。会本国反,

杀南单于,于夫罗遂将其众留中国。因天下挠乱,与西河白波贼合,破太原、河内,抄略诸
郡为寇。


夏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共杀卓。卓将李傕、郭汜等杀允攻布,布败,东出武关。傕等

擅朝政。


青州黄巾众百万入兖州,杀任城相郑遂,转入东平。刘岱欲击之,鲍信谏曰:“今贼众

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斗志,不可敌也。观贼众群辈相随,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
今不若畜士众之力,先为固守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后选精锐,据其要害,
击之可破也。”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㈠信乃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太祖领兖州牧。
遂进兵击黄巾于寿张东。信力战斗死,仅而破之。㈡购求信丧不得,众乃刻木如信形状,祭
而哭焉。追黄巾至济北。乞降。冬,受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收其精锐者,号为青
州兵。


㈠世语曰:岱既死,陈宫谓太祖曰:“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明府寻往

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宫说别驾、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
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鲍信等亦谓之然。


㈡魏书曰:太祖将步骑千余人,行视战地,卒抵贼营,战不利,死者数百人,引还。贼

寻前进。黄巾为贼久,数乘胜,兵皆精悍。太祖旧兵少,新兵不习练,举军皆惧。太祖被甲
婴冑,亲巡将士,明劝赏罚,众乃复奋,承闲讨击,贼稍折退。贼乃移书太祖曰:“昔在济
南,毁坏神坛,其道乃与中黄太乙同,似若知道,今更迷惑。汉行已尽,黄家当立。天之大
运,非君才力所能存也。”太祖见檄书,呵骂之,数开示降路;遂设奇伏,昼夜会战,战辄
禽获,贼乃退走。


袁术与绍有隙,术求援于公孙瓒,瓒使刘备屯高唐,单经屯平原,陶谦屯发干,以逼绍。

太祖与绍会击,皆破之。


四年春,军鄄城。荆州牧刘表断术粮道,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于夫罗等

佐之。术使将刘详屯匡亭。太祖击详,术救之,与战,大破之。术退保封丘,遂围之,未合,
术走襄邑,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走宁陵,又追之,走九江。夏,太祖还军定陶。


下邳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徐州牧陶谦与共举兵,取泰山华、费,略任城。秋,

太祖征陶谦,下十余城,谦守城不敢出。


是岁,孙策受袁术使渡江,数年间遂有江东。



兴平元年春,太祖自徐州还,初,太祖父嵩,去官后还谯,董卓之乱,避难琅邪,为陶

谦所害,故太祖志在复雠东伐。㈠夏,使荀彧、程昱守鄄城,复征陶谦,拔五城,遂略地至
东海。还过郯,谦将曹豹与刘备屯郯东,要太祖。太祖击破之,遂攻拔襄贲,所过多所残戮。
㈡㈠世语曰:嵩在泰山华县。太祖令泰山太守应劭送家诣兖州,劭兵未至,陶谦密遣数千骑
掩捕。嵩家以为劭迎,不设备。谦兵至,杀太祖弟德于门中。嵩惧,穿后垣,先出其妾,妾
肥,不时得出;嵩逃于厕,与妾俱被害,阖门皆死。劭惧,弃官赴袁绍。后太祖定冀州,劭
时已死。


韦曜吴书曰:太祖迎嵩,辎重百余两。陶谦遣都尉张闿将骑二百卫送,闿于泰山华、费

间杀嵩,取财物,因奔淮南。太祖归咎于陶谦,故伐之。


㈡孙盛曰:夫伐罪吊民,古之令轨;罪谦之由,而残其属部,过矣。



会张邈与陈宫叛迎吕布,郡县皆应。荀彧、程昱保鄄城,范、东阿二县固守,太祖乃引

军还。布到,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阳。太祖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亢父、
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能为也。”遂进军攻之。布出兵战,先以骑犯青
州兵。青州兵奔,太祖陈乱,驰突火出,坠马,烧左手掌。司马楼异扶太祖上马,遂引去。
㈠未至营止,诸将未与太祖相见,皆怖。太祖乃自力劳军,令军中促为攻具,进复攻之,与
布相守百余日。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


㈠袁暐献帝春秋曰:太祖围濮阳,濮阳大姓田氏为反间,太祖得入城。烧其东门,示无

反意。及战,军败。布骑得太祖而不知是,问曰:“曹操何在?”太祖曰:“乘黄马走者是
也。”布骑乃释太祖而追黄马者。门火犹盛,太祖突火而出。


秋九月,太祖还鄄城。布到乘氏,为其县人李进所破,东屯山阳。于是绍使人说太祖,

欲连和。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程昱止太祖,太祖从之。冬十月,太祖至东阿。


是岁谷一斛五十余万钱,人相食,乃罢吏兵新募者。陶谦死,刘备代之。



二年春,袭定陶。济阴太守吴资保南城,未拔。会吕布至,又击破之。夏,布将薛兰、

李封屯钜野,太祖攻之,布救兰,兰败,布走,遂斩兰等。布复从东缗与陈宫将万余人来战,
时太祖兵少,设伏,纵奇兵击,大破之。㈠布夜走,太祖复攻,拔定陶,分兵平诸县。布东
奔刘备,张邈从布,使其弟超将家属保雍丘。秋八月,围雍丘。冬十月,天子拜太祖兖州牧。
十二月,雍丘溃,超自杀。夷邈三族。邈诣袁术请救,为其众所杀,兖州平,遂东略陈地。



㈠魏书曰:于是兵皆出取麦,在者不能千人,屯营不固。太祖乃令妇人守陴,悉兵拒之。

屯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布疑有伏,乃相谓曰:“曹操多谲,勿入伏中。”引军屯南十
余里。明日复来,太祖隐兵堤里,出半兵堤外。布益进,乃令轻兵挑战,既合,伏兵乃悉乘
堤,步骑并进,大破之,获其鼓车,追至其营而还。


是岁,长安乱,天子东迁,败于曹阳,渡河幸安邑。



建安元年春正月,太祖军临武平,袁术所置陈相袁嗣降。



太祖将迎天子,诸将或疑,荀彧、程昱劝之,乃遣曹洪将兵西迎,卫将军董承与袁术将

苌奴拒险,洪不得进。


汝南、颍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众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二月,

太祖进军讨破之,斩(辟)邵等,仪及其众皆降。天子拜太祖建德将军,夏六月,迁镇东将
军,封费亭侯。秋七月,杨奉、韩暹以天子还洛阳,㈠奉别屯梁。太祖遂至洛阳,卫京都,
暹遁走。天子假太祖节钺,录尚书事。㈡洛阳残破,董昭等劝太祖都许。九月,车驾出轘辕
而东,以太祖为大将军,封武平侯。自天子西迁,朝廷日乱,至是宗庙社稷制度始立。㈢㈠
献帝春秋曰:天子初至洛阳,幸城西故中常侍赵忠宅。使张杨缮治宫室,名殿曰扬安殿,八
月,帝乃迁居。


㈡献帝纪曰:又领司隶校尉。



㈢张璠汉纪曰:初,天子败于曹阳,欲浮河东下。侍中太史令王立曰:“自去春太白犯

镇星于牛斗,过天津,荧惑又逆行守北河,不可犯也。”由是天子遂不北渡河,将自轵关东
出。立又谓宗正刘艾曰:“前太白守天关,与荧惑会;金火交会,革命之象也。汉祚终矣,
晋、魏必有兴者。”立后数言于帝曰:“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也,承汉者魏
也,能安天下者,曹姓也,唯委任曹氏而已。”公闻之,使人语立曰:“知公忠于朝廷,然
天道深远,幸勿多言。”


天子之东也,奉自梁欲要之,不及。冬十月,公征奉,奉南奔袁术,遂攻其梁屯,拔之。

于是以袁绍为太尉,绍耻班在公下,不肯受。公乃固辞,以大将军让绍。天子拜公司空,行
车骑将军。是岁用枣祗、韩浩等议,始兴屯田。㈠㈠魏书曰:自遭荒乱,率乏粮谷。诸军并
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之在河北,
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萧条。公曰:“夫定国之术,在
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是岁乃募民屯田
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灭群贼,
克平天下。


吕布袭刘备,取下邳。备来奔。程昱说公曰:“观刘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终不为人下,

不如早图之。”公曰:“方今收英雄时也,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


张济自关中走南阳。济死,从子绣领其众。二年春正月,公到宛。张绣降,既而悔之,

复反。公与战,军败,为流矢所中,长子昂、弟子安民遇害。㈠公乃引兵还舞阴,绣将骑来
钞,公击破之。绣奔穰,与刘表合。公谓诸将曰:“吾降张绣等,失不便取其质,以至于此。
吾知所以败。诸卿观之,自今已后不复败矣。”遂还许。㈡㈠魏书曰:公所乘马名绝影,为
流矢所中,伤颊及足,并中公右臂。


世语曰:昂不能骑,进马于公,公故免,而昂遇害。



㈡世语曰:旧制,三公领兵入见,皆交戟叉颈而前。初,公将讨张绣,入觐天子,时始

复此制。公自此不复朝见。


袁术欲称帝于淮南,使人告吕布。布收其使,上其书。术怒,攻布,为布所破。秋九月,

术侵陈,公东征之。术闻公自来,弃军走,留其将桥蕤、李豊、梁纲、乐就;公到,击破蕤
等,皆斩之。术走渡淮。公还许。


公之自舞阴还也,南阳、章陵诸县复叛为绣,公遣曹洪击之,不利,还屯叶,数为绣、

表所侵。冬十一月,公自南征,至宛。㈠表将邓济据湖阳。攻拔之,生擒济,湖阳降。攻舞
阴,下之。


㈠魏书曰:临淯水,祠亡将士,歔欷流涕,众皆感恸。



三年春正月,公还许,初置军师祭酒。三月,公围张绣于穰。夏五月,刘表遣兵救绣,

以绝军后。㈠公将引还,绣兵来[ 追] ,公军不得进,连营稍前。公与荀彧书曰:“贼来追
吾,虽日行数里,吾策之,到安众,破绣必矣。”到安众,绣与表兵合守险,公军前后受敌。
公乃夜凿险为地道,悉过辎重,设奇兵。会明,贼谓公为遁也,悉军来追。乃纵奇兵步骑夹
攻,大破之。秋七月,公还许。荀彧问公:“前以策贼必破,何也?”公曰:“虏遏吾归师,
而与吾死地战,吾是以知胜矣。”


㈠献帝春秋曰:袁绍叛卒诣公云:“田丰使绍早袭许,若挟天子以令诸侯,四海可指麾

而定。”公乃解绣围。


吕布复为袁术使高顺攻刘备,公遣夏侯惇救之,不利。备为顺所败。九月,公东征布。

冬十月,屠彭城,获其相侯谐。进至下邳,布自将骑逆击。大破之,获其骁将成廉。追至城
下,布恐,欲降。陈宫等沮其计,求救于术,劝布出战,战又败,乃还固守,攻之不下。时
公连战,士卒罢,欲还,用荀攸、郭嘉计,遂决泗、沂水以灌城。月余,布将宋宪、魏续等
执陈宫,举城降,生禽布、宫,皆杀之。太山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各聚众。布之
破刘备也,霸等悉从布。布败,获霸等,公厚纳待,遂割青、徐二州附于海以委焉,分琅邪、
东海、北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


初,公为兖州,以东平毕谌为别驾。张邈之叛也,邈劫谌母弟妻子;公谢遣之,曰:

“卿老母在彼,可去。”谌顿首无二心,公嘉之,为之流涕。既出,遂亡归。及布破,谌生
得,众为谌惧,公曰:“夫人孝于其亲者,岂不亦忠于君乎!吾所求也。”以为鲁相。㈠㈠
魏书曰:袁绍宿与故太尉杨彪、大长秋梁绍、少府孔融有隙,欲使公以他过诛之。公曰:
“当今天下土崩瓦解,雄豪并起,辅相君长,人怀怏怏,各有自为之心,此上下相疑之秋也,
虽以无嫌待之,犹惧未信;如有所除,则谁不自危?且夫起布衣,在尘垢之间,为庸人之所
陵陷,可胜怨乎!高祖赦雍齿之雠而群情以安,如何忘之?”绍以为公外托公义,内实离异,
深怀怨望。


臣松之以为杨彪亦曾为魏武所困,几至于死,孔融竟不免于诛灭,岂所谓先行其言而后

从之哉!非知之难,其在行之,信矣。


四年春二月,公还至昌邑。张杨将杨丑杀杨,眭固又杀丑,以其众属袁绍,屯射犬。夏

四月,进军临河,使史涣、曹仁渡河击之。固使杨故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留守,自将兵
北迎绍求救,与涣、仁相遇犬城。交战,大破之,斩固。公遂济河,围射犬。洪、尚率众降,
封为列侯,还军敖仓。以魏种为河内太守,属以河北事。


初,公举种孝廉。兖州叛,公曰:“唯魏种且不弃孤也。”及闻种走,公怒曰:“种不

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既下射犬,生禽种,公曰:“唯其才也!”释其缚而用之。


是时袁绍既并公孙瓒,兼四州之地,众十余万,将进军攻许,诸将以为不可敌,公曰:

“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
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秋八月,公进军黎阳,使臧霸等入青州破齐、
北海、东安,留于禁屯河上。九月,公还许,分兵守官渡。冬十一月,张绣率众降,封列侯。


十二月,公军官渡。



袁术自败于陈,稍困,袁谭自青州遣迎之。术欲从下邳北过,公遣刘备、朱灵要之。会

术病死。程昱、郭嘉闻公遣备,言于公曰:“刘备不可纵。”公悔,追之不及。备之未东也,
阴与董承等谋反,至下邳,遂杀徐州刺史车冑,举兵屯沛。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㈠㈠
献帝春秋曰:备谓岱等曰:“使汝百人来,其无如我何;曹公自来,未可知耳!”魏武故事
曰:岱字公山,沛国人。以司空长史从征伐有功,封列侯。


魏略曰:王忠,扶风人,少为亭长。三辅乱,忠饥乏噉人,随辈南向武关。值娄子伯为

荆州遣迎北方客人;忠不欲去,因率等仵逆击之,夺其兵,聚众千余人以归公。拜忠中郎将,
从征讨。五官将知忠尝噉人,因从驾出行,令俳取頉间髑髅系着忠马鞍,以为欢笑。


庐江太守刘勋率众降,封为列侯。



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公将自东征备,诸将皆曰:“与公争天下者,袁绍

也。今绍方来而弃之东,绍乘人后,若何?”公曰:“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
㈠袁绍虽有大志,而见事迟,必不动也。”郭嘉亦劝公,遂东击备,破之,生禽其将夏侯博。
备走奔绍,获其妻子。备将关羽屯下邳,复进攻之,羽降。昌豨叛为备,又攻破之。公还官
渡,绍卒不出。


㈠孙盛魏氏春秋云:答诸将曰:“刘备,人杰也,将生忧寡人。”



臣松之以为史之记言,既多润色,故前载所述有非实者矣,后之作者又生意改之,于失

实也,不亦弥远乎!凡孙盛制书,多用左氏以易旧文,如此者非一。嗟乎,后之学者将何取
信哉?且魏武方以天下励志,而用夫差分死之言,尤非其类。


二月,绍遣郭图、淳于琼、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将渡河。夏四

月,公北救延。荀攸说公曰:“今兵少不敌,分其势乃可。公到延津,若将渡兵向其后者,
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其不备,颜良可禽也。”公从之。绍闻兵渡,即分兵西应
之。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余里,良大惊,来逆战。使张辽、关羽前登,击破,斩良。
遂解白马围,徙其民,循河而西。绍于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
垒望之,曰:“可五六百骑。”有顷,复白:“骑稍多,步兵不可胜数。”曰:“勿复白。”
乃令骑解鞍放马。是时,白马辎重就道。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荀攸曰:“此所以
饵敌,如何去之!”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后至。诸将复白:“可上马。”公曰:
“未也。”有顷,骑至稍多,或分趣辎重。公曰:“可矣。”乃皆上马。时骑不满六百,遂
纵兵击,大破之,斩丑。良、丑皆绍名将也,再战,悉禽,绍军大震。公还军官渡。绍进保
阳武。关羽亡归刘备。


八月,绍连营稍前,依沙□为屯,东西数十里。公亦分营与相当,合战不利。㈠时公兵

不满万,伤者十二三。㈡绍复进临官渡,起土山地道。公亦于内作之,以相应。绍射营中,
矢如雨下,行者皆蒙楯,众大惧。时公粮少,与荀彧书,议欲还许。彧以为“绍悉众聚官渡,
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绍,布衣之雄
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公从之。


㈠习凿齿汉晋春秋曰:许攸说绍曰:“公无与操相攻也。急分诸军持之,而径从他道迎

天子,则事立济矣。”绍不从,曰:“吾要当先围取之。”攸怒。


㈡臣松之以为魏武初起兵,已有众五千,自后百战百胜,败者十二三而已矣。但一破黄

巾,受降卒三十余万,余所吞并,不可悉纪;虽征战损伤,未应如此之少也。夫结营相守,
异于摧锋决战。本纪云:“绍众十余万,屯营东西数十里。”魏太祖虽机变无方,略不世出,
安有以数千之兵,而得逾时相抗者哉?以理而言,窃谓不然。绍为屯数十里,公能分营与相
当,此兵不得甚少,一也。绍若有十倍之众,理应当悉力围守,使出入断绝,而公使徐晃等
击其运车,公又自出击淳于琼等,扬旌往还,曾无抵阂,明绍力不能制,是不得甚少,二也。
诸书皆云公坑绍众八万,或云七万。夫八万人奔散,非八千人所能缚,而绍之大众皆拱手就
戮,何缘力能制之?是不得甚少,三也。将记述者欲以少见奇,非其实录也。按钟繇传云:
“公与绍相持,繇为司隶,送马二千余匹以给军。”本纪及世语并云公时有骑六百余匹,繇
马为安在哉?


孙策闻公与绍相持,乃谋袭许,未发,为刺客所杀。



汝南降贼刘辟等叛应绍,略许下。绍使刘备助辟,公使曹仁击破之。备走,遂破辟屯。



袁绍运谷车数千乘至,公用荀攸计,遣徐晃、史涣邀击,大破之,尽烧其车。公与绍相

拒连月,虽比战斩将,然众少粮尽,士卒疲乏。公谓运者曰:“却十五日为汝破绍,不复劳
汝矣。”冬十月,绍遣车运谷,使淳于琼等五人将兵万余人送之,宿绍营北四十里。绍谋臣
许攸贪财,绍不能足,来奔,因说公击琼等。左右疑之,荀攸、贾诩劝公。公乃留曹洪守,
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会明至。琼等望见公兵少,出陈门外。公急击之,琼退保营,遂攻之。
绍遣骑救琼。左右或言“贼骑稍近,请分兵拒之”。公怒曰:“贼在背后,乃白!”士卒皆
殊死战,大破琼等,皆斩之。㈠绍初闻公之击琼,谓长子谭曰:“就彼攻琼等,吾攻拔其营,
彼固无所归矣!”乃使张合、高览攻曹洪。合等闻琼破,遂来降。绍众大溃,绍及谭弃军走,
渡河。追之不及,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虏其众。㈡公收绍书中,得许下及军中人书,皆焚
之。㈢冀州诸郡多举城邑降者。


㈠曹瞒传曰:公闻攸来,跣出迎之,抚掌笑曰:“(子卿远)[ 子远,卿] 来,吾事济

矣!”既入坐,谓公曰:“袁氏军盛,何以待之?今有几粮乎?”公曰:“尚可支一岁。”
曰:“无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岁。”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实也!”
公曰:“向言戏之耳。其实可一月,为之柰何?”攸曰:“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谷已
尽,此危急之日也。今袁氏辎重有万余乘,在故市、乌巢,屯军无严备;今以轻兵袭之,不
意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也。”公大喜,乃选精锐步骑,皆用袁军旗帜,衔
枚缚马口,夜从间道出,人抱束薪,所历道有问者,语之曰:“袁公恐曹操钞略后军,遣兵
以益备。”闻者信以为然,皆自若。既至,围屯,大放火,营中惊乱。大破之,尽燔其粮谷
宝货,斩督将眭元进、骑督韩莒子、吕威璜、赵叡等首,割得将军淳于仲简鼻,未死,杀士
卒千余人,皆取鼻,牛马割唇舌,以示绍军。将士皆怛惧。时有夜得仲简,将以诣麾下,公
谓曰:“何为如是?”仲简曰:“胜负自天,何用为问乎!”公意欲不杀。许攸曰:“明旦
鉴于镜,此益不忘人。”乃杀之。


㈡献帝起居注曰:公上言“大将军邺侯袁绍前与冀州牧韩馥立故大司马刘虞,刻作金玺,

遣故任长毕瑜诣虞,为说命录之数。又绍与臣书云:”可都鄄城,当有所立。‘擅铸金银印,
孝廉计吏,皆往诣绍。从弟济阴太守□与绍书云:“今海内丧败,天意实在我家,神应有征,
当在尊兄。南兄臣下欲使即位,南兄言,以年则北兄长,以位则北兄重。便欲送玺,会曹操
断道。’绍宗族累世受国重恩,而凶逆无道,乃至于此。辄勒兵马,与战官渡,乘圣朝之威,
得斩绍大将淳于琼等八人首,遂大破溃。绍与子谭轻身迸走。凡斩首七万余级,辎重财物巨
亿。”


㈢魏氏春秋曰:公云:“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而况众人乎!”



初,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殷馗馗,古逵字,见三苍。善天文,言后五十

岁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至是凡五十年,而公破绍,天下莫敌矣。


六年夏四月,扬兵河上,击绍仓亭军,破之。绍归,复收散卒,攻定诸叛郡县。九月,

公还许。绍之未破也,使刘备略汝南,汝南贼共都等应之。遣蔡扬击都,不利,为都所破。
公南征备。备闻公自行,走奔刘表,都等皆散。


七年春正月,公军谯,令曰:“吾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旧土人民,死丧略尽,国中

终日行,不见所识,使吾凄怆伤怀。其举义兵已来,将士绝无后者,求其亲戚以后之,授土
田,官给耕牛,置学师以教之。为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魂而有灵,吾百年之后何恨哉!”
遂至浚仪,治睢阳渠,遣使以太牢祀桥玄。㈠进军官渡。


㈠褒赏令载公祀文曰:“故太尉桥公,诞敷明德,泛爱博容。国念明训,士思令谟。灵

幽体翳,邈哉晞矣!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顽鄙之姿,为大君子所纳。增荣益观,皆由
奖助,犹仲尼称不如颜渊,李生之厚叹贾复。士死知己,怀此无忘。又承从容约誓之言:”
殂逝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怪!‘虽临时戏笑之言,
非至亲之笃好,胡肯为此辞乎?匪谓灵忿,能诒己疾,怀旧惟顾,念之凄怆。奉命东征,屯
次乡里,北望贵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尚飨!“


绍自军破后,发病欧血,夏五月死。小子尚代,谭自号车骑将军,屯黎阳。秋九月,公

征之,连战。谭、尚数败退,固守。


八年春三月,攻其郭,乃出战,击,大破之,谭、尚夜遁。夏四月,进军邺。五月还许,

留贾信屯黎阳。


己酉,令曰:“司马法‘将军死绥’,㈠故赵括之母,乞不坐括。是古之将者,军破于

外,而家受罪于内也。自命将征行,但赏功而不罚罪,非国典也。其令诸将出征,败军者抵
罪,失利者免官爵。”㈡㈠魏书曰:绥,却也。有前一尺,无却一寸。


㈡魏书载庚申令曰:“议者或以军吏虽有功能,德行不足堪任郡国之选,所谓‘可与适

道,未可与权’。管仲曰:”使贤者食于能则上尊,□士食于功则卒轻于死,二者设于国则
天下治。‘未闻无能之人,不□之士,并受禄赏,而可以立功兴国者也。故明君不官无功之
臣,不赏不战之士;治平尚德行,有事赏功能。论者之言,一似管窥虎欤!“



秋七月,令曰:“丧乱已来,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风,吾甚伤之。其令郡

国各修文学,县满五百户置校官,选其乡之俊造而教学之,庶几先王之道不废,而有以于天
下。”


八月,公征刘表,军西平。公之去邺而南也,谭、尚争冀州,谭为尚所败,走保平原。

尚攻之急,谭遣辛毗乞降请救。诸将皆疑,荀攸劝公许之,㈠公乃引军还。冬十月,到黎阳,
为子整与谭结婚。㈡尚闻公北,乃释平原还邺。东平吕旷、吕翔叛尚,屯阳平,率其众降,
封为列侯。㈢㈠魏书曰:公云:“我攻吕布,表不为寇,官渡之役,不救袁绍,此自守之贼
也,宜为后图。谭、尚狡猾,当乘其乱。纵谭挟诈,不终束手,使我破尚,偏收其地,利自
多矣。”乃许之。


㈡臣松之案:绍死至此,过周五月耳。谭虽出后其伯,不为绍服三年,而于再儙之内以

行吉礼,悖矣。魏武或以权宜与之约言;今云结婚,未必便以此年成礼。


㈢魏书曰:谭之围解,阴以将军印绶假旷。旷受印送之,公曰:“我固知谭之有小计也。

欲使我攻尚,得以其闲略民聚众,尚之破,可得自强以乘我弊也。尚破我盛,何弊之乘乎?”


九年春正月,济河,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二月,尚复攻谭,留苏由、审配守邺。公

进军到洹水,由降。既至,攻邺,为土山、地道。武安长尹楷屯毛城,通上党粮道。夏四月,
留曹洪攻邺,公自将击楷,破之而还。尚将沮鹄守邯郸,㈠又击拔之。易阳令韩范、涉长梁
岐举县降,赐爵关内侯。五月,毁土山、地道,作围爎,决漳水灌城;城中饿死者过半。秋
七月,尚还救邺,诸将皆以为“此归师,人自为战,不如避之”。公曰:“尚从大道来,当
避之;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尚果循西山来,临滏水为营。㈡夜遣兵犯围,公逆击破
走之,遂围其营。未合,尚惧,[ 遣] 故豫州刺史阴夔及陈琳乞降,公不许,为围益急。尚
夜遁,保祁山,追击之。其将马延、张顗等临陈降,众大溃,尚走中山。尽获其辎重,得尚
印绶节钺,使尚降人示其家,城中崩沮。八月,审配兄子荣夜开所守城东门内兵。配逆战,
败,生禽配,斩之,邺定。公临祀绍墓,哭之流涕;慰劳绍妻,还其家人宝物,赐杂缯絮,
廪食之。㈢㈠沮音菹,河朔闲今犹有此姓。鹄,沮授子也。


㈡曹瞒传曰:遣候者数部前后参之,皆曰“定从西道,已在邯郸”。公大喜,会诸将曰

:“孤已得冀州,诸君知之乎?”皆曰:“不知。”公曰:“诸君方见不久也。”


㈢孙盛云:昔者先王之为诛赏也,将以惩恶劝善,永彰鉴戒。绍因世艰危,遂怀逆谋,

上议神器,下干国纪。荐社污宅,古之制也,而乃尽哀于逆臣之頉,加恩于饕餮之室,为政
之道,于斯踬矣。夫匿怨友人,前哲所耻,税骖旧馆,义无虚涕,苟道乖好绝,何哭之有!
昔汉高失之于项氏,魏武遵谬于此举,岂非百虑之一失也。


初,绍与公共起兵,绍问公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公曰:“足下意以为

何如?”绍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公
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㈠㈠傅子曰:太祖又云:“汤、武之王,
岂同土哉?若以险固为资,则不能应机而变化也。”


九月,令曰:“河北罹袁氏之难,其令无出今年租赋!”重豪强兼并之法,百姓喜悦。

㈠天子以公领冀州牧,公让还兖州。


㈠魏书载公令曰:“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袁氏之治也,使

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衒鬻家财,不足应命;审配宗族,至乃藏匿罪
人,为逋逃主。欲望百姓亲附,甲兵强盛,岂可得邪!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
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郡国守相明检察之,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


公之围邺也,谭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尚败,还中山。谭攻之,尚奔故安,遂

并其众。公遗谭书,责以负约,与之绝婚,女还,然后进军。谭惧,拔平原,走保南皮。十
二月,公入平原,略定诸县。


十年春正月,攻谭,破之,斩谭,诛其妻子,冀州平。㈠下令曰:“其与袁氏同恶者,

与之更始。”令民不得复私雠,禁厚葬,皆一之于法。是月,袁熙大将焦触、张南等叛攻熙、
尚,熙、尚奔三郡乌丸。触等举其县降,封为列侯。初讨谭时,民亡椎冰,㈡令不得降。顷
之,亡民有诣门首者,公谓曰:“听汝则违令,杀汝则诛首,归深自藏,无为吏所获。”民
垂泣而去;后竟捕得。


㈠魏书曰:公攻谭,旦及日中不决;公乃自执桴鼓,士卒咸奋,应时破陷。



㈡臣松之以为讨谭时,川渠水冻,使民椎冰以通船,民惮役而亡。



夏四月,黑山贼张燕率其众十余万降,封为列侯。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涿郡

太守。三郡乌丸攻鲜于辅于犷平。㈠秋八月,公征之,斩犊等,乃渡潞河救犷平,乌丸奔走
出塞。


㈠续汉书郡国志曰:犷平,县名,属渔阳郡。



九月,令曰:“阿党比周,先圣所疾也。闻冀州俗,父子异部,更相毁誉。昔直不疑无

兄,世人谓之盗嫂;第五伯鱼三娶孤女,谓之挝妇翁;王凤擅权,谷永比之申伯,王商忠议,
张匡谓之左道:此皆以白为黑,欺天罔君者也。吾欲整齐风俗,四者不除,吾以为羞。”冬
十月,公还邺。


初,袁绍以甥高干领并州牧,公之拔邺,干降,遂以为刺史。干闻公讨乌丸,乃以州叛,

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关口。遣乐进、李典击之,干还守壶关城。十一年春正月,公征干。
干闻之,乃留其别将守城,走入匈奴,求救于单于,单于不受。公围壶关三月,拔之。干遂
走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斩之。


秋八月,公东征海贼管承,至淳于,遣乐进、李典击破之,承走入海岛。割东海之襄贲、

郯、戚以益琅邪,省昌虑郡。㈠㈠魏书载十月乙亥令曰:“夫治世御众,建立辅弼,诫在面
从,诗称‘听用我谋,庶无大悔’,斯实君臣恳恳之求也。吾充重任,每惧失中,频年已来,
不闻嘉谋,岂吾开延不勤之咎邪?自今以后,诸掾属治中、别驾,常以月旦各言其失,吾将
览焉。”


三郡乌丸承天下乱,破幽州,略有汉民合十余万户。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

为己女,妻焉。辽西单于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公将征之,凿
渠,自呼扨入泒水,泒音孤。名平虏渠;又从泃河口泃音句。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


十二月春二月,公自淳于还邺。丁酋,令曰:“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

克,岂吾功哉?乃贤士大夫之力也。天下虽未悉定,吾当要与贤士大夫共定之;而专飨劳,
吾何以安焉!其促定功行封。”于是大封功臣二十余人,皆为列侯,其余各以次受封,及复
死事之孤,轻重各有差。㈠㈠魏书载公令曰:“昔赵奢、窦婴之为将也,受赐千金,一朝散
之,故能济成大功,永世流声。吾读其文,未尝不慕其为人也。与诸将士大夫共从戎事,幸
赖贤人不爱其谋,群士不遗其力,是夷险平乱,而吾得窃大赏,户邑三万。追思窦婴散金之
义,今分所受租与诸将掾属及故戍于陈、蔡者,庶以畴答众劳,不擅大惠也。宜差死事之孤,
以租谷及之。若年殷用足,租奉毕入,将大与众人悉共飨之。”


将北征三郡乌丸,诸将皆曰:“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今深入征

之,刘备必说刘表以袭许。万一为变,事不可悔。”惟郭嘉策表必不能任备,劝公行。夏五
用,至无终。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畴请为乡导,公从之。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
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虏乃
知之。尚、熙与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八月,登白狼
山,卒与虏遇,众甚盛。公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公登高,望虏陈不整,乃纵兵
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众大崩,斩蹋顿及名王已下,胡、汉降者二十余万口。辽东单于速
仆丸及辽西、北平诸豪,弃其种人,与尚、熙奔辽东,众尚有数千骑。初,辽东太守公孙康
恃远不服。及公破乌丸,或说公遂征之,尚兄弟可禽也。公曰:“吾方使康斩送尚、熙首,
不烦兵矣。”九月,公引兵自柳城还,㈠康即斩尚、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诸将或问:
“公还而康斩送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
势然也。”十一月至易水,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那楼将其名王来贺。


㈠曹瞒传曰:时寒且旱,二百里无复水,军又乏食,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入三十余

丈乃得水。既还,科问前谏者,众莫知其故,人人皆惧。公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
以徼幸,虽得之,天所佐也,故不可以为常。诸君之谏,万安之计,是以相赏,后勿难言之。”


十三年春正月,公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㈠汉罢三公官,置丞相、御史大夫。夏六

月,以公为丞相。㈡㈠肄,以四反。三苍曰:“肄,习也。”


