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囚界无边：警察与犯人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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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不鸣有意问道：冲谁发火？跟谁傻笑？
　　纪永涛恼火地说：跟谁都傻笑，只冲我一人儿发火。
　　张不鸣拍拍纪永涛厚厚的肩膀，狡黠地冲他眨眼，说：看把你美的，人家那是舍不得你。
　　老纪好像被他点通了闷葫芦，又有点不敢相信，边躲边说：哎，我说哥们儿，你身为所长，说话可得注意影响。小戴大姑娘家家的，不像我老纪毛深皮厚，从领导这儿传出绯闻，那可不是好玩的。
　　张不鸣笑得更欢了：老纪，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跟阎王爷也敢打架，原来到了美女这一关，英雄还是气短哟。
　　老纪黑不溜秋的面膛，着实被这番话给染得黑里透红，为了遮掩一二，赶快一本正经说：你看你，说说还当真了……
　　张不鸣就想看他这副窘相，继续逗他说：瞧你那熊样儿，人家小戴都不怕，早就承认你俩关系比友谊多，比爱情少，与众不同。叫我说，革命战友，在一块工作了好几年，互相当个红颜知己、蓝颜知己什么的，不也很正常吗？
　　老纪还想说什么，被张不鸣给截住了：这个问题先留着，得空儿咱哥俩喝小酒的时候认真讨论。
　　话音一落，刚才还是没正没经的一张胖脸，突然就严肃起来，张不鸣转眼从哥们儿变成了所长，对着监区的门呶呶嘴说：咱们的麻烦事来了。那个老家伙是局里交待下来，需要严守善待的嫌犯，案情复杂背景很深。先给你打个招呼，别又任着性子胡整，给我捅屡子。
　　纪永涛对这种事熟门熟路，咧咧嘴讪笑道：哪能呐。在你张所手下，只要是局里交待下来的，咱保证当亲爹供着。
　　张不鸣见他有口无心，又特别嘱咐了一句：你还得去仓里交待清楚，别碰他。把他那小身子板儿碰碎了，万能胶可粘不起来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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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永涛嫌他婆婆妈妈，噜囔着：不就一个干瘪老头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不鸣放低声音，说：干瘪老头儿？你知道他是谁吗？
　　纪永涛调侃说：谁？该不会又是什么李宗仁再世，或者爱新觉罗氏皇亲国戚吧？
　　张不鸣认真道：在河东那一带，他跟你说的哪些人也差不了多少。全省社会主义新农村样板小尾巴村村长万金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听这名字，纪永涛也不吭声了。
　　在本省凡是有点年纪的人，没人不知道独霸一方的土皇帝万金贵。小尾巴村人在他领导下，用了二十多年，从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乌鸡成凤，变作了股份制跨国集团公司。不光有田地、有果园、有矿山、有工厂、有外贸公司，有葡萄酒庄，还有剧团、武术队、电视台、医院、保安大队……至于村民们的生活水平，在全中国指定名列前茅，只要是小尾巴村儿的原住民，住小楼开汽车不用说，从产房到敬老院，柴米油盐、婚丧嫁娶、生老病死费用全包，实行的几乎就是传说中的共产主义制度——按需分配。
　　小尾巴村儿的人牛气冲天，动不动就炫耀说，咱村除了没有飞机场和火葬场，还有啥没有的？
　　如此一来，万金贵在村民中的威信如日中天，再戴上全国农民企业家领袖人物、劳动模范、省人大常委、工商联副主席、慈善总会爱心大使……这一大堆闪闪发亮的衔头，方圆多少里之内，地上长的，水里游的，山上跑的，地下藏的，喘气的不喘气的，都在他的手指头缝里攥着，生杀予夺全凭他一句话。万金贵的名字，早就束之高阁，人们不论男女老少，都称之为万爷。有人斗胆调侃说，要是把中间在加上一个字，叫个万岁爷，那就全齐了。
　　此话虽是戏说，其实正道出万爷的心声，不信你看他的作派。
