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上》

盛小冰

我和柳如分手了。
我们在一起渡过了四年的幸福生活。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一直有一种会失去她的感觉。毕竟，两人的家庭背景太过于不同。
分手的那个晚上，我在东大里呆了整整一夜，中途只离开过两回，都是去买烟。每次一盒。
那晚我抽掉了整整三盒泰山烟。
其间，有人来过。只是，最终都走了。
柳如，也来过……
她的脸上带着一些泪痕，借着明朗的月光，她昂起头问我：“真的不能做普通朋友？”
我点燃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静静的吐出。
而后抬起头，望着天空，嘲讽的笑着，笑得很残酷。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就如这飘在风里的烟雾，风吹过，终就没有留下痕迹。
“有些事情我们要学会遗忘的，有些事情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有些事情是我们无能为力的。如，我爱你，这是我的劫难，我不后悔。”我点起一支烟，烟头上的火光明了又灭，叫我心疼。
“冰！对不起！”柳如咬紧了下嘴唇，黑暗中甚至我可以看到那上边深深的牙印。
我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心疼，一把拉过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嘴唇也在她的头顶频频亲吻。
她的头发上还是我熟悉的飘柔洗发水的味道，是我亲自在超市为她挑选的，我喜欢这种味道。
久久，我松开了手，再次点燃根烟。
“如！明天我就走了！如！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没什么，每个人都要承担不同的责任和义务，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没有谁生下来就该为谁负责，也没有谁欠谁什么。我们爱过，就已经足够了。”
说完，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落。我倔强的抬起头，不让泪滑落。
黑暗中，柳如点了点头。而后，转身，一步步去远。
……
冬天的黄昏，城市的建筑物在夕阳照映下，披上了淡黄色的外衣，远处，寂静的田野里升起淡淡的夜雾。
                 
透过候机厅大幅的玻璃窗，能看见广阔的暮色的天空。
已是冬天，整个机场都是空荡荡的。
我独自坐在窗边，凝望着天际深浓的暮色。
这一刻，我的心是平静的。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透过侯机厅的玻璃，看着一架架大型客机呼啸着直冲云霄，我无奈的笑了笑，抽出根烟，叼在嘴里。
不知，我的明天又会在何处？八年了，不知还要漂泊多少个这样的八年？
“先生，很抱歉，这里不可以抽烟。”正想着，一个柔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缓缓的转过身，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就在一个瞬间，我竟然看呆了。
她披肩的长发，稠密，乌亮，光滑飘荡，如温和平滑的瀑布。
她的皮肤细腻而洁白，如玉雕一样。完美的无可挑剔，两腮上的淡淡红润如同苹果，白而无暇的脸颊好像吹弹可破。
又长又翘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又圆又亮！那闪闪的光芒，能融化任何男人的身心。
嘴唇，两片勾魂夺魄的嘴唇，微窄微厚，如樱桃，如朝露中的粉红玫瑰，娇艳欲滴，看一眼就让人心跳一次。
她的脖子，略显丰盈，洁白如象牙，光滑如天鹅绒。当初维纳斯的雕塑家一定没想到世界上还可以有这么美的颈项！
还有那腰，女人娇躯曲线的集大成者。虽是平滑纤腰，却略显肥嫩，蜿蜒旋展。
那一身黑色晚礼服穿在她身上，更是展现了她完美的身体曲线。
“对……对不起！”我有些急巴的说。
漂亮女孩微微一笑，伸出她洁白细巧的小手，接过了我手里的烟，轻轻掐灭。
“先生，你不是这个城市的人吧。”漂亮女孩问。
“为什么？”我反问。
“感觉而已，你身上的漂泊气息，还有你的眼睛，都不属于这个城市。”漂亮女孩一直微笑着说。
“或许是吧。”我淡淡一笑。
“认识一下，董梅！你可以叫我梅子！”漂亮女孩对我微微一笑。
“盛冰！”我很随意的说了声。
……
登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夜色已经弥漫了整片旷野。
是从东京飞过来的MD—286，整排窗口灯火通明。
“把外套脱下来吧，不然，等会出机的时候你会着凉的。”梅子说。
“恩！”我点了下头。
突然的心里就小小的温暖一下，是湿润的温暖，甜甜的，一丝一丝慢慢的渗透进心脏的血液里。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的温暖过了。
曾经，柳如给过我这样的温暖！曾经，这样的温暖我以为会是永远！
或许，有些记忆也该散去了。
明亮的机舱，空姐悦耳的声音。漆黑的天空，夜航的感觉有微微的晕眩。
我把头靠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疲惫地闭上眼睛。
漂泊的太久了，似乎，已经忘记了家的感觉。家！想起家，心里还是会有丝丝的疼痛！
可是，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够真正停留下来的呢？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
“你醒了啊，吃点饭吧。”睁开眼我才发现，梅子就坐在我旁边。
“谢谢！”我伸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盒饭，矿泉水和苹果。
我没有说什么。我知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只有短暂的缘份！而我，也已经习惯了离别！
“有朋友接你吗？”见我吃完饭，梅子又问道。
“有，一个十多年没见的朋友。”我淡淡的道。
飞机很快飞到了东京的上空。
                 