㈡献帝起居注曰:使太常徐璆即授印绶。御史大夫不领中丞,置长史一人。



先贤行状曰:璆字(孟平)[ 孟玉] ,广陵人。少履清爽,立朝正色。历任城、汝南、

东海三郡,所在化行。被征当还,为袁术所劫。术僭号,欲授以上公之位,璆终不为屈。术
死后,璆得术玺,致之汉朝,拜卫尉太常;公为丞相,以位让璆焉。


秋七月,公南征刘表。八月,表卒,其子琮代,屯襄阳,刘备屯樊。九月,公到新野,

琮遂降,备走夏口。公进军江陵,下令荆州吏民,与之更始。乃论荆州服从之功,侯者十五
人,以刘表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使统本兵,引用荆州名士韩嵩、邓义等。㈠益州牧刘璋始
受征役,遣兵给军。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救合肥。权
闻□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备遂有荆州、
江南诸郡。㈡㈠卫恒四体书势序曰:上谷王次仲善隶书,始为楷法。至灵帝好书,世多能者。
而师宜官为最,甚矜其能,每书,辄削焚其札。梁鹄乃益为版而饮之酒,候其醉而窃其札,
鹄以攻书至选部尚书。于是公欲为洛阳令,鹄以为北部尉。鹄后依刘表。及荆州平,公募求
鹄,鹄惧,自缚诣门,署军假司马,使在秘书,以(勤)[ 勒] 书自效。公尝悬着帐中,及
以钉壁玩之,谓胜宜官。鹄字孟黄,安定人。魏宫殿题署,皆鹄书也。


皇甫谧逸士传曰:汝南王鉨,字子文,少为范滂、许章所识,与南阳岑晊善。公之为布

衣,特爱鉨;鉨亦称公有治世之具。及袁绍与弟术丧母,归葬汝南,鉨与公会之,会者万人。
公于外密语鉨曰:“天下将乱,为乱魁者必此二人也。欲济天下,为百姓请命,不先诛此二
子,乱今作矣。”鉨曰:“如卿之言,济天下者,舍卿复谁?”相对而笑。鉨人外静而内明,
不应州郡三府之命。公车征,不到,避地居武陵,归鉨者一百余家。帝之都许,复征为尚书,
又不就。刘表见绍强,阴与绍通,鉨谓表曰:“曹公,天下之雄也,必能兴霸道,继桓、文
之功者也。今乃释近而就远,如有一朝之急,遥望漠北之救,不亦难乎!”表不从。鉨年六
十四,以寿终于武陵,公闻而哀伤。及平荆州,自临江迎丧,改葬于江陵,表为先贤也。


㈡山阳公载记曰: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

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众。军既得出,公大喜,
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备寻亦放火
而无所及。


孙盛异同评曰:按吴志,刘备先破公军,然后权攻合肥,而此记云权先攻合肥,后有赤

壁之事。二者不同,吴志为是。


十四年春三月,军至谯,作轻舟,治水军。秋七月,自涡入淮,出肥水,军合肥。辛未,

令曰:“自顷已来,军数征行,或遇疫气,吏士死亡不归,家室怨旷,百姓流离,而者岂乐
之哉?不得已也。其令死者家无基业不能自存者,县官勿绝廪,长吏存恤抚循,以称吾意。”
置扬州郡县长吏,开芍陂屯田。十二月,军还谯。


十五年春,下令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

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
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
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冬,作铜雀台。㈠㈠魏武故事载公十二月己亥令曰:
“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
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济南,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迕诸常侍。以为强
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
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故以四时归乡里,于谯东
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绝宾客往来之望,然
不能得如意。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
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是时合
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损,不欲多;所以然者,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故汴水之
战数千,后还到扬州更募,亦复不过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
众。又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
志计已定,人有劝术使遂即帝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后孤讨禽其四将,
获其人众,遂使术穷亡解沮,发病而死。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
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幸而破绍,枭其二子。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
乍前乍却,以观世事,据有当州,孤复定之,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
过矣。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
人称 .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评,言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每用
耿耿。齐桓、晋文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论语云‘三分天下
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昔乐毅走赵,赵王欲与之图燕,
乐毅伏而垂泣,对曰:”臣事昭王,犹事天王;臣若获戾,放在他国,没世然后已,不忍谋
赵之徒隶,况燕后嗣乎!‘胡亥之杀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
;今臣将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
’孤每读此二人书,未尝不怆然流涕也。孤祖父以至孤身,皆当亲重之任,可谓见信者矣,
以及(子植)[ 子桓] 兄弟,过于三世矣。孤非徒对诸君说此也,常以语妻妾,皆令深知此
意。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欲令传道我心,使他人皆知之。‘孤此言
皆肝鬲之要也。所以勤勤恳恳叙心腹者,见周公有金縢之书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然欲孤
便尔委捐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
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也。前朝恩封三子为侯,
固辞不受,今更欲受之,非欲复以为荣,欲以为外援,为万安计。孤闻介推之避晋封。申胥
之逃楚赏,未尝不舍书而叹,有以自省也。奉国威灵,仗钺征伐,推弱以克强,处小而禽大,
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遂荡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谓天助汉室,非人
力也。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
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十六年春正月,㈠天子命公世子丕为五官中郎将,置官属,为丞相副。太原商曜等以大

陵叛,遣夏侯渊、徐晃围破之。张鲁据汉中,三月,遣钟繇讨之。公使渊等出河东与繇会。


㈠魏书曰:庚辰,天子报:减户五千,分所让三县万五千封三子,植为平原侯,据为范

阳侯,豹为饶阳侯,食邑各五千户。


是时关中诸将疑繇欲自袭,马超遂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叛。遣曹仁讨之。超等

屯潼关,公敕诸将:“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秋七月,公西征,㈠与超等夹关而军。
公急持之,而潜遣徐晃、朱灵等夜渡蒲阪津,据河西为营。公自潼关北渡,未济,超赴船急
战。校尉丁斐因放牛马以饵贼,贼乱取牛马,公乃得渡,㈡循河为甬道而南。贼退,拒渭口,
公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入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贼夜攻营,伏兵击破之。
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请和,公不许。九月,进军渡渭。㈢超等数挑战,又不许;固
请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贾诩计,伪许之。韩遂请与公相见,公与遂父同岁孝廉,又与遂同
时侪辈,于是交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欢笑。既罢,超等问遂:“公何
言?”遂曰:“无所言也。”超等疑之。㈣他日,公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
等愈疑遂。公乃与克日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
堪等。遂、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关中平。诸将或问公曰:“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
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日而后北渡,何也?”公曰:“贼守潼关,若吾入河东,贼
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众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得擅取西
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有二将之军也。连车树栅,为甬道而南,㈤既
为不可胜,且以示弱。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吾顺
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
之变化,固非一道也。”始,贼每一部到,公辄有喜色。贼破之后,诸将问其故。公答曰:
“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相归服,
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㈠魏书曰:议者多言“关西兵强,习长矛,非精选前锋,则不可以当也”。公谓诸将曰

:“战在我,非在贼也。贼虽习长矛,将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耳。”


㈡曹瞒传曰:公将过河,前队适渡,超等奄至,公犹坐胡床不起。张合等见事急,共引

公入船。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骑追射之,矢下如雨。诸将见军败,不知公所在,
皆惶惧,至见,乃悲喜,或流涕。公大笑曰:“今日几为小贼所困乎!”


㈢曹瞒传曰:时公军每渡渭,辄为超骑所冲突,营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筑垒。娄子

伯说公曰:“今天寒,可起沙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公从之,乃多作缣囊以运水,
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军尽得渡渭。或疑于时九月,水未应冻。


臣松之按魏书:公军八月至潼关,闰月北渡河,则其年闰八月也,至此容可大寒邪!



㈣魏书曰:公后日复与遂等会语,诸将曰:“公与虏交语,不宜轻脱,可为木行马以为

防遏。”公然之。贼将见公,悉于马上拜,秦、胡观者,前后重沓,公笑谓贼曰:“汝欲观
曹公邪?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耳!”胡前后大观。又列铁骑五千为十重陈,精
光耀日,贼益震惧。


㈤臣松之案:汉高祖二年,与楚战荥阳京、索之间,筑甬道属河以取敖仓粟。应劭曰:

“恐敌钞辎重,故筑垣墙如街巷也。”今魏武不筑垣墙,但连车树栅以扞两面。


冬十月,军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人。㈠十二月,自

安定还,留夏侯渊屯长安。


㈠魏略曰:杨秋,黄初中迁讨寇将军,位特进,封临泾侯,以寿终。



十七年春正月,公还邺。天子命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马超

余众梁兴等屯蓝田,使夏侯渊击平之。割河内之荡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
武阳、发干,钜鹿之廮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易阳以益魏郡。


冬十月,公征孙权。



十八年春正月,进军濡须口,攻破权江西营,获权都督公孙阳,乃引军还。诏书并十四

州,复为九州。夏四月,至邺。


五月丙申,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㈠曰:朕以不德,少遭愍凶,越在西

土,迁于唐、卫。当此之时,若缀旒然,㈡宗庙乏祀,社稷无位;群凶觊觎,分裂诸夏,率
土之民,朕无获焉,即我高祖之命将坠于地。朕用夙兴假寐,震悼于厥心,曰“惟祖惟父,
股肱先正,㈢其孰能恤朕躬”?乃诱天衷,诞育丞相,保乂我皇家,弘济于艰难,朕实赖之。
今将授君典礼,其敬听朕命。


昔者董卓初兴国难,群后释位以谋王室,㈣君则摄进,首启戎行,此君之忠于本朝也。

后及黄巾反易天常,侵我三州,延及平民,君又翦之以宁东夏,此又君之功也。韩暹、奉专
用威命,君则致讨,克黜其难,遂迁许都,造我京畿,设官兆祀,不失旧物,天地鬼神于是
获乂,此又君之功也。袁术僭逆,肆于淮南,慑惮君灵,用丕显谋,蕲阳之役,桥蕤授首,
棱威南迈,术以陨溃,此又君之功也。回戈东征,吕布就戮,乘辕将返,张杨殂毙,眭固伏
罪,张绣稽服,此又君之功也。袁绍逆乱天常,谋危社稷,凭恃其众,称兵内侮,当此之时,
王师寡弱,天下寒心,莫有固志,君执大节,精贯白日,奋其武怒,运其神策,致届官渡,
大歼丑类,㈤俾我国家拯于危坠,此又君之功也。济师洪河,拓定四州,袁谭、高干,咸枭
其首,海盗奔迸,黑山顺轨,此又君之功也。乌丸三种,崇乱二世,袁尚因之,逼据塞北,
束马县车,一征而灭,此又君之功也。刘表背诞,不供贡职,王师首路,威风先逝,百城八
郡,交臂屈膝,此又君之功也。马超、成宜,同恶相济,滨据河、潼,求逞所欲,殄之渭南,
献馘万计,遂定边境,抚和戎狄,此又君之功也。鲜卑、丁零,重译而至,(单于)[ 箄于
] 、白屋,请吏率职,此又君之功也。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之以明德,班叙海内,宣美风俗,
旁施勤教,恤慎刑狱,吏无苛政,民无怀慝;敦崇帝族,表继绝世,旧德前功,罔不咸秩;
虽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海,方之蔑如也。


朕闻先王并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宠章,备其礼物,所以藩卫王室,左右

厥世也。其在周成,管、蔡不静,惩难念功,乃使邵康公赐齐太公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
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世祚太师,以表东海;爰及襄王,亦有楚
人不供王职,又命晋文登为侯伯,锡以二辂、虎贲、鈇钺、秬鬯、弓矢,大启南阳,世作盟
主。故周室之不坏,繄二国是赖。今君称丕显德,明保朕躬,奉答天命,导扬弘烈,缓爰九
域,莫不率俾,㈥功高于伊、周,而赏卑于齐、晋,朕甚恧焉。朕以眇眇之身,托于兆民之
上,永思厥艰,若涉渊冰,非君攸济,朕无任焉。今以冀州之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
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凡十郡,封君为魏公。锡君玄土,苴以白茅;爰契尔龟,
用建頉社。昔在周室,毕公、毛公入为卿佐,周、邵师保出为二伯,外内之任,君实宜之,
其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又加君九锡,其敬听朕命。以君经纬礼律,为民轨仪,使安职业,
无或迁志,是用锡君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君劝分务本,穑人昏作,㈦粟帛滞积,大
业惟兴,是用锡君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君敦尚谦让,俾民兴行,少长有礼,上下咸和,是
用锡君轩县之乐,六佾之舞。君翼宣风化,爰发四方,远人革面,华夏充实,是用锡君朱户
以居。君研其明哲,思帝所难,官才任贤,群善必举,是用锡君纳陛以登。君秉国之钧,正
色处中,纤毫之恶,靡不抑退,是用锡君虎贲之士三百人。君纠虔天刑,章厥有罪,㈧犯关
干纪,莫不诛殛,是用锡君鈇钺各一。君龙骧虎视,旁眺八维,掩讨逆节,折冲四海,是用
锡君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君以温恭为基,孝友为德,明允笃诚,感于朕思,
是用锡君秬鬯一卣,珪瓒副焉。魏国置丞相已下群卿百寮,皆如汉初诸侯王之制。往钦哉,
敬服朕命!简恤尔众,时亮庶功,用终尔显德,对扬我高祖之休命!㈨㈠续汉书曰:虑字鸿
豫,山阳高平人。少受业于郑玄,建安初为侍中。


虞溥江表传曰:献帝尝特见虑及少府孔融,问融曰:“鸿豫何所优长?”融曰:“可与

适道,未可与权。”虑举笏曰:“融昔宰北海,政散民流,其权安在也!”遂与融互相长短,
以至不睦。公以书和解之。虑从光禄勋迁为大夫。


㈡公羊传曰:“君若赘旒然。”何休云:“赘犹缀也。旒,旗旒也。以旒譬者,言为下

所执持东西也。”


㈢文侯之命曰:“亦惟先正。”郑玄云:“先正,先臣。谓公卿大夫也。”



㈣左氏传曰:“诸侯释位以闲王政。”服虔曰:“言诸侯释其私政而佐王室。”



㈤诗曰:“致天之届,于牧之野。”郑玄云:“届,极也。”鸿范曰:“鲧则殛死。”



㈥盘庚曰:“绥爰有众。”郑玄曰:“爰,于也,安隐于其众也。”君奭曰:“海隅出

日,罔不率俾。”率,循也。俾,使也。四海之隅,日出所照,无不循度而可使也。


㈦盘庚曰:“堕农自安,不昏作劳。”郑玄云:“昏,勉也。”



㈧“纠虔天刑”语出国语,韦昭注曰:“纠,察也。虔,敬也。刑,法也。”



㈨后汉尚书左丞潘勖之辞也。勖字符茂,陈留中牟人。



魏书载公令曰:“夫受九锡,广开土宇,周公其人也。汉之异姓八王者,与高祖俱起布

衣,创定王业,其功至大,吾何可比之?”前后三让。于是中军师(王)陆树亭侯荀攸、前
军师东武亭侯钟繇、左军师凉茂、右军师毛玠、平虏将军华乡侯刘勋、建武将军清苑亭侯刘
若、伏波将军高安侯夏侯惇、扬武将军都亭侯王忠、奋威将军乐乡侯刘展、建忠将军昌乡亭
侯鲜于辅、奋武将军安国亭侯程昱、太中大夫都乡侯贾诩、军师祭酒千秋亭侯董昭、都亭侯
薛洪、南乡亭侯董蒙、关内侯王粲、傅巽、祭酒王选、袁涣、王朗、张承、任藩、杜袭、中
护军国明亭侯曹洪、中领军万岁亭侯韩浩、行骁骑将军安平亭侯曹仁、领护军将军王图、长
史万潜、谢奂、袁霸等劝进曰:“自古三代,胙臣以土,受命中兴,封秩辅佐,皆所以褒功
赏德,为国藩卫也。往者天下崩乱,群凶豪起,颠越跋扈之险,不可忍言。明公奋身出命以
徇其难,诛二袁篡盗之逆,灭黄巾贼乱之类,殄夷首逆,芟拨荒秽,沐浴霜露二十余年,书
契已来,未有若此功者。昔周公承文、武之夡,受已成之业,高枕墨笔,拱揖群后,商、奄
之勤,不过二年,吕望因三分有二之形,据八百诸侯之势,暂把旄钺,一时指麾,然皆大启
土宇,跨州兼国。周公八子,并为侯伯,白牡骍刚,郊祀天地,典策备物,拟则王室,荣章
宠盛如此之弘也。逮至汉兴,佐命之臣,张耳、吴芮,其功至薄,亦连城开地,南面称孤。
此皆明君达主行之于上,贤臣圣宰受之于下,三代令典,汉帝明制。今比劳则周、吕逸,计
功则张、吴微,论制则齐、鲁重,言地则长沙多;然则魏国之封,九锡之荣,况于旧赏,犹
怀玉而被褐也。且列侯诸将,幸攀龙骥,得窃微劳,佩紫怀黄,盖以百数,亦将因此传之万
世,而明公独辞赏于上,将使其下怀不自安,上违圣朝欢心,下失冠带至望,忘辅弼之大业,
信匹夫之细行,攸等所大惧也。”于是公敕外为章,但受魏郡。攸等复曰:“伏见魏国初封,
圣朝发虑,稽谋群寮,然后策命;而明公久违上指,不即大礼。今既虔奉诏命,副顺众望,
又欲辞多当少,让九受一,是犹汉朝之赏不行,而攸等之请未许也。昔齐、鲁之封,奄有东
海,疆域井赋,四百万家,基隆业广,易以立功,故能成翼戴之勋,立一匡之绩。今魏国虽
有十郡之名,犹减于曲阜,计其户数,不能参半,以藩卫王室,立垣树屏,犹未足也。且圣
上览亡秦无辅之祸,惩曩日震荡之艰,托建忠贤,废坠是为,愿明公恭承帝命,无或拒违。”
公乃受命。


魏略载公上书谢曰:“臣蒙先帝厚恩,致位郎署,受性疲怠,意望毕足,非敢希望高位,

庶几显达。会董卓作乱,义当死难,故敢奋身出命,摧锋率众,遂值千载之运,奉役目下。
当二袁炎沸侵侮之际,陛下与臣寒心同忧,顾瞻京师,进受猛敌,常恐君臣俱陷虎口,诚不
自意能全首领。赖祖宗灵佑,丑类夷灭,得使微臣窃名其间。陛下加恩,授以上相,封爵宠
禄,丰大弘厚,生平之愿,实不望也。口与心计,幸且待罪,保持列侯,遗付子孙,自托圣
世,永无忧责。不意陛下乃发盛意,开国备锡,以贶愚臣,地比齐、鲁,礼同藩王,非臣无
功所宜膺据。归情上闻,不蒙听许,严诏切至,诚使臣心俯仰逼迫。伏自惟省,列在大臣,
命制王室,身非己有,岂敢自私,遂其愚意,亦将黜退,令就初服。今奉疆土,备数藩翰,
非敢远期,虑有后世;至于父子相誓终身,灰躯尽命,报塞厚恩。天威在颜,悚惧受诏。”


秋七月,始建魏社稷宗庙。天子聘公三女为贵人,少者待年于国。㈠九月,作金虎台,

凿渠引漳水入白沟以通河。冬十月,分魏郡为东西部,置都尉。十一月,初置尚书、侍中、
六卿。㈡㈠献帝起居注曰:使使持节行太常大司农安阳亭侯王邑,赍璧、帛、玄纁、绢五万
匹之邺纳聘,介者五人,皆以议郎行大夫事,副介一人。


㈡魏氏春秋曰:以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仆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

王粲、杜袭、卫觊、和洽为侍中。


马超在汉阳,复因羌、胡为害,氐王千万叛应超,屯兴国。使夏侯渊讨之。



十九年春正月,始耕籍田。南安赵衢、汉阳尹奉等讨超,枭其妻子,超奔汉中。韩遂徙

金城,入氐王千万部,率羌、胡万余骑与夏侯渊战,击,大破之,遂走西平。渊与诸将攻兴
国,屠之。省安东、永阳郡。


安定太守□丘兴将之官,公戒之曰:“羌,胡欲与中国通,自当遣人来,慎勿遣人往。

善人难得,必将教羌、胡妄有所请求,因欲以自利;不从便为失异俗意,从之则无益事。”
兴至,遣校尉范陵至羌中,陵果教羌,使自请为属国都尉。公曰:“吾预知当尔,非圣也,
但更事多耳。”㈠㈠献帝起居注曰:使行太常事大司农安阳亭侯王邑与宗正刘艾,皆持节,
介者五人,赍束帛驷马,及给事黄门侍郎、掖庭丞、中常侍二人,迎二贵人于魏公国。二月
癸亥,又于魏公宗庙授二贵人印绶。甲子,诣魏公宫延秋门,迎贵人升车。魏遣郎中令、少
府、博士、御府乘黄厩令、丞相掾属侍送贵人。癸酉,二贵人至洧仓中,遣侍中丹将冗从虎
贲前后骆驿往迎之。乙亥,二贵人入宫,御史大夫、中二千石将大夫、议郎会殿中,魏国二
卿及侍中、中郎二人,与汉公卿并升殿宴。


三月,天子使魏公位在诸侯王上,改授金玺,赤绂、远游冠。㈠㈠献帝起居注曰:使左

中郎将杨宣、亭侯裴茂持节、印授之。


秋七月,公征孙权。㈠㈠九州春秋曰:参军傅干谏曰:“治天下之大具有二,文与武也

;用武则先威,用文则先德,威德足以相济,而后王道备矣。往者天下大乱,上下失序,明
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今未承王命者,吴与蜀也,吴有长江之险,蜀有崇山之阻,难以威
服,易以德怀。愚以为可且按甲寝兵,息军养士,分土定封,论功行赏,若此则内外之心固,
有功者劝,而天下知制矣。然后渐兴学校,以导其善性而长其义节。公神武震于四海,若修
文以济之,则普天之下,无思不服矣。今举十万之众,顿之长江之滨,若贼负固深藏,则士
马不能逞其能,奇变无所用其权,则大威有屈而敌心未能服矣。唯明公思虞舜舞干戚之义,
全威养德,以道制胜。”公不从,军遂无功。干字彦材,北地人,终于丞相仓曹属。有子曰
玄。


初,陇西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聚众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余年。遣夏侯渊自兴国

讨之。冬十月,屠枹罕,斩建,凉州平。


公自合肥还。



十一月,汉皇后伏氏坐昔与父故屯骑校尉完书,云帝以董承被诛怨恨公,辞甚丑恶,发

闻,后废黜死,兄弟皆伏法。㈠㈠曹瞒传曰:公遣华歆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歆坏
户发壁,牵后出。帝时与御史大夫郗虑坐,后被发徒跣过,执帝手曰:“不能复相活邪?”
帝曰:“我亦不自知命在何时也。”帝谓虑曰:“郗公,天下宁有是邪!”遂将后杀之,完
及宗族死者数百人。


十二月,公至孟津。天子命公置旄头,宫殿设钟虡。乙未,令曰:“夫有行之士未必能

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
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又曰:“夫
刑,百姓之命也,而军中典狱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军死生之事,吾甚惧之。其选明达法理
者,使持典刑。”于是置理曹掾属。


二十年春正月,天子立公中女为皇后。省云中、定襄、五原、朔方郡,郡置一县领其民,

合以为新兴郡。


三月,公西征张鲁,至陈仓,将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先遣张合、朱灵等攻破之。夏

四月,公自陈仓以出散关,至河池。氐王窦茂众万余人,恃险不服,五月,公攻屠之。西平、
金城诸将曲演、蒋石等共斩送韩遂首。㈠秋七月,公至阳平。张鲁使弟卫与将杨昂等据阳平
关,横山筑城十余里,攻之不能拔,乃引军还。贼见大军退,其守备解散。公乃密遣解□、
高祚等乘险夜袭,大破之,斩其将杨任,进攻卫,卫等夜遁,鲁溃奔巴中。公军入南郑,尽
得鲁府库珍宝。㈡巴、汉皆降。复汉宁郡为汉中;分汉中之安阳、西城为西城郡,置太守;
分锡、上庸郡,置都尉。


㈠典略曰:遂字文约,始与同郡边章俱著名西州。章为督军从事。遂奉计诣京师,何进

宿闻其名,特与相见,遂说进使诛诸阉人,进不从,乃求归。会凉州宋扬、北宫玉等反,举
章、遂为主,章寻病卒,遂为扬等所劫,不得已,遂阻兵为乱,积三十二年,至是乃死,年
七十余矣。


刘艾灵帝纪曰:章,一名(元)[ 允].㈡魏书曰:军自武都山行千里,升降险阻,军人

劳苦;公于是大飨,莫不忘其劳。


八月,孙权围合肥,张辽、李典击破之。



九月,巴七姓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举巴夷、賨民来附,㈠于是分巴郡,以胡为巴东太

守,濩为巴西太守,皆封列侯。天子命公承制封拜诸侯守相。㈡㈠孙盛曰:朴音浮。濩音户。


㈡孔衍汉魏春秋曰:天子以公典任于外,临事之赏,或宜速疾,乃命公得承制封拜诸侯

守相,诏曰:“夫军之大事,在兹赏罚,劝善惩恶,宜不旋时,故司马法曰‘赏不逾日’者,
欲民速鷪为善之利也。昔在中兴,邓禹入关,承制拜军祭酒李文为河东太守,来歙又承制拜
高峻为通路将军,察其本传,皆非先请,明临事刻印也,斯则世祖神明,权达损益,盖所用
速示威怀而着鸿勋也。其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专命之事,苟所以利社稷安国家而已。况
君秉任二伯,师尹九有,实征夷夏,军行藩甸之外,失得在于斯须之间,停赏俟诏以滞世务,
固非朕之所图也。自今已后,临事所甄,当加宠号者,其便刻印章假授,咸使忠义得相銟励,
勿有疑焉。”


冬十月,始置名号侯至五大夫,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以赏军功。㈠㈠魏书曰:置

名号侯爵十八级,关中侯爵十七级,皆金印紫绶;又置关内外侯十六级,铜印龟纽墨绶;五
大夫十五级,铜印环纽,亦墨绶,皆不食租,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臣松之以为今之虚封
盖自此始。


十一月,鲁自巴中将其余众降。封鲁及五子皆为列侯。刘备袭刘璋,取益州,遂据巴中

;遣张合击之。


十二月,公自南郑还,留夏侯渊屯汉中。㈠㈠是行也,侍中王粲作五言诗以美其事曰:

“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从谁。所从神且武,安得久劳师?相公征关右,赫怒振天威,一举灭
獯虏,再举服羌夷,西收边地贼,忽若俯拾遗。陈赏越山岳,酒肉踰川坻,军中多饶饫,人
马皆溢肥,徒行兼乘还,空出有余资。拓土三千里,往反速如飞,歌舞入邺城,所愿获无违。”


二十一年春二月,公还邺。㈠三月壬寅,公亲耕籍田。㈡夏五月,天子进公爵为魏王。

㈢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与其侯王来朝。天子命王女为公主,食汤沐邑。秋七月,匈奴南单
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待以客礼,遂留魏,使右贤王去卑监其国。八月,以大理钟繇为相
国。㈣㈠魏书曰:辛未,有司以太牢告至,策勋于庙,甲午始春祠,令曰:“议者以为祠庙
上殿当解履。吾受锡命,带剑不解履上殿。今有事于庙而解履,是尊先公而替王命,敬父祖
而简君主,故吾不敢解履上殿也。又临祭就洗,以手拟水而不盥。夫盥以洁为敬,未闻拟
(向)[ 而] 不盥之礼,且‘祭神如神在’,故吾亲受水而盥也。又降神礼讫,下阶就幕而
立,须奏乐毕竟,似若不(愆)[ 衎] 烈祖,迟祭(不)速讫也,故吾坐俟乐阕送神乃起也。
受胙纳(神)[ 袖] ,以授侍中,此为敬恭不终实也,古者亲执祭事,故吾亲纳于(神)[
袖] ,终抱而归也。仲尼曰‘虽违众,吾从下’,诚哉斯言也。”


㈡魏书曰:有司奏:“四时讲武于农隙。汉承秦制,三时不讲,唯十月都试车马,幸长

水南门,会五营士为八陈进退,名曰乘之。今金革未偃,士民素习,自今已后,可无四时讲
武,但以立秋择吉日大朝车骑,号曰治兵,上合礼名,下承汉制。”奏可。


㈢献帝传载诏曰:“自古帝王,虽号称相变,爵等不同,至乎褒崇元勋,建立功德,光

启氏姓,延于子孙,庶姓之与亲,岂有殊焉。昔我圣祖受命,□业肇基,造我区夏,鉴古今
之制,通爵等之差,尽封山川以立藩屏,使异姓亲戚,并列土地,据国而王,所以保乂天命,
安固万嗣。历世承平,臣主无事。世祖中兴而时有难易,是以旷年数百,无异姓诸侯王之位。
朕以不德,继序弘业,遭率土分崩,群凶纵毒,自西徂东,辛苦卑约。当此之际,唯恐溺入
于难,以羞先帝之圣德。赖皇天之灵,俾君秉义奋身,震迅神武,捍朕于艰难,获保宗庙,
华夏遗民,含气之伦,莫不蒙焉。君勤过稷、禹,忠侔伊、周,而掩之以谦让,守之以弥恭,
是以往者初开魏国,锡君土宇,惧君之违命,虑君之固辞,故且怀志屈意,封君为上公,欲
以钦顺高义,须俟勋绩。韩遂、宋建,南结巴、蜀,群逆合从,图危社稷,君复命将,龙骧
虎奋,枭其元首,屠其窟栖。暨至西征,阳平之役,亲擐甲冑,深入险阻,芟夷蝥贼,殄其
凶丑,荡定西陲,悬旌万里,声教远振,宁我区夏。盖唐、虞之盛,三后树功,文、武之兴,
旦、奭作辅,二祖成业,英豪佐命;夫以圣哲之君,事为己任,犹锡土班瑞以报功臣,岂有
如朕寡德,仗君以济,而赏典不丰,将何以答神只慰万方哉?今进君爵为魏王,使使持节行
御史大夫、宗正刘艾奉策玺玄土之社,苴以白茅,金虎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十。君
其正王位,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其上魏公玺绶符册。敬服朕命,简恤尔众,克绥庶绩,以
扬我祖宗之休命。”魏王上书三辞,诏三报不许。又手诏曰:“大圣以功德为高美,以忠和
为典训,故□业垂名,使百世可希,行道制义,使力行可效,是以勋烈无穷,休光茂着。稷、
契载元首之聪明,周、邵因文、武之智用,虽经营庶官,仰叹俯思,其对岂有若君者哉?朕
惟古人之功,美之如彼,思君忠勤之绩,茂之如此,是以每将镂符析瑞,陈礼命册,寤寐慨
然,自忘守文之不德焉。今君重违朕命,固辞恳切,非所以称朕心而训后世也。其抑志撙节,
勿复固辞。”四体书势序曰:梁鹄以公为北部尉。


曹瞒传曰:为尚书右丞司马建公所举。及公为王,召建公到邺,与欢饮,谓建公曰:

“孤今日可复作尉否?”建公曰:“昔举大王时,适可作尉耳。”王大笑。建公名防,司马
宣王之父。


臣松之案司马彪序传,建公不为右丞,疑此不然,而王隐晋书云赵王篡位,欲尊祖为帝,

博士马平议称京兆府君昔举魏武帝为北部尉,贼不犯界,如此则为有征。


㈣魏书曰:始置奉常宗正官。



冬十月,治兵,㈠遂征孙权,十一月至谯。



㈠魏书曰:王亲执金鼓以令进退。



二十二年春正月,王军居巢,二月,进军屯江西郝溪。权在濡须口筑城拒守,遂逼攻之,

权退走。三月,王引军还,留夏侯惇、曹仁、张辽等屯居巢。


夏四月,天子命王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五月,作泮宫。六月,以军师华歆为御史

大夫。㈠冬十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以五官中郎将丕
为魏太子。


㈠魏书曰:初置卫尉官。秋八月,令曰:“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

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着
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奏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
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
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
遗。”


刘备遣张飞、马超、吴兰等屯下辩;遣曹洪拒之。




二十三年春正月,汉太医令吉本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反,攻许,烧丞相长史王必营,

㈠必与颍川典农中郎将严匡讨斩之。㈡㈠魏武故事载令曰:“领长史王必,是吾披荆棘时吏
也。忠能勤事,心如铁石,国之良吏也。蹉跌久未辟之,舍骐骥而弗乘,焉遑遑而更求哉?
故教辟之,已署所宜,便以领长史统事如故。”


㈡三辅决录注曰:时有京兆金祎字德祎,自以世为汉臣,自日磾讨莽何罗,忠诚显著,

名节累叶。鷪汉祚将移,谓可季兴,乃喟然发愤,遂与耿纪、韦晃、吉本、本子邈、邈弟穆
等结谋。纪字季行,少有美名,为丞相掾,王甚敬异之,迁侍中,守少府。邈字文然,穆字
思然,以祎慷慨有日磾之风,又与王必善,因以闲之,若杀必,欲挟天子以攻魏,南援刘备。
时关羽强盛,而王在邺,留必典兵督许中事。文然等率杂人及家僮千余人夜烧门攻必,祎遣
人为内应,射必中肩。必不知攻者为谁,以素与祎善,走投祎,夜唤德祎,祎家不知是必,
谓为文然等,错应曰:“王长史已死乎?卿曹事立矣!”必乃更他路奔。一曰:必欲投祎,
其帐下督谓必曰:“今日事竟知谁门而投入乎?”扶必奔南城。会天明,必犹在,文然等众
散,故败。后十余日,必竟以创死。


献帝春秋曰:收纪、晃等,将斩之,纪呼魏王名曰:“恨吾不自生意,竟为群儿所误耳!”