　　万爷的车队，绝不稀罕奔驰、宝马、悍马这些洋货，清一水加长豪华型V8红旗牌旗舰，外加红旗300型商务车。贴身保镖全是中央警卫局8341部队的退伍兵，个个仪表堂堂身怀绝技，万爷出行上车下车，保镖们敬礼、引路、开车门、垫门框这一连串动作，放到北京欢迎国元首的仪式上，保证合规中矩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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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爷的着装也不含糊，平时的便装，夏天丝绸小褂，冬天丝棉小袄，白色棉袜，青面布鞋，都是上乘品相，纯天然质地。凡有重大社会活动，只穿北京红都制衣店量身定做的灰色中山装，以及百年中华老字号同升和的手工精制皮鞋。
　　小尾巴村在大规模重建的时候，请来北京的古建筑专家反复论证规划，筑了数十公里长的灰色城墙，连接着九道城门。城门的命名，完全仿照北京旧内城九道门，也叫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阜成门、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城墙之内，建了天坛、地坛、日坛、月坛，挖了什刹海和昆明湖，水上舶着石坊，岸边立着九龙壁，虽说小尾巴村对外统一了口径，只把这些景观作为旅游点来宣传，也不难看出掌门人内心，起的什么浪，翻的什么波。
　　于是小尾巴村的人民更牛了，动不动又说：跟北京比，咱村除了没有天安门，别的什么没有？
　　外村乡邻看得眼热，编排他们说：你们小尾巴村，天底下的东西只差三件半没有，那就是天安门、飞机场、火葬场和半个万岁爷了。
　　小尾巴村人听了这话还挺不高兴，放言道：只要再努把力，飞机场会有的，火葬场也会有的。
　　至于那一件半会不会有，他们暂还不敢妄言。
　　你想想，听说这么一个咤叱风云的人物，突然成了由自己看守的嫌犯，纪永涛能不瞠目结舌？等再次确认了这事的真实性，老纪忙凑到张不鸣耳边，想打问案由。
　　看不出张不鸣是真不知底细，还是知而不言，摆手对他说：甭打听了，反正案子是上边有人说了话的，什么级别的人，说的什么话，一概不清楚。不过看架势，来头不小，不然在这个省里，谁敢动他？所以我再次提醒你小心仔细，捅了屡子，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强调，纪永涛的态度看似严肃了些个，给张不鸣敬了一个不三不四的礼，说声：请所长放心，老纪一定严看死守！不，是严守善待！
　　说罢，老纪向后转急步跑，忙着要去将这位威风八面的爷收监。张不鸣看在眼里，忧在心头，作为老战友，他知道老纪有个特殊爱好，就喜欢跟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气也有脾气的嫌犯过招，玩他们。这位万爷，显然太符合他的胃口了。
　　冲着老纪的背影，张不鸣频频摇头，自言自语：这家伙，又不知道要出什么妖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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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正是所长张不鸣扯着嗓子满世界吆喝，要找于笑言的当儿，老于慌慌张张朝看守所后边的小山坡上疾跑，要去给他的爱犬黑狼面授机宜。
　　老警犬黑狼被拴在一棵树上，远远看见老于万分高兴，跳起身迎接他，把脖子上的小铁链拉得哗啦啦直响。这一跳不知怎么回事，黑狼突然身子向后一扭，嗷——地叫了一声，蹲了下去，左前腿好像很疼痛似地颤抖。
　　老于一见，心疼得不得了，紧跑几步，连声说：小子儿，小子儿，别只顾忙着亲热，忘了你那老腿里长了瘤子……
　　老于眼睛盯着黑狼，没仔细看路，脚底下一滑，自己先摔了个五体投地。这一跤摔得不轻，连假牙都从嘴里甩了出去。老于从地上爬起来，眼看手掌被小石子磨破了，浅浅地渗出一些血水，也腾不出功夫来擦，急忙低头满地找牙。
　　黑狼在上边看见，更加急得不行，又一次跃身而起，奋力向前，把拴它的小树拉得弯成一张弓，铁链子绷得直直的，尤如一根弦。
　　老于怕小树弹回去，再闪着黑狼，先放下假牙不找，连爬带滚，两步就蹿到了黑狼跟前，一把搂住它，说：使不得，使不得，兽医说过，你腿上的瘤子老大不小了，用力过度随时有可能骨折的。
　　老于掉了假牙，嘴里关不住风，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黑狼听着挺不习惯，一边伸出舌头去舔老于手上的血，一边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嘴里还发出一些只有老于和它自己能明白的音符。
　　老于解开黑狼脖子上的锁链，摸摸它的大脑袋，说：听着耳生是吗？你没看见我的假牙摔掉了？
