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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案]囚界无边:警察与犯人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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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张不鸣说:听你这话头,好像你多有胆量直言不讳似的,其实还不是只找那些远在天边的假想敌斗法?近的你敢惹谁?
  于笑言喝酒喝得舌头有点胖,脑子还不糊涂,说:我那叫生存智慧,一个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但我的底线,是真话不一定说尽,假话尽可能不说……可是你呐,为了当这个小官,保这个小官,哪天不说假话?八面溜光的,看见一只蚂蚁都恨不得上去问声好,你累不累呀?跟你比,我倒是情愿像现在这样跟狗搭伴,自由自在。
  这通数落,把张不鸣说得做不得声。在市公安局系统,张所的谨小慎微是出了名的,有关这方面的典型事迹,也是同事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比如说,有次食堂吃饺子,值班的看守托张所顺便带上半斤。他用饭盒拎着饺子回来,非要像银行点现钞一样,一五一十数给那人看。半斤饺子三十个,数来数去只有二十九,反复数了好几遍,饺子都被数得皮和馅分了家。
  又比如说,张所到镇上去办事儿,碰见个老乡笑嘻嘻上来打招呼,问他今天要去哪儿。张所和和气气、仔仔细细如实相告:先去银行汇点钱,老娘要过八十大寿;再去粮店买点小米,老伴胃痛想喝小米南瓜粥;然后到鞋摊上给皮鞋上个掌,这双鞋穿了好几年,眼看就要磨通了……行程还没汇报完,那个老乡看着就不对劲儿了,上来给了张所一个大嘴巴,口中骂道:操你祖宗十八代,我说我的工资怎么老也领不到,原来都被这些穿制服的寄到他妈那儿去了。旁边的老乡赶忙来拉,告诉张所这是村里的一个疯子,出去打工,被人黑了工钱,回到家就疯掉了。老张听了没有发作,从打算汇走的钱里,抽了一张送了疯子,还教导他说:这位兄弟,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能随便问候人家的祖宗。
  ……
  张不鸣也明白,所里的同事没有谁认为他是靠本事提拔的,撑死也就是脾气好,听招呼,领导喜欢这种人。所以部下们并不太把他当领导对待,三五个人坐在那儿聊天,张不鸣来了,也没人让个位子,该说啥只管说,你站多久都没感觉。
  纪永涛刚从部队转业来的时候,特别看不惯这一点,说要是在部队上,当官儿的来了,准定得全体起立,让你去倒杯茶,你都得跑步走。这儿可好,没上没下没规矩,这所长当得还能有什么威信?
  可等时间一天天过久了,老纪在张所面前,比谁都放肆,恨不得张所见面得他先让座儿,那才过瘾。
  你说,摊上这么一个软面团儿似的所长,市局要把黑狼拉回去安乐,他会出面替老于说话吗?
  于笑言硬撑着着自己的胆儿,正正大盖帽,迈着正步走到了大门口。
  市局的车子还等在那儿。警犬队的训犬员靠在车门上吸烟,张所在一边陪着说笑。瞅见那张永远笑着的脸,老于恨得牙痒,黑狼都命悬一线了,你还有心在这儿说笑。再者说,你这么软塌塌地好说话,想靠跟人家交涉,能管用?
  看见于笑言,张所一双眼睛将他上下打量,看看他身上的摺子鞋上的泥问:上山瞧黑狼去啦?
  老于忙说:没……没顾上,今天我老伴感冒发烧,早起就给她煮姜汤,还没顾上去喂狗呢。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张所仍把笑容铺满了他的胖脸,说出的话在老于耳朵里字字不中听:老于,咱们同事三十多年,我都快成你肚子里的蛔虫了,谁不知道谁呀。黑狼已经挣开链子跑了吧?
  老于被击中要害,口气也就硬不起来了,说:它咋样了,我怎么知道。
  张不鸣换了种让人感到距离的口气:老于,你也是老公安了,该懂得按章程办事的规矩。让市局的同事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人家回去还得有个交待。还是趁早把黑狼牵出来,省得派人去搜,以后细虎归你训练,照样有狗做伴……
  于笑言这才定神看到被拴在车边的细虎,目光一碰到狗身上,暗淡的眼睛刷的一亮,一边连连说:真是一条好狗,好狗!一边情不自禁往细虎身边走。
  训犬员见状忙叫道:小心,这家伙凶得狠呢。
  老于笑笑,嫌他多事的样子,径走到细虎跟前。那少不更事的狗,见生人靠近,果然呜地一声叫,直扑过来。
  老于面无惧色,一条腿单腿跪地,伸出手就往狗的下巴底下摸去。说来也怪,细虎一见这姿势,就好比绿林好汉见到接头暗号,按行里的路数回复,乖乖扬起脖子,等着他去搔痒痒。
  训犬员见了,知道这是行家里手,才把时刻准备冲过去救援的动作收了回来。
  当下老于和细虎,见面就混成了自来熟,你拍我一下,我捞你一把,在哪儿玩上了。
  张不鸣看看时间不早,趁老于跟新狗热闹,暗中差另一个看守到后边小树林去找黑狼,
  又追着嘱咐,先到伙房找点好吃的带上。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1:57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于这人,只要看见狗,定然宠辱皆忘,细虎这么棒的一个狗小子,两下就把他弄得五迷三道。等他看见黑狼被人拉着,从门洞里一瘸一拐走出来,知道自己上了张所的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老于甩下细虎,一个箭步冲过去,张开膀子就把黑狼揽在怀里。因为动作幅度大得像扑点球的球门,于笑言老胳膊老腿儿倒不过来,一双膝盖猛的触地,立马被磨得血肉模糊。
  只听见他直着嗓子用哭腔叫道:张所长,张所长,看在三十多年战友的份上,我求你了,放过黑狼吧。咱黑狼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呀,就凭它服役多年对所里的贡献,凭它冒着生命危险救过警察的命,你能忍心送它去死呀?
  张不鸣见老于这副尊容,也笑不起来了,叹口气说,这些我又不是不知道,警犬队的人在这儿等着,你把它藏起来人家怎么交差?
  老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黑狼的脖子不放,一边说,别的我不管,黑狼不能走,一边又把在修丽跟