晃顿首搏颊,以至于死。


山阳公载记曰:王闻王必死,盛怒,召汉百官诣邺,令救火者左,不救火者右。众人以

为救火者必无罪,皆附左;王以为“不救火者非助乱,救火乃实贼也”。皆杀之。


曹洪破吴兰,斩其将任夔等。三月,张飞、马超走汉中,阴平氐强端斩吴兰,传其首。



夏四月,代郡、上谷乌丸无臣氐等叛,遣鄢陵侯彰讨破之。㈠㈠魏书载王令曰:“去冬

天降疫疠,民有凋伤,军兴于外,垦田损少,吾甚忧之。其令吏民男女:女年七十已上无夫
子,若年十二已下无父母兄弟,及目无所见,手不能作,足不能行,而无妻子父兄产业者,
廪食终身。幼者至十二止,贫穷不能自赡者,随口给贷。老耄须待养者,年九十已上,复不
事,家一人。”


六月,令曰:“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规西门豹祠西原上为寿陵,因高为基,不

封不树。周礼頉人掌公墓之地,凡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后,汉制亦谓之陪陵。其公卿
大臣列将有功者,宜陪寿陵,其广为兆域,使足兼容。”


秋七月,治兵,遂西征刘备,九月,至长安。



冬十月,宛守将侯音等反,执南阳太守,劫略吏民,保宛。初,曹仁讨关羽,屯樊城,

是月使仁围宛。


二十四年春正月,仁屠宛,斩音。㈠㈠曹瞒传曰:是时南阳闲苦繇役,音于是执太守

(东里箧)[ 东里衮] ,与吏民共反,与关羽连和。南阳功曹宗子卿往说音曰:“足下顺民
心,举大事,远近莫不望风;然执郡将,逆而无益,何不遣之。吾与子共暞力,比曹公军来,
关羽兵亦至矣。”音从之,即释遣太守。子卿因夜踰城亡出,遂与太守收余民围音,会曹仁
军至,共灭之。


夏侯渊与刘备战于阳平,为备所杀。三月,王自长安出斜谷,军遮要以临汉中,遂至阳

平。备因险拒守。㈠㈠九州春秋曰:时王欲还,出令曰“鸡肋”,官属不知所谓。主簿杨修
便自严装,人惊问修:“何以知之?”修曰:“夫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以比汉
中,知王欲还也。”


夏五月,引军还长安。



秋七月,以夫人卞氏为王后。遣于禁助曹仁击关羽。八月,汉水溢,灌禁军,军没,羽

获禁,遂围仁。使徐晃救之。


九月,相国钟繇坐西曹掾魏讽反免。㈠㈠世语曰:讽字子京,沛人,有惑众才,倾动邺

都,钟繇由是辟焉。大军未反,讽潜结徒党,又与长乐卫尉陈祎谋袭邺。未及期,祎惧,告
之太子,诛讽,坐死者数十人。


王昶家诫曰“济阴魏讽”,而此云沛人,未详。



冬十月,军还洛阳。㈠孙权遣使上书,以讨关羽自效。王自洛阳南征羽,未至,晃攻羽,

破之,羽走,仁围解。王军摩陂。㈡㈠曹瞒传曰:王更修治北部尉廨,令过于旧。


㈡魏略曰:孙权上书称臣,称说天命。王以权书示外曰:“是儿欲踞吾着炉火上邪!”

侍中陈群、尚书桓阶奏曰:“汉自安帝已来,政去公室,国统数绝,至于今者,唯有名号,
尺土一民,皆非汉有,期运久已尽,历数久已终,非适今日也。是以桓、灵之间,诸明图纬
者,皆言‘汉行气尽,黄家当兴’。殿下应期,十分天下而有其九,以服事汉,群生注望,,
遐迩怨叹,是故孙权在远称臣,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臣愚以为虞、夏不以谦辞,殷、周
不吝诛放,畏天知命,无所与让也。”


魏氏春秋曰:夏侯惇谓王曰:“天下咸知汉祚已尽,异代方起。自古已来,能除民害为

百姓所归者,即民主也。今殿下即戎三十余年,功德着于黎庶,为天下所依归,应天顺民,
复何疑哉!”王曰:“‘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曹瞒传及世语并云桓阶劝王正位,夏侯惇以为宜先灭蜀,蜀亡则吴服,二方既定,然后

遵舜、禹之轨,王从之。及至王薨,惇追恨前言,发病卒。


孙盛评曰:夏侯惇耻为汉官,求受魏印,桓阶方惇,有义直之节;考其传记,世语为妄

矣。


二十五年春正月,至洛阳。权击斩羽,传其首。



庚子,王崩于洛阳,年六十六。㈠遗令曰:“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毕,皆除

服。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敛以时服,无藏金玉珍宝。”谥曰武王。
二月丁卯,葬高陵。㈡㈠世语曰:太祖自汉中至洛阳,起建始殿,伐濯龙祠而树血出。


曹瞒传曰:王使工苏越徙美梨,掘之,根伤尽出血。越白状,王躬自视而恶之,以为不

祥,还遂寝疾。


㈡魏书曰:太祖自统御海内,芟夷群丑,其行军用师,大较依孙、吴之法,而因事设奇,

谲敌制胜,变化如神。自作兵书十万余言,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临事又手为节度,从
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与虏对陈,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乘胜,气势盈溢,故
每战必克,军无幸胜。知人善察,难眩以伪,拔于禁、乐进于行陈之间,取张辽、徐晃于亡
虏之内,皆佐命立功,列为名将;其余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是以创造大业,
文武并施,御军三十余年,手不舍书,昼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
之管弦,皆成乐章。才力绝人,手射飞鸟,躬禽猛兽,尝于南皮一日射雉获六十三头。及造
作宫室,缮治器械,无不为之法则,皆尽其意。雅性节俭,不好华丽,后宫衣不锦绣,侍御
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纳,茵蓐取温,无有缘饰。攻城拔邑,得美丽之物,则悉以赐
有功,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毫不与,四方献御,与群下共之。常以送终之制,
袭称之数,繁而无益,俗又过之,故预自制终亡衣服,四箧而已。


傅子曰:太祖愍嫁取之奢僭,公女适人,皆以皁帐,从婢不过十人。



张华博物志曰:汉世,安平崔瑗、瑗子寔、弘农张芝、芝弟昶并善草书,而太祖亚之。

桓谭、蔡邕善音乐,冯翊山子道、王九真、郭凯等善围澙,太祖皆与埒能。又好养性法,亦
解方药,招引方术之士,庐江左慈、谯郡华佗、甘陵甘始、阳城蜔俭无不毕至,又习啖野葛
至一尺,亦得少多饮鸩酒。


傅子曰:汉末王公,多委王服,以幅巾为雅,是以袁绍、(崔豹)[ 崔钧] 之徒,虽为

将帅,皆着缣巾。魏太祖以天下凶荒,资财乏匮,拟古皮弁,裁缣帛以为帢,合于简易随时
之义,以色别其贵贱,于今施行,可谓军容,非国容也。


曹瞒传曰:太祖为人佻易无威重,好音乐,倡优在侧,常以日达夕。被服轻绡,身自佩

小鞶囊,以盛手巾细物,时或冠帢帽以见宾客。每与人谈论,戏弄言诵,尽无所隐,及欢悦
大笑,至以头没杯案中,肴膳皆沾污巾帻,其轻易如此。然持法峻刻,诸将有计画胜出己者,
随以法诛之,及故人旧怨,亦皆无余。其所刑杀,辄对之垂涕嗟痛之,终无所活。初,袁忠
为沛相,尝欲以法治太祖,沛国桓邵亦轻之,及在兖州,陈留边让言议颇侵太祖,太祖杀让,
族其家,忠、邵俱避难交州,太祖遣使就太守士燮尽族之。桓邵得出首,拜谢于庭中,太祖
谓曰:“跪可解死邪!”遂杀之。常出军,行经麦中,令“士卒无败麦,犯者死”。骑士皆
下马,付麦以相持,于是太祖马腾入麦中,□主簿议罪;主簿对以春秋之义,罚不加于尊。
太祖曰:“制法而自犯之,何以帅下?然孤为军帅,不可自杀,请自刑。”因援剑割发以置
地。又有幸姬常从昼寝,枕之卧,告之曰:“须臾觉我。”姬见太祖卧安,未即寤,及自觉,
棒杀之。常讨贼,廪谷不足,私谓主者曰:“如何?”主者曰:“可以小斛以足之。”太祖
曰:“善。”后军中言太祖欺众,太祖谓主者曰:“特当借君死以厌众,不然事不解。”乃
斩之,取首题徇曰:“行小斛,盗官谷,斩之军门。”其酷虐变诈,皆此类也。


评曰:汉末,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袁绍虎视四州,强盛莫敌。太祖运筹演谋,鞭挞

宇内,揽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终
能总御皇机,克成洪业者,惟其明略最优也。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5: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二 魏书二文帝纪


文皇帝讳丕,字子桓,武帝太子也。中平四年冬,生于谯。㈠建安十六年,为五官中郎

将、副丞相。二十二年,立为魏太子。㈡太祖崩,嗣位为丞相、魏王。㈢尊王后曰王太后。
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


㈠魏书曰:帝生时,有云气青色而圜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证,非人

臣之气。年八岁,能属文。有逸才,遂博贯古今经传诸子百家之书。善骑射,好击剑。举茂
才,不行。献帝起居注曰:建安十(五)[ 三] 年,为司徒赵温所辟。太祖表“温辟臣子弟,
选举故不以实”。使侍中守光禄勋郗虑持节奉策免温官。


㈡魏略曰:太祖不时立太子,太子自疑。是时有高元吕者,善相人,乃呼问之,对曰:

“其贵乃不可言。”问:“寿几何?”元吕曰:“其寿,至四十当有小苦,过是无忧也。”
后无几而立为王太子,至年四十而薨。


㈢袁宏汉纪载汉帝诏曰:“魏太子丕:昔皇天授乃显考以翼我皇家,遂攘除群凶,拓定

九州,弘功茂绩,光于宇宙,朕用垂拱负扆二十有余载。天不慭遗一老,永保余一人,早世
潜神,哀悼伤切。丕奕世宣明,宜秉文武,绍熙前绪。今使使持节御史大夫华歆奉策诏授丕
丞相印绶、魏王玺绂,领冀州牧。方今外有遗虏,遐夷未宾,旗鼓犹在边境,干戈不得韬刃,
斯乃播扬洪烈,立功垂名之秋也。岂得修谅闇之礼,究曾、闵之志哉?其敬服朕命,抑弭忧
怀,旁祗厥绪,时亮庶功,以称朕意。于戏,可不勉与!”


元年二月㈠王戌,以大中大夫贾诩为太尉,御史大夫华歆为相国,大理王朗为御史大夫。

置散骑常侍、侍郎各四人,其宦人为官者不得过诸署令;为金策着令,藏之石室。


㈠魏书载庚戌令曰:“关津所以通商旅,池苑所以御灾荒,设禁重税,非所以便民;其

除池□之禁,轻关津之税,皆复什一。”辛亥,赐诸侯王将相已下将粟万斛,帛千匹,金银
各有差等。遣使者循行郡国,有违理掊克暴虐者,举其罪。


初,汉熹平五年,黄龙见谯,光禄大夫桥玄问太史令单扬:“此何祥也?”扬曰:“其

国后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亦当复见。天事恒象,此其应也。”内黄殷登默而记之。至
四十五年,登尚在。三月,黄龙见谯,登闻之曰:“单扬之言,其验兹乎!”㈠


㈠魏书曰:王召见登,谓之曰:“昔成风闻楚丘之繇而敬事季友,邓晨信少公之言而自

纳光武。登以笃老,服膺占术,记识天道,岂有是乎!”赐登谷三百斛,遣归家。


已卯,以前将军夏侯惇为大将军。濊貊、扶余单于、焉耆、于阗王皆各遣使奉献。㈠



㈠魏书曰:丙戌,令史官奏修重、黎、羲、和之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以奉天时。



臣松之案:魏书有是言而不闻其职也。丁亥令曰:“故尚书仆射毛玠、奉常王修、凉茂、

郎中令袁涣、少府谢奂、万潜、中尉徐奕、国渊等,皆忠直在朝,履蹈仁义,并早即世,而
子孙陵迟,恻然愍之,其皆拜子男为郎中。”


夏四月丁巳,饶安县言白雉见。㈠庚午,大将军夏侯惇薨。㈡



㈠魏书曰:赐饶安田租,勃海郡百户牛酒,大酺三日;太常以太牢祠宗庙。



㈡魏书曰:王素服幸邺东城门发哀。



孙盛曰:在礼,天子哭同姓于宗庙门之外。哭于城门,失其所也。



五月戊寅,天子命王追尊皇祖太尉曰太王,夫人丁氏曰太王后,封王子叡为武德侯。㈠

是月,冯翊山贼郑甘、王照率众降,皆封列侯。㈡


㈠魏略曰:以侍中郑称为武德侯傅,令曰:“龙渊、太阿出昆吾之金,和氏之璧由井里

之田;砻之以砥砺,错之以他山,故能致连城之价,为命世之宝。学亦人之砥砺也。称笃学
大儒,勉以经学辅侯,宜旦夕入侍,曜明其志。”


㈡魏书曰:初,郑甘、王照及卢水胡率其属来降,王得降书以示朝曰:“前欲有令吾讨

鲜卑者,吾不从而降;又有欲使吾及今秋讨卢水胡者,吾不听,今又降。昔魏武侯一谋而当,
有自得之色,见讥李悝。吾今说此,非自是也,徒以为坐而降之,其功大于动兵革也。”


酒泉黄华、张掖张进等各执太守以叛。金城太守苏则讨进,斩之。华降。㈠



㈠华后为兖州刺史,见王凌传。



六月辛亥,治兵于东郊,㈠庚午,遂南征。㈡



㈠魏书曰:公卿相仪,王御华盖,视金鼓之节。



㈡魏略曰:王将出征,度支中郎将新平霍性上疏谏曰:“臣闻文王与纣之事,是时天下

括囊无咎,凡百君子,莫肯用讯。今大王体则乾坤,广开四聪,使贤愚各建所规。伏惟先王
功无与比,而今能言之类,不称为德。故圣人曰‘得百姓之欢心’。兵书曰‘战,危事也’
是以六国力战,强秦承弊,豳王不争,周道用兴。愚谓大王且当委重本朝而守其雌,抗威虎
卧,功业可成。而今□基,便复起兵,兵者凶器,必有凶扰,扰则思乱,乱出不意。臣谓此
危,危于累卵。昔夏启隐神三年,易有‘不远而复’,论有‘不惮改’。诚愿大王揆古察今,
深谋远虑,与三事大夫算其长短。臣沐浴先王之遇,又初改政,复受重任,虽知言触龙鳞,
阿谀近福,窃感所诵,危而不持。”奏通,帝怒,遣刺奸就考,竟杀之。既而悔之,追原不
及。


秋七月庚辰,令曰:“轩辕有明台之议,放勋有衢室之问,皆所以广询于下也。㈠百官

有司,其务以职尽规谏,将率陈军法,朝士明制度,牧守申政事,缙绅考六艺,吾将兼览焉。”


㈠管子曰:黄帝立明台之议者,上观于兵也;尧有衢室之问者,下听于民也;舜有告善

之旌,而主不蔽也;禹立建鼓于朝,而备诉讼也;汤有总街之廷,以观民非也;武王有灵台
之囿,而贤者进也:此古圣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得而勿忘也。


孙权遣使奉献。蜀将孟达率众降。武都氐王杨仆率种人内附,居汉阳郡。㈠



㈠魏略载王自手笔令曰:“(吾)[ 日] 前遣使宣国威灵,而达即来。吾惟春秋褒仪父,

即封拜达,使还领新城太守。近复有扶老携幼首向王化者。吾闻夙沙之民自缚其君以归神农,
豳国之众襁负其子而入丰、镐,斯岂驱略迫胁之所致哉?乃风化动其情而仁义感其衷,欢心
内发使之然也。以此而推,西南将万里无外,权、备将与谁守死乎?”


甲午,军次于谯,大飨六军及谯父老百姓于邑东。㈠八月,石邑县言凤皇集。



㈠魏书曰:设伎乐百戏,令曰:“先王皆乐其所生,礼不忘其本。谯,霸王之邦,真人

本出,其复谯租税二年。”三老吏民上寿,日夕而罢。丙申,亲祠谯陵。


孙盛曰:昔者先王之以孝治天下也,内节天性,外施四海,存尽其敬,亡极其哀,思慕

谅闇,寄政頉宰,故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夫然,故在三之义惇,臣子之恩笃,
雍熙之化隆,经国之道固,圣人之所以通天地,厚人伦,显至教,敦风俗,斯万世不易之典,
百王服膺之制也。是故丧礼素冠,郐人着庶见之讥,宰予降儙,仲尼发不仁之叹,子颓忘戚,
君子以为乐祸,鲁侯易服,春秋知其不终,岂不以坠至痛之诚心,丧哀乐之大节者哉?故虽
三季之末,七雄之弊,犹未有废缞斩于旬朔之间,释麻杖于反哭之日者也。逮于汉文,变易
古制,人道之纪,一旦而废,缞素夺于至尊,四海散其遏密,义感阙于群后,大化坠于君亲
;虽心存贬约,虑在经纶,至于树德垂声,崇化变俗,固以道薄于当年,风颓于百代矣。且
武王载主而牧野不陈,晋襄墨缞而三帅为俘,应务济功,服其焉害?魏王既追汉制,替其大
礼,处莫重之哀而设飨宴之乐,居贻厥之始而坠王化之基,及至受禅,显纳二女,忘其至恤
以诬先圣之典,天心丧矣,将何以终!是以知王龄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


冬十(一)月癸卯,令曰:“诸将征伐,士卒死亡者或未收敛,吾甚哀之;其告郡国给

槥椟殡敛,槥音卫。送致其家,官为设祭。”㈠丙午,行至曲蠡。


㈠汉书高祖八月令曰:“士卒从军死,为槥。”应劭曰:“槥,小棺也,今谓之椟。”

应璩百一诗曰:“槥车在道路,征夫不得休。”陆机大墓赋曰:“观细木而闷迟,鷪洪椟而
念槥。”


汉帝以众望在魏,乃召群公卿士,㈠告祠高庙。使兼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玺绶禅位,册

曰:“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
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兹昏,群凶肆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
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
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征,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
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飨
兹万国,以肃承天命。”㈡乃为坛于繁阳。庚午,王升坛即阼,百官陪位。事讫,降坛,视
燎成礼而反。改延康为黄初,大赦。㈢


㈠袁宏汉纪载汉帝诏曰:“朕在位三十有二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

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
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魏王。“


㈡献帝传载禅代众事曰:左中郎将李伏表魏王曰:“昔先王初建魏国,在境外者闻之未

审,皆以为拜王。武都李庶、姜合羁旅汉中,谓臣曰:”必为魏公,未便王也。定天下者,
魏公子桓,神之所命,当合符谶,以应天人之位。‘臣以合辞语镇南将军张鲁,鲁亦问合知
书所出?合曰:“孔子玉版也。天子历数,虽百世可知。’是后月余,有亡人来,写得册文,
卒如合辞。合长于内学,关右知名。鲁虽有怀国之心,沉溺异道变化,不果寤合之言。后密
与臣议策质,国人不协,或欲西通,鲁即怒曰:”宁为魏公奴,不为刘备上客也。‘言发恻
痛,诚有由然。合先迎王师,往岁病亡于邺。自臣在朝,每为所亲宣说此意,时未有宜,弗
敢显言。殿下即位初年,祯祥众瑞,日月而至,有命自天,昭然着见。然圣德洞达,符表豫
明,实乾坤挺庆,万国作孚。臣每庆贺,欲言合验;事君尽礼,人以为谄。况臣名行秽贱,
入朝日浅,言为罪尤,自抑而已。今洪泽被四表,灵恩格天地,海内翕习,殊方归服,兆应
并集,以扬休命,始终允臧。臣不胜喜舞,谨具表通。“王令曰:”以示外。薄德之人,何
能致此,未敢当也;斯诚先王至德通于神明,固非人力也。“


魏王侍中刘廙、辛毗、刘晔、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群、给事黄门侍郎王毖、董遇

等言:“臣伏读左中郎将李伏上事,考图纬之言,以效神明之应,稽之古代,未有不然者也。
故尧称历数在躬,璇玑以明天道;周武未战而赤乌衔书;汉祖未兆而神母告符;孝宣仄微,
字成木叶;光武布衣,名已勒谶。是天之所命以着圣哲,非有言语之声,芬芳之臭,可得而
知也,徒县象以示人,微物以效意耳。自汉德之衰,渐染数世,桓、灵之末,皇极不建,暨
于大乱,二十余年。天之不泯,诞生明圣,以济其难,是以符谶先着,以彰至德。殿下践阼
未儙,而灵象变于上,群瑞应于下,四方不羁之民,归心向义,唯惧在后,虽典籍所传,未
若今之盛也。臣妾远近,莫不凫藻。”


王令曰:“儣牛之驳似虎,莠之幼似禾,事有似是而非者,今日是已。鷪斯言事,良重

吾不德。”于是尚书仆射宣告官寮,咸使闻知。


辛亥,太史丞许芝条魏代汉见谶纬于魏王曰:“易传曰:”圣人受命而王,黄龙以戊己

日见。‘七月四日戊寅,黄龙见,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着明者也。又曰:“初六,履霜,阴
始凝也。’又有积虫大穴天子之宫,厥咎然,今蝗虫见,应之也。又曰:”圣人以德亲比天
下,仁恩洽普,厥应麒麟以戊己日至,厥应圣人受命。‘又曰:“圣人清净行中正,贤人福
至民从命,厥应麒麟来。’春秋汉含孳曰:”汉以魏,魏以征。‘春秋玉版谶曰:“代赤者
魏公子。’春秋佐助期曰:”汉以许昌失天下。‘故白马令李云上事曰:“许昌气见于当涂
高,当涂高者当昌于许。’当涂高者,魏也;象魏者,两观阙是也;当道而高大者魏。魏当
代汉。今魏基昌于许,汉征绝于许,乃今效见,如李云之言,许昌相应也。佐助期又曰:”
汉以蒙孙亡。‘说者以蒙孙汉二十四帝,童蒙愚昏,以弱亡。或以杂文为蒙其孙当失天下,
以为汉帝非正嗣,少时为董侯,名不正,蒙乱之荒惑,其子孙以弱亡。孝经中黄谶曰:“日
载东,绝火光。不横一,圣聪明。四百之外,易姓而王。天下归功,致太平,居八甲;共礼
乐,正万民,嘉乐家和杂。’此魏王之姓讳,着见图谶。易运期谶曰:”言居东,西有午,
两日并光日居下。其为主,反为辅。五八四十,黄气受,真人出。‘言午,许字。两日,昌
字。汉当以许亡,魏当以许昌。今际会之期在许,是其大效也。易运期又曰:“鬼在山,禾
女连,王天下。’臣闻帝王者,五行之精;易姓之符,代兴之会,以七百二十年为一轨。有
德者过之,至于八百,无德者不及,至四百载。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夏家四百数十年,
汉行夏正,迄今四百二十六岁。又高祖受命,数虽起乙未,然其兆征始于获麟。获麟以来七
百余年,天之历数将以尽终。帝王之兴,不常一姓。太微中,黄帝坐常明,而赤帝坐常不见,
以为黄家兴而赤家衰,凶亡之渐。自是以来四十余年,又荧惑失色不明十有余年。建安十年,
彗星先除紫微,二十三年,复扫太微。新天子气见东南以来,二十三年,白虹贯日,月蚀荧
惑,比年己亥、壬子、丙午日蚀,皆水灭火之象也。殿下即位,初践阼,德配天地,行合神
明,恩泽盈溢,广被四表,格于上下。是以黄龙数见,凤皇仍翔,麒麟皆臻,白虎效仁,前
后献见于郊甸;甘露醴泉,奇兽神物,众瑞并出。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也。昔黄帝受命,
风后受河图;舜、禹有天下,凤皇翔,洛出书;汤之王,白鸟为符;文王为西伯,赤鸟衔丹
书;武王伐殷,白鱼升舟;高祖始起,白蛇为征。巨迹瑞应,皆为圣人兴。观汉前后之大灾,
今兹之符瑞,察图谶之期运,揆河洛之所甄,未若今大魏之最美也。夫得岁星者,道始兴。
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有周之分野也。高祖入秦,五星聚东井,有汉之分野也。今兹岁星
在大梁,有魏之分野也。而天之瑞应,并集来臻,四方归附,襁负而至,兆民欣戴,咸乐嘉
庆。春秋大传曰:”周公何以不之鲁?盖以为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受命而王。‘周
公反政,尸子以为孔子非之,以为周公不圣,不为兆民也。京房作易传曰:“凡为王者,恶
者去之,弱者夺之。易姓改代,天命应常,人谋鬼谋,百姓与能。’伏惟殿下体尧舜之盛明,
膺七百之禅代,当汤武之期运,值天命之移受,河洛所表,图谶所载,昭然明白,天下学士
所共见也。臣职在史官,考符察征,图谶效见,际会之期,谨以上闻。”王令曰:“昔周文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仲尼叹其至德;公旦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终然复子明辟,
书美其人。吾虽德不及二圣,敢忘高山景行之义哉?若夫唐尧、舜、禹之迹,皆以圣质茂德
处之,故能上和灵只,下宁万姓,流称今日。今吾德至薄也,人至鄙也,遭遇际会,幸承先
王余业,恩未被四海,泽未及天下,虽倾仓竭府以振魏国百姓,犹寒者未尽暖,饥者未尽饱。
夙夜忧惧,弗敢遑宁,庶欲保全发齿,长守今日,以没于地,以全魏国,下见先王,以塞负
荷之责。望狭志局,守此而已;虽屡蒙祥瑞,当之战惶,五色无主。若芝之言,岂所闻乎?
心栗手悼,书不成字,辞不宣心。吾闲作诗曰:”丧乱悠悠过纪,白骨纵横万里,哀哀下民
靡恃,吾将佐时整理,复子明辟致仕。‘庶欲守此辞以自终,卒不虚言也。宜宣示远近,使
昭赤心。“于是侍中辛毗、刘晔、散骑常侍傅巽、卫臻、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群、给
事中博士骑都尉苏林、董巴等奏曰:”伏见太史丞许芝上魏国受命之符;令书恳切,允执谦
让,虽舜、禹、汤、文,义无以过。然古先哲王所以受天命而不辞者,诚急遵皇天之意,副
兆民之望,弗得已也。且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又曰:”天
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效之。‘以为天文因人而变,至于河洛之
书,着于洪范,则殷、周效而用之矣。斯言,诚帝王之明符,天道之大要也。是以由德应录
者代兴于前,失道数尽者迭废于后,传讥苌弘欲支天之所坏,而说蔡墨’雷乘干‘之说,明
神器之存亡,非人力所能建也。今汉室衰替,帝纲堕坠,天子之诏,歇灭无闻,皇天将舍旧
而命新,百姓既去汉而为魏,昭然着明,是可知也。先王拨乱平世,将建洪基;至于殿下,
以至德当历数之运,即位以来,天应人事,粲然大备,神灵图籍,兼仍往古,休征嘉兆,跨
越前代;是芝所取中黄、运期姓纬之谶,斯文乃着于前世,与汉并见。由是言之,天命久矣,
非殿下所得而拒之也。神明之意,候望禋享,兆民颙颙,咸注嘉愿,惟殿下览图籍之明文,
急天下之公义,辄宣令外内,布告州郡,使知符命着明,而殿下谦虚之意。“令曰:”下四
方以明孤款心,是也。至于览余辞,岂余所谓哉?宁所堪哉?诸卿指论,未若孤自料之审也。
夫虚谈谬称,鄙薄所弗当也。且闻比来东征,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衣或短褐不
完,罪皆在孤;是以上惭众瑞,下愧士民。由斯言之,德尚未堪偏王,何言帝者也!宜止息
此议,无重吾不德,使逝之后,不愧后之君子。“


癸丑,宣告群寮。督军御史中丞司马懿、侍御史郑浑、羊秘、鲍勋、武周等言:“令如

左。伏读太史丞许芝上符命事,臣等闻有唐世衰,天命在虞,虞氏世衰,天命在夏;然则天
地之灵,历数之运,去就之符,惟德所在。故孔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今汉室衰,自安、和、冲、质以来,国统屡绝,桓、灵荒淫,禄去公室,此乃天命去就,
非一朝一夕,其所由来久矣。殿下践阼,至德广被,格于上下,天人感应,符瑞并臻,考之
旧史,未有若今日之盛。夫大人者,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时已至而犹谦让者,
舜、禹所不为也,故生民蒙救济之惠,群类受育长之施。今八方颙颙,大小注望,皇天乃眷,
神人同谋,十分而九以委质,义过周文,所谓过恭也。臣妾上下,伏所不安。“令曰:”世
之所不足者道义也,所有余者苟妄也;常人之性,贱所不足,贵所有余,故曰’不患无位,
患所以立‘。孤虽寡德,庶自免于常人之贵。夫’石可破而不可夺坚,丹可磨而不可夺赤‘。
丹石微物,尚保斯质,况吾托士人之末列,曾受教于君子哉?且于陵仲子以仁为富,柏成子
高以义为贵,鲍焦感子贡之言,弃其蔬而槁死,薪者讥季札失辞,皆委重而弗视。吾独何人?
昔周武,大圣也,使叔旦盟胶鬲于四内,使召公约微子于共头,故伯夷、叔齐相与笑之曰:
“昔神农氏之有天下,不以人之坏自成,不以人之卑自高。’以为周之伐殷以暴也。吾德非
周武而义惭夷、齐,庶欲远苟妄之失道,立丹石之不夺,迈于陵之所富,蹈柏成之所贵,执
鲍焦之贞至,遵薪者之清节。故曰:”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吾之斯志,岂可夺哉?



乙卯,册诏魏王禅代天下曰:“惟延康元年十月乙卯,皇帝曰,咨尔魏王:夫命运否泰,

依德升降,三代卜年,着于春秋,是以天命不于常,帝王不一姓,由来尚矣。汉道陵迟,为
日已久,安、顺已降,世失其序,冲、质短祚,三世无嗣,皇纲肇亏,帝典颓沮。暨于朕躬,
天降之灾,遭无妄厄运之会,值炎精幽昧之期。变兴辇毂,祸由阉宦。董卓乘衅,恶甚浇、
豷,劫迁省御,(太仆)[ 火扑] 宫庙,遂使九州幅裂,强敌虎争,华夏鼎沸,蝮蛇塞路。
当斯之时,尺土非复汉有,一夫岂复朕民?幸赖武王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夷凶暴,清定
区夏,保乂皇家。今王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御衡不迷,布德优远,声教被四海,仁风扇鬼
区,是以四方效珍,人神响应,天之历数实在尔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
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只,绍天明命,厘降二
女,以嫔于魏。使使持节行御史大夫事太常音,奉皇帝玺绶,王其永君万国,敬御天威,允
执其中,天禄永终,敬之哉?”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汉氏以天子位禅之陛下,陛下以
圣明之德,历数之序,承汉之禅,允当天心。夫天命弗可得辞,兆民之望弗可得违,臣请会
列侯诸将、群臣陪隶,发玺书,顺天命,具礼仪列奏。”令曰:“当议孤终不当承之意而已。
犹猎,还方有令。”


尚书令等又奏曰:“昔尧、舜禅于文祖,至汉氏,以师征受命,畏天之威,不敢怠遑,

便即位行在所之地。今当受禅代之命,宜会百寮群司,六军之士,皆在行位,使咸鷪天命。
营中促狭,可于平敞之处设坛场,奉答休命。臣辄与侍中常侍会议礼仪,太史官择吉日讫,
复奏。”令曰:“吾殊不敢当之,外亦何豫事也!”


