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年味儿

无悔寻梦人

　　

难忘的年味儿

　　　　　　　　　　　　　　　　　　　　　　　　　　　　　　　　　　　　　　●无悔寻梦人 　　到了正月半，该上班的早已上班，该上学的都已上学，该拜的年全部拜毕，互相请吃也基本结束，这“年”就算过完了。此时新衣服袖口已经磨脏，冰箱里的鱼肉几乎吃空，于是翻出旧衣服套上，奔菜市场去买清淡新鲜的蔬菜。好多人感慨说，现在过年淡得很，没以前好玩了。 　　记忆中的春节是从轧汤圆粉开始的。通常在腊月廿四送灶前后，粮管所开始供应糯米。那年头蒸馒头包子的人家不多，但户户都要吃汤圆。那时商店里没有现成的汤圆卖，只能买糯米请人轧粉。由于全镇只有三四户人家做轧粉生意，每年到这时候我们几个十来岁的孩子，都会在下半夜被奶奶从被窝里叫起，跟着她走过漆黑狭长的巷子，把浸淘好的糯米抬往加工点。轧粉的工具是支在地上的粗木辊，几个壮实的男人同时踩木辊的一头，脚底一抬，木桩另一端就重重地砸在地坑里的糯米上，如此反复糯米渐渐变成了粉末。加工点是一间低矮的泥草房，轧粉的工具占据了大半间屋子，十来个人挤在周围，大叔大爷负责轧米，大婶太婆负责筛粉，如豆的火苗在油灯上跳跃，映照着人影在墙壁上晃动。我们几个孩子蜷缩在角落里，轧粉工具 “嘎吱嘎吱”的声音很快就把我们送入了梦乡。天麻麻亮的时候圆粉轧好了，揉揉惺忪的眼，推开草屋的门，有一年在此刻下了一场大雪。回到家，奶奶一边往簸箕里摊粉，一边指着屋檐上的积雪说，雪是天老爷送来的圆粉。我们听了很欢喜，满心满眼亮堂堂的，尽管北风萧瑟，一点也不觉得冷。 　　轧好圆粉煎肉圆，剁肉糜的刀声好似迎接新年的鼓声。当火红的春联贴到门上的时候，春节真切地来到我们身边。如今的春联几乎全是印制的，内容离不开“财”、“福”二字，当年的春联大部分是手写的，内容也很丰富，有些单位在春联里宣传行业特点：“饭热菜香春满座，窗明几净客如云”（饭店），有些人把姓名嵌入春联，或者抒写自己的志趣及愿望，记得有个青年职工在其简陋的宿舍门上题道：“门矮人不矮，身高志更高。”那些擅长书法的人此时特别吃香，常见他们把笔墨砚台揣包里挂在自行车笼头上，走街串户早出晚归。当年我就曾跟一个被称为王夫子的长者去给人家写春联。王夫子那年60多岁，两鬓花白满面红光，走路生风声若洪钟，写得一手好黄体。那天我跟着他来到一户姓鲍的人家。车子刚停稳，主人即把香烟递来，随后带他察看大小门窗。回到屋内一边品茶一边琢磨该写的内容，随后展纸拈毫。院门、后门、房门、厨房门、过道门甚至猪圈门均一一写来，窗格上、佛衾旁也不放过，每付春联都十分贴切。写到堂屋大门时，他索性脱掉棉袄，运臂写道：“挥笔天飞凤，落锄地出金”。主人愣愣地看了半天仍不明白啥意思，王夫子哈哈大笑：“你是供销社主任，大笔一挥凤凰香烟就有了；老嫂子在家种田，锄头扒扒就来钱啦！”就从这一天起，我爱上了书法和楹联，连续多年都要在正月初一走巷串户欣赏这些“老夫子”的得意之作。受他们的影响，我至今仍喜欢给亲朋好友撰写春联。 　　春节最值得回味的是压岁果子、压岁钱。三十晚上吃罢年夜饭，大桌上即摊开若干张方纸片，奶奶及其长子——我的爸爸从房间里捧出一大包年货，给全家人分压岁果子。那时父辈们还没分户，全家老小近20人目光齐刷刷地盯着爸爸，看他把果子、麻切、柿饼、云片糕、奶糖等物均匀地分到各张纸片上，如果哪张纸片上多了一块糖，围观者立即给予指正。随后爸爸拿出一叠崭新的钞票，每个堆上各放一张，此时孩子的眼睛都会瞪得老大，放出特别兴奋的光芒。因为其他压岁钱最终都要交给妈妈，充作开春的学费，只有这张钞票子属于我们自己。“啊，今年是一块钱！”记得有一年弟弟高兴得拍手跳了起来，三十晚上爸爸给的压岁钱慢慢地从一角、二角、五角涨到一块，我们都有着很深的印象。最后各人接过包有压岁果子和压岁钱，小心地包起来放到枕头边，开开心心上床睡觉。根据奶奶的叮嘱，次日醒来先躺在被窝里吃一点压岁果子，然后向长辈们问好。这些风俗如今不复存在，但仍鲜活在我们的记忆里。 春节最热闹的是大年初一。丢下早饭碗，妈妈去拿新衣服给我们穿。那时候棉袄棉裤捡叔叔、堂哥嫌小的穿，咱弟兄们逐年做新褂子或新裤子套在棉衣上，当年轮不到做新衣服者心里难免泛酸。但来到镇政府门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间，郁闷之情很快被婉转的歌声驱散。刺绣厂的职工正在扭秧歌呢，我们急忙爬上路边的砖堆举目眺望。只见俊俏的阿姨们身穿着花衣裳，脸抹胭脂粉，手舞红绸带，脚步移动像春风吹过，歌声传来似画眉啼啭。与此同时，她们身后十几只花船随音乐的节奏左右摇摆，仿佛在万顷碧波上轻轻荡漾，众人看得如醉如痴。突然，铜锣“哐哐”作响，有人高喊：“舞龙队来啦！”循声望去，北边大会堂门口的人海之中掀起汹涌的巨浪，一条黄红相间的龙正在黑压压的人头中上下翻飞。我们赶紧从砖碓上跳下来，向着龙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到了近前，猫着腰奋力往人缝里钻，费好大的劲才挤到最面前。龙足有20米长，搬运公司八个壮实的汉子头裹毛巾，紧衣束带，各执一根撑龙的木棒，随绣球的舞动闪展腾挪。抓龙头的人姓蒋，胳膊最粗，皮肤最黑，嗓门最粗，满脸络腮胡子，人送外号蒋门神。听爸爸说，龙舞得好与丑，关键看龙头，腾空要快捷，翻转要轻巧，前扑要有力，整个搬运公司只有蒋门神能担此重任，他单手可举起150斤的石锁。只见龙头在他手里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加上队友们配合默契，这条龙如巨蛟搅海、怪蟒闹林。我们站在最前面，脸上掠过呼呼的凉风，大人们站在后面，不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半小时后，舞龙队向油化厂进发，大人们让道散去，我们这群孩子兴犹未足，继续紧紧跟着，直到饥肠辘辘、太阳照到头顶。 　　吃好中饭，我们再也不出去，心里惦着家里提前买好的电影票。春节期间的电影从初一放映到初八，白天晚上都有，哪天哪一场放什么电影，海报上写得明明白白，我们心里也记得清清楚楚。尽管那一元压岁钱可以看十几场电影，可电影票太紧张，中行中排的票更加走俏，咱家10多口人要想看电影，必须托关系请电影院的人帮忙，才能买到票，而且没孩子的份，我们哥几个只能由大人设法带进场。记得有一年放映《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先是二弟被五叔带进去看的，回来后他眉飞色舞地讲给我和三弟听，把瓦尔特的台词、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听得我们如猫爪挠心，傍晚时份我缠着四叔和大姑非带我去不可。可我运气太坏，遇到一个检票十分顶真的老头。至今还记得他姓唐，坐在高高的木架上，头发梳理得油光乌亮，两只眼睛被酒烧通红。大家以为他醉了，可他仍一丝不苟地查票，每张票都要正反看好几遍，发现我没票，坚决不让我进去。大姑说了若干好话，后面的人也帮我求情，都没用。场内开始放加影了，观众等得不耐烦了，排着长队顺势把我往前挤，可他伸长手臂坚决把我往后推，我急得大哭。双方僵持不下，四叔只好把眼泪汪汪的我领开。回家的路经过大会堂后院，四叔忽然发觉院墙下面被人拆掉好多砖头，露出一个洞。他兴奋地叫道：“快爬进去！”我一只腿还在外面，四叔紧张地喊：“快点，来人了！”说着猛推我屁股，我在墙内重重摔了一跤，手上擦破点油皮，却一点也顾不得疼，抹着泪痕喜滋滋地往里跑。 　　童年的春节就是这样在苦涩中透着甜蜜。苦涩的成份越多，甜蜜的感觉越深切。因为物质条件简陋，当年的每一份幸福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不可能通过商品交易的形式在瞬间获得。购买固然迅捷，但在繁忙的劳动所得到的欢乐会令人终生难忘。 _