　　黑狼嘴里哼哼两声，把头往老于怀里拱拱，有点撤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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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于又说：当然喽，这也不能怪你，你们犬类又没有装假牙一说，你怎么会明白假牙和声音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我们人老了，是少不了假牙的，发什么声音还在其次要，关键是人一老，牙就掉了，牙掉了饭吃不香，肉嚼不烂，营养跟不上，身体就会垮掉。身体一垮呢，阎王就要差小鬼来索命，把名字从阎罗殿的生死册上一勾，人就从世界上消失了。所以呢，掉了牙的老年人，要是不想被小鬼索了命去，就得装假牙，马虎不得。知道吗？
　　要是我们看见老于这么罗罗嗦嗦，给一只狗上生理卫生常识课，肯定会觉得他怪可笑的。这么复杂的关联，还阳世阴间的，它一只狗能听明白吗？
　　说来你都不信，黑狼听他说完，还真就明白了假牙对老于来说有多么重要。人家当下冲着老于，调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从他怀里钻出来，一瘸一拐直奔他摔跤的地方去了，不过用鼻子在草里边拱了两下，没费多大劲儿，就把老于的假牙给找到了。
　　老于一见，高兴坏了，马上夸奖黑狼：看来你这个小子还真的宝刀未老呢！
　　对此，黑狼显然很得意，叼起假牙，摇着大尾巴，一点不敢耽误，卯足了劲儿，朝着老于冲过来。老于一下子没回过神儿，被它一撞，就地一个侧翻，人和狗搂在一起，一时滚成了人狗一体的大球。
　　老于笑着，从狗嘴里掏出假牙，甩巴甩巴上边的哈拉子，直接就给戴到了自己嘴里，也不赚脏。要说这也没啥奇怪，此狗被老于训养了十来年，从小到大，一直享受亲儿子一般的待遇，平日里偶尔在一个盆里吃饭喝汤，都习惯成自然了，遇上有个三病两痛，还要升级为娇生惯养的亲儿子。
　　有次黑狼得了重病，口腔化脓，喝口水都痛得直哼哼。老于急得团团转，忙差老伴到镇上去买活鸭子，还吩咐要用高压锅炖得烂烂的，给黑狼开病号小灶。老伴依计而行，送来了鸭汤，老于还反复盘问能不能肯定是鸭，而不是鸡。
　　老伴不高兴了，说，我再糊涂，当了几十年火头君，连鸡跟鸭都分不清吗？
　　老于说，黑狼口腔化脓属于虚火上攻，吃鸡有可能加重病情，鸭子清凉去火兼补，有益黑狼提高自身免疫力，一鸡一鸭之间，事关黑狼性命，失之毫厘去之千里，老夫不得不防。
　　于笑言这个人，在同事们眼里是个挑剔的主儿。与人交往挑人，跟人说话挑事儿，要是你跟他不投缘，两个人对面坐三天，他保证可以一言不发；可要是投缘，他一准胸无城府知无不言，倘若再碰上他对心思的话题，那就酒知己千杯少，尤其说起有关狗的事来，更是千杯万盏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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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老伴儿，他是既离不开，又没个好儿。于婶替他当差，做好了没一声谢可道，但凡有一点偏差，横挑鼻子竖挑眼儿，决不宽容。幸好老伴儿严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古训，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每天举案齐眉，伺侯老头子和狗儿子，无怨无悔。
　　老两口本来在市里有一套房，早先都是老于两头跑，周末才回家，后来老伴儿退了休，又加上狗儿子黑狼被查出得了骨瘤，老于就干脆把老伴儿也接到所里来住，将市区的房子空置了。
　　老伴儿嫌这边冷清，找不到麻友打小麻将，住房又只有一间，锅灶只能放在屋檐底下，多有不便。每每遇上老于挑眼儿，就扬言要一个人回城里去住，再也不管他了。
　　老于知她说说而已，非但不恼，反而顺势调侃老伴儿说：两公婆一辈子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年纪一天天大了，不知道哪天说分手就要分手，还是凑合在这儿等我退了休，一块儿回城为好。咱们两个就是比翼鸟连理枝，吵不仇打不散的旷世奇缘，一般说这等缘分，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你还想放单飞呀？