侍中刘廙、常侍卫臻等奏议曰:“汉氏遵唐尧公天下之议,陛下以圣德膺历数之运,天

人同欢,靡不得所,宜顺灵符,速践皇阼。问太史丞许芝,今月十七日己未直成,可受禅命,
辄治坛场之处,所当施行别奏。”令曰:“属出见外,便设坛场,斯何谓乎?今当辞让不受
诏也。但于帐前发玺书,威仪如常,且天寒,罢作坛士使归。”既发玺书,王令曰:“当奉
还玺绶为让章。吾岂奉此诏承此贶邪?昔尧让天下于许由、子州支甫,舜亦让于善卷、石户
之农、北人无择,或退而耕颍之阳,或辞以幽忧之疾,或远入山林,莫知其处,或携子入海,
终身不反,或以为辱,自投深渊;且颜烛惧太朴之不完,守知足之明分,王子搜乐丹穴之潜
处,被熏而不出,柳下惠不以三公之贵易其介,曾参不以晋、楚之富易其仁:斯九士者,咸
高节而尚义,轻富而贱贵,故书名千载,于今称焉。求仁得仁,仁岂在远?孤独何为不如哉?
义有蹈东海而逝,不奉汉朝之诏也。亟为上章还玺绶,宣之天下,使咸闻焉。”己未,宣告
群僚,下魏,又下天下。


辅国将军清苑侯刘若等百二十人上书曰:“伏读令书,深执克让,圣意恳恻,至诚外昭,

臣等有所不安。何者?石户、北人,匹夫狂狷,行不合义,事不经见者,是以史迁谓之不然,
诚非圣明所当希慕。且有虞不逆放勋之禅,夏禹亦无辞位之语,故传曰:”舜陟帝位,若固
有之。‘斯诚圣人知天命不可逆,历数弗可辞也。伏惟陛下应干符运,至德发闻,升昭于天,
是三灵降瑞,人神以和,休征杂沓,万国响应,虽欲勿用,将焉避之?而固执谦虚,违天逆
众,慕匹夫之微分,背上圣之所蹈,违经谶之明文,信百氏之穿凿,非所以奉答天命,光慰
众望也。臣等昧死以请,辄整顿坛场,至吉日受命,如前奏,分别写令宣下。“王令曰:”
昔柏成子高辞夏禹而匿野,颜阖辞鲁币而远迹,夫以王者之重,诸侯之贵,而二子忽之,何
则?其节高也。故烈士徇荣名,义夫高贞介,虽蔬食瓢饮,乐在其中。是以仲尼师王骀,而
子产嘉申徒。今诸卿皆孤股肱腹心,足以明孤,而今咸若斯,则诸卿游于形骸之内,而孤求
为形骸之外,其不相知,未足多怪。亟为上章还玺绶,勿复纷纷也。“


辅国将军等一百二十人又奏曰:“臣闻符命不虚见,众心不可违,故孔子曰:”周公其

为不圣乎?以天下让。是天地日月轻去万物也。‘是以舜向天下,不拜而受命。今火德气尽,
炎上数终,帝迁明德,祚隆大魏。符瑞昭鴋,受命既固,光天之下,神人同应,虽有虞仪凤,
成周跃鱼,方今之事,未足以喻。而陛下违天命以饰小行,逆人心以守私志,上忤皇穹眷命
之旨,中忘圣人达节之数,下孤人臣翘首之望,非所以扬圣道之高衢,乘无穷之懿勋也。臣
等闻事君有献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鳞固争之义,臣等敢以死请。“令曰:”夫古圣王之治
也,至德合乾坤,惠泽均造化,礼教优乎昆虫,仁恩洽乎草木,日月所照,戴天履地含气有
生之类,靡不被服清风,沐浴玄德;是以金革不起,苛慝不作,风雨应节,祯祥触类而见。
今百姓寒者未暖,饥者未饱,鳏者未室,寡者未嫁;权、备尚存,未可舞以干戚,方将整以
齐斧;戎役未息于外,士民未安于内,耳未闻康哉之歌,目未鷪击壤之戏,婴儿未可托于高
巢,余粮未可以宿于田亩:人事未备,至于此也。夜未曜景星,治未通真人,河未出龙马,
山未出象车,蓂荚未植阶庭,萐莆未生庖厨,王母未献白环,渠搜未见珍裘:灵瑞未效,又
如彼也。昔东户季子、容成、大庭、轩辕、赫胥之君,咸得以此就功勒名。今诸卿独不可少
假孤精心竭虑,以和天人,以格至理,使彼众事备,群瑞效,然后安乃议此乎,何遽相愧相
迫之如是也?速为让章,上还玺绶,无重吾不德也。“


侍中刘廙等奏曰:“伏惟陛下以大圣之纯懿,当天命之历数,观天象则符瑞着明,考图

纬则文义焕炳,察人事则四海齐心,稽前代则异世同归;而固拒禅命,未践尊位,圣意恳恻,
臣等敢不奉诏?辄具章遣使者。”奉令曰:“泰伯三以天下让,人无得而称焉,仲尼叹其至
德,孤独何人?”


庚申,魏王上书曰:“皇帝陛下:奉被今月乙卯玺书,伏听册命,五内惊震,精爽散越,

不知所处。臣前上还相位,退守藩国,圣恩听许。臣虽无古人量德度身自定之志,保己存性,
实其私愿。不寤陛下猥损过谬之命,发不世之诏,以加无德之臣。且闻尧禅重华,举其克谐
之德,舜授文命,采其齐圣之美,犹下咨四岳,上观璇玑。今臣德非虞、夏,行非二君,而
承历数之谘,应选授之命,内自揆抚,无德以称。且许由匹夫,犹拒帝位,善卷布衣,而逆
虞诏。臣虽鄙蔽,敢忘守节以当大命,不胜至愿。谨拜章陈情,使行相国永寿少府粪土臣毛
宗奏,并上玺绶。”


辛酉,给事中博士苏林、董巴上表曰:“天有十二次以为分野,王公之国,各有所属,

周在鹑火,魏在大梁。岁星行历十二次国,天子受命,诸侯以封。周文王始受命,岁在鹑火,
至武王伐纣十三年,岁星复在鹑火,故春秋传曰:”武王伐纣,岁在鹑火;岁之所在,即我
有周之分野也。‘昔光和七年,岁在大梁,武王始受命,(为)[ 于] 时将讨黄巾。是岁改
年为中平元年。建安元年,岁复在大梁,始拜大将军。十三年复在大梁,始拜丞相。今二十
五年,岁复在大梁,陛下受命。此魏得岁与周文王受命相应。今年青龙在庚子,诗推度灾曰
:“庚者更也,子者滋也,圣命天下治。’又曰:”王者布德于子,治成于丑。‘此言今年
天更命圣人制治天下,布德于民也。魏以改制天下,与(时)[ 诗] 协矣。颛顼受命,岁在
豕韦,卫居其地,亦在豕韦,故春秋传曰:“卫,颛顼之墟也。’今十月斗之建,则颛顼受
命之分也,始魏以十月受禅,此同符始祖受命之验也。魏之氏族,出自颛顼,与舜同祖,见
于春秋世家。舜以土德承尧之火,今魏亦以土德承汉之火,于行运,会于尧舜授受之次。臣
闻天之去就,固有常分,圣人当之,昭然不疑,故尧捐骨肉而禅有虞,终无吝色,舜发陇亩
而君天下,若固有之,其相受授,闲不替漏;天下已传矣,所以急天命,天下不可一日无君
也。今汉期运已终,妖异绝之已审,阶下受天之命,符瑞告征,丁宁详悉,反复备至,虽言
语相喻,无以代此。今既发诏书,玺绶未御,固执谦让,上逆天命,下违民望。臣谨案古之
典籍,参以图纬,魏之行运及天道所在,即尊之验,在于今年此月,昭晰分明。唯阶下迁思
易虑,以时即位,显告天帝而告天下,然后改正朔,易服色,正大号,天下幸甚。”令曰:
“凡斯皆宜圣德,故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天瑞虽彰,须德而光;吾德薄之人,胡
足以当之?今让,冀见听许,外内咸使闻知。“


壬戌,册诏曰:“皇帝问魏王言:遣宗奉庚申书到,所称引,闻之。朕惟汉家世踰二十,

年过四百,运周数终,行祚已讫,天心已移,兆民望绝,天之所废,有自来矣。今大命有所
厎止,神器当归圣德,违众不顺,逆天不祥。王其体有虞之盛德,应历数之嘉会,是以祯祥
告符,图谶表录,神人同应,受命咸宜。朕畏上帝,致位于王;天不可违,众不可拂。且重
华不逆尧命,大禹不辞舜位,若夫由、卷匹夫,不载圣籍,固非皇材帝器所当称慕。今使音
奉皇帝玺绶,王其陟帝位,无逆朕命,以祗奉天心焉。”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奉曰:“今汉使音奉玺书到,臣等以为天命不可稽,神器不可渎。周

武中流有白鱼之应,不待师期而大号已建,舜受大麓,桑荫未移而已陟帝位,皆所以祗承天
命,若此之速也。故无固让之义,不以守节为贵,必道信于神灵,符合于天地而已。易曰:”
其受命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与于此?‘今陛下应期运之
数,为皇天所子,而复稽滞于辞让,低回于大号,非所以则天地之道,副万国之望。臣等敢
以死请,辄敕有司修治坛场,择吉日,受禅命,发玺绶。“令曰:”冀三让而不见听,何汲
汲于斯乎?“


甲子,魏王上书曰:“奉今月壬戌玺书,重被圣命,伏听册告,肝胆战悸,不知所措。

天下神器,禅代重事,故尧将禅舜,纳于大麓,舜之命禹,玄圭告功;烈风不迷,九州攸平,
询事考言,然后乃命,而犹执谦让于德不嗣。况臣顽固,质非二圣,乃应天统,受终明诏;
敢守微节,归志箕山,不胜大愿。谨拜表陈情,使并奉上玺绶。”


侍中刘廙等奏曰:“臣等闻圣帝不违时,明主不逆人,故易称通天下之志,断天下之疑。

伏惟陛下体有虞之上圣,承土德之行运,当亢阳明夷之会,应汉氏祚终之数,合契皇极,同
符两仪。是以圣瑞表征,天下同应,历运去就,深切着明;论之天命,无所与议,比之时宜,
无所与争。故受命之期,时清日晏,曜灵施光,休气云蒸。是乃天道悦怿,民心欣戴,而仍
见闭拒,于礼何居?且群生不可一日无主,神器不可以斯须无统,故臣有违君以成业,下有
矫上以立事,臣等敢不重以死请。”王令曰:“天下重器,王者正统,以圣德当之,犹有惧
心,吾何人哉?且公卿未至乏主,斯岂小事,且宜以待固让之后,乃当更议其可耳。”


丁卯,册诏魏王曰:“天讫汉祚,辰象着明,朕祗天命,致位于王,仍陈历数于诏册,

喻符运于翰墨;神器不可以辞拒,皇位不可以谦让,稽于天命,至于再三。且四海不可以一
日旷主,万机不可以斯须无统,故建大业者不拘小节,知天命者不系细物,是以舜受大业之
命而无逊让之辞,圣人达节,不亦远乎!今使音奉皇帝玺绶,王其钦承,以答天下向应之望
焉。”


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及九卿上言曰:“臣等被召到,伏见太史丞许芝、

左中郎将李伏所上图谶、符命,侍中刘廙等宣叙众心,人灵同谋。又汉朝知陛下圣化通于神
明,圣德参于虞、夏,因瑞应之备至,听历数之所在,遂献玺绶,固让尊号。能言之伦,莫
不抃舞,河图、洛书,天命瑞应,人事协于天时,民言协于天叙。而陛下性秉劳谦,体尚克
让,明诏恳切,未肯听许,臣妾小人,莫不伊邑。臣等闻自古及今,有天下者不常在乎一姓
;考以德势,则盛衰在乎强弱,论以终始,则废兴在乎期运。唐、虞历数,不在厥子而在舜、
禹。舜、禹虽怀克让之意迫,群后执玉帛而朝之,兆民怀欣戴而归之,率土扬歌谣而咏之,
故其守节之拘,不可得而常处,达节之权,不可得而久避;是以或逊位而不吝,或受禅而不
辞,不吝者未必厌皇宠,不辞者未必渴帝祚,各迫天命而不得以已。既禅之后,则唐氏之子
为宾于有虞,虞氏之冑为客于夏代,然则禅代之义,非独受之者实应天福,授之者亦与有余
庆焉。汉自章、和之后,世多变故,稍以陵迟,洎乎孝灵,不恒其心,虐贤害仁,聚敛无度,
政在嬖竖,视民如绚,遂令上天震怒,百姓从风如归;当时则四海鼎沸,既没则祸发宫庭,
宠势并竭,帝室遂卑,若在帝舜之末节,犹择圣代而授之,荆人抱玉璞,犹思良工而刊之,
况汉国既往,莫之能匡,推器移君,委之圣哲,固其宜也。汉朝委质,既愿礼禅之速定也,
天祚率土,必将有主;主率土者,非陛下其孰能任之?所谓论德无与为比,考功无推让矣。
天命不可久稽,民望不不可久违,臣等慺慺,不胜大愿。伏请陛下割撝谦之志,修受禅之礼,
副人神之意,慰外内之愿。”令曰:“以德则孤不足,以时则戎虏未灭。若以群贤之灵,得
保首领,终君魏国,于孤足矣。若孤者,胡足以辱四海?至乎天瑞人事,皆先王圣德遗庆,
孤何有焉?是以未敢闻命。”


己巳,魏王上书曰:“臣闻舜有宾于四门之勋,乃受禅于陶唐,禹有存国七百之功,乃

承禄于有虞。臣以蒙蔽,德非二圣,猥当天统,不敢闻命。敢屡抗疏,略陈私愿,庶章通紫
庭,得全微节,情达宸极,永守本志。而音重复衔命,申制诏臣,臣实战惕,不发玺书,而
音迫于严诏,不敢复命。愿陛下驰传骋驿,召音还台。不胜至诚,谨使宗奉书。”


相国歆、太尉诩、御史大夫朗及九卿奏曰:“臣等伏读诏书,于邑益甚。臣等闻易称圣

人奉天时,论语云君子畏天命,天命有去就,然后帝者有禅代。是以唐之禅虞,命在尔躬,
虞之顺唐,谓之受终;尧知天命去己,故不得不禅舜,舜知历数在躬,故不敢不受;不得不
禅,奉天时也,不敢不受,畏天命也。汉朝虽承季末陵迟之余,犹务奉天命以则尧之道,是
以愿禅帝位而归二女。而陛下正于大魏受命之初,抑虞、夏之达节,尚延陵之让退,而所枉
者大,所直者小,所详者轻,所略者重,中人凡士犹为陛下陋之。没者有灵,则重华必忿愤
于苍梧之神墓,大禹必郁悒于会稽之山阴,武王必不悦于(商)[ 高] 陵之玄宫矣。是以臣
等敢以死请。且汉政在阉宦,禄去帝室七世矣,遂集矢石于其宫殿,而二京为之丘墟。当是
之时,四海荡覆,天下分崩,武王亲衣甲而冠冑,沐雨而栉风,为民请命,则活万国,为世
拨乱,则致升平,鸠民而立长,筑宫而置吏,元元无过,罔于前业,而始有造于华夏。陛下
即位,光昭文德,以翊武功,勤恤民隐,视之如伤,惧者宁之,劳者息之,寒者以暖,饥者
以充,远人以(恩复)[ 德服] ,寇敌以恩降,迈恩种德,光被四表;稽古笃睦,茂于放勋,
网漏吞舟,弘乎周文。是以布政未儙,人神并和,皇天则降甘露而臻四灵,后土则挺芝草而
吐醴泉,虎豹鹿兔,皆素其色,雉鸠燕雀,亦白其羽,连理之木,同心之瓜,五采之鱼,珍
祥瑞物,杂嗠于其间者,无不毕备。古人有言:”微禹,吾其鱼乎!‘微大魏,则臣等之白
骨交横于旷野矣。伏省群臣外内前后章奏,所以陈□陛下之符命者,莫不条河洛之图书,据
天地之瑞应,因汉朝之款诚,宣万方之景附,可谓信矣(省)[ 着] 矣;三王无以及,五帝
无以加。民命之悬于魏[ 邦,民心之系于魏] 政,三十有余年矣,此乃千世时至之会,万载
一遇之秋;达节广度,宜昭于斯际,拘牵小节,不施于此时。久稽天命,罪在臣等。辄营坛
场,具礼仪,择吉日,昭告昊天上帝,秩群神之礼,须禋祭毕,会群寮于朝堂,议年号、正
朔、服色当施行,上。“复令曰:”昔者大舜饭糗茹草,将终身焉,斯则孤之前志也。及至
承尧禅,被(珍)[ 袗] 裘,妻二女,若固有之,斯则顺天命也。群公卿士诚以天命不可拒,
民望不可违,孤亦曷以辞焉?“


庚午,册诏魏王曰:“昔尧以配天之德,秉六合之重,犹鷪历运之数,移于有虞,委让

帝位,忽如遗迹。今天既讫我汉命,乃眷北顾,帝皇之业,实在大魏。朕守空名以窃古义,
顾视前事,犹有惭德,而王逊让至于三四,朕用惧焉。夫不辞万乘之位者,知命达节之数也,
虞、夏之君,处之不疑,故勋烈垂于万载,美名传于无穷。今遣守尚书令侍中(顗)[ 觊]
喻,王其速陟帝位,以顺天人之心,副朕之大愿。”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今汉氏之命已四至,而陛下前后固辞,臣等伏以为上帝之临

圣德,期运之隆大魏,斯岂数载?传称周之有天下,非甲子之朝,殷之去帝位,非牧野之日
也,故诗序商汤,追本玄王之至,述姬周,上录后稷之生,是以受命既固,厥德不回。汉氏
衰废,行次已绝,三辰垂其征,史官着其验,耆老记先古之占,百姓协歌谣之声。陛下应天
受禅,当速即坛场,柴燎上帝,诚不宜久停神器,拒亿兆之愿。臣辄下太史令择元辰,今月
二十九日,可登坛受命,请诏王公群卿,具条礼仪别奏。”令曰:“可。”


㈢献帝传曰:辛未,魏王登坛受禅,公卿、列侯、诸将、匈奴单于、四夷朝者数万人陪

位,燎祭天地、五岳、四渎,曰:“皇帝臣丕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汉历世二十有四,
践年四百二十有六,四海困穷,三纲不立,五纬错行,灵祥并见,推术数者,虑之古道,咸
以为天之历数,运终兹世,凡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汉数终之极,魏家受命之符。汉主以
神器宜授于臣,宪章有虞,致位于丕。丕震畏天命,虽休勿休。群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将
士,洎于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辞拒,神器不可以久旷,群臣不可以无主,万几不
可以无统。‘丕祗承皇象,敢不钦承。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择元
日,与群寮登坛受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唯尔有神,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魏世享。
“遂制诏三公:”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风俗,然百姓顺教而刑辟厝焉。今朕承帝
王之绪,其以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
天下;自殊死以下,诸不当得赦,皆赦除之。“


魏氏春秋曰:帝升坛礼毕,顾谓群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干宝搜神记曰:宋大夫邢史子臣明于天道,周敬王之三十七年,景公问曰:“天道其何

祥?”对曰:“后五(十)年五月丁亥,臣将死;死后五年五月丁卯,吴将亡;亡后五年,
君将终;终后四百年,邾王天下。”俄而皆如其言。所云邾王天下者,谓魏之兴也。邾,曹
姓,魏亦曹姓,皆邾之后。其年数则错,未知邢史失其数邪,将年代久远,注记者传而有谬
也?


黄初元年十一月癸酉,以河内之山阳邑万户奉汉帝为山阳公,行汉正朔,以天子之礼郊

祭,上书不称臣,京都有事于太庙,致胙;封公之四子为列侯。追尊皇祖太王曰太皇帝,考
武王曰武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赐男子爵人一级,为父后及孝悌力田人二级。以汉诸侯
王为崇德侯,列侯为关中侯。以颍阴之繁阳亭为繁昌县。封爵增位各有差。改相国为司徒,
御史大夫为司空,奉常为太常,郎中令为光禄勋,大理为廷尉,大农为大司农。郡国县邑,
多所改易。更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魏玺绶,赐青盖车、乘舆、宝剑、玉玦. 十二月,初营洛
阳宫,戊午幸洛阳。㈠


㈠臣松之案:诸书记是时帝居北宫,以建始殿朝群臣,门曰承明,陈思王植诗曰“谒帝

承明庐”是也。至明帝时,始于汉南宫崇德殿处起太极、昭阳诸殿。


魏书曰:以夏数为得天,故即用夏正,而服色尚黄。



魏略曰:诏以汉火行也,火忌水,故“洛”去“水”而加“佳”。魏于行次为土,土,

水之牡也,水得土而乃流,土得水而柔,故除“佳”加“水”,变“雒”为“洛”。


是岁,长水校尉戴陵谏不宜数行弋猎,帝大怒;陵减死罪一等。



二年春正月,郊祀天地、明堂。甲戌,校猎至原陵,遣使者以太牢祠汉世祖。乙亥,朝

日于东郊。㈠初令郡国口满十万者,岁察孝廉一人;其有秀异,无拘户口。辛巳,分三公户
邑,封子弟各一人为列侯。壬午,复颍川郡一年田租。㈡改许县为许昌县。以魏郡东部为阳
平郡,西部为广平郡。㈢


㈠臣松之以为礼天子以春分朝日,秋分夕月;寻此年正月郊祀,有月无日,乙亥朝日,

则有日无月,盖文之脱也。案明帝朝日夕月,皆如礼文,故知此纪为误者也。


㈡魏书载诏曰:“颍川,先帝所由起兵征伐也。官渡之役,四方瓦解,远近顾望,而此

郡守义,丁壮荷戈,老弱负粮。昔汉祖以秦中为国本,光武恃河内为王基,今朕复于此登坛
受禅,天以此郡翼成大魏。”


㈢魏略曰:改长安、谯、许昌、邺、洛阳为五都;立石表,西界宜阳,北循太行,东北

界阳平,南循鲁阳,东界郯,为中都之地。令天下听内徙,复五年,后又增其复。


诏曰:“昔仲尼资大圣之才,怀帝王之器,当衰周之末,无受命之运,在鲁、卫之朝,

教化乎洙、泗之上,凄凄焉,遑遑焉,欲屈己以存道,贬身以救世。于时王公终莫能用之,
乃退考五代之礼,修素王之事,因鲁史而制春秋,就太师而正雅颂,俾千载之后,莫不宗其
文以述作,仰其圣以成谋,咨!可谓命世之大圣,亿载之师表者也。遭天下大乱,百祀堕坏,
旧居之庙,毁而不修,褒成之后,绝而莫继,阙里不闻讲颂之声,四时不鷪蒸尝之位,斯岂
所谓崇礼报功,盛德百世必祀者哉!其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祀。”令鲁郡
修起旧庙,置百户吏卒以守卫之,又于其外广为室屋以居学者。


(春)三月,加辽东太守公孙恭为车骑将军。初复五铢钱。夏四月,以车骑将军曹仁为

大将军。五月,郑甘复叛,遣曹仁讨斩之。六月庚子,初祀五岳四渎,咸秩群祀。㈠丁卯,
夫人甄氏卒。戊辰晦,日有食之,有司奏免太尉,诏曰:“灾异之作,以谴元首,而归过股
肱,岂禹、汤罪己之义乎?其令百官各虔厥职,后有天地之眚,勿复劾三公。”


㈠魏书:甲辰,以京师宗庙未成,帝亲祠武皇帝于建始殿,躬执馈奠,如家人之礼。



秋八月,孙权遣使奉章,并遣于禁等还。丁巳,使太常邢贞持节拜权为大将军,封吴王,

加九锡。冬十月,授杨彪光禄大夫。㈠以谷贵,罢五铢钱。㈡己卯,以大将军曹仁为大司马。
十二月,行东巡。是岁筑陵云台。


㈠魏书曰:己亥,公卿朝朔旦,并引故汉太尉杨彪,待以客礼,诏曰:“夫先王制几杖

之赐,所以宾礼黄耇褒崇元老也。昔孔光、卓茂皆以淑德高年,受兹嘉锡。公故汉宰臣,乃
祖已来,世著名节,年过七十,行不踰矩,可谓老成人矣,所宜宠异以章旧德。其赐公延年
杖及冯几;谒请之日,便使杖入,又可使着鹿皮冠。”彪辞让不听,竟着布单衣、皮弁以见。


续汉书曰:彪见汉祚将终,自以累世为三公,耻为魏臣,遂称足挛,不复行。积十余年,

帝即王位,欲以为太尉,令近臣宣旨。彪辞曰:“尝以汉朝为三公,值世衰乱,不能立尺寸
之益,若复为魏臣,于国之选,亦不为荣也。”帝不夺其意。黄初四年,诏拜光禄大夫,秩
中二千石,朝见位次三公,如孔光故事。彪上章固让,帝不听,又为门施行马,致吏卒,以
优崇之。年八十四,以六年薨。子修,事见陈思王传。


㈡魏书曰:十一月辛未,镇西将军曹真命众将及州郡兵讨破叛胡治元多、卢水、封赏等,

斩首五万余级,获生口十万,羊一百一十一万口,牛八万,河西遂平。帝初闻胡决水灌显美,
谓左右诸将曰:“昔隗嚣灌略阳,而光武因其疲弊,进兵灭之。今胡决水灌显美,其事正相
似,破胡事今至不久。”旬日,破胡告檄到,上大笑曰:“吾策之于帷幕之内,诸将奋击于
万里之外,其相应若合符节。前后战克获虏,未有如此也。”


三年春正月丙寅朔,日有蚀之。庚午,行幸许昌宫。诏曰:“今之计、(考)[ 孝] ,

古之贡士也;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若限年然后取士,是吕尚、周晋不显于前世也。其令郡
国所选,勿拘老幼;儒通经术,吏达文法,到皆试用。有司纠故不以实者。”㈠


㈠魏书曰:癸亥,孙权上书,说:“刘备支党四万人,马二三千匹,出秭归,请往扫扑,

以克捷为效。”帝报曰:“昔隗嚣之弊,祸发栒邑,子阳之禽,变起扞关,将军其亢厉威武,
勉蹈奇功,以称吾意。”


二月,鄯善、龟兹、于阗王各遣使奉献,诏曰:“西戎即叙,氐、羌来王,诗、书美之。

顷者西域外夷并款塞内附,㈠其遣使者抚劳之。”是后西域遂通,置戊己校尉。


㈠应劭汉书注曰:款,叩也;皆叩塞门来服从。



三月乙丑,立齐公叡为平原王,帝弟鄢陵公彰等十一人皆为王。初制封王之庶子为乡公,

嗣王之庶子为亭侯,公之庶子为亭伯。甲戌,立皇子霖为河东王。甲午,行幸襄邑。夏四月
戊申,立鄄城侯植为鄄城王。癸亥,行还许昌宫。五月,以荆、扬、江表八郡为荆州,孙权
领牧故也;荆州江北诸郡为郢州。


闰月,孙权破刘备于夷陵。初,帝闻备兵东下,与权交战,树栅连营七百余里,谓群臣

曰:“备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乎!‘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禽’,此兵忌
也。孙权上事今至矣。”后七日,破备书到。


秋七月,冀州大蝗,民饥,使尚书杜畿持节开仓廪以振之。八月,蜀大将黄权率众降。




㈠魏书曰:权及领南郡太守史合等三百一十八人,诣荆州刺史奉上所假印绶、棨戟、幢

麾、牙门、鼓车。权等诣行在所,帝置酒设乐,引见于承光殿。权、合等人人前自陈,帝为
论说军旅成败去就之分,诸将无不喜悦。赐权金帛、车马、衣裘、帷帐、妻妾,下及偏裨皆
有差。拜权为侍中镇南将军,封列侯,即日召使骖乘;及封史合等四十二人皆为列侯,为将
军郎将百余人。


九月甲午,诏曰:“夫妇人与政,乱之本也。自今以后,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

不得当辅政之任,又不得横受茅土之爵;以此诏传后世,若有背违,天下共诛之。”㈠庚子,
立皇后郭氏。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鳏寡笃癃及贫不能自存者赐谷。


㈠孙盛曰:夫经国营治,必凭俊哲之辅,贤达令德,必居参乱之任,故虽周室之盛,有

妇人与焉。然则坤道承天,南面罔二,三从之礼,谓之至顺,至于号令自天子出,奏事专行,
非古义也。昔在申、吕,实匡有周。苟以天下为心,惟德是杖,则亲簄之授,至公一也,何
至后族而必斥远之哉?二汉之季世,王道陵迟,故令外戚凭宠,职为乱阶。(于)此自时昏
道丧,运祚将移,纵无王、吕之难,岂乏田、赵之祸乎?而后世观其若此,深怀酖毒之戒也。
至于魏文,遂发一概之诏,可谓有识之爽言,非帝者之宏议。


冬十月甲子,表首阳山东为寿陵,作终制曰:“礼,国君即位为椑,椑音扶历反。存不

忘亡也。㈠昔尧葬谷林,通树之,禹葬会稽,农不易亩,㈡故葬于山林,则合乎山林。封树
之制,非上古也,吾无取焉。寿陵因山为体,无为封树,无立寝殿,造园邑,通神道。夫葬
也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见也。骨无痛痒之知,頉非栖神之宅,礼不墓祭,欲存亡之不黩也,
为棺椁足以朽骨,衣衾足以朽肉而已。故吾营此丘墟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后不知其处。无
施苇炭,无藏金银铜铁,一以瓦器,合古涂车、刍灵之义。棺但漆际会三过,饭含无以珠玉,
无施珠襦玉匣,诸愚俗所为也。季孙以玙璠敛,孔子历级而救之,譬之暴骸中原。宋公厚葬,
君子谓华元、乐莒不臣,以为弃君于恶。汉文帝之不发,霸陵无求也;光武之掘,原陵封树
也。霸陵之完,功在释之;原陵之掘,罪在明帝。是释之忠以利君,明帝爱以害亲也。忠臣
孝子,宜思仲尼、丘明、释之之言,鉴华元、乐莒、明帝之戒,存于所以安君定亲,使魂灵
万载无危,斯则贤圣之忠孝矣。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丧乱以来,汉
氏诸陵无不发掘,至乃烧取玉匣金缕,骸骨并尽,是焚如之刑,岂不重痛哉!祸由乎厚葬封
树。‘桑、霍为我戒’,不亦明乎?其皇后及贵人以下,不随王之国者,有终没皆葬涧西,
前又以表其处矣。盖舜葬苍梧,二妃不从,延陵葬子,远在嬴、博,魂而有灵,无不之也,
一涧之闲,不足为远。若违今诏,妄有所变改造施,吾为戮尸地下,戮而重戮,死而重死。
臣子为蔑死君父,不忠不孝,使死者有知,将不福汝。其以此诏藏之宗庙,副在尚书、秘书、
三府。”


㈠臣松之按:礼,天子诸侯之棺,各有重数;棺之亲身者曰椑。



㈡吕氏春秋:尧葬于谷林,通树之;舜葬于纪,市廛不变其肆;禹葬会稽,不变人徒。



是月,孙权复叛。复郢州为荆州。帝自许昌南征,诸军兵并进,权临江拒守。十一月辛

丑,行幸宛。庚申晦,日有食之。是岁,穿灵芝池。


四年春正月,诏曰:“丧乱以来,兵革未戢,天下之人,互相残杀。今海内初定,敢有

私复雠者皆族之。”筑南巡台于宛。三月丙申,行自宛还洛阳宫。癸卯,月犯心中央大星。
㈠丁未,大司马曹仁薨。是月大疫。


㈠魏书载丙午诏曰:“孙权残害民物,朕以寇不可长,故分命猛将三道并征。今征东诸

军与权党吕范等水战,则斩首四万,获船万艘。大司马据守濡须,其所禽获亦以万数。中军、
征南,攻围江陵,左将军张合等舳舻直渡,击其南渚,贼赴水溺死者数千人,又为地道攻城,
城中外雀鼠不得出入,此几上肉耳!而贼中疠气疾病,夹江涂地,恐相染污。昔周武伐殷,
旋师孟津,汉祖征隗嚣,还军高平,皆知天时而度贼情也。且成汤解三面之网,天下归仁。
今开江陵之围,以缓成死之禽。且休力役,罢省繇戍,畜养士民,咸使安息。”


夏五月,有鹈鹕鸟集灵芝池,诏曰:“此诗人所谓污泽也。曹诗‘刺恭公远君子而近小

人’,今岂有贤智之士处于下位乎?否则斯鸟何为而至?其博举天下鉨德茂才、独行君子,
以答曹人之刺。”㈠


㈠魏书曰:辛酉,有司奏造二庙,立太皇帝庙,大长秋特进侯与高祖合祭,亲尽以次毁

;特立武皇帝庙,四时享祀,为魏太祖,万载不毁也。


六月甲戌,任城王彰薨于京都。甲申,太尉贾诩薨。太白昼见。是月大雨,伊、洛溢流,

杀人民,坏庐宅。㈠秋八月丁卯,以廷尉钟繇为太尉。㈡辛未,校猎于荥阳,遂东巡。论征
孙权功,诸将已下进爵增户各有差。九月甲辰,行幸许昌宫。㈢


㈠魏书曰:七月乙未,大军当出,使太常以特牛一告祠于郊。臣松之按:魏郊祀奏中,

尚书卢毓议祀厉殃事云:“具牺牲祭器,如前后师出告郊之礼。”如此,则魏氏出师,皆告
郊也。


㈡魏书曰:有司奏改汉氏宗庙安世乐曰正世乐,嘉至乐曰迎灵乐,武德乐曰武颂乐,昭

容乐曰昭业乐,云(翻)[ 翘] 舞曰凤翔舞,育命舞曰灵应舞,武德舞曰武颂舞,文(昭)
[ 始] 舞曰大(昭)[ 韶] 舞,五行舞曰大武舞。


㈢魏书曰:十二月丙寅,赐山阳公夫人汤沐邑,公女曼为长乐郡公主,食邑各五百户。

是冬,甘露降芳林园。


臣松之按:芳林园即今华林园,齐王芳即位,改为华林。



五年春正月,初令谋反大逆乃得相告,其余皆勿听治;敢妄相告,以其罪罪之。三月,

行自许昌还洛阳宫。夏四月,立太学,制五经课试之法,置春秋谷梁博士。五月,有司以公
卿朝朔望日,因奏疑事,听断大政,论辨得失。秋七月,行东巡,幸许昌宫。八月,为水军,
亲御龙舟,循蔡、颍,浮淮,幸寿春。扬州界将吏士民,犯五岁刑已下,皆原除之。九月,
遂至广陵,赦青、徐二州,改易诸将守。冬十月乙卯,太白昼见。行还许昌宫。㈠十一月庚
寅,以冀州饥,遣使者开仓廪振之。戊申晦,日有食之。


㈠魏书载癸酉诏曰:“近之不绥,何远之怀?今事多而民少,上下相弊以文法,百姓无

所措其手足。昔太山之哭者,以为苛政甚于猛虎,吾备儒者之风,服圣人之遗教,岂可以目
翫其辞,行违其诫者哉?广议轻刑,以惠百姓。”


十二月,诏曰:“先王制礼,所以昭孝事祖,大则郊社,其次宗庙,三辰五行,名山大

川,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叔世衰乱,崇信巫史,至乃宫殿之内,户牖之闲,无不沃酹,甚
矣其惑也。自今,其敢设非祀之祭,巫祝之言,皆以执左道论,着于令典。”是岁穿天渊池。


六年春二月,遣使者循行许昌以东尽沛郡,问民所疾苦,贫者振贷之。㈠三月,行幸召

陵,通讨虏渠。乙巳,还许昌宫。并州刺史梁习讨鲜卑轲比能,大破之。辛未,帝为舟师东
征。五月戊申,幸谯。壬戌,荧惑入太微。


㈠魏略载诏曰:“昔轩辕建四面之号,周武称‘予有乱臣十人’,斯盖先圣所以体国君

民,亮成天工,多贤为贵也。今内有公卿以镇京师,外设牧伯以监四方,至于元戎出征,则
军中宜有柱石之贤帅,辎重所在,又宜有镇守之重臣,然后车驾可以周行天下,无内外之虑。
吾今当征贼,欲守之积年。其以尚书令颍乡侯陈群为镇军大将军,尚书仆射西乡侯司马懿为
抚军大将军。若吾临江授诸将方略,则抚军当留许昌,督后诸军,录后台文书事;镇军随车
驾,当董督众军,录行尚书事;皆假节鼓吹,给中军兵骑六百人。吾欲去江数里,筑宫室,
往来其中,见贼可击之形,便出奇兵击之;若或未可,则当舒六军以游猎,飨赐军士。”


六月,利成郡兵蔡方等以郡反,杀太守徐质。遣屯骑校尉任福、步兵校尉段昭与青州刺

史讨平之;其见胁略及亡命者,皆赦其罪。


秋七月,立皇子鉴为东武阳王。八月,帝遂以舟师自谯循涡入淮,从陆道幸徐。九月,

筑东巡台。冬十月,行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戎卒十余万,旌旗数百里。㈠是岁大寒,水
道冰,舟不得入江,乃引还。十一月,东武阳王鉴薨。十二月,行自谯过梁,遣使以太牢祀
故汉太尉桥玄。


㈠魏书载帝于马上为诗曰:“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戈矛成山林,玄甲耀日光。猛

将怀暴怒,胆气正从横。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不战屈敌虏,戢兵称贤良。古公宅岐邑,
实始翦殷商。孟献营虎牢,郑人惧稽颡。充国务耕植,先零自破亡。兴农淮、泗间,筑室都
徐方。量宜运权略,六军咸悦康;岂如东山诗,悠悠多忧伤。”


七年春正月,将幸许昌,许昌城南门无故自崩,帝心恶之,遂不入。壬子,行还洛阳宫。

三月,筑九华台。夏五月丙辰,帝疾笃,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征东大将军
曹休、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并受遗诏辅嗣主。遣后宫淑媛、昭仪已下归其家。丁巳,帝崩
于嘉福殿,时年四十。㈠六月戊寅,葬首阳陵。自殡及葬,皆以终制从事。㈡


㈠魏书曰:殡于崇华前殿。



㈡魏氏春秋曰:明帝将送葬,曹真、陈群、王朗等以暑热固谏,乃止。



孙盛曰:夫窀穸之事,孝子之极痛也,人伦之道,于斯莫重。故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

至。夫以义感之情,犹尽临隧之哀,况乎天性发中,敦礼者重之哉!魏氏之德,仍世不基矣。
昔华元厚葬,君子以为弃君于恶,群等之谏,弃孰甚焉!