海边的美丽城市，在漆黑的夜空下有璀璨的霓虹光影。梅子趴在窗上，忍不住发出轻轻的惊叹。
走出机场时，刺骨的冷风吹过，这里已经不是江南那个暖暖的城市。这里是遥远的东京，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找我。”梅子从身后追了上来。
“恩！”我伸手接了过来。
夜空遥远的的星光，明亮而寒冷。
                 
我记了她的名字和眼睛。还有和她共同度过的一次夜航。
……
午夜的东京街头，繁华落尽。昏黄的街灯映照着远处不知名的树的身影，此刻，竟是如此的安静。
　　
茫然的一路走，一路停，却没有归宿感。我知道，这里，我始终只是一个过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或许，只是因为柳如在这个城市。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这满城流溢的灯火，忽然鼻子酸酸的，但始终有种温馨萦绕在心头，总觉得和她共处一座城市，依然是幸福的。
翻开手机，看到她的电话号码，我的心依然会泛起淡淡波澜，就像我对她，依然有着鲜活的爱意，八年了吧，我这一生又能有几个八年？
物依旧，人已非。
还是那座小楼，那间房的灯还是那么明亮，像她的眼睛。
第一遍打过去，我没有出声，只想听听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永远那么动听，只是现在少了一种灵动，里面掺杂了些疲惫。听到她的声音，我有太多东西回想，伊人昔日耳边话，已和潮水向东流，曾经那些哝声细语，可能就是这东流水吧，只是，归宿是我的心罢了。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过了一会，我又拨了过去，也许过了很久，想她的时候，时间总是不知不觉流逝过去。
她问了几句，又戛然而止，可能她感觉到了什么吧，过了良久，她开口问：“许，是你吗？你说话好吗？”她的声音甚至带着哀求。
我紧紧抓住胸口，本能地抬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许？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竟然能让她这个高傲的女人语带哀求。
过了一会，我用自认为正常的声音道：“是我。”
“冰……是你吗？”
“恩，是我。在家？……下楼吧，我在楼下等你。”
下楼吧，我在楼下等你。很温暖的一句话，曾经的我总是这么对她说的，今天又说出了口，我还是抹了抹眼角，没事，只是眼中进了些沙子。
她还是那么美，岁月只是给她添置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陪我走走吧。”我平静道，我们仅仅是一对八年没见面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吧，看到她的时候，我比任何时候都心安。
“过的还好吗？”我习惯性的帮她理了理刘海，她轻轻点着头，面色平静若昔，只是嘴唇紧咬。
“我到东京有点事情，顺便来看看你。”我浅笑着，看着依旧双唇紧咬的她，心中一阵温柔的痛意。
她回过头去不再看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花园里，真的，这样就好，一辈子就好，一刻就好。
“对不起。”她打破沉默，捂住那张略显消瘦的脸，泪珠顺着指缝流出，映照着这红尘的灯火。
如果我的出现会让她如此难过，泪流满脸，那我……还是走吧。
我轻轻擦干她的泪水，像那晚的她一样，转身，离去。
夜空下轻声的叹息，昏暗中孤独的背影，又显得凄华了些，或许，我是不该来的吧。
记得，你曾问我，有多爱你，我说，比生命重一点，比尊严轻一点。
或许，我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心安的思念你的台阶……

盐城麦子

记得，你曾问我，有多爱你，我说，比生命重一点，比尊严轻一点。
----何其精辟!爱,比生命重一点,比尊严轻一点!

朱石领

读楼主的文字总有一点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