　　于婶是个老实人，经不住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高水平忽攸，一边点着他的额头， 骂道：呸呸呸，你个老乌鸦，没个正经，青天白日没来没由，开的什么玩笑嘛，多不吉利呀！
　　骂过了，也就相安无事，老俩口只管在这看守所里安营扎寨，守着一间小黑屋，窝窝粘粘过日子。每天到了下班吃饭的点儿，老于总在所里磨蹭，给黑狼刷刷洗洗，兼带玩玩闹闹，非得等于婶要扭着胖胖的身子，一路小跑到办公区来找他，操着他们家乡的口音，像唱高腔似地叫他：老于头儿，老于头儿，又到哪儿玩去了，饭都凉了也不知道回家吃……
　　听口气，不像老婆叫老公，倒像老妈叫儿子。老纪听了，总要打趣老于：还不快点走，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谁都听得出，老纪打趣归打趣，话里边其实充满了由衷的羡慕。
　　有道是人生无常，谁都没想到，老于没来没由的玩笑话，竟在不久之后一语成谶。老于由老伴相依相伴，最终双双留在了这儿，再也没机会回城里去。
　　再说当时于婶听老于说起黑狼的病，全是一套套的硬道理，俨然一个高级兽医，连忙保证，这锅里铁定是鸭不是鸡。老于这才放下心来，动手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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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黑狼病得凶险，连八十岁老太太都能吃的鸡肉也难于下咽。眼见得现往下黑狼命难保，老于豁出去了，把鸡肉一块块放进嘴里嚼成肉泥，一点点喂到黑狼嘴里，怕太干了不好吞咽，还时不时用嘴含些鸡汤，人口对狗口灌将下去。
　　你听着老于跟黑狼这人狗情，是不是觉得有点过份？可咱不能忘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决非一般人家的主宠之情，是在同一条战线上战斗，结下的生死之情。有关黑狼立功受奖的事迹，老于现在没功夫摆，那得从猴子元年讲起，要得是时间。要不然老于也不至于为黑狼退休的事，如此惊惶失措，一听修丽劝他别巴心巴肺，就拍案而起骂她没心没肺。
　　可是现在兵临城下，张所带着训犬员和新来的警犬，就在大门外边守着，口口声声要让老于把黑狼拉出去换岗。
　　老于挽住黑狼的头，先从兜里掏出一个肉包子，看着它用长舌头一卷，囫囵吞了，又对着它的耳朵眼儿，悄悄说：小子儿，告诉你吧，今天下边有敌情，市局来人要拉你走，我这儿是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你放心，今天就算他们说破了天，也别想把你从我手里骗出去，他们要是跟我来硬的，我就跟他们玩命。你这会儿给我藏到山后边去，不是我叫你，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天崩地裂你都给我藏稳喽。咱爷俩儿还得并肩战斗一把，人在狗在，同进退，共存亡。听见没有。
　　老于这一番话，说得气吞山河，黑狼一边听，一边发出嗯嗯的回应，看光景是表示一切明白。
　　老于这才将手中的一只小皮球，可劲儿往山上一扔，黑狼立刻跃身跑向目标。老于牵肠挂肚，又追上两步，压低声音道：小子儿，不是我唤你，谁叫你都别出来。万一让他们逮着，回去就给你打针，叫你安乐死……
　　老于说到这儿，忽然有点伤心，也不知自己这个狗儿子，能不能逃过眼下这一劫，声音一哽咽，眼泪跟着下来了。
　　黑狼听见，又蓦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老于，挺不安地来回倒着双腿,踌躇不前。直到老于挥手让它快跑，才大摇其尾表示感谢，钻进小树林不见了。
　　老于看看空空的拴犬链，拍拍身上的泥土和草根儿，到前边去见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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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跟人见面的感觉，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有的似曾相识，有的一见如故，甚至一见钟情，还有的见而生厌，抑或见而生疑。总之，因人而异各个不同。现在我们设想一下，要是两个美女相见，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特别是两个美貌相当，身份悬殊的美女相见，那结果会不会格外不同。