鄄城侯植为诔曰:“惟黄初七年五月七日,大行皇帝崩,呜呼哀哉!于时天震地骇,崩

山陨霜,阳精薄景,五纬错行,百姓呼嗟,万国悲伤,若丧考妣,(恩过慕)[ 思慕过] 唐,
擗踊郊野,仰想穹苍,佥曰何辜,早世殒丧,呜呼哀哉!悲夫大行,忽焉光灭,永弃万国,
云往雨绝。承问荒忽,惛懵哽咽,袖锋抽刃,叹自僵毙,追慕三良,甘心同穴。感惟南风,
惟以郁滞,终于偕没,指景自誓。考诸先记,寻之哲言,生若浮寄,唯德可论,朝闻夕逝,
孔志所存。皇虽一没,天禄永延,何以述德?表之素旃。何以咏功?宣之管弦。乃作诔曰:
皓皓太素,两仪始分,中和产物,肇有人伦,爰暨三皇,实秉道真,降逮五帝,继以懿纯,
三代制作,踵武立勋。季嗣不维,网漏于秦,崩乐灭学,儒坑礼焚,二世而歼,汉氏乃因,
弗求古训,嬴政是遵,王纲帝典,阒尔无闻。末光幽昧,道究运迁,乾坤回历,简圣授贤,
乃眷大行,属以黎元。龙飞启祚,合契上玄,五行定纪,改号革年,明明赫赫,受命于天。
仁风偃物,德以礼宣;祥惟圣质,嶷在幼妍。庶几六典,学不过庭,潜心无罔,抗志青冥。
才秀藻朗,如玉之莹,听察无向,瞻鷪未形。其刚如金,其贞如琼,如冰之洁,如砥之平。
爵公无私,戮违无轻,心镜万机,揽照下情。思良股肱,嘉昔伊吕,搜扬侧陋,举汤代禹;
拔才岩穴,取士蓬户,唯德是萦,弗拘祢祖。宅土之表,道义是图,弗营厥险,六合是虞。
齐契共遵,下以纯民,恢拓规矩,克绍前人。科条品制,曪贬以因。乘殷之辂,行夏之辰。
金根黄屋,翠葆龙鳞,绋冕崇丽,衡紞维新,尊肃礼容,瞩之若神。方牧妙举,钦于恤民,
虎将荷节,镇彼四邻;朱旗所剿,九壤被震,畴克不若?孰敢不臣?县旌海表,万里无尘。
虏备凶彻,鸟殪江岷,权若涸鱼,干腊矫鳞,肃慎纳贡,越裳效珍,条支绝域,侍子内宾。
德侪先皇,功侔太古。上灵降瑞,黄初叔祜:河龙洛龟,凌波游下;平钧应绳,神鸾翔舞;
数荚阶除,系风扇暑;皓兽素禽,飞走郊野;神钟宝鼎,形自旧土;云英甘露,瀸涂被宇;
灵芝冒沼,朱华荫渚。回回凯风,祁祁甘雨,稼穑丰登,我稷我黍。家佩惠君,户蒙慈父。
图致太和,洽德全义。将登介山,先皇作俪。镌石纪勋,兼录众瑞,方隆封禅,归功天地,
宾礼百灵,勋命视规,望祭四岳,燎封奉柴,肃于南郊,宗祀上帝。三牲既供,夏禘秋尝,
元侯佐祭,献璧奉璋。鸾舆幽蔼,龙旗太常,爰迄太庙,钟鼓锽锽,颂德咏功,八佾锵锵。
皇祖既飨,烈考来享,神具醉止,降兹福祥。天地震荡,大行康之;三辰暗昧,大行光之;
皇纮绝维,大行纲之;神器莫统,大行当之;礼乐废弛,大行张之;仁义陆沉,大行扬之;
潜龙隐凤,大行翔之;疏狄遐康,大行匡之。在位七载,元功仍举,将永太和,绝迹三五,
宜作物师,长为神主,寿终金石,等算东父,如何奄忽,摧身后土,俾我焭焭,靡瞻靡顾。
嗟嗟皇穹,胡宁忍务?呜呼哀哉!明监吉凶,体远存亡,深垂典制,申之嗣皇。圣上虔奉,
是顺是将,乃创玄宇,基为首阳,拟夡谷林,追尧慕唐,合山同陵,不树不疆,涂车刍灵,
珠玉靡藏。百神警侍,来宾幽堂,耕禽田兽,望魂之翔。于是,俟大隧之致功兮,练元辰之
淑祯,潜华体于梓宫兮,冯正殿以居灵。顾望嗣之号咷兮,存临者之悲声,悼晏驾之既修兮,
感容车之速征。浮飞魂于轻霄兮,就黄墟以灭形,背三光之昭晰兮,归玄宅之冥冥。嗟一往
之不反兮,痛閟闼之长扃。咨远臣之眇眇兮,感凶讳以怛惊,心孤绝而靡告兮,纷流涕而交
颈。思恩荣以横奔兮,阂阙塞之峣峥,顾衰绖以轻举兮,迫关防之我婴。欲高飞而遥憩兮,
惮天网之远经,遥投骨于山足兮,报恩养于下庭。慨拊心而自悼兮,惧施重而命轻,嗟微驱
之是效兮,甘九死而忘生,几司命之役籍兮,先黄发而陨零,天盖高而察卑兮,冀神明之我
听。独郁伊而莫愬兮,追顾景而怜形,奏斯文以写思兮,结翰墨以敷诚。呜呼哀哉!”


初,帝好文学,以著述为务,自所勒成垂百篇。又使诸儒撰集经传,随类相从,凡千余

篇,号曰皇览。㈠


㈠魏书曰:帝初在东宫,疫疠大起,时人雕伤,帝深感叹,与素所敬者大理王朗书曰:

“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着篇籍。疫疠数起,士
人雕落,余独何人,能全其寿?”故论撰所着典论、诗赋,盖百余篇,集诸儒于肃城门内,
讲论大义,侃侃无倦。常嘉汉文帝之为君,宽仁玄默,务欲以德化民,有贤圣之风。时文学
诸儒,或以为孝文虽贤,其于聪明,通达国体,不如贾谊。帝由是着太宗论曰:“昔有苗不
宾,重华舞以干戚,尉佗称帝,孝文抚以恩德,吴王不朝,锡之几杖以抚其意,而天下赖安
;乃弘三章之教,恺悌之化,欲使曩时累息之民,得阔步高谈,无危惧之心。若贾谊之才敏,
筹画国政,特贤臣之器,管、晏之姿,岂若孝文大人之量哉?”三年之中,以孙权不服,复
颁太宗论于天下,明示不愿征伐也。他日又从容言曰:“顾我亦有所不取于汉文帝者三:杀
薄昭;幸邓通;慎夫人衣不曳地,集上书囊为帐帷。以为汉文俭而无法,舅后之家,但当养
育以恩而不当假借以权,既触罪法,又不得不害矣。”其欲秉持中道,以为帝王仪表者如此。


胡冲吴历曰:帝以素书所着典论及诗赋饷孙权,又以纸写一通与张昭。



评曰:文帝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才蓺兼该;㈠若加之旷大之度,励以公平

之诚,迈志存道,克广德心,则古之贤主,何远之有哉!


㈠典论帝自叙曰:初平之元,董卓杀主鸩后,荡覆王室。是时四海既困中平之政,兼恶

卓之凶逆,家家思乱,人人自危。山东牧守,咸以春秋之义,“卫人讨州吁于濮”,言人人
皆得讨贼。于是大兴义兵,名豪大侠,富室强族,飘扬云会,万里相赴;兖、豫之师战于荥
阳,河内之甲军于孟津。卓遂迁大驾,西都长安。而山东大者连郡国,中者婴城邑,小者聚
阡陌,以还相吞灭。会黄巾盛于海、岱,山寇暴于并、冀,乘胜转攻,席卷而南,乡邑望烟
而奔,城郭鷪尘而溃,百姓死亡,暴骨如莽。余时年五岁,上以世方扰乱,教余学射,六岁
而知射,又教余骑马,八岁而能骑射矣。以时之多故,每征,余常从。建安初,上南征荆州,
至宛,张绣降。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修、从兄安民遇害。时余年十岁,乘马得脱。夫文武
之道,各随时而用,生于中平之季,长于戎旅之间,是以少好弓马,于今不衰;逐禽辄十里,
驰射常百步,日多体健,心每不厌。建安十年,始定冀州,濊、貊贡良弓,燕、代献名马。
时岁之暮春,勾芒司节,和风扇物,弓燥手柔,草浅兽肥,与族兄子丹猎于邺西,终日手获
獐鹿九,雉兔三十。后军南征次曲蠡,尚书令荀彧奉使犒军,见余谈论之末,彧言:“闻君
善左右射,此实难能。”余言:“执事未鷪夫项发口纵,俯马蹄而仰月支也。”彧喜笑曰:
“乃尔!”余曰:“埒有常径,的有常所,虽每发辄中,非至妙也。若驰平原,赴丰草,要
狡兽,截轻禽,使弓不虚弯,所中必洞,斯则妙矣。”时军祭酒张京在坐,顾彧拊手曰“善”。
余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唯京师为善。桓、灵之间,有虎贲王越善斯术,称
于京师。河南史阿言昔与越游,具得其法,余从阿学之精熟。尝与平虏将军刘勋、奋威将军
邓展等共饮,宿闻展善有手臂,晓五兵,又称其能空手入白刃。余与论剑良久,谓言将军法
非也,余顾尝好之,又得善术,因求与余对。时酒酣耳热,方食芊蔗,便以为杖,下殿数交,
三中其臂,左右大笑。展意不平,求更为之。余言吾法急属,难相中面,故齐臂耳。展言愿
复一交,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因伪深进,展果寻前,余却脚鄛,正截其颡,坐中惊视。
余还坐,笑曰:“昔阳庆使淳于意去其故方,更授以秘术,今余亦愿邓将军捐弃故伎,更受
要道也。”一坐尽欢。夫事不可自谓己长,余少晓持复,自谓无对;俗名双戟为坐铁室,镶
楯为蔽木户;后从陈国袁敏学,以单攻复,每为若神,对家不知所出,先日若逢敏于狭路,
直决耳!余于他戏弄之事少所喜,唯弹澙略尽其巧,少为之赋。昔京师先工有马合乡侯、东
方安世、张公子,常恨不得与彼数子者对。上雅好诗书文籍,虽在军旅,手不释卷,每每定
省从容,常言人少好学则思专,长则善忘,长大而能勤学者,唯吾与袁伯业耳。余是以少诵
诗、论,及长而备历五经、四部,史、汉、诸子百家之言,靡不毕览。


博物志曰:帝善弹棋,能用手巾角。时有一书生,又能低头以所冠着葛巾角撇棋。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5:17: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 魏书三明帝纪


明皇帝讳叡,字符仲,文帝太子也。生而太祖爱之,常令在左右。㈠年十五,封武德侯,

黄初二年为齐公,三年为平原王。以其母诛,故未建为嗣。㈡七年夏五月,帝病笃,乃立为
皇太子。丁巳,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诸臣封爵各有差。
㈢癸未,追谥母甄夫人曰文昭皇后。壬辰,立皇弟蕤为阳平王。


㈠魏书曰:帝生数岁而有岐嶷之姿,武皇帝异之,曰:“我基于尔三世矣。”每朝宴会

同,与侍中近臣并列帷幄。好学多识,特留意于法理。


㈡魏略曰:文帝以郭后无子,诏使子养帝。帝以母不以道终,意甚不平。后不获已,乃

敬事郭后,旦夕因长御问起居,郭后亦自以无子,遂加慈爱。文帝始以帝不悦,有意欲以他
姬子京兆王为嗣,故久不拜太子。


魏末传曰:帝常从文帝猎,见子母鹿。文帝射杀鹿母,使帝射鹿子,帝不从,曰:“陛

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子。”因涕泣。文帝即放弓箭,以此深奇之,而树立之意定。


㈢世语曰:帝与朝士素不接,即位之后,群下想闻风采。居数日,独见侍中刘晔,语尽

日。众人侧听,晔既出,问“何如”?晔曰:“秦始皇、汉孝武之俦,才具微不及耳。”



八月,孙权攻江夏郡,太守文聘坚守。朝议欲发兵救之,帝曰:“权习水战,所以敢下

船陆攻者,几掩不备也。今已与聘相持,夫攻守势倍,终不敢久也。”先时遣治书侍御史荀
禹慰劳边方,禹到,于江夏发所经县兵及所从步骑千人乘山举火,权退走。


辛巳,立皇子冏为清河王。吴将诸葛瑾、张霸等寇襄阳,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讨破之,

斩霸,征东大将军曹休又破其别将于寻阳。论功行赏各有差。冬十月,清河王冏薨。十二月,
以太尉钟繇为太傅,征东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中军大将军曹真为大将军,司徒华歆为太尉,
司空王朗为司徒,镇军大将军陈群为司空,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为骠骑大将军。


太和元年春正月,郊祀武皇帝以配天,宗祀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分江夏南部,置江

夏南部都尉。西平曲英反,杀临羌令、西都长,遣将军郝昭、鹿盘讨斩之。二月辛未,帝耕
于籍田。辛巳,立文昭皇后寝庙于邺。丁亥,朝日于东郊。夏四月乙亥,行五铢钱。甲申,
初营宗庙。秋八月,夕月于西郊。冬十月丙寅,治兵于东郊。焉耆王遣子入侍。十一月,立
皇后毛氏。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赐谷。十二月,封后父毛嘉为列侯。
新城太守孟达反,诏骠骑将军司马宣王讨之。㈠



㈠三辅决录曰:伯郎,凉州人,名不令休。其注曰:伯郎姓孟,名他,扶风人。灵帝时。

中常侍张让专朝政,让监奴典护家事。他仕不遂,乃尽以家财赂监奴,与共结亲,积年家业
为之破尽。众奴皆惭,问他所欲,他曰:“欲得卿曹拜耳。”奴被恩久,皆许诺。时宾客求
见让者,门下车常数百乘,或累日不得通。他最后到,众奴伺其至,皆迎车而拜,径将他车
独入。众人悉惊,谓他与让善,争以珍物遗他。他得之,尽以赂让,让大喜。他又以蒲桃酒
一斛遗让,即拜凉州刺史。他生达,少入蜀。其处蜀事迹在刘封传。


魏略曰:达以延康元年率部曲四千余家归魏。文帝时初即王位,既宿知有达,闻其来,

甚悦,令贵臣有识察者往观之,还曰“将帅之才也”,或曰“卿相之器也”,王益钦达。逆
与达书曰:“近日有命,未足达旨,何者?昔伊挚背商而归周,百里去虞而入秦,乐毅感鸱
夷以蝉蜕,王遵识逆顺以去就,皆审兴废之符效,知成败之必然,故丹青画其形容,良史载
其功勋。闻卿姿度纯茂,器量优绝,当骋能明时,收名传记。今者翻然濯鳞清流,甚相嘉乐,
虚心西望,依依若旧,下笔属辞,欢心从之。昔虞卿入赵,再见取相,陈平就汉,一觐参乘,
孤今于卿,情过于往,故致所御马物以昭忠爱。”又曰:“今者海内清定,万里一统,三垂
无边尘之警,中夏无狗吠之虞,以是弛罔阔禁,与世无疑,保官空虚,初无(资)[ 质] 任。
卿来相就,当明孤意,慎勿令家人缤纷道路,以亲骇簄也。若卿欲来相见,且当先安部曲,
有所保固,然后徐徐轻骑来东。”达既至谯,进见闲雅,才辩过人,众莫不属目。又王近出,
乘小辇,执达手,抚其背戏之曰:“卿得无为刘备刺客邪?”遂与同载。又加拜散骑常侍,
领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时众臣或以为待之太猥,又不宜委以方任。王闻之曰:“吾保
其无他,亦譬以蒿箭射蒿中耳。”达既为文帝所宠,又与桓阶、夏侯尚亲善,及文帝崩,时
桓、尚皆卒,达自以羁旅久在疆埸,心不自安。诸葛亮闻之,阴欲诱达,数书招之,达与相
报答。魏兴太守申仪与达有隙,密表达与蜀潜通,帝未之信也。司马宣王遣参军梁几察之,
又劝其入朝。达惊惧,遂反。


干宝晋纪曰:达初入新城,登白马塞,叹曰:“刘封、申耽,据金城千里而失之乎!”



二年春正月,宣王攻破新城,斩达,传其首。㈠分新城之上庸、武陵、巫县为上庸郡,

锡县为锡郡。


㈠魏略曰:宣王诱达将李辅及达甥邓贤,贤等开门纳军。达被围旬有六日而败,焚其首

于洛阳四达之衢。


蜀大将诸葛亮寇边,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吏民叛应亮。㈠遣大将军曹真都督关右,并

进兵。右将军张合击亮于街亭,大破之。亮败走,三郡平。丁未,行幸长安。㈡夏四月丁酉,
还洛阳宫。㈢赦系囚非殊死以下。乙巳,论讨亮功,封爵增邑各有差。五月,大旱。六月,
诏曰:“尊儒贵学,王教之本也。自顷儒官或非其人,将何以宣明圣道?其高选博士,才任
侍中常侍者。申敕郡国,贡士以经学为先。”秋九月,曹休率诸军至皖,与吴将陆议战于石
亭,败绩。乙酉,立皇子穆为繁阳王。庚子,大司马曹休薨。冬十月,诏公卿近臣举良将各
一人。十一月,司徒王朗薨。十二月,诸葛亮围陈仓,曹真遣将军费曜等拒之。㈣辽东太守
公孙恭兄子渊,劫夺恭位,遂以渊领辽东太守。


㈠魏书曰:是时朝臣未知计所出,帝曰:“亮阻山为固,今者自来,既合兵书致人之术

;且亮贪三郡,知进而不知退,今因此时,破亮必也。”乃部勒兵马步骑五万拒亮。


㈡魏略载帝露布天下并班告益州曰:“刘备背恩,自窜巴蜀。诸葛亮弃父母之国,阿残

贼之党,神人被毒,恶积身灭。亮外慕立孤之名,而内贪专擅之实。刘升之兄弟守空城而己。
亮又侮易益土,虐用其民,是以利狼、宕渠、高定、青羌莫不瓦解,为亮仇敌。而亮反裘负
薪,里尽毛殚,刖趾适屦,刻肌伤骨,反更称说,自以为能。行兵于井底,游步于牛蹄。自
朕即位,三边无事,犹哀怜天下数遭兵革,且欲养四海之耆老,长后生之孤幼,先移风于礼
乐,次讲武于农隙,置亮画外,未以为虞。而亮怀李熊愚勇之(智)[ 志] ,不思荆邯度德
之戒,驱略吏民,盗利祁山。王师方振,胆破气夺,马谡、高祥,望旗奔败。虎臣逐北,蹈
尸涉血,亮也小子,震惊朕师。猛锐踊跃,咸思长驱。朕惟率土莫非王臣,师之所处,荆棘
生焉,不欲使千室之邑忠信贞良,与夫淫昏之党,共受涂炭。故先开示,以昭国诚,勉思变
化,无滞乱邦。巴蜀将吏士民诸为亮所劫迫,公卿已下皆听束手。”


㈢魏略曰:是时斗言,云帝已崩,从驾群臣迎立雍丘王植。京师自卞太后群公尽惧。及

帝还,皆私察颜色。卞太后悲喜,欲推始言者,帝曰:“天下皆言,将何所推?”


㈣魏略曰:先是,使将军郝昭筑陈仓城;会亮至,围昭,不能拔。昭字伯道,太原人,

为人雄壮,少入军为部曲督,数有战功,为杂号将军,遂镇守河西十余年,民夷畏服。亮围
陈仓,使昭乡人靳详于城外遥说之,昭于楼上应详曰:“魏家科法,卿所练也;我之为人,
卿所知也。我受国恩多而门户重,卿无可言者,但有必死耳。卿还谢诸葛,便可攻也。”详
以昭语告亮,亮又使详重说昭,言人兵不敌,无为空自破灭。昭谓详曰:“前言已定矣。我
识卿耳,箭不识也。”详乃去。亮自以有众数万,而昭兵纔千余人,又度东救未能便到,乃
进兵攻昭,起云梯冲车以临城。昭于是以火箭逆射其云梯,梯然,梯上人皆烧死。昭又以绳
连石磨压其冲车,冲车折。亮乃更为井阑百尺以射城中,以土丸填堑,欲直攀城,昭又于内
筑重墙。亮又为地突,欲踊出于城里,昭又于城内穿地横截之。昼夜相攻拒二十余日,亮无
计,救至,引退。诏嘉昭善守,赐爵列侯。及还,帝引见慰劳之,顾谓中书令孙资曰:“卿
乡里乃有尔曹快人,为将灼如此,朕复何忧乎?”仍欲大用之。会病亡,遗令戒其子凯曰:
“吾为将,知将不可为也。吾数发冢,取其木以为攻战具,又知厚葬无益于死者也。汝必敛
以时服。且人生有处所耳,死复何在耶?今去本墓远,东西南北,在汝而已。”


三年夏四月,元城王礼薨。六月癸卯,繁阳王穆薨。戊申,追尊高祖大长秋曰高皇帝,

夫人吴氏曰高皇后。


秋七月,诏曰:“礼,王后无嗣,择建支子以继大宗,则当纂正统而奉公义,何得复顾

私亲哉!汉宣继昭帝后,加悼考以皇号;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称引亡秦,惑误时朝,
既尊恭皇,立庙京都,又宠藩妾,使比长信,叙昭穆于前殿,并四位于东宫,僭差无度,人
神弗佑,而非罪师丹忠正之谏,用致丁、傅焚如之祸。自是之后,相踵行之。昔鲁文逆祀,
罪由夏父;宋国非度,讥在华元。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为戒。后嗣万一有由诸侯入
奉大统,则当明为人后之义;敢为佞邪导谀时君,妄建非正之号以干正统,谓考为皇,称妣
为后,则股肱大臣,诛之无赦。其书之金策,藏之宗庙,着于令典。”


冬十月,改平望观曰听讼观。帝常言“狱者,天下之性命也”,每断大狱,常幸观临听

之。


初,洛阳宗庙未成,神主在邺庙。十一月,庙始成,使太常韩暨持节迎高皇帝、太皇帝、

武帝、文帝神主于邺,十二月己丑至,奉安神主于庙。㈠


㈠臣松之按:黄初四年,有司奏立二庙,太皇帝大长秋与文帝之高祖共一庙,特立武帝

庙,百世不毁。今此无高祖神主,盖以亲尽毁也。此则魏初唯立亲庙,祀四室而已。至景初
元年,始定七庙之制。


孙盛曰:事亡犹存,祭如神在,迎迁神主,正斯宜矣。



癸卯,大月氏王波调遣使奉献,以调为亲魏大月氏王。



四年春二月壬午,诏曰:“世之质文,随教而变。兵乱以来,经学废绝,后生进趣,不

由典谟。岂训导未洽,将进用者不以德显乎?其郎吏学通一经,才任牧民,博士课试,擢其
高第者,亟用;其浮华不务道本者,皆罢退之。”戊子,诏太傅三公:以文帝典论刻石,立
于庙门之外。癸巳,以大将军曹真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司马宣王为大将军,辽东太守公孙渊
为车骑将军。夏四月,太傅钟繇薨。六月戊子,太皇太后崩。丙申,省上庸郡。秋七月,武
宣卞后祔葬于高陵。诏大司马曹真、大将军司马宣王伐蜀。八月辛巳,行东巡,遣使者以特
牛祠中岳。㈠乙未,幸许昌宫。九月,大雨,伊、洛、河、汉水溢,诏真等班师。冬十月乙
卯,行还洛阳宫。庚申,令:“罪非殊死听赎各有差。”十一月,太白犯岁星。十二月辛未,
改葬文昭甄后于朝阳陵。丙寅,诏公卿举贤良。


㈠魏书曰:行过繁昌,使执金吾臧霸行太尉事,以特牛祠受禅坛。



臣松之按:汉纪章帝元和三年,诏高邑县祠即位坛,五成陌,比腊祠门户。此虽前代已

行故事,然为坛以祀天,而坛非神也,今无事于上帝,而致祀于虚坛,求之义典,未详所据。


五年春正月,帝耕于籍田。三月,大司马曹真薨。诸葛亮寇天水,诏大将军司马宣王拒

之。自去冬十月至此月不雨,辛巳,大雩。夏四月,鲜卑附义王轲比能率其种人及丁零大人
儿禅诣幽州贡名马。复置护匈奴中郎将。秋七月丙子,以亮退走,封爵增位各有差。㈠乙酉,
皇子殷生,大赦。


㈠魏书曰:初,亮出,议者以为亮军无辎重,粮必不继,不击自破,无为劳兵;或欲自

芟上邽左右生麦以夺贼食,帝皆不从。前后遣兵增宣王军,又敕使护麦。宣王与亮相持,赖
得此麦以为军粮。


八月,诏曰:“古者诸侯朝聘,所以敦睦亲亲协和万国也。先帝着令,不欲使诸王在京

都者,谓幼主在位,母后摄政,防微以渐,关诸盛衰也。朕惟不见诸王十有二载,悠悠之怀,
能不兴思!其令诸王及宗室公侯各将适子一人朝。后有少主、母后在宫者,自如先帝令,申
明着于令。”冬十一月乙酉,月犯轩辕大星。戊戌晦,日有蚀之。十二月甲辰,月犯镇星。
戊午,太尉华歆薨。


六年春二月,诏曰:“古之帝王,封建诸侯,所以藩屏王室也。诗不云乎,‘怀德维宁,

宗子维城’。秦、汉继周,或强或弱,俱失厥中。大魏创业,诸王开国,随时之宜,未有定
制,非所以永为后法也。其改封诸侯王,皆以郡为国。”三月癸酉,行东巡,所过存问高年
鳏寡孤独,赐谷帛。乙亥,月犯轩辕大星。夏四月壬寅,行幸许昌宫。甲子,初进新果于庙。
五月,皇子殷薨,追封谥安平哀王。秋七月,以卫尉董昭为司徒。九月,行幸摩陂,治许昌
宫,起景福、承光殿。冬十月,殄夷将军田豫帅众讨吴将周贺于成山,杀贺。十一月丙寅,
太白昼见。有星孛于翼,近太微上将星。庚寅,陈思王植薨。十二月,行还许昌宫。


青龙元年春正月甲申,青龙见郏之摩陂井中。二月丁酉,幸摩陂观龙,于是改年;改摩

陂为龙陂,赐男子爵人二级,鳏寡孤独无出今年租赋。三月甲子,诏公卿举贤良笃行之士各
一人。夏五月壬申,诏祀故大将军夏侯惇、大司马曹仁、车骑将军程昱于太祖庙庭。㈠戊寅,
北海王蕤薨。闰月庚寅朔,日有蚀之。丁酉,改封宗室女非诸王女皆为邑主。诏诸郡国山川
不在祠典者勿祠。六月,洛阳宫鞠室灾。


㈠魏书载诏曰:“昔先王之礼,于功臣存则显其爵禄,没则祭于大蒸,故汉氏功臣,祀

于庙庭。大魏元功之臣功勋优着,终始休明者,其皆依礼祀之。”于是以惇等配飨。


保塞鲜卑大人步度根与叛鲜卑大人轲比能私通,并州刺史毕轨表,辄出军以外威比能,

内镇步度根。帝省表曰:“步度根以为比能所诱,有自疑心。今轨出军,适使二部惊合为一,
何所威镇乎?”促敕轨,以出军者慎勿越塞过句注也。比诏书到,轨以进军屯阴馆,遣将军
苏尚、董弼追鲜卑。比能遣子将千余骑迎步度根部落,与尚、弼相遇,战于楼烦,二将(败)
没。步度根部落皆叛出塞,与比能合寇边。遣骁骑将军秦朗将中军讨之,虏乃走漠北。


秋九月,安定保塞匈奴大人胡薄居姿职等叛,司马宣王遣将军胡遵等追讨,破降之。



冬十月,步度根部落大人戴胡阿狼泥等诣并州降,朗引军还。㈠



㈠魏氏春秋曰:朗字符明,新兴人。献帝传曰:朗父名宜禄,为吕布使诣袁术,术妻以

汉宗室女。其前妻杜氏留下邳。布之被围,关羽屡请于太祖,求以杜氏为妻,太祖疑其有色,
及城陷,太祖见之,乃自纳之。宜禄归降,以为铚长。及刘备走小沛,张飞随之,过谓宜禄
曰:“人取汝妻,而为之长,乃蚩蚩若是邪!随我去乎?”宜禄从之数里,悔欲还,飞杀之。
朗随母氏畜于公宫,太祖甚爱之,每坐席,谓宾客曰:“世有人爱假子如孤者乎?”


魏略曰:朗游遨诸侯间,历武、文之世而无尤也。及明帝即位,授以内官,为骁骑将军、

给事中,每车驾出入,朗常随从。时明帝喜发举,数有以轻微而致大辟者,朗终不能有所谏
止,又未尝进一善人,帝亦以是亲爱;每顾问之,多呼其小字阿稣,数加赏赐,为起大第于
京城中。四方虽知朗无能为益,犹以附近至尊,多赂遗之,富均公侯。


世语曰:朗子秀,劲厉能直言,为晋武帝博士。魏略以朗与孔桂俱在佞幸篇。桂字叔林,

天水人也。建安初,数为将军杨秋使诣太祖,太祖表拜骑都尉。桂性便辟,晓博弈、蹹鞠,
故太祖爱之,每在左右,出入随从。桂察太祖意,喜乐之时,因言次曲有所陈,事多见从,
数得赏赐,人多馈遗,桂由此侯服玉食。太祖既爱桂,五官将及诸侯亦皆亲之。其后桂见太
祖久不立太子,而有意于临菑侯,因更亲附临菑侯而简于五官将,将甚衔之。及太祖薨,文
帝即王位,未及致其罪。黄初元年,随例转拜驸马都尉。而桂私受西域货赂,许为人事。事
发,有诏收问,遂杀之。鱼豢曰:为上者不虚授,处下者不虚受,然后外无伐檀之叹,内无
尸素之刺,雍熙之美着,太平之律显矣。而佞幸之徒,但姑息人主,至乃无德而荣,无功而
禄,如是焉得不使中正日朘,倾邪滋多乎!以武皇帝之慎赏,明皇帝之持法,而犹有若此等
人,而况下斯者乎?


十二月,公孙渊斩送孙权所遣使张弥、许晏首,以渊为大司马乐浪公。㈠



㈠世语曰:并州刺史毕轨送汉故度辽将军范明友鲜卑奴,年三百五十岁,言语饮食如常

人。奴云:“霍显,光后小妻。明友妻,光前妻女。”



博物志曰:时京邑有一人,失其姓名,食啖兼十许人,遂肥不能动。其父曾作远方长吏,

官徙送彼县,令故义传供食之;一二年中,一乡中辄为之俭。


傅子曰:时太原发頉破棺,棺中有一生妇人,将出与语,生人也。送之京师,问其本事,

不知也。视其頉上树木可三十岁,不知此妇人三十岁常生于地中邪?将一朝欻生,偶与发頉
者会也?