祥

　　无悔的年味儿，叙事清楚，情绪不足。该哭不哭，该笑不笑，谓之严肃。 看得很清楚，条理很清晰，叙说很完整，笔力均匀，词语简练，造词遣句力求准确无误，但我喜欢的是，让读者看到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述说，那才够味儿！ 无悔的记忆深处，有很多故事，写得激情点，就可以跳出以前的温吞圈子，我也在尝试，希共同进步。但我记忆不是很好，很多场景我都记不得，又不是很喜欢交流，这是我的遗憾。 我的一个网友，以前做过秘书科长，感叹说，写公文把笔头写坏了，我想就是这个道理。为文的气息沉闷。现在的文学作品，短句式、口语化，就是一种节奏。 写此评论，与无悔先生共勉！ _

无悔寻梦人

　　感谢祥恰如其分的指点。 _

祥

　　一直以来尊敬无悔师者风格，认真严肃。 也感怀无悔先生的大度，这是真正爱好文字的人的品德，无此品，为文一定会陷于狭义，路会走得越来越窄。 无悔的坚持也是我汲取力量的源泉，惟有时间不会刻薄的回馈一个努力的人！ _

水调歌头

　　笔工细腻，把童年美好的记忆展示在读者的面前！令同龄人回味无穷啊！ _

苏桃源

　　读着本文，又回到我童年的过年记忆中！（如有可能，将文章字体加大点，眼睛就不吃力了） _

无悔寻梦人

　　请在阅读时，点击一下右上角的“大”字，这样文章字体自然放大。谢谢！ _

苏桃源

　　谢谢无悔寻梦人的指点，明白了！ _

无悔寻梦人

　　童年，留给了我们很多的快乐；可对灾区的孩子来说，他们将来会有怎样的记忆呢？但愿他们回忆这段历史的时候，除了恐惧、伤痛，更多的是祖国大家庭无限的关爱。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