　　有人说，美女跟美女交往，要么是铁姐闺密，要么是冤家对头，在交往中假如发生变化，一定是脱胎换骨的本质变化，要莫从冤家对头变成了铁姐闺密，要莫从铁姐闺密变成了冤家对头。说来说去，反正美女跟美女的交往，其关系总是非此即彼，非亲即仇，非白即墨，没有中间地带和过度颜色。举个大家正在关注的例子，影星章子怡和美国女富豪邓文迪、京城名媛赵欣瑜之间，就是从铁姐闺密变成冤家对头的典型。据观察，这个规律适用于一切美女，名流与非名流概莫如此。
　　我们已经见过看守所的狱医戴汝妲了，知道她算得上一个美女，而且在这个灰色地带是一抹靓丽风景，倍受老少爷们儿呵护。一般而言，美女都有美女脾气，受呵护的美女脾气更加任性，这是不争的事实。
　　话说戴汝妲举着一桶灌肠液到了女监二号仓，因为步态过于婀娜多姿，被顶头上司修丽给修理了一番，本来阴晴不定的心境，又被一片飘来的乌云笼罩，堪比山雨欲来的旷野，又幽暗又空旷，最难将息。
　　虽说当着修丽的面儿，她莞尔一笑，摆出并不再乎的样子，其实边笑边在心里开了骂腔：装什么大姐大？耍什么威风？就算你喂韭菜喂得再好，也不能把陈山妹的肠子缩短呀，吃进去的东西，没有几个小时哪里拉得出来？我到底耽误了哪门子抢救，这不是没碴找碴吗？
　　人受了闲气，肯定得找地方发泄，美女受了闲气更是如此。以戴汝妲的身份，想找个适合的男友难上难，想找个出气筒那可是唾手可得。只见她用眼睛在那些蓝马甲中间一扫，马上就发现了一个目标。
　　此人就是朱颜。
　　实话说，论长相朱颜还比不上小戴，可是人的气质好，准定能给美貌加分。
　　这朱颜出身教授家庭，本科还没读完，就去到美国留学，拿了法学硕士学位之后，被人拉回国内来当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本想工作两年再攻博士学位去，谁知道回国没多久，被一笔不大不小的银钱往来所累，让曾经最铁的闺密，现在最恨的仇人告了官，以至于锒铛入狱。
　　要说这朱颜的个性也不知道有多强，为了捞她，朋友们上下跑动，花了银子，通了路子，给她办了取保候审，她却执意不受，非说那笔钱本来就是自己的，这一点原告心知肚明，只不过钻了她索取方法不当的空子，让案由得以成立。倘若跟原告私了，好像她朱颜真的理亏，那个见财起心，不管二十年不分彼此的亲密情谊，置她于死地的小人，反而得了便宜卖乖，两头沾光。这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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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朱颜坚持要在牢里呆着，等待开庭审判，以便得到一个机会，与那个无情无义的无耻小人贴身肉搏，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破她的画皮，澄清事实真相，哪怕玉石俱粉，在所不惜。
　　用朱颜自己的话说，她要把看守所当成职业强化训练基地，不夺得一个A﹢的好成绩，绝不罢休。她不能容忍自己靠蝇营狗苟的手段混出这个门去，一定要正大光明地等待无罪释放的判决，让那个小人最终受到良心谴责，一辈子不得安宁。
　　但凡狱中之人，多少有点形容猥琐，哪怕在外边曾经呼风唤雨，进得这二尺宽的铁窗，也得容颜失色，威风大减。唯有这朱颜，心知自己的案子谈不上重大，甚至谈不上有犯罪，在里边呆着，与其是接受惩罚，不如说为惩罚他人创造条件。成竹在胸，精神面貌当然差不到哪儿去，再兼有多年的良好教养垫底，想不在这群女犯中脱颖而出都难。
　　果然小戴目光一扫，就锁定了留着清汤挂面发型，皮肤白皙吹弹得破的92号。
　　只听这位医官一边准备灌肠器械，一边用命令的口吻对朱颜说：92号，听清楚了，等下56号灌过肠，马上会有大便，由你负责扶她去厕所，大便下来用盆接住，仔细查找中间的异物。
　　朱颜听得点名，直眼看着小戴半天没有反应，就像完全与她无关。
　　小戴知道新来的囚犯一般不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对用号码点名反应都很迟钝，就用眼睛接住对方的目光，问：喂，说你呐，知道吗？
　　朱颜淡然回道：知道。
　　小戴有些恼，训斥道：知道为什么不回答？
　　朱颜更把声音从淡调整为冷，问：我想知道，为什么指定我来完成这件事。
　　小戴大为意外，因为在这个地方她还未碰到过，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声音出来更是冷若冰霜：为什么？什么也不为？真要问，还得问你自己为什么犯法！
　　朱颜也不示弱：我的案子还没开审，你能判定我犯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