二年春二月乙未,太白犯荧惑。癸酉,诏曰:“鞭作官刑,所以纠慢怠也,而顷多以无

辜死。其减鞭杖之制,着于令。”三月庚寅,山阳公薨,帝素服发哀,遣使持节典护丧事。
己酉,大赦。夏四月,大疫。崇华殿灾。丙寅,诏有司以太牢告祠文帝庙。追谥山阳公为汉
孝献皇帝,葬以汉礼。㈠


㈠献帝传曰:帝变服,率群臣哭之,使使持节行司徒太常和洽吊祭,又使持节行大司空

大司农崔林监护丧事。诏曰:“盖五帝之事尚矣,仲尼盛称尧、舜巍巍荡荡之功者,以为禅
代乃大圣之懿事也。山阳公深识天禄永终之运,禅位文皇帝以顺天命。先帝命公行汉正朔,
郊天祀祖以天子之礼,言事不称臣,此舜事尧之义也。昔放勋殂落,四海如丧考妣,遏密八
音,明丧葬之礼同于王者也。今有司奏丧礼比诸侯王,此岂古之遗制而先帝之至意哉?今谥
公汉孝献皇帝。”使太尉具以一太牢告祠文帝庙,曰:“叡闻夫礼也者,反本修古,不忘厥
初,是以先代之君,尊尊亲亲,咸有尚焉。今山阳公寝疾弃国,有司建言丧纪之礼视诸侯王。
叡惟山阳公昔知天命永终于己,深观历数允在圣躬,传祚禅位,尊我民主,斯乃陶唐懿德之
事也。黄初受终,命公于国行汉正朔,郊天祀祖礼乐制度率乃汉旧,斯亦舜、禹明堂之义也。
上考遂初,皇极攸建,允熙克让,莫朗于兹。盖子以继志嗣训为孝,臣以配命钦述为忠,故
诗称‘匪棘其犹,聿追来孝’,书曰‘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叡敢不奉承徽典,以昭皇
考之神灵。今追谥山阳公曰孝献皇帝,册赠玺绂。命司徒、司空持节吊祭护丧,光禄、大鸿
胪为副,将作大匠、复土将军营成陵墓,及置百官群吏,车旗服章丧葬礼仪,一如汉氏故事
;丧葬所供群官之费,皆仰大司农。立其后嗣为山阳公,以通三统,永为魏宾。”于是赠册
曰:“呜呼,昔皇天降戾于汉,俾逆臣董卓,播厥凶虐,焚灭京都,劫迁大驾。于时六合云
扰,奸雄熛起。帝自西京,徂唯求定,臻兹洛邑。畴咨圣贤,聿改乘辕,又迁许昌,武皇帝
是依。岁在玄枵,皇师肇征,迄于鹑尾,十有八载,群寇歼殄,九域咸乂. 惟帝念功,祚兹
魏国,大启土宇。爰及文皇帝,齐圣广渊,仁声旁流,柔远能迩,殊俗向义,干精承祚,坤
灵吐曜,稽极玉衡,允膺历数,度于轨仪,克厌帝心。乃仰钦七政,俯察五典,弗采四岳之
谋,不俟师锡之举,幽赞神明,承天禅位。祚(建)[ 逮] 朕躬,统承洪业。盖闻昔帝尧,
元恺既举,凶族未流,登舜百揆,然后百揆时序,内平外成,授位明堂,退终天禄,故能冠
德百王,表功嵩岳。自往迄今,弥历七代,岁暨三千,而大运来复,庸命厎绩,纂我民主,
作建皇极。念重光,绍咸池,继韶夏,超群后之遐踪,邈商、周之惭德,可谓高朗令终,昭
明洪烈之懿盛者矣。非夫汉、魏与天地合德,与四时合信,动和民神,格于上下,其孰能至
于此乎?朕惟孝献享年不永,钦若顾命,考之典谟,恭述皇考先灵遗意,阐崇弘谥,奉成圣
美,以章希世同符之隆,以传亿载不朽之荣。魂而有灵,嘉兹弘休。呜呼哀哉!”八月壬申,
葬于山阳国,陵曰禅陵,置园邑。葬之日,帝制锡衰弁绖,哭之恸。适孙桂氏乡侯康,嗣立
为山阳公。


是月,诸葛亮出斜谷,屯渭南,司马宣王率诸军拒之。诏宣王:“但坚壁拒守以挫其锋,

彼进不得志,退无与战,久停则粮尽,虏略无所获,则必走矣。走而追之,以逸待劳,全胜
之道也。”㈠


㈠魏氏春秋曰:亮既屡遣使交书,又致巾帼妇人之饰,以怒宣王。宣王将出战,辛毗杖

节奉诏,勒宣王及军吏已下,乃止。宣王见亮使,唯问其寝食及其事之烦简,不问戎事。使
对曰:“诸葛公夙兴夜寐,罚二十已上,皆亲览焉;所啖食不过数升。”宣王曰:“亮体毙
矣,其能久乎?”


五月,太白昼见。孙权入居巢湖口,向合肥新城,又遣将陆议、孙韶各将万余人入淮、

沔。六月,征东将军满宠进军拒之。宠欲拔新城守,致贼寿春,帝不听,曰:“昔汉光武遣
兵县据略阳,终以破隗嚣,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贼来辄破于三城之下者,
地有所必争也。纵权攻新城,必不能拔。敕诸将坚守,吾将自往征之,比至,恐权走也。”
秋七月壬寅,帝亲御龙舟东征,权攻新城,将军张颖等拒守力战,帝军未至数百里,权遁走,
议、韶等亦退。群臣以为大将军方与诸葛亮相持未解,车驾可西幸长安。帝曰:“权走,亮
胆破,大将军以制之,吾无忧矣。”遂进军幸寿春,录诸将功,封赏各有差。八月己未,大
曜兵,飨六军,遣使者持节犒劳合肥、寿春诸军。辛巳,行还许昌宫。


司马宣王与亮相持,连围积日,亮数挑战,宣王坚垒不应。会亮卒,其军退还。



冬十月乙丑,月犯镇星及轩辕。戊寅,月犯太白。十一月,京都地震,从东南来,隐隐

有声,摇动屋瓦。十二月,诏有司删定大辟,减死罪。


三年春正月戊子,以大将军司马宣王为太尉。己亥,复置朔方郡。京都大疫。丁巳,皇

太后崩。乙亥,陨石于寿光县。三月庚寅,葬文德郭后,营陵于首阳陵涧西,如终制。㈠


㈠顾恺之启蒙注曰:魏时人有开周王頉者,得殉葬女子,经数日而有气,数月而能语;

年可二十。送诣京师,郭太后爱养之。十余年,太后崩,哀思哭泣,一年余而死。


是时,大治洛阳宫,起昭阳、太极殿,筑总章观。百姓失农时,直臣杨阜、高堂隆等各

数切谏,虽不能听,常优容之。㈠


㈠魏略曰:是年起太极诸殿,筑总章观,高十余丈,建翔凤于其上;又于芳林园中起陂

池,楫棹越歌;又于列殿之北,立八坊,诸才人以次序处其中,贵人夫人以上,转南附焉,
其秩石拟百官之数。帝常游宴在内,乃选女子知书可付信者六人,以为女尚书,使典省外奏
事,处当画可,自贵人以下至尚保,及给掖庭洒扫,习伎歌者,各有千数。通引谷水过九龙
殿前,为玉井绮栏,蟾蜍含受,神龙吐出。使博士马均作司南车,水转百戏。岁首建巨兽,
鱼龙曼延,弄马倒骑,备如汉西京之制,筑阊阖诸门阙外罘罳. 太子舍人张茂以吴、蜀数动,
诸将出征,而帝盛兴宫室,留意于玩饰,赐与无度,帑藏空竭;又录夺士女前已嫁为吏民妻
者,还以配士,既听以生口自赎,又简选其有姿色者内之掖庭,乃上书谏曰:“臣伏见诏书,
诸士女嫁非士者,一切录夺,以配战士,斯诚权时之宜,然非大化之善者也。臣请论之。陛
下,天之子也,百姓吏民,亦陛下之子也。礼,赐君子小人不同日,所以殊贵贱也。吏属君
子,士为小人,今夺彼以与此,亦无以异于夺兄之妻妻弟也,于父母之恩偏矣。又诏书听得
以生口年纪、颜色与妻相当者自代,故富者则倾家尽产,贫者举假贷贳,贵买生口以赎其妻
;县官以配士为名而实内之掖庭,其丑恶者乃出与士。得妇者未必有欢心,而失妻者必有忧
色,或穷或愁,皆不得志。夫君有天下而不得万姓之欢心者,寭不危殆。且军师在外数千万
人,一日之费非徒千金,举天下之赋以奉此役,犹将不给,况复有宫庭非员无录之女,椒房
母后之家,赏赐横兴,内外交引,其费半军。昔汉武帝好神仙,信方士,掘地为海,封土为
山,赖是时天下为一,莫敢与争者耳。自衰乱以来,四五十载,马不舍鞍,士不释甲,每一
交战,血流丹野,创痍号痛之声,于今未已。犹强寇在疆,图危魏室。陛下不兢兢业业,念
崇节约,思所以安天下者,而乃奢靡是务,中尚方纯作玩弄之物,炫耀后园,建承露之盘,
斯诚快耳目之观,然亦足以骋寇绚之心矣。惜乎,舍尧舜之节俭,而为汉武之侈事,臣窃为
陛下不取也。愿陛下沛然下诏,万几之事有无益而有损者悉除去之,以所除无益之费,厚赐
将士父母妻子之饥寒者,问民所疾而除其所恶,实仓廪,缮甲兵,恪恭以临天下。如是,吴
贼面缚,蜀虏舆榇,不待诛而自服,太平之路可计日而待也。陛下可无劳神思于海表,军师
高枕,战士备员。今群公皆结舌,而臣所以不敢不献瞽言者,臣昔上要言,散骑奏臣书,以
听谏篇为善,诏曰:”是也‘,擢臣为太子舍人;且臣作书讥为人臣不能谏诤,今有可谏之
事而臣不谏,此为作书虚妄而不能言也。臣年五十,常恐至死无以报国,是以投躯没命,冒
昧以闻,惟陛下裁察。“书通,上顾左右曰:”张茂恃乡里故也。“以事付散骑而已。茂字
彦林,沛人。


秋七月,洛阳崇华殿灾,八月庚午,立皇子芳为齐王,询为秦王。丁巳,行还洛阳宫。

命有司复崇华,改名九龙殿。冬十月己酉,中山王兖薨。壬申,太白昼见。十一月丁酉,行
幸许昌宫。㈠


㈠魏氏春秋曰:是岁张掖郡删丹县金山玄川溢涌,宝石负图,状象灵龟,广一丈六尺,

长一丈七尺一寸,围五丈八寸,立于川西。有石马七,其一仙人骑之,其一羁绊,其五有形
而不善成。有玉匣关盖于前,上有玉字,玉玦二,璜一。麒麟在东,凤鸟在南,白虎在西,
牺牛在北,马自中布列四面,色皆苍白。其南有五字,曰“上上三天王”;又曰“述大金,
大讨曹,金但取之,金立中,大金马一匹在中,大(告)[ 吉] 开寿,此马甲寅述水”。凡
“中”字六,“金”字十;又有若八卦及列宿孛彗之象焉。


世语曰:又有一鸡象。



搜神记曰:初,汉元、成之世,先识之士有言曰,魏年有和,当有开石于西三千余里,

系五马,文曰“大讨曹”。及魏之初兴也,张掖之柳谷,有开石焉,始见于建安,形成于黄
初,文备于太和,周围七寻,中高一仞,苍质素章,龙马、麟鹿、凤皇、仙人之象,粲然咸
着,此一事者,魏、晋代兴之符也。至晋泰始三年,张掖太守焦胜上言,以留郡本国图校今
石文,文字多少不同,谨具图上。按其文有五马象,其一有人平上帻,执戟而乘之,其一有
若马形而不成,其字有“金”,有“中”,有“大司马”,有“王”,有“大吉”,有“正”,
有“开寿”,其一成行,曰“金当取之”。


汉晋春秋曰:氐池县大柳谷口夜激波涌溢,其声如雷,晓而有苍石立水中,长一丈六尺,

高八尺,白石画之,为十三马,一牛,一鸟,八卦玉玦之象,皆隆起,其文曰“大讨曹,适
水中,甲寅”。帝恶其“讨”也,使凿去为“计”,以苍石窒之,宿昔而白石满焉。至晋初,
其文愈明,马象皆焕彻如玉焉。


四年春二月,太白复昼见,月犯太白,又犯轩辕一星,入太微而出。夏四月,置崇文观,

征善属文者以充之。五月乙卯,司徒董昭薨。丁巳,肃慎氏献楛矢。


六月壬申,诏曰:“有虞氏画象而民弗犯,周人刑错而不用。朕从百王之末,追望上世

之风,邈乎何相去之远?法令滋章,犯者弥多,刑罚愈众,而奸不可止。往者按大辟之条,
多所蠲除,思济生民之命,此朕之至意也。而郡国毙狱,一岁之中尚过数百,岂朕训导不醇,
俾民轻罪,将苛法犹存,为之陷阱乎?有司其议狱缓死,务从宽简,及乞恩者,或辞未出而
狱以报断,非所以究理尽情也。其令廷尉及天下狱官,诸有死罪具狱以定,非谋反及手杀人,
亟语其亲治,有乞恩者,使与奏当文书俱上,朕将思所以全之。其布告天下,使明朕意。”


秋七月,高句骊王宫斩送孙权使胡卫等首,诣幽州。甲寅,太白犯轩辕大星。冬十月己

卯,行还洛阳宫。甲申,有星孛于大辰,乙酉,又孛于东方。十一月己亥,彗星见,犯宦者
天纪星。十二月癸巳,司空陈群薨。乙未,行幸许昌宫。


景初元年春正月壬辰,山茌县言黄龙见。茌音仕狸反。于是有司奏,以为魏得地统,宜

以建丑之月为正。三月,定历改年为孟夏四月。㈠服色尚黄,牺牲用白,戎事乘黑首白马,
建大赤之旗,朝会建大白之旗。㈡改太和历曰景初历。其春夏秋冬孟仲季月虽与正岁不同,
至于郊祀、迎气、礿祠、蒸尝、巡狩、搜田、分至启闭、班宣时令、中气早晚、敬授民事,
皆以正岁斗建为历数之序。


㈠魏书曰:初,文皇帝即位,以受禅于汉,因循汉正朔弗改。帝在东宫着论,以为五帝

三王虽同气共祖,礼不相袭,正朔自宜改变,以明受命之运。及即位,优游者久之,史官复
着言宜改,乃诏三公、特进、九卿、中郎将、大夫、博士、议郎、千石、六百石博议,议者
或不同。帝据古典,甲子诏曰:“夫太极运三辰五星于上,元气转三统五行于下,登降周旋,
终则又始。故仲尼作春秋,于三微之月,每月称王,以明三正迭相为首。今推三统之次,魏
得地统,当以建丑之月为正月。考之群艺,厥义章矣。其改青龙五年三月为景初元年四月。”


㈡臣松之按:魏为土行,故服色尚黄。行殷之时,以建丑为正,故牺牲旗旗一用殷礼。

礼记云:“夏后氏尚黑,故戎事乘骊,牲用玄;殷人尚白,戎事乘翰,牲用白;周人尚赤,
戎事乘騵,牲用骍. ”郑玄云:“夏后氏以建寅为正,物生色黑;殷以建丑为正,物牙色白
;周以建子为正,物萌色赤。翰,白色马也,易曰‘白马翰如’。”周礼巾车职“建大赤以
朝”,大白以即戎,此则周以正色之旗以朝,先代之旗即戎。今魏用殷礼,变周之制,故建
大白以朝,大赤即戎。


五月己巳,行还洛阳宫。己丑,大赦。六月戊申,京都地震。己亥,以尚书令陈矫为司

徒,尚书(左)[ 右] 仆射卫臻为司空。丁未,分魏兴之魏阳、锡郡之安富、上庸为上庸郡。
省锡郡,以锡县属魏兴郡。


有司奏:武皇帝拨乱反正,为魏太祖,乐用武始之舞。文皇帝应天受命,为魏高祖,乐

用咸熙之舞。帝制作兴治,为魏烈祖,乐用章(武)[ 斌] 之舞。三祖之庙,万世不毁。其
余四庙,亲尽迭毁,如周后稷、文、武庙祧之制。㈠


㈠孙盛曰:夫谥以表行,庙以存容,皆于既没然后着焉,所以原始要终,以示百世也未

有当年而逆制祖宗,未终而豫自尊显。昔华乐以厚敛致讥,周人以豫凶违礼,魏之群司,于
是乎失正。


秋七月丁卯,司徒陈矫薨。孙权遣将朱然等二万人围江夏郡,荆州刺史胡质等击之,然

退走。初,权遣使浮海与高句骊通,欲袭辽东。遣幽州刺史□丘俭率诸军及鲜卑、乌丸屯辽
东南界,玺书征公孙渊。渊发兵反,俭进军讨之,会连雨十日,辽水大涨,诏俭引军还。右
北平乌丸单于寇娄敦、辽西乌丸都督王护留等居辽东,率部众随俭内附。己卯,诏辽东将吏
士民为渊所胁略不得降者,一切赦之。辛卯,太白昼见。渊自俭还,遂自立为燕王,置百官,
称绍汉元年。


诏青、兖、幽、冀四州大作海船。九月,冀、兖、徐、豫四州民遇水,遣侍御史循行没

溺死亡及失财产者,在所开仓振救之。庚辰,皇后毛氏卒。冬十月丁未,月犯荧惑。癸丑,
葬悼毛后于愍陵。乙卯,营洛阳南委粟山为圜丘。㈠十二月壬子冬至,始祀。丁巳,分襄阳
临沮、宜城、旍阳、邔邔音其己反。四县,置襄阳南部都尉。己未,有司奏文昭皇后立庙京
都。分襄阳郡之鄀叶县属义阳郡。㈡


㈠魏书载诏曰:“盖帝王受命,莫不恭承天地以章神明,尊祀世统以昭功德,故先代之

典既着,则禘郊祖宗之制备也。昔汉氏之初,承秦灭学之后,采摭残缺,以备郊祀,自甘泉
后土、雍宫五畤,神只兆位,多不见经,是以制度无常,一彼一此,四百余年,废无禘祀。
古代之所更立者,遂有阙焉。曹氏系世,出自有虞氏,今祀圜丘,以始祖帝舜配,号圜丘曰
皇皇帝天;方丘所祭曰皇皇后地,以舜妃伊氏配;天郊所祭曰皇天之神,以太祖武皇帝配;
地郊所祭曰皇地之只,以武宣后配;宗祀皇考高祖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至晋泰始二
年,并圜丘、方丘二至之祀于南北郊。


㈡魏略曰:是岁,徙长安诸钟懬、骆驼、铜人、承露盘。盘折,铜人重不可致,留于霸

城。大发铜铸作铜人二,号曰翁仲,列坐于司马门外。又铸黄龙、凤皇各一,龙高四丈,凤
高三丈余,置内殿前。起土山于芳林园西北陬,使公卿群僚皆负土成山,树松竹杂木善草于
其上,捕山禽杂兽置其中。


汉晋春秋曰:帝徙盘,盘折,声闻数十里,金狄或泣,因留霸城。



魏略载司徒军议掾河东董寻上书谏曰:“臣闻古之直士,尽言于国,不避死亡。故周昌

比高祖于桀、纣,刘辅譬赵后于人婢。天生忠直,虽白刃沸汤,往而不顾者,诚为时主爱惜
天下也。建安以来,野战死亡,或门殚户尽,虽有存者,遗孤老弱。若今宫室狭小,当广大
之,犹宜随时,不妨农务,况乃作无益之物,黄龙、凤皇,九龙、承露盘,土山、渊池,此
皆圣明之所不兴也,其功参倍于殿舍。三公九卿侍中尚书,天下至德,皆知非道而不敢言者,
以陛下春秋方刚,心畏雷霆。今陛下既尊群臣,显以冠冕,被以文绣,载以华舆,所以异于
小人;而使穿方举土,面目垢黑,沾体涂足,衣冠了鸟,毁国之光以崇无益,甚非谓也。孔
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无忠无礼,国何以立!故有君不君,臣不臣,上下不
通,心怀郁结,使阴阳不和,灾害屡降,凶恶之徒,因间而起,谁当为陛下尽言事者乎?又
谁当干万乘以死为戏乎?臣知言出必死,而臣自比于牛之一毛,生既无益,死亦何损?秉笔
流涕,心与世辞。臣有八子,臣死之后,累陛下矣!“将奏,沐浴。既通,帝曰:”董寻不
畏死邪!“主者奏收寻,有诏勿问。后为贝丘令,清省得民心。


二年春正月,诏太尉司马宣王帅众讨辽东。㈠



㈠干窦晋纪曰:帝问宣王:“度公孙渊将何计以待君?”宣王对曰:“渊弃城预走,上

计也;据辽水拒大军,其次也;坐守襄平,此为成禽耳。”帝曰:“然则三者何出?”对曰
:“唯明智审量彼我,乃预有所割弃,此既非渊所及,又谓今往县远,不能持久,必先拒辽
水,后守也。”帝曰:“住还几日?”对曰:“往百日,攻百日;还百日,以六十日为休息,
如此,一年足矣。”


魏名臣奏载散骑常侍何曾表曰:“臣闻先王制法,必于全慎,故建官授任,则置假辅,

陈师命将,则立监贰,宣命遣使,则设介副,临敌交刃,则参御右,盖以尽谋思之功,防安
危之变也。是以在险当难,则权足相济,陨缺不预,则才足相代,其为固防,至深至远。及
至汉氏,亦循旧章。韩信伐赵,张耳为贰;马援讨越,刘隆副军。前世之迹,着在篇志。今
懿奉辞诛罪,步骑数万,道路回阻,四千余里,虽假天威,有征无战,寇或潜遁,消散日月,
命无常期。人非金石,远虑详备,诚宜有副。今北边诸将及懿所督,皆为僚属,名位不殊,
素无定分,卒有变急,不相镇摄。存不忘亡,圣达所戒,宜选大臣名将威重宿著者,盛其礼
秩,遣诣懿军,进同谋略,退为副佐。虽有万一不虞之灾,军主有储,则无患矣。”毋丘俭
志记云,时以俭为宣王副也。


二月癸卯,以大中大夫韩暨为司徒。癸丑,月犯心距星,又犯心中央大星。夏四月庚子,

司徒韩暨薨。壬寅,分沛国萧、相、竹邑、符离、蕲、铚、龙亢、山桑、洨、虹洨音胡交反。
虹音绛。十县为汝阴郡。宋县、陈郡苦县皆属谯郡。以沛、杼秋、公丘、彭城丰国、广戚,
并五县为沛王国。庚戌,大赦。五月乙亥,月犯心距星,又犯中央大星。㈠六月,省渔阳郡
之狐奴县,复置安乐县。


㈠魏书载戊子诏曰:“昔汉高祖创业,光武中兴,谋除残暴,功昭四海,而坟陵崩颓,

童儿牧竖践蹈其上,非大魏尊崇所承代之意也。其表高祖、光武陵四面百步,不得使民耕牧
樵采。”


秋八月,烧当羌王芒中、注诣等叛,凉州刺史率诸郡攻讨,斩注诣首。癸丑,有彗星见

张宿。㈠


㈠汉晋春秋曰:史官言于帝曰:“此周之分野也,洛邑恶之。”于是大修禳祷之术以厌

焉。魏书曰:九月,蜀阴平太守廖惇反,攻守善羌侯宕蕈营。雍州刺史郭淮遣广魏太守王赟、
南安太守游奕将兵讨惇。淮上书:“赟、奕等分兵夹山东西,围落贼表,破在旦夕。”帝曰
:“兵势恶离。”促诏淮敕奕诸别营非要处者,还令据便地。诏敕未到,奕军为惇所破;赟
为流矢所中死。


丙寅,司马宣王围公孙渊于襄平,大破之,传渊首于京都,海东诸郡平。冬十一月,录

讨渊功,太尉宣王以下增邑封爵各有差。初,帝议遣宣王讨渊,发卒四万人。议臣皆以为四
万兵多,役费难供。帝曰:“四千里征伐,虽云用奇,亦当任力,不当稍计役费。”遂以四
万人行。及宣王至辽东,霖雨不得时攻,群臣或以为渊未可卒破,宜诏宣王还。帝曰:“司
马懿临危制变,擒渊可计日待也。”卒皆如所策。


壬午,以司空卫臻为司徒,司隶校尉崔林为司空。闰月,月犯心中央大星。十二月乙丑,

帝寝疾不豫。辛巳,立皇后。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寡孤独谷。以燕王宇为大将军,甲申
免,以武卫将军曹爽代之。㈠


㈠汉晋春秋曰:帝以燕王宇为大将军,使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

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对辅政。中书监刘放、令孙资久专权宠,为朗等素所不善,惧有后害,
阴图间之,而宇常在帝侧,故未得有言。甲申,帝气微,宇下殿呼曹肇有所议,未还,而帝
少闲,惟曹爽独在。放知之,呼资与谋。资曰:“不可动也。”放曰:“俱入鼎镬,何不可
之有?”乃突前见帝,垂泣曰:“陛下气微,若有不讳,将以天下付谁?”帝曰:“卿不闻
用燕王耶?”放曰:“陛下忘先帝诏敕,藩王不得辅政。且陛下方病,而曹肇、秦朗等便与
才人侍疾者言戏。燕王拥兵南面,不听臣等入,此即竖刁、赵高也。今皇太子幼弱,未能统
政,外有强暴之寇,内有劳怨之民,陛下不远虑存亡,而近系恩旧。委祖宗之业,付二三凡
士,寝疾数日,外内壅隔,社稷危殆,而己不知,此臣等所以痛心也。”帝得放言,大怒曰
:“谁可任者?”放、资乃举爽代宇,又白“宜诏司马宣王使相参”,帝从之。放、资出,
曹肇入,泣涕固谏,帝使肇敕停。肇出户,放、资趋而往,复说止帝,帝又从其言。放曰:
“宜为手诏。”帝曰:“我困笃,不能。”放即上黙,执帝手强作之,遂赍出,大言曰:
“有诏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于是宇、肇、献、朗相与泣而归第。


初,青龙三年中,寿春农民妻自言为天神所下,命为登女,当营卫帝室,蠲邪纳福。饮

人以水,及以洗疮,或多愈者。于是立馆后宫,下诏称扬,甚见优宠。及帝疾,饮水无验,
于是杀焉。


三年春正月丁亥,太尉宣王还至河内,帝驿马召到,引入卧内,执其手谓曰:“吾疾甚,

以后事属君,君其与爽辅少子。吾得见君,无所恨!”宣王顿首流涕。㈠即日,帝崩于嘉福
殿,㈡时年三十六。㈢癸丑,葬高平陵。㈣


㈠魏略曰:帝既从刘放计,召司马宣王,自力为诏,既封,顾呼宫中常所给使者曰:

“辟邪来!汝持我此诏授太尉也。”辟邪驰去。先是,燕王为帝画计,以为关中事重,宜便
道遣宣王从河内西还,事以施行。宣王得前诏,斯须复得后手笔,疑京师有变,乃驰到,入
见帝。劳问讫,乃召齐、秦二王以示宣王,别指齐王谓宣王曰:“此是也,君谛视之,勿误
也!”又教齐王令前抱宣王颈。


魏氏春秋曰:时太子芳年八岁,秦王九岁,在于御侧。帝执宣王手,目太子曰:“死乃

复可忍,朕忍死待君,君其与爽辅此。”宣王曰:“陛下不见先帝属臣以陛下乎?”


㈡魏书曰:殡于九龙前殿。



㈢臣松之按:魏武以建安九年八月定邺,文帝始纳甄后,明帝应以十年生,计至此年正

月,整三十四年耳。时改正朔,以故年十二月为今年正月,可强名三十五年,不得三十六也。


㈣魏书曰:帝容止可观,望之俨然。自在东宫,不交朝臣,不问政事,唯潜思书籍而已。

即位之后,褒礼大臣,料简功能,真伪不得相贸,务绝浮华谮毁之端,行师动众,论决大事,
谋臣将相,咸服帝之大略。性特强识,虽左右小臣官簿性行,名迹所履,及其父兄子弟,一
经耳目,终不遗忘。含垢藏疾,容受直言,听受吏民士庶上书,一月之中至数十百封,虽文
辞鄙陋,犹览省究竟,意无厌倦。


孙盛曰:闻之长老,魏明帝天姿秀出,立发垂地,口吃少言,而沉毅好断。初,诸公受

遗辅导,帝皆以方任处之,政自己出。而优礼大臣,开容善直,虽犯颜极谏,无所摧戮,其
君人之量如此之伟也。然不思建德垂风,不固维城之基,至使大权偏据,社稷无卫,悲夫!


