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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三次流泪
陈木鱼
从小到大，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只流过三次眼泪。
第一次，是在我刚记事的时候。
那时母亲给我买了人生中的第一辆玩具汽车，我视作珍宝。邻家小伙伴看着眼红，在跟我争抢时把四只轮子都给弄了下来。我气得抄起汽车朝小伙伴的头上打过去，鲜血立刻从小伙伴的头上流出来。母亲知道后，二话不说，抡起巴掌就冲我的屁股打下去。我咬着牙，一声也不哼，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错。到了晚上，在昏黄的油灯下，母亲一手给我揉着红肿的屁股，一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泪珠。母亲哭着问我，孩儿，娘打得疼不疼。我不吱声。母亲又哭着对我说，孩儿，记着，再怎么不是，也不能动手跟别人打架。我还是不吱声，却点了点头，因为母亲的泪珠滴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从那以后，我没有再跟别人动过一次手。
第二次，是在我上大学的第一天。
那一天，全村的老老少少都大张旗鼓地为我送行，因为我是我们村第一个考入大学的人。我背着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棉布书包，一步一回头，在人头攒动中却怎么也寻不到母亲。我慌了神，疯了神似地跑到家中，看到母亲蹲坐在天井里的石板凳上，一个人默默地在那里抹眼泪。我轻咳了一声，朝母亲走过去。母亲抬起头，我看到了她满眼的泪花。母亲双手使劲冲我挥摆着说道，孩儿，去吧，外面的天是大，可外面的路不好走，自己小心点，走累了就回来看看娘。
我本来是想抱抱母亲的，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回转身去，大步地走出了家门。
第三次，是在我结婚成家的时候。
母亲在那一天，当着众多亲朋好友的面，哭得就像个小孩子。我搂着母亲的肩膀，不停地安慰，却根本无济于事，母亲还是哭个不停。众人都纷纷劝道，今天是孩子大喜的日子，哭个啥呀。母亲擦着眼泪歉疚地对我说道，孩儿，娘也不知道为啥，娘心里高兴，可娘的泪就像不听话似地总出个没完。我劝母亲说不要紧的，想哭就哭吧。母亲又抹着泪说道，孩儿，你真格地就是个大人了，有自己的家了，可给娘好好地过活啊。母亲说完，看了我一眼忽然又说道，孩儿，以后不能不要娘啊。母亲的语气真真地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对父母撒娇。
我的心酸酸的，一把搂抱住母亲，眼泪像决堤似地涌出来。
母亲的这三次流泪，每一次都滴落在了我的心里。这终将成为我一生一世的珍藏。
作者：陈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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