评曰:明帝沉毅断识,任心而行,盖有君人之至概焉。于时百姓雕弊,四海分崩,不先

聿修显祖,阐拓洪基,而遽追秦皇、汉武,宫馆是营,格之远猷,其殆疾乎!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5:1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四 魏书四三少帝纪


齐王讳芳,字兰卿。明帝无子,养王及秦王询;宫省事秘,莫有知其所由来者。㈠青龙

三年,立为齐王。景初三年正月丁亥朔,帝甚病,乃立为皇太子。是日,即皇帝位,大赦。
尊皇后曰皇太后。大将军曹爽、太尉司马宣王辅政。诏曰:“朕以眇身,继承鸿业,茕茕在
疚,靡所控告。大将军、太尉奉受末命,夹辅朕躬,司徒、司空、冢宰、元辅总率百寮,以
宁社稷,其与群卿大夫勉勖乃心,称朕意焉。诸所兴作宫室之役,皆以遗诏罢之。官奴婢六
十已上,免为良人。”二月,西域重译献火浣布,诏大将军、太尉临试以示百寮。㈡


㈠魏氏春秋曰:或云任城王楷子。



㈡异物志曰:斯调国有火州,在南海中。其上有野火,春夏自生,秋冬自死。有木生于

其中而不消也,枝皮更活,秋冬火死则皆枯瘁。其俗常冬采其皮以为布,色小青黑;若尘垢
污之,便投火中,则更鲜明也。


傅子曰:汉桓帝时,大将军梁冀以火浣布为单衣,常大会宾客,冀阳争酒,失杯而污之,

伪怒,解衣曰:“烧之。”布得火,炜晔赫然,如烧凡布,垢尽火灭,粲然絜白,若用灰水
焉。搜神记曰:昆仑之墟,有炎火之山,山上有鸟兽草木,皆生于炎火之中,故有火浣布,
非此山草木之皮枲,则其鸟兽之毛也。汉世西域旧献此布,中间久绝;至魏初,时人疑其无
有。文帝以为火性酷烈,无含生之气,着之典论,明其不然之事,绝智者之听。及明帝立,
诏三公曰:“先帝昔着典论,不朽之格言,其刊石于庙门之外及太学,与石经并,以永示来
世。”至是西域使至而献火浣布焉,于是刊灭此论,而天下笑之。


臣松之昔从征西至洛阳,历观旧物,见典论石在太学者尚存,而庙门外无之,问诸长老,

云晋初受禅,即用魏庙,移此石于太学,非两处立也。窃谓此言为不然。


又东方朔神异经曰:南荒之外有火山,长三十里,广五十里,其中皆生不烬之木,昼夜

火烧,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长二尺余,细如丝,可以作布。常居
火中,色洞赤,时时出外而色白,以水逐而沃之即死,续其毛,织以为布。


丁丑诏曰:“太尉体道正直,尽忠三世,南擒孟达,西破蜀虏,东灭公孙渊,功盖海内。

昔周成建保傅之官,近汉显宗崇宠邓禹,所以优隆隽乂,必有尊也。其以太尉为太傅,持节
统兵都督诸军事如故。”三月,以征东将军满宠为太尉。夏六月,以辽东东沓县吏民渡海居
齐郡界,以故纵城为新沓县以居徙民。秋七月,上始亲临朝,听公卿奏事。八月,大赦。冬
十月,镇南将军黄权为车骑将军。


十二月,诏曰:“烈祖明皇帝以正月弃背天下,臣子永惟忌日之哀,其复用夏正;虽违

先帝通三统之义,斯亦礼制所由变改也。又夏正于数为得天正,其以建寅之月为正始元年正
月,以建丑月为后十二月。”


正始元年春二月乙丑,加侍中中书监刘放、侍中中书令孙资为左右光禄大夫。丙戌,以

辽东汶、北丰县民流徙渡海,规齐郡之西安、临菑、昌国县界为新汶、南丰县,以居流民。


自去冬十二月至此月不雨。丙寅,诏令狱官亟平噃枉,理出轻微;群公卿士谠言嘉谋,

各悉乃心。夏四月,车骑将军黄权薨。秋七月,诏曰:“易称损上益下,节以制度,不伤财,
不害民。方今百姓不足而御府多作金银杂物,将奚以为?今出黄金银物百五十种,千八百余
斤,销冶以供军用”八月,车驾巡省洛阳界秋稼,赐高年力田各有差。


二年春二月,帝初通论语,使太常以太牢祭孔子于辟雍,以颜渊配。



夏五月,吴将朱然等围襄阳之樊城,太傅司马宣王率众拒之。㈠六月辛丑,退。己卯,

以征东将军王凌为车骑将军。冬十二月,南安郡地震。


㈠干宝晋纪曰:吴将全琮寇芍陂,朱然、孙伦五万人围樊城,诸葛瑾、步骘寇柤中;琮

已破走而樊围急。宣王曰:“柤中民夷十万,隔在水南,流离无主,樊城被攻,历月不解,
此危事也,请自讨之。”议者咸言:“贼远围樊城不可拔,挫于坚城之下,有自破之势,宜
长策以御之。”宣王曰:“军志有之:将能而御之,此为縻军;不能而任之,此为覆军。今
疆埸骚动,民心疑惑,是社稷之大忧也。”六月,督诸军南征,车驾送津阳城门外。宣王以
南方暑湿,不宜持久,使轻骑挑之,然不敢动。于是乃令诸军休息洗沐,简精锐,募先登,
申号令,示必攻之势。然等闻之,乃夜遁。追至三州口,大杀获。


三年春正月,东平王徽薨。三月,太尉满宠薨。秋七月甲申,南安郡地震。乙酉,以领

军将军蒋济为太尉。冬十二月,魏郡地震。


四年春正月,帝加元服,赐群臣各有差。夏四月乙卯,立皇后甄氏,大赦。五月朔,日

有食之,既。秋七月,诏祀故大司马曹真、曹休、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太常桓阶、司空陈群、
太傅钟繇、车骑将军张合、左将军徐晃、前将军张辽、右将军乐进、太尉华歆、司徒王朗、
骠骑将军曹洪、征西将军夏侯渊、后将军朱灵、文聘、执金吾臧霸、破虏将军李典、立义将
军庞德、武猛校尉典韦于太祖庙庭。冬十二月,倭国女王俾弥呼遣使奉献。


五年春二月,诏大将军曹爽率众征蜀。夏四月朔,日有蚀之。五月癸巳,讲尚书经通,

使太常以太牢祀孔子于辟雍,以颜渊配;赐太传、大将军及侍讲者各有差。丙午,大将军曹
爽引军还。秋八月,秦王询薨。九月,鲜卑内附,置辽东属国,立昌黎县以居之。冬十一月
癸卯,诏祀故尚书令荀攸于太祖庙庭。㈠己酉,复秦国为京兆郡。十二月,司空崔林薨。


㈠臣松之以为故魏氏配飨不及荀彧,盖以其末年异议,又位非魏臣故也。至于升程昱而

遗郭嘉,先钟繇而后荀攸,则未详厥趣也。(徐佗)[ 徐他] 谋逆而许褚心动,忠诚之至远
同于日磾,且潼关之危,非褚不济,褚之功烈有过典韦,今祀韦而不及褚,又所未达也。


六年春二月丁卯,南安郡地震。丙子,以骠骑将军赵俨为司空;夏六月,俨薨。八月丁

卯,以太常高柔为司空。癸巳,以左光禄大夫刘放为骠骑将军,右光禄大夫孙资为卫将军。
冬十一月,祫祭太祖庙,始祀前所论佐命臣二十一人。十二月辛亥,诏故司徒王朗所作易传,
令学者得以课试。乙亥,诏曰:“明日大会群臣,其令太傅乘舆上殿。”


七年春二月,幽州刺史□丘俭讨高句骊,夏五月,讨濊貊,皆破之。韩那奚等数十国各

率种落降。秋八月戊申,诏曰:“属到巿观见所斥卖官奴婢,年皆七十,或癃疾残病,所谓
天民之穷者也。且官以其力竭而复鬻之,进退无谓,其悉遣为良民。若有不能自存者,郡县
振给之。”㈠


㈠臣松之案:帝初即位,有诏“官奴婢六十以上免为良人”。既有此诏,则宜遂为永制。

七八年间,而复货年七十者,且七十奴婢及癃疾残病,并非可售之物,而鬻之于巿,此皆事
之难解。


己酉,诏曰:“吾乃当以十九日亲祠,而昨出已见治道,得雨当复更治,徒弃功夫。每

念百姓力少役多,夙夜存心。道路但当期于通利,闻乃挝捶老小,务崇修饰,疲困流离,以
至哀叹,吾岂安乘此而行,致馨德于宗庙邪?自今已后,明申□之。”冬十二月,讲礼记通,
使太常以太牢祀孔子于辟雍,以颜渊配。㈠


㈠习凿齿汉晋春秋曰:是年,吴将朱然入柤中,斩获数千;柤中民吏万余家渡沔。司马

宣王谓曹爽曰:“若便令还,必复致寇,宜权留之。”爽曰:“今不修守沔南,留民沔北,
非长策也。”宣王曰:“不然。凡物置之安地则安,危地则危,故兵书曰,成败,形也,安
危,势也,形势御众之要,不可不审。设令贼二万人断沔水,三万人与沔南诸军相持,万人
陆钞柤中,君将何以救之?”爽不听,卒令还。然后袭破之。袁淮言于爽曰:“吴楚之民□
弱寡能,英才大贤不出其土,比技量力,不足与中国相抗,然自上世以来常为中国患者,盖
以江汉为池,舟楫为用,利则陆钞,不利则入水,攻之道远,中国之长技无所用之也。孙权
自十数年以来,大畋江北,缮治甲兵,精其守御,数出盗窃,敢远其水,陆次平土,此中国
所愿闻也。夫用兵者,贵以饱待饥,以逸击劳,师不欲久,行不欲远,守少则固,力专则强。
当今宜捐淮、汉以南,退却避之。若贼能入居中央,来侵边境,则随其所短,中国之长技得
用矣。若不敢来,则边境得安,无钞盗之忧矣。使我国富兵强,政修民一,陵其国不足为远
矣。今襄阳孤在汉南,贼循汉而上,则断而不通,一战而胜,则不攻而自服,故置之无益于
国,亡之不足为辱。自江夏已东,淮南诸郡,三后已来,其所亡几何,以近贼疆界易钞掠之
故哉!若徙之淮北,远绝其间,则民人安乐,何鸣吠之惊乎?”遂不徙。


八年春二月朔,日有蚀之。夏五月,分河东之汾北十县为平阳郡。



秋七月,尚书何晏奏曰:“善为国者必先治其身,治其身者慎其所习。所习正则其身正,

其身正则不令而行;所习不正则其身不正,其身不正则虽令不从。是故为人君者,所与游必
择正人,所观览必察正象,放郑声而弗听,远佞人而弗近,然后邪心不生而正道可弘也。季
末闇主,不知损益,斥远君子,引近小人,忠良疏远,便辟亵狎,乱生近昵,譬之社鼠;考
其昏明,所积以然,故圣贤谆谆以为至虑。舜戒禹曰‘邻哉邻哉’,言慎所近也,周公戒成
王曰‘其朋其朋’,言慎所与也。(诗)[ 书] 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可自今以后,
御幸式干殿及游豫后园,皆大臣侍从,因从容戏宴,兼省文书,询谋政事,讲论经义,为万
世法。“冬十二月,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孔乂奏曰:”礼,天子之宫,有斲砻之制,无朱丹之
饰,宜循礼复古。今天下已平,君臣之分明,陛下但当不懈于位,平公正之心,审赏罚以使
之。可绝后园习骑乘马,出必御辇乘车,天下之福,臣子之愿也。“晏、乂咸因阙以进规谏。


九年春二月,卫将军中书令孙资,癸巳,骠骑将军中书监刘放,三月甲午,司徒卫臻,

各逊位,以侯就第,位特进。四月,以司空高柔为司徒;光禄大夫徐邈为司空,固辞不受。
秋九月,以车骑将军王凌为司空。冬十月,大风发屋折树。


嘉平元年春正月甲午,车驾谒高平陵。㈠太傅司马宣王奏免大将军曹爽、爽弟中领军羲、

武卫将军训、散骑常侍彦官,以侯就第。戊戌,有司奏收黄门张当付廷尉,考实其辞,爽与
谋不轨。又尚书丁谧、邓扬、何晏、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大司农桓范皆与爽通奸
谋,夷三族。语在爽传。丙午,大赦。丁未,以太傅司马宣王为丞相,固让乃止。㈡


㈠孙盛魏世谱曰:高平陵在洛水南大石山,去洛城九十里。



㈡孔衍汉魏春秋曰:诏使太常王肃册命太傅为丞相,增邑万户,群臣奏事不得称名,如

汉霍光故事。太傅上书辞让曰:“臣亲受顾命,忧深责重,凭赖天威,摧弊奸凶,赎罪为幸,
功不足论。又三公之官,圣王所制,着之典礼。至于丞相,始自秦政。汉氏因之,无复变改。
今三公之官皆备,横复宠臣,违越先典,革圣明之经,袭秦汉之路,虽在异人,臣所宜正,
况当臣身而不固争,四方议者将谓臣何!”书十余上,诏乃许之,复加九锡之礼。太傅又言
:“太祖有大功大德,汉氏崇重,故加九锡,此乃历代异事,非后代之君臣所得议也。”又
辞不受。


夏四月乙丑,改年。丙子,太尉蒋济薨。冬十二月辛卯,以司空王凌为太尉。庚子,以

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二年夏五月,以征西将军郭淮为车骑将军。冬十月,以特进孙资为骠骑将军。十一月,

司空孙礼薨。十二月甲辰,东海王霖薨。乙未,征南将军王昶渡江,掩攻吴,破之。


三年春正月,荆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陈泰)[ 州泰] 攻吴,破之,降者数千口。二

月,置南郡之夷陵县以居降附。三月,以尚书令司马孚为司空。四月甲申,以征南将军王昶
为征南大将军。壬辰,大赦。丙午,闻太尉王凌谋废帝,立楚王彪,太傅司马宣王东征凌。
五月甲寅,凌自杀。六月,彪赐死。秋七月壬戌,皇后甄氏崩。辛未,以司空司马孚为太尉。
戊寅,太傅司马宣王薨,以卫将军司马景王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乙未,葬怀甄后于太
清陵。庚子,骠骑将军孙资薨。十一月,有司奏诸功臣应飨食于太祖庙者,更以官为次,太
傅司马宣王功高爵尊,最在上。十二月,以光禄勋郑冲为司空。



四年春正月癸卯,以抚军大将军司马景王为大将军。二月,立皇后张氏,大赦。夏五月,

鱼二,见于武库屋上。㈠冬十一月,诏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丘俭等
征吴。十二月,吴大将军诸葛恪拒战,大破众军于东关。不利而还。㈡


㈠汉晋春秋曰:初,孙权筑东兴堤以遏巢湖。后征淮南,坏不复修。是岁诸葛恪帅军更

于堤左右结山,挟筑两城,使全端、留略守之,引军而还。诸葛诞言于司马景王曰:“致人
而不致于人者,此之谓也。今因其内侵,使文舒逼江陵,仲恭向武昌,以羁吴之上流,然后
简精卒攻两城,比救至,可大获也。”景王从之。


㈡汉晋春秋曰:毋丘俭、王昶闻东军败,各烧屯走。朝议欲贬黜诸将,景王曰:“我不

听公休,以至于此。此我过也,诸将何罪?”悉原之。时司马文王为监军,统诸军,唯削文
王爵而已。是岁,雍州刺史陈泰求敕并州并力讨胡,景王从之。未集,而雁门、新兴二郡以
为将远役,遂惊反。景王又谢朝士曰:“此我过也,非玄伯之责!”于是魏人愧悦,人思其
报。


习凿齿曰:司马大将军引二败以为己过,过消而业隆,可谓智矣。夫民忘其败,而下思

其报,虽欲不康,其可得邪?若乃讳败推过,归咎万物,常执其功而隐其丧,上下离心,贤
愚解体,是楚再败而晋再克也,谬之甚矣!君人者,苟统斯理而以御国,则朝无秕政,身靡
留愆,行失而名扬,兵挫而战胜,虽百败可也,况于再乎!


五年夏四月,大赦。五月,吴太傅诸葛恪围合肥新城,诏太尉司马孚拒之。㈠秋七月,

恪退还。㈡


㈠汉晋春秋曰:是时姜维亦出围狄道。司马景王问虞松曰:“今东西有事,二方皆急,

而诸将意沮,若之何?”松曰:“昔周亚夫坚壁昌邑而吴楚自败,事有似弱而强,或似强而
弱,不可不察也。今恪悉其锐众,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战耳。若攻城不拔,请
战不得,师老众疲,势将自走,诸将之不径进,乃公之利也。姜维有重兵而县军应恪,投食
我麦,非深根之寇也。且谓我并力于东,西方必虚,是以径进。今若使关中诸军倍道急赴,
出其不意,殆将走矣。”景王曰:“善!”乃使郭淮、陈泰悉关中之众,解狄道之围;敕□
丘俭等案兵自守,以新城委吴。姜维闻淮进兵,军食少,乃退屯陇西界。


㈡是时,张特守新城。



魏略曰:特字子产,涿郡人。先时领牙门,给事镇东诸葛诞,诞不以为能也,欲遣还护

军。会□丘俭代诞,遂使特屯守合肥新城。及诸葛恪围城,特与将军乐方等三军众合有三千
人,吏兵疾病及战死者过半,而恪起土山急攻,城将陷,不可护。特乃谓吴人曰:“今我无
心复战也。然魏法,被攻过百日而救不至者,虽降,家不坐也。自受敌以来,已九十余日矣。
此城中本有四千余人,而战死者已过半,城虽陷,尚有半人不欲降,我当还为相语之,条名
别善恶,明日早送名,且持我印绶去以为信。”乃投其印绶以与之。吴人听其辞而不取印绶。
不攻。顷之,特还,乃夜彻诸屋材栅,补其缺为二重。明日,谓吴人曰:“我但有斗死耳!”
吴人大怒,进攻之,不能拔,遂引去。朝廷嘉之,加杂号将军,封列侯,又迁安丰太守。


八月,诏曰:“故中郎西平郭修,砥节厉行,秉心不回。乃者蜀将姜维寇钞修郡,为所

执略。往岁伪大将军费祎驱率群众,阴图窥□,道经汉寿,请会众宾,修于广坐之中手刃击
祎,勇过聂政,功逾介子,可谓杀身成仁,释生取义者矣。夫追加褒宠,所以表扬忠义;祚
及后胤,所以奖劝将来。其追封修为长乐乡侯,食邑千户,谥曰威侯;子袭爵,加拜奉车都
尉;赐银千鉼,绢千匹,以光宠存亡,永垂来世焉。”㈠


㈠魏氏春秋曰:修字孝先,素有业行,著名西州。姜维劫之,修不为屈。刘禅以为左将

军,修欲刺禅而不得亲近,每因庆贺,且拜且前,为禅左右所遏,事辄不克,故杀祎焉。


臣松之以为古之舍生取义者,必有理存焉,或感恩怀德,投命无悔,或利害有机,奋发

以应会,诏所称聂政、介子是也。事非斯类,则陷乎妄作矣。魏之与蜀,虽为敌国,非有赵
襄灭智之仇,燕丹危亡之急;且刘禅凡下之主,费祎中才之相,二人存亡,固无关于兴丧。
郭修在魏,西州之男子耳,始获于蜀,既不能抗节不辱,于魏又无食禄之责,不为时主所使,
而无故规规然糜身于非所,义无所加,功无所立,可谓“折柳樊圃”,其狂也且,此之谓也。


自帝即位至于是岁,郡国县道多所置省,俄或还复,不可胜纪。




六年春二月己丑,镇东将军毋丘俭上言:“昔诸葛恪围合肥新城,城中遣士刘整出围传

消息,为贼所得,考问所传,语整曰:”诸葛公欲活汝,汝可具服。‘整骂曰:“死狗,此
何言也!我当必死为魏国鬼,不苟求活,逐汝去也。欲杀我者,便速杀之。’终无他辞。又
遣士郑像出城传消息,或以语恪,恪遣马骑寻围迹索,得像还。四五人(的)[ 靮〕头面缚,
将绕城表,敕语像,使大呼,言‘大军已还洛,不如早降。’像不从其言,更大呼城中曰:”
大军近在围外,壮士努力!‘贼以刀筑其口,使不得言,像遂大呼,令城中闻知。整、像为
兵,能守义执节,子弟宜有差异。“诏曰:”夫显爵所以褒元功,重赏所以宠烈士。整、像
召募通使,越蹈重围,冒突白刃,轻身守信,不幸见获,抗节弥厉,扬六军之大势,安城守
之惧心,临难不顾,毕志传命。昔解杨执楚,有陨无贰,齐路中大夫以死成命,方之整、像,
所不能加。今追赐整、像爵关中侯,各除士名,使子袭爵,如部曲将死事科。“


庚戌,中书令李丰与皇后父光禄大夫张缉等谋废易大臣,以太常夏侯玄为大将军。事觉,

诸所连及者皆伏诛。辛亥,大赦。三月,废皇后张氏。夏四月,立皇后王氏,大赦。五月,
封后父奉车都尉王夔为广明乡侯、光禄大夫,位特进,妻田氏为宣阳乡君。秋九月,大将军
司马景王将谋废帝,以闻皇太后。㈠甲戌,太后令曰:“皇帝芳春秋已长,不亲万机,耽淫
内宠,沉漫女德,日延倡优,纵其丑谑;迎六宫家人留止内房,毁人伦之□,乱男女之节;
恭孝日亏,悖毝滋甚,不可以承天绪,奉宗庙。使兼太尉高柔奉策,用一元大武告于宗庙,
遣芳归藩于齐,以避皇位。”㈡是日迁居别宫,年二十三。使者持节送卫,营齐王宫于河内
〔之〕重门,制度皆如藩国之礼。㈢


㈠世语及魏氏春秋并云:此秋,姜维寇陇右。时安东将军司马文王镇许昌,征还击维,

至京师,帝于平乐观以临军过。中领军许允与左右小臣谋,因文王辞,杀之,勒其众以退大
将军。已书诏于前。文王入,帝方食栗,优人云午等唱曰:“青头鸡,青头鸡。”青头鸡者,
鸭也。帝惧不敢发。文王引兵入城,景王因是谋废帝。


臣松之案夏侯玄传及魏略,许允此年春与李丰事相连。丰既诛,即出允为镇北将军,未

发,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徙乐浪,追杀之。允此秋不得故为领军而建此谋。


㈡魏书曰:是日,景王承皇太后令,诏公卿中朝大臣会议,群臣失色。景王流涕曰:

“皇太后令如是,诸君其若王室何!”咸曰:“昔伊尹放太甲以宁殷,霍光废昌邑以安汉,
夫权定社稷以济四海,二代行之于古,明公当之于今,今日之事,亦唯公命。”景王曰:
“诸君所以望师者重,师安所避之?”于是乃与群臣共为奏永宁宫曰:“守尚书令太尉长社
侯臣孚、大将军武阳侯臣师、司徒万岁亭侯臣柔、司空文阳亭侯臣冲、行征西安东将军新城
侯臣昭、光禄大夫关内侯臣邕、太常臣晏、卫尉昌邑侯臣伟、太仆臣嶷、廷尉定陵侯臣(繁)
[ 毓] 、大鸿胪臣芝、大司农臣祥、少府臣(褒)[ 袤] 、永宁卫尉臣(祯)[ 桢] 、永宁
太仆臣(闳)[ 阁] 、大长秋臣模、司隶校尉颍昌侯臣曾、河南尹兰陵侯臣肃、城门校尉臣
虑、中护军永安亭侯臣望、武卫将军安寿亭侯臣演、中坚将军平原侯臣德、中垒将军昌武亭
侯臣廙、屯骑校尉关内侯臣陔、步兵校尉临晋侯臣建、射声校尉安阳乡侯臣温、越骑校尉睢
阳侯臣初、长水校尉关内侯臣超、侍中臣小同、臣顗、臣酆、博平侯臣表、侍中中书监安阳
亭侯臣诞、散骑常侍臣绬、臣仪、关内侯臣芝、尚书仆射光禄大夫高乐亭侯臣毓、尚书关内
侯臣观、臣嘏、长合乡侯臣亮、臣赞、臣骞、中书令臣康、御史中丞臣钤、博士臣范、臣峻
等稽首言:臣等闻天子者,所以济育群生,永安万国,三祖勋烈,光被六合。皇帝即位,纂
继洪业,春秋已长,未亲万机,耽淫内宠,沉漫女色,废捐讲学,弃辱儒士,日延小优郭怀、
袁信等于建始芙蓉殿前裸袒游戏,使与保林女尚等为乱,亲将后宫瞻观。又于广望观上,使
怀、信等于观下作辽东妖妇,嬉亵过度,道路行人掩目,帝于观上以为燕笑。于陵云台曲中
施帷,见九亲妇女,帝临宣曲观,呼怀、信使入帷共饮酒。怀、信等更行酒,妇女皆醉,戏
侮无别。使保林李华、刘勋等与怀、信等戏,清商令令狐景呵华、勋曰:”诸女,上左右人,
各有官职,何以得尔?‘华、勋数谗毁景。帝常喜以弹弹人,以此恚景,弹景不避首目。景
语帝曰:“先帝持门户急,今陛下日将妃后游戏无度,至乃共观倡优,裸袒为乱,不可令皇
太后闻。景不爱死,为陛下计耳。’帝言:”我作天子,不得自在邪?太后何与我事!‘使
人烧铁灼景,身体皆烂。甄后崩后,帝欲立王贵人为皇后。太后更欲外求,帝恚语景等:
“魏家前后立皇后,皆从所爱耳,太后必违我意,知我当往不也?’后卒待张皇后疏薄。太
后遭(合)[ 合] 阳君丧,帝日在后园,倡优音乐自若,不数往定省。清商丞庞熙谏帝:”
皇太后至孝,今遭重忧,水浆不入口,陛下当数往宽慰,不可但在此作乐。‘帝言:“我自
尔,谁能奈我何?’皇太后还北宫,杀张美人及禺婉,帝恚望,语景等:”太后横杀我所宠
爱,此无复母子恩。‘数往至故处啼哭,私使暴室厚殡棺,不令太后知也。每见九亲妇女有
美色,或留以付清商。帝至后园竹间戏,或与从官携手共行。熙白:“从官不宜与至尊相提
挈。’帝怒,复以弹弹熙。日游后园,每有外文书入,帝不省,左右曰‘出’,帝亦不索视。
太后令帝常在式干殿上讲学,不欲,使行来,帝径去;太后来问,辄诈令黄门答言‘在’耳。
景、熙等畏恐,不敢复止,更共谄媚。帝肆行昏淫,败人伦之□,乱男女之节,恭孝弥颓,
凶德寖盛。臣等忧惧倾覆天下,危坠社稷,虽杀身毙命不足以塞责。今帝不可以承天绪,臣
请依汉霍光故事,收帝玺绶。帝本以齐王践祚,宜归藩于齐。使司徒臣柔持节,与有司以太
牢告祀宗庙。臣谨昧死以闻。”奏可。


注㈢魏略曰:景王将废帝,遣郭芝入白太后,太后与帝对坐。芝谓帝曰:“大将军欲废

陛下,立彭城王据。”帝乃起去。太后不悦。芝曰:“太后有子不能教,今大将军意已成,
又勒兵于外以备非常,但当顺旨,将复何言!”太后曰:“我欲见大将军,口有所说。”芝
曰:“何可见邪?但当速取玺绶。”太后意折,乃遣傍侍御取玺绶着坐侧。芝出报景王,景
王甚欢。又遣使者授齐王印绶,当出就西宫。帝受命,遂载王车,与太后别,垂涕,始从太
极殿南出,群臣送者数十人,太尉司马孚悲不自胜,余多流涕。王出后,景王又使使者请玺
绶。太后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来立,我当何之!且明皇帝当绝嗣乎?吾以为高贵
乡公者,文皇帝之长孙,明皇帝之弟子,于礼,小宗有后大宗之义,其详议之。”景王乃更
召群臣,以皇太后令示之,乃定迎高贵乡公。是时太常已发二日,待玺绶于温。事定,又请
玺绶。太后令曰:“我见高贵乡公,小时识之,明日我自欲以玺绶手授之。”


丁丑,令曰:“东海王霖,高祖文皇帝之子。霖之诸子,与国至亲,高贵乡公髦有大成

之量,其以为明皇帝嗣。”㈠


㈠魏书曰:景王复与群臣共奏永宁宫曰:“臣等闻人道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礼,

大宗无嗣,则择支子之贤者;为人后者,为之子也。东海定王子高贵乡公,文皇帝之孙,宜
承正统,以嗣烈祖明皇帝后。率土有赖,万邦幸甚,臣请征公诣洛阳宫。”奏可。使中护军
望、兼太常河南尹肃持节,与少府(褒)[ 袤] 、尚书亮、侍中表等奉法驾,迎公于元城。


魏世谱曰:晋受禅,封齐王为邵陵县公。年四十三,泰始十年薨,谥曰厉公。



高贵乡公讳髦,字彦士,文帝孙,东海定王霖子也。正始五年,封郯县高贵乡公。少好

学,夙成。齐王废,公卿议迎立公。十月己丑,公至于玄武馆,群臣奏请舍前殿,公以先帝
旧处,避止西厢;群臣又请以法驾迎,公不听。庚寅,公入于洛阳,群臣迎拜西掖门南,公
下舆将答拜,傧者请曰:“仪不拜。”公曰:“吾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车门下舆。左右
曰:“旧乘舆入。”公曰:“吾被皇太后征,未知所为!”遂步至太极东堂,见于太后。其
日即皇帝位于太极前殿,百僚陪位者欣欣焉。㈠诏曰:“昔三祖神武圣德,应天受祚。齐王
嗣位,肆行非度,颠覆厥德。皇太后深惟社稷之重,延纳宰辅之谋,用替厥位,集大命于余
一人。以眇眇之身,托于王公之上,夙夜祗畏,惧不能嗣守祖宗之大训,恢中兴之弘业,战
战兢兢,如临于谷。今群公卿士股肱之辅,四方征镇宣力之佐,皆积德累功,忠勤帝室;庶
凭先祖先父有德之臣,左右小子,用保乂皇家,俾朕蒙闇,垂拱而治。盖闻人君之道,德厚
侔天地,润泽施四海,先之以慈爱,示之以好恶,然后教化行于上,兆民听于下。朕虽不德,
昧于大道,思与宇内共臻兹路。书不云乎:”安民则惠,黎民怀之。‘“大赦,改元。减乘
舆服御,后宫用度,及罢尚方御府百工技巧靡丽无益之物。


㈠魏氏春秋曰:公神明爽鉨,德音宣朗。罢朝,景王私曰:“上何如主也?”钟会对曰

:“才同陈思,武类太祖。”景王曰:“若如卿言,社稷之福也。”


正元元年冬十月壬辰,遣侍中持节分适四方,观风俗,劳士民,察噃枉失职者。癸巳,

假大将军司马景王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剑履上殿。戊戌,黄龙见于邺井中。甲辰,
命有司论废立定策之功,封爵、增邑、进位、班赐各有差。


二年春正月乙丑,镇东将军毋丘俭、扬州刺史文钦反。(戊戌)[ 戊寅] ,大将军司马

景王征之。癸未,车骑将军郭淮薨。闰月己亥,破钦于乐嘉。钦遁走,遂奔吴。甲辰,(安
风淮津)[ 安风津] 都尉斩俭,传首京都。㈠壬子,复特赦淮南士民诸为俭、钦所诖误者。
以镇南将军诸葛诞为镇东大将军。司马景王薨于许昌。二月丁巳,以卫将军司马文王为大将
军,录尚书事。


㈠世语曰:大将军奉天子征俭,至项;俭既破,天子先还。



臣松之检诸书都无此事,至诸葛诞反,司马文王始挟太后及帝与俱行耳。故发诏引汉二

祖及明帝亲征以为前比,知明帝已后始有此行也。案张璠、虞溥、郭颁皆晋之令史,璠、颁
出为官长,溥,鄱阳内史。璠撰后汉纪,虽似未成,辞藻可观。溥着江表传,亦粗有条贯。
惟颁撰魏晋世语,蹇乏全无宫商,最为鄙劣,以时有异事,故颇行于世。干宝、孙盛等多采
其言以为晋书,其中虚错如此者,往往而有之。


甲子,吴大将孙峻等众号十万至寿春,诸葛诞拒击破之,斩吴左将军留赞,献捷于京都。

三月,立皇后卞氏,大赦。夏四月甲寅,封后父卞隆为列侯。甲戌,以征南大将军王昶为骠
骑将军。秋七月,以征东大将军胡遵为卫将军,镇东大将军诸葛诞为征东大将军。


八月辛亥,蜀大将军姜维寇狄道,雍州刺史王经与战洮西,经大败,还保狄道城。辛未,

以长水校尉邓艾行安西将军,与征西将军陈泰并力拒维。戊辰,复遣太尉司马孚为后继。九
月庚子,讲尚书业终,赐执经亲授者司空郑冲、侍中郑小同等各有差。甲辰,姜维退还。冬
十月,诏曰:“朕以寡德,不能式遏寇虐,乃令蜀贼陆梁边陲。洮西之战,至取负败,将士
死亡,计以千数,或没命战场,噃魂不反,或牵掣虏手,流离异域,吾深痛愍,为之悼心。
其令所在郡典农及安抚夷二护军各部大吏慰恤其门户,无差赋役一年;其力战死事者,皆如
旧科,勿有所漏。”


十一月甲午,以陇右四郡及金城,连年受敌,或亡叛投贼,其亲戚留在本土者不安,皆

特赦之。癸丑,诏曰:“往者洮西之战,将吏士民或临陈战亡,或沈溺洮水,骸骨不收,弃
于原野,吾常痛之。其告征西、安西将军,各令部人于战处及水次钩求尸丧,收敛藏埋,以
慰存亡。”


甘露元年春正月辛丑,青龙见轵县井中。乙巳,沛王林薨。㈠



㈠魏氏春秋曰:二月丙辰,帝宴群臣于太极东堂,与侍中荀顗、尚书崔赞、袁亮、钟毓、

给事中中书令虞松等并讲述礼典,遂言帝王优劣之差。帝慕夏少康,因问顗等曰:“有夏既
衰,后相殆灭,少康收集夏众,复禹之绩,高祖拔起陇亩,驱帅豪鉨,芟夷秦、项,包举□
内,斯二主可谓殊才异略,命世大贤者也。考其功德,谁宜为先?”顗等对曰:“夫天下重
器,王者天授,圣德应期,然后能受命创业。至于阶缘前绪,兴复旧绩,造之与因,难易不
同。少康功德虽美,犹为中兴之君,与世祖同流可也。至如高祖,臣等以为优。”帝曰:
“自古帝王,功德言行,互有高下,未必创业者皆优,绍继者咸劣也。汤、武、高祖虽俱受
命,贤圣之分,所觉县殊。少康、殷宗中兴之美,夏启、周成守文之盛,论德较实,方诸汉
祖,吾见其优,未闻其劣;顾所遇之时殊,故所名之功异耳。少康生于灭亡之后,降为诸侯
之隶,崎岖逃难,仅以身免,能布其德而兆其谋,卒灭过、戈,克复禹绩,祀夏配天,不失
旧物,非至德弘仁,岂济斯勋?汉祖因土崩之势,仗一时之权,专任智力以成功业,行事动
静,多违圣检;为人子则数危其亲,为人君则囚系贤相,为人父则不能卫子;身没之后,社
稷几倾,若与少康易时而处,或未能复大禹之绩也。推此言之,宜高夏康而下汉祖矣。诸卿
具论详之。”翌日丁巳,讲业既毕,顗、亮等议曰:“三代建国,列土而治,当其衰弊,无
土崩之势,可怀以德,难屈以力。逮至战国,强弱相兼,去道德而任智力。故秦之弊可以力
争。少康布德,仁者之英也;高祖任力,智者之鉨也。仁智不同,二帝殊矣。诗、书述殷中
宗、高宗,皆列大雅,少康功美过于二宗,其为大雅明矣。少康为优,宜如诏旨。”赞、毓、
松等议曰:“少康虽积德累仁,然上承大禹遗泽余庆,内有虞、仍之援,外有靡、艾之助,
寒浞谗慝,不德于民,浇、豷无亲,外内弃之,以此有国,盖有所因。至于汉祖,起自布衣,
率乌合之士,以成帝者之业。论德则少康优,课功则高祖多,语资则少康易,校时则高祖难。”
帝曰:“诸卿论少康因资,高祖创造,诚有之矣,然未知三代之世,任德济勋如彼之难,秦、
项之际,任力成功如此之易。且太上立德,其次立功,汉祖功高,未若少康盛德之茂也。且
夫仁者必有勇,诛暴必用武,少康武烈之威,岂必降于高祖哉?但夏书沦亡,旧文残缺,故
勋美阙而罔载,唯有伍员粗述大略,其言复禹之绩,不失旧物,祖述圣业,旧章不愆,自非
大雅兼才,孰能与于此,向令坟、典具存,行事详备,亦岂有异同之论哉?”于是群臣咸悦
服。中书令松进曰:“少康之事,去世久远,其文昧如,是以自古及今,议论之士莫有言者,
德美隐而不宣。陛下既垂心远鉴,考详古昔,又发德音,赞明少康之美,使显于千载之上,
宜录以成篇,永垂于后。”帝曰:“吾学不博,所闻浅狭,惧于所论,未获其宜;纵有可采,
亿则屡中,又不足贵,无乃致笑后贤,彰吾闇昧乎!”于是侍郎钟会退论次焉。


夏四月庚戌,赐大将军司马文王兖冕之服,赤舄副焉。



丙辰,帝幸太学,问诸儒曰:“圣人幽赞神明,仰观俯察,始作八卦,后圣重之为六十

四,立爻以极数,凡斯大义,罔有不备,而夏有连山,殷有归藏,周曰周易,易之书,其故
何也?”易博士淳于俊对曰:“包羲因燧皇之图而制八卦,神农演之为六十四,黄帝、尧、
舜通其变,三代随时,质文各繇其事。故易者,变易也,名曰连山,似山出内〔云〕气,连
天地也;归藏者,万事莫不归藏于其中也。”帝又曰:“若使包羲因燧皇而作易,孔子何以
不云燧人氏没包羲氏作乎?”俊不能答。帝又问曰:“孔子作彖、象,郑玄作注,虽圣贤不
同,其所释经义一也。今彖、象不与经文相连,而注连之,何也?”俊对曰:“郑玄合彖、
象于经者,欲使学者寻省易了也。”帝曰:“若郑玄合之,于学诚便,则孔子曷为不合以了
学者乎?”俊对曰:“孔子恐其与文王相乱,是以不合,此圣人以不合为谦。”帝曰:“若
圣人以不合为谦,则郑玄何独不谦邪?”俊对曰:“古义弘深,圣问奥远,非臣所能详尽。”
帝又问曰:“系辞云‘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此包羲、神农之世为无衣裳。但圣
人化天下,何殊异尔邪?”俊对曰:“三皇之时,人寡而禽兽众,故取其羽皮而天下用足,
及至黄帝,人众而禽兽寡,是以作为衣裳以济时变也。”帝又问:“干为天,而复为金,为
玉,为老马,与细物并邪?”俊对曰:“圣人取象,或远或近,近取诸物,远则天地。”


讲易毕,复命讲尚书。帝问曰:“郑玄曰‘稽古同天,言尧同于天也’。王肃云‘尧顺

考古道而行之’。二义不同,何者为是?”博士庾峻对曰:“先儒所执,各有乖异,臣不足
以定之。然洪范称‘三人占,从二人之言’。贾、马及肃皆以为‘顺考古道’。以洪范言之,
肃义为长。”帝曰:“仲尼言‘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尧之大美,在乎则天,顺考古道,
非其至也。今发篇开义以明圣德,而舍其大,更称其细,岂作者之意邪?”峻对曰:“臣奉
遵师说,未喻大义,至于折中,裁之圣思。”次及四岳举鲧,帝又问曰:“夫大人者,与天
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思无不周,明无不照,今王肃云‘尧意不能明鲧,是以试用’。
如此,圣人之明有所未尽邪?”峻对曰:“虽圣人之弘,犹有所未尽,故禹曰‘知人则哲,
惟帝难之’,然卒能改授圣贤,缉熙庶绩,亦所以成圣也。”帝曰:“夫有始有卒,其唯圣
人。若不能始,何以为圣?其言‘惟帝难之’,然卒能改授,盖谓知人,圣人所难,非不尽
之言也。经云:”知人则哲,能官人。‘若尧疑鲧,试之九年,官人失叙,何得谓之圣哲?
“峻对曰:”臣窃观经传,圣人行事不能无失,是以尧失之四凶,周公失之二叔,仲尼失之
宰予。“帝曰:”尧之任鲧,九载无成,汨陈五行,民用昏垫。至于仲尼失之宰予,言行之
间,轻重不同也。至于周公、管、蔡之事,亦尚书所载,皆博士所当通也。“峻对曰:”此
皆先贤所疑,非臣寡见所能究论。“次及”有鳏在下曰虞舜“,帝问曰:”当尧之时,洪水
为害,四凶在朝,宜速登贤圣济斯民之时也。舜年在既立,圣德光明,而久不进用,何也?
“峻对曰:”尧咨嗟求贤,欲逊己位,岳曰’否德忝帝位‘。尧复使岳扬举仄陋,然后荐舜。
荐舜之本,实由于尧,此盖圣人欲尽众心也。“帝曰:”尧既闻舜而不登用,又时忠臣亦不
进达,乃使狱扬仄陋而后荐举,非急于用圣恤民之谓也。“峻对曰:”非臣愚见所能逮及。



于是复命讲礼记。帝问曰:“‘太上立德,其次务施报’。为治何由而教化各异;皆修

何政而能致于立德,施而不报乎?”博士马照对曰:“太上立德,谓三皇五帝之世以德化民,
其次报施,谓三王之世以礼为治也。”帝曰:“二者致化薄厚不同,将主有优劣邪?时使之
然乎?”照对曰:“诚由时有朴文,故化有薄厚也。”㈠


㈠帝集载帝自□始生祯祥曰:“昔帝王之生,或有祯祥,盖所以彰显神异也。惟予小子,

支胤末流,谬为灵只之所相佑也,岂敢自比于前箉,聊记录以示后世焉。其辞曰:惟正始三
年九月辛未朔,二十五日乙未直成,予生。于时也,天气清明,日月辉光,爰有黄气,烟熅
于堂,照曜室宅,其色煌煌。相而论之曰:未者为土,魏之行也;厥日直成,应嘉名也;鞕
熅之气,神之精也;无灾无害,蒙神灵也。齐王不吊,颠覆厥度,群公受予,绍继祚皇。以
眇眇之身,质性顽固,未能涉道,而遵大路,临深履冰,涕泗忧惧。古人有云,惧则不亡。
伊予小子,曷敢怠荒?庶不忝辱,永奉烝尝。”


傅畅晋诸公赞曰:帝常与中护军司马望、侍中王沈、散骑常侍裴秀、黄门侍郎钟会等讲

宴于东堂,并属文论。名秀为儒林丈人,沈为文籍先生,望、会亦各有名号。帝性急,请召
欲速。秀等在内职,到得及时,以望在外,特给追锋车,虎贲卒五人,每有集会,望辄奔驰
而至。


五月,邺及(上谷)[ 上洛] 并言甘露降。夏六月丙午,改元为甘露。乙丑,青龙见元

城县界井中。秋七月己卯,卫将军胡遵薨。


癸未,安西将军邓艾大破蜀大将姜维于上邽,诏曰:“兵未极武,丑虏摧破,斩首获生,

动以万计,自顷战克,无如此者。今遣使者犒赐将士,大会临飨,饮宴终日,称朕意焉。”


八月庚午,命大将军司马文王加号大都督,奏事不名,假黄钺。癸酉,以太尉司马孚为

太傅。九月,以司徒高柔为太尉。冬十月,以司空郑冲为司徒,尚书左仆射卢毓为司空。


二年春二月,青龙见温县井中。三月,司空卢毓薨。



夏四月癸卯,诏曰:“玄菟郡高显县吏民反叛,长郑熙为贼所杀。民王简负担熙丧,晨

夜星行,远致本州,忠节可嘉。其特拜简为忠义都尉,以旌殊行。”



甲子,以征东大将军诸葛诞为司空。



五月辛未,帝幸辟雍,会命群臣赋诗。侍中和逌、尚书陈骞等作诗稽留,有司奏免官,

诏曰:“吾以暗昧,爱好文雅,广延诗赋,以知得失,而乃尔纷纭,良用反仄。其原逌等。
主者宜□自今以后,群臣皆当玩习古义,修明经典,称朕意焉。”


乙亥,诸葛诞不就征,发兵反,杀扬州刺史乐綝. 丙子,赦淮南将吏士民为诞所诖误者。

丁丑,诏曰:“诸葛诞造为凶乱,荡覆扬州。昔黥布逆叛,汉祖亲戎,隗嚣违戾,光武西伐,
及烈祖明皇帝躬征吴、蜀,皆所以奋扬赫斯,震耀威武也。今宜皇太后与朕暂共临戎,速定
丑虏,时宁东夏。”己卯,诏曰:“诸葛诞造构逆乱,迫胁忠义,平寇将军临渭亭侯庞会、
骑督偏将军路蕃,各将左右,斩门突出,忠壮勇烈,所宜嘉异。其进会爵乡侯,蕃封亭侯。”


六月乙巳,诏:“吴使持节都督夏口诸军事镇军将军沙羡侯孙壹,贼之枝属,位为上将,

畏天知命,深鉴祸福,翻然举众,远归大国,虽微子去殷,乐毅遁燕,无以加之。其以壹为
侍中车骑将军、假节、交州牧、吴侯,开府辟召仪同三司,依古侯伯八命之礼,兖冕赤舄,
事从丰厚。”㈠


㈠臣松之以为壹畏逼归命,事无可嘉,格以古义,欲盖而名彰者也。当时之宜,未得远

遵式典,固应量才受赏,足以荬其来情而已。至乃光锡八命,礼同台鼎,不亦过乎!于招携
致远,又无取焉。何者?若使彼之将守,与时无嫌,终不悦于殊宠,坐生叛心,以叛而愧,
辱孰甚焉?如其忧危将及,非奔不免,则必逃死苟存,无希荣利矣,然则高位厚禄何为者哉?
魏初有孟达、黄权,在晋有孙秀、孙楷;达、权爵赏,比壹为轻,秀、楷礼秩,优异尤甚。
及至吴平,而降黜数等,不承权舆,岂不缘在始失中乎?


甲子,诏曰:“今车驾驻项,大将军恭行天罚,前临淮浦。昔相国大司马征讨,皆与尚

书俱行,今宜如旧。”乃令散骑常侍裴秀、给事黄门侍郎钟会咸与大将军俱行。秋八月,诏
曰:“昔燕刺王谋反,韩谊等谏而死,汉朝显登其子。诸葛诞创造凶乱,主簿宣隆、部曲督
秦絜秉节守义,临事固争,为诞所杀,所谓无比干之亲而受其戮者。其以隆、絜子为骑都尉,
加以赠赐,光示远近,以殊忠义。”


九月,大赦。冬十二月,吴大将全端、全怿等率众降。



三年春二月,大将军司马文王陷寿春城,斩诸葛诞。三月,诏曰:“古者克敌,收其尸

以为京观,所以惩昏逆而章武功也。汉孝武元鼎中,改桐乡为闻喜,新乡为获嘉,以着南越
之亡。大将军亲总六戎,营据丘头,内夷群凶,外殄寇虏,功济兆民,声振四海。克敌之地,
宜有令名,其改丘头为武丘,明以武平乱,后世不忘,亦京观二邑之义也。”


夏五月,命大将军司马文王为相国,封晋公,食邑八郡,加之九锡,文王前后九让乃止。



六月丙子,诏曰:“昔南阳郡山贼扰攘,欲劫质故太守东里衮,功曹应余独身捍衮,遂

免于难。余颠沛殒毙,杀身济君。其下司徒,署余孙伦吏,使蒙伏节之报。”㈠


㈠楚国先贤传曰:余字子正,天姿方毅,志尚仁义,建安二十三年为郡功曹。是时吴、

蜀不宾,疆埸多虞。宛将侯音扇动山民,保城以叛。余与太守东里衮当扰攘之际、迸窜得出。
音即遣骑追逐,去城十里相及,贼便射衮,飞矢交流。余前以身当箭,被七创,因谓追贼曰
:“侯音狂狡,造为凶逆,大军寻至,诛夷在近。谓卿曹本是善人,素无恶心,当思反善,
何为受其指挥?我以身代君,以被重创,若身死君全,陨没无恨。”因仰天号哭泣涕,血泪
俱下。贼见其义烈,释衮不害。贼去之后,余亦命绝。征南将军曹仁讨平音,表余行状,并
修祭醊. 太祖闻之,嗟叹良久,下荆州复表门闾,赐谷千斛。衮后为于禁司马,见魏略游说
传。


辛卯,大论淮南之功,封爵行赏各有差。



秋八月甲戌,以骠骑将军王昶为司空。丙寅,诏曰:“夫养老兴教,三代所以树风化垂

不朽也,必有三老、五更以崇至敬,乞言纳诲,着在惇史,然后六合承流,下观而化。宜妙
简德行,以充其选。关内侯王祥,履仁秉义,雅志淳固。关内侯郑小同,温恭孝友,帅礼不
忒。其以祥为三老,小同为五更。”车驾亲率群司,躬行古礼焉。㈠


㈠汉晋春秋曰:帝乞言于祥,祥对曰:“昔者明王礼乐既备,加之以忠诚,忠诚之发,

形于言行。夫大人者,行动乎天地;天且弗违,况于人乎?”祥事别见吕虔传。小同,郑玄
孙也。玄别传曰:“玄有子,为孔融吏,举孝廉。融之被围,往赴,为贼所害。有遗腹子,
以丁卯日生;而玄以丁卯岁生,故名曰小同。”


魏名臣奏载太尉华歆表曰:“臣闻励俗宣化,莫先于表善,班禄□爵,莫美于显能,是

以楚人思子文之治,复命其胤,汉室嘉江公之德,用显其世。伏见故汉大司农北海郑玄,当
时之学,名冠华夏,为世儒宗。文皇帝旌录先贤,拜玄适孙小同以为郎中,长假在家。小同
年踰三十,少有令质,学综六经,行着乡邑。海、岱之人莫不嘉其自然,美其气量。夡其所
履,有质直不渝之性,然而恪恭静默,色养其亲,不治可见之美,不竞人间之名,斯诚清时
所宜式□,前后明诏所斟酌而求也。臣老病委顿,无益视听,谨具以闻。”


魏氏春秋曰:小同诣司马文王,文王有密疏,未之屏也。如厕还,谓之曰:“卿见吾疏

乎?”对曰:“否。”文王犹疑而鸩之,卒。郑玄注文王世子曰“三老、五更各一人,皆年
老更事致仕者也”。注乐记曰“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


郑玄注文王世子曰“三老、五更各一人,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注乐记曰“皆老人更

知三德五事者也”。


蔡邕明堂论云:“更”应作“叟”。叟,长老之称,字与“更”相似,书者遂误以为

“更”。“嫂”字“女”傍“叟”,今亦以为“更”,以此验知应为“叟”也。臣松之以为
邕谓“更”为“叟”,诚为有似,而诸儒莫之从,未知孰是。


是岁,青龙、黄龙仍见顿丘、冠军、阳夏县界井中。



四年春正月,黄龙二,见宁陵县界井中。㈠夏六月,司空王昶薨。秋七月,陈留王峻薨。



冬十月丙寅,分新城郡,复置上庸郡。十一月癸卯,车骑将军孙壹为婢所杀。



㈠汉晋春秋曰:是时龙仍见,咸以为吉祥。帝曰:“龙者,君德也。上不在天,下不在

田,而数屈于井,非嘉兆也。”仍作潜龙之诗以自讽,司马文王见而恶之。


五年春正月朔,日有蚀之。夏四月,诏有司率遵前命,复进大将军司马文王位为相国,

封晋公,加九锡。


五月己丑,高贵乡公卒,年二十。㈠皇太后令曰:“吾以不德,遭家不造,昔援立东海

王子髦,以为明帝嗣,见其好书疏文章,冀可成济,而情性暴戾,日月滋甚。吾数呵责,遂
更忿恚,造作丑逆不道之言以诬谤吾,遂隔绝两宫。其所言道,不可忍听,非天地所覆载。
吾即密有令语大将军,不可以奉宗庙,恐颠覆社稷,死无面目以见先帝。大将军以其尚幼,
谓当改心为善,殷勤执据。而此儿忿戾,所行益甚,举弩遥射吾宫,祝当令中吾项,箭亲堕
吾前。吾语大将军,不可不废之,前后数十。此儿具闻,自知罪重,便图为弒逆,赂遗吾左
右人,令因吾服药,密因酖毒,重相设计。事已觉露,直欲因际会举兵入西宫杀吾,出取大
将军,呼侍中王沉、散骑常侍王业、㈡尚书王经,出怀中黄素诏示之,言今日便当施行。吾
之危殆,过于累卵。吾老寡,岂复多惜余命邪?但伤先帝遗意不遂,社稷颠覆为痛耳。赖宗
庙之灵,沉、业即驰语大将军,得先严警,而此儿便将左右出云龙门,雷战鼓,躬自拔刃,
与左右杂卫共入兵陈间,为前锋所害。此儿既行悖逆不道,而又自陷大祸,重令吾悼心不可
言。昔汉昌邑王以罪废为庶人,此儿亦宜以民礼葬之,当令内外咸知此儿所行。又尚书王经,
凶逆无状,其收经及家属皆诣廷尉。”


㈠汉晋春秋曰:帝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乃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

谓曰:“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等〕自出讨之。”王经
曰:“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为天下笑。今权在其门,为日久矣,朝廷四方皆为之
致死,不顾逆顺之理,非一日也。且宿卫空阙,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资用,而一旦如此,无
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祸殆不测,宜见重详。”帝乃出怀中版令投地,曰:“行之决矣。正
使死,何所惧?况不必死邪!”于是入白太后,沈、业奔走告文王,文王为之备。帝遂帅僮
仆数百,鼓噪而出。文王弟屯骑校尉伷入,遇帝于东止车门,左右呵之,伷众奔走。中护军
贾充又逆帝战于南阙下,帝自用剑。众欲退,太子舍人成济问充曰:“事急矣。当云何?”
充曰:“畜养汝等,正谓今日。今日之事,无所问也。”济即前刺帝,刃出于背。文王闻,
大惊,自投于地曰:“天下其谓我何!”太傅孚奔往,枕帝股而哭,哀甚,曰:“杀陛下者,
臣之罪也。”


臣松之以为习凿齿书,虽最后出,然述此事差有次第。故先载习语,以其余所言微异者

次其后。


世语曰:王沈、王业驰告文王,尚书王经以正直不出,因沈、业申意。



晋诸公赞曰:沈、业将出,呼王经。经不从,曰:“吾子行矣!”



干宝晋纪曰:成济问贾充曰:“事急矣。若之何?”充曰:“公畜养汝等,为今日之事

也。夫何疑!”济曰:“然。”乃抽戈犯跸。


魏氏春秋曰:戊子夜,帝自将冗从仆射李昭、黄门从官焦伯等下陵云台,铠仗授兵,欲

因际会,自出讨文王。会雨,有司奏却日,遂见王经等出黄素诏于怀曰:“是可忍也,孰不
可忍也!今日便当决行此事。”入白太后,遂拔剑升辇,帅殿中宿卫苍头官僮击战鼓,出云
龙门。贾充自外而入,帝师溃散,犹称天子,手剑奋击,众莫敢逼。充帅厉将士,骑督成倅
弟成济以矛进,帝崩于师。时暴雨雷霆,晦冥。


魏末传曰:贾充呼帐下督成济谓曰:“司马家事若败,汝等岂复有种乎?何不出击!”

倅兄弟二人乃帅帐下人出,顾曰:“当杀邪?执邪?”充曰:“杀之。”兵交,帝曰:“放
仗!”大将军士皆放仗。济兄弟因前刺帝,帝倒车下。


㈡世语曰:业,武陵人,后为晋中护军。



庚寅,太傅孚、大将军文王、太尉柔、司徒冲稽首言:“伏见中令,故高贵乡公悖逆不

道,自陷大祸,依汉昌邑王罪废故事,以民礼葬。臣等备位,不能匡救祸乱,式遏奸逆,奉
令震悚,肝心悼栗。春秋之义,王者无外,而书‘襄王出居于郑’,不能事母,故绝之于位
也。今高贵乡公肆行不轨,几危社稷,自取倾覆,人神所绝,葬以民礼,诚当旧典。然臣等
伏惟殿下仁慈过隆,虽存大义,犹垂哀矜,臣等之心实有不忍,以为可加恩以王礼葬之。”
太后从之。㈠


㈠汉晋春秋曰:丁卯,葬高贵乡公于洛阳西北三十里瀍涧之滨。下车数乘,不设旌旐,

百姓相聚而观之,曰:“是前日所杀天子也。”或掩面而泣,悲不自胜。


臣松之以为若但下车数乘,不设旌旐,何以为王礼葬乎?斯盖恶之过言,所谓不如是之

甚者。


使使持节行中护军中垒将军司马炎北迎常道乡公璜嗣明帝后。帝卯,群公奏太后曰:

“殿下圣德光隆,宁济六合,而犹称令,与藩国同。请自今殿下令书,皆称诏制,如先代故
事。”


癸卯,大将车固让相国、晋公、九锡之宠。太后诏曰:“夫有功不隐,周易大义,成人

之美,古贤所尚,今听所执,出表示外,以章公之谦光焉。”


戊申,大将军文王上言:“高贵乡公率将从驾人兵,拔刃鸣金鼓向臣所止;惧兵刃相接,

即□将士不得有所伤害,违令以军法从事。骑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济,横入兵陈伤公,遂至陨
命;辄收济行军法。臣闻人臣之节,有死无二,事上之义,不敢逃难。前者变故卒至,祸同
发机,诚欲委身守死,唯命所裁。然惟本谋乃欲上危皇太后,倾覆宗庙。臣忝当大任,义在
安国,惧虽身死,罪责弥重。欲遵伊、周之权,以安社稷之难,即骆驿申敕,不得迫近辇舆,
而济遽入陈间,以致大变。哀怛痛恨,五内摧裂,不知何地可以陨坠?科律大逆无道,父母
妻子同产皆斩。济凶戾悖逆,干国乱纪,罪不容诛。辄敕侍御史收济家属,付廷尉,结正其
罪。”㈠太后诏曰:“夫五刑之罪,莫大于不孝。夫人有子不孝,尚告治之,此儿岂复成人
主邪?吾妇人不达大义,以谓济不得便为大逆也。然大将军志意恳切,发言恻怆,故听如所
奏。当班下远近,使知本末也。”㈡


㈠魏氏春秋曰:成济兄弟不即伏罪,袒而升屋,丑言悖慢;自下射之,乃殪。



㈡世语曰:初,青龙中,石苞鬻铁于长安,得见司马宣王,宣王知焉。后擢为尚书郎,

历青州刺史、镇东将军。甘露中入朝,当还,辞高贵乡公,留中尽日。文王遣人要令过。文
王问苞:“何淹留也?”苞曰:“非常人也。”明日发至荥阳,数日而难作。


六月癸丑,诏曰:“古者人君之为名字,难犯而易讳。今常道乡公讳字甚难避,其朝臣

博议改易,列奏。”


陈留王讳奂,字景明,武帝孙,燕王宇子也。甘露三年,封安次县常道乡公。高贵乡公

卒,公卿议迎立公。六月甲寅,入于洛阳,见皇太后,是日即皇帝位于太极前殿,大赦,改
年,赐民爵及谷帛各有差。


景元元年夏六月丙辰,进大将军司马文王位为相国,封晋公,增封二郡,并前满十,加

九锡之礼,一如前(奏)[ 诏] ;诸群从子弟,其未有侯者皆封亭侯,赐钱千万,帛万匹,
文王固让乃止。己未,故汉献帝夫人节薨,帝临于华林园,使使持节追谥夫人为献穆皇后。
及葬,车服制度皆如汉氏故事。癸亥,以尚书右仆射王观为司空,冬十月,观薨。


十一月,燕王上表贺冬至,称臣。诏曰:“古之王者,或有所不臣,王将宜依此义。表

不称臣乎!又当为报。夫后大宗者,降其私亲,况所继者重邪!若便同之臣妾,亦情所未安。
其皆依礼典处,当务尽其宜。”有司奏,以为“礼莫崇于尊祖,制莫大于正典。陛下稽德期
运,抚临万国,绍大宗之重,隆三祖之基。伏惟燕王体尊戚属,正位藩服,躬秉虔肃,率蹈
恭德以先万国;其于正典,阐济大顺,所不得制。圣朝诚宜崇以非常之制,奉以不臣之礼。
臣等平议以为燕王章表,可听如旧式。中诏所施,或存好问,准之义类,则‘(宴)[ 燕]
觌之(族)[ 敬] ’也,可少顺圣敬,加崇仪称,示不敢斥,宜曰‘皇帝敬问大王侍御’。
至于制书,国之正典,朝廷所以辨章公制,宣昭轨仪于天下者也,宜循法,故曰‘制诏燕王
’。凡诏命、制书、奏事、上书诸称燕王者,可皆上平。其非宗庙助祭之事,皆不得称王名,
奏事、上书、文书及吏民皆不得触王讳,以彰殊礼,加于群后。上遵王典尊祖之制,俯顺圣
敬烝烝之心,二者不愆,礼实宜之,可普告施行。”


十二月甲申,黄龙见华阴县井中。甲午,以司隶校尉王祥为司空。



二年夏五月朔,日有食之。秋七月,乐浪外夷韩、濊貊各率其属来朝贡。八月戊寅,赵

王干薨。甲寅,复命大将军进爵晋公,加位相国,备礼崇锡,一如前诏;又固辞乃止。


三年春二月,青龙见于轵县井中。夏四月,辽东郡言肃慎国遣使重译入贡,献其国弓三

十张,长三尺五寸,楛矢长一尺八寸,石弩三百枚,皮骨铁杂铠二十领,貂皮四百枚。冬十
月,蜀大将姜维寇洮阳,镇西将军邓艾拒之,破维于侯和,维遁走。是岁,诏祀故军祭酒郭
嘉于太祖庙庭。


四年春二月,复命大将军进位爵赐一如前诏,又固辞乃止。



夏五月,诏曰:“蜀,蕞尔小国,土狭民寡,而姜维虐用其众,曾无废志;往岁破败之

后,犹复耕种沓中,刻剥众羌,劳役无已,民不堪命。夫兼弱攻昧,武之善经,致人而不致
于人,兵家之上略。蜀所恃赖,唯维而已,因其远离巢窟,用力为易。今使征西将军邓艾督
帅诸军,趣甘松、沓中以罗取维,雍州刺史诸葛绪督诸军趣武都、高楼,首尾嚺讨。若擒维,
便当东西并进,扫灭巴蜀也。”又命镇西将军钟会由骆谷伐蜀。


秋九月,太尉高柔薨。冬十月甲寅,复命大将军进位爵赐一如前诏。癸卯,立皇后卞氏,

十一月,大赦。



自邓艾、钟会率众伐蜀,所至辄克。是月,蜀主刘禅诣艾降,巴蜀皆平。十二月庚戌,

以司徒郑冲为太保。壬子,分益州为梁州。癸丑,特赦益州士民,复除租赋之半五年。


乙卯,以征西将军邓艾为太尉,镇西将军钟会为司徒。皇太后崩。



咸熙元年春正月壬戌,槛车征邓艾。甲子,行幸长安。壬申,使使者以璧币祀华山。是

月,钟会反于蜀,为众所讨;邓艾亦见杀。二月辛卯,特赦诸在益土者。庚申,葬明元郭后。
三月丁丑,以司空王祥为太尉,征北将军何曾为司徒,尚书左仆射荀顗为司空。己卯,进晋
公爵为王,封十郡,并前二十。㈠丁亥,封刘禅为安乐公。夏五月庚申,相国晋王奏复五等
爵。甲戌,改年。癸未,追命舞阳宣文侯为晋宣王,舞阳忠武侯为晋景王。六月,镇西将军
卫瓘上雍州兵于成都县获璧玉印各一,印文似“成信”字,依周成王归禾之义,宣示百官,
藏于相国府。㈡


㈠汉晋春秋曰:晋公既进爵为王,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空荀顗并诣王。顗曰:“相

王尊重,何侯与一朝之臣皆已尽敬,今日便当相率而拜,无所疑也。”祥曰:“相国位势,
诚为尊贵,然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公、王相去,一阶而已,班列大同,安有天子
三公可辄拜人者!损魏朝之望,亏晋王之德,君子爱人以礼,吾不为也。”及入,顗遂拜,
而祥独长揖。王谓祥曰:“今日然后知君见顾之重!”


㈡孙盛曰:昔公孙述自以起成都,号曰成。二玉之文,殆述所作也。



初,自平蜀之后,吴寇屯逼永安,遣荆、豫诸军掎角赴救。七月,贼皆遁退。八月庚寅,

命中抚军司马炎副贰相国事,以同鲁公拜后之义。


癸巳,诏曰:“前逆臣钟会构造反乱,聚集征行将士,劫以兵威,始吐奸谋,发言桀逆,

逼胁众人,皆使下议,仓卒之际,莫不惊慑。相国左司马夏侯和、骑士曹属朱抚时使在成都,
中领军司马贾辅、郎中羊琇各参会军事;和、琇、抚皆抗节不挠,拒会凶言,临危不顾,词
指正烈。辅语散将王起,说‘会奸逆凶暴,欲尽杀将士’,又云‘相国已率三十万众西行讨
会’,欲以称张形势,感激众心。起出,以辅言宣语诸军,遂使将士益怀奋励。宜加显宠,
以彰忠义。其进和、辅爵为乡侯,琇、抚爵关内侯。起宣传辅言,告令将士,所宜赏异。其
以起为部曲将。”


癸卯,以卫将军司马望为骠骑将军。九月戊午,以中抚军司马炎为抚军大将军。



辛未,诏曰:“吴贼政刑暴虐,赋敛无极。孙休遣使邓句,敕交址太守锁送其民,发以

为兵。吴将吕兴因民心愤怒,又承王师平定巴蜀,即纠合豪杰,诛除句等,驱逐太守长吏,
抚和吏民,以待国命。九真、日南郡闻兴去逆即顺,亦齐心响应,与兴协同。兴移书日南州
郡,开示大计,兵临合浦,告以祸福;遣都尉唐谱等诣进乘县,因南中都督护军霍弋上表自
陈。又交址将吏各上表,言‘兴创造事业,大小承命。郡有山寇,入连诸郡,惧其计异,各
有携贰。权时之宜,以兴为督交址诸军事、上大将军、定安县侯,乞赐褒奖,以慰边荒’。
乃心款诚,形于辞旨。昔仪父朝鲁,春秋所美;窦融归汉,待以殊礼。今国威远震,抚怀六
合,方包举殊裔,混一四表。兴首向王化,举众稽服,万里驰义,请吏帅职,宜加宠遇,崇
其爵位。既使兴等怀忠感悦,远人闻之,必皆竞劝。其以兴为使持节、都督交州诸军事、南
中大将军,封定安县侯,得以便宜从事,先行后上。”策命未至,兴为下人所杀。


冬十月丁亥,诏曰:“昔圣帝明王,静乱济世,保大定功,文武殊涂,勋烈同归。是故

或舞干戚以训不庭,或陈师旅以威暴慢。至于爱民全国,康惠庶类,必先修文教,示之轨仪,
不得已然后用兵,此盛德之所同也。往者季汉分崩,九土颠覆,刘备、孙权乘间作祸。三祖
绥宁中夏,日不暇给,遂使遗寇僭逆历世。幸赖宗庙威灵,宰辅忠武,爰发四方,拓定庸、
蜀,役不浃时,一征而克。自顷江表衰弊,政刑荒闇,巴、汉平定,孤危无援,交、荆、扬、
越,靡然向风。今交址伪将吕兴已帅三郡,万里归命;武陵邑侯相严等纠合五县,请为臣妾
;豫章庐陵山民举众叛吴,以助北将军为号。又孙休病死,主帅改易,国内乖违,人各有心。
伪将施绩,贼之名臣,怀疑自猜,深见忌恶。众叛亲离,莫有固志,自古及今,未有亡征若
此之甚。若六军震曜,南临江、汉,吴会之域必扶老携幼以迎王师,必然之理也。然兴动大
众,犹有劳费,宜告喻威德,开示仁信,使知顺附和同之利。相国参军事徐绍、水曹掾孙彧,
昔在寿春,并见虏获。绍本伪南陵督,才质开壮;彧,孙权支属,忠良见事。其遣绍南还,
以彧为副,宣扬国命,告喻吴人,诸所示语,皆以事实,若其觉悟,不损征伐之计,盖庙胜
长算,自古之道也。其以绍兼散骑常侍,加奉车都尉,封都亭侯;彧兼给事黄门侍郎,赐爵
关内侯。绍等所赐妾及男女家人在此者,悉听自随,以明国恩,不必使还,以开广大信。”


丙午,命抚军大将军新昌乡侯炎为晋世子。是岁,罢屯田官以均政役,诸典农皆为太守,

都尉皆为令长;劝募蜀人能内移者,给廪二年,复除二十岁。安弥、福禄县各言嘉禾生。



二年春二月甲辰,朐□县获灵龟以献,归之于相国府。庚戌,以虎贲张修昔于成都驰马

至诸营言钟会反逆,以至没身,赐修弟倚爵关内侯。夏四月,南深泽县言甘露降。吴遣使纪
陟、弘璆请和。


五月,诏曰:“相国晋王诞敷神虑,光被四海;震耀武功,则威盖殊荒,流风迈化,则

旁洽无外。愍恤江表,务存济育,戢武崇仁,示以威德。文告所加,承风向慕,遣使纳献,
以明委顺,方宝纤珍,欢以效意。而王谦让之至,一皆簿送,非所以慰副初附,从其款愿也。
孙皓诸所献致,其皆还送,归之于王,以协古义。”王固辞乃止。又命晋王冕十有二旒,建
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虡宫县。


进王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王子、王女、王孙,爵命之号如旧仪。癸未,大赦。秋八

月辛卯,相国晋王薨。壬辰,晋太子炎绍封袭位,总摄百揆,备物典册,一皆如前。是月,
襄武县言有大人见,〔长〕三丈余,迹长三尺二寸,白发,着黄单衣,黄巾,柱杖,呼民王
始语云:“今当太平。”九月乙未,大赦。戊午,司徒何曾为晋丞相。癸亥,以骠骑将军司
马望为司徒,征东大将军石苞为骠骑将军,征南大将军陈骞为车骑将军。乙亥,葬晋文王。
闰月庚辰,康居、大宛献名马,归于相国府,以显怀万国致远之勋。


十二月壬戌,天禄永终,历数在晋。诏群公卿士具仪设坛于南郊,使使者奉皇帝玺绶册,

禅位于晋嗣王,如汉魏故事。甲子,使使者奉策。遂改次于金墉城,而终馆于邺,时年二十。



㈠魏世谱曰:封帝为陈留王。年五十八,大安元年崩,谥曰元皇帝。



评曰:古者以天下为公,唯贤是与。后代世位,立子以适;若适嗣不继,则宜取旁亲明

德,若汉之文、宣者,斯不易之常准也。明帝既不能然,情系私爱,抚养婴孩,传以大器,
托付不专,必参枝族,终于曹爽诛夷,齐王替位。高贵公才慧夙成,好问尚辞,盖亦文帝之
风流也;然轻躁忿肆,自蹈大祸。陈留王恭己南面,宰辅统政,仰遵前式,揖让而禅,遂飨
封大国,作宾于晋,比之山阳,班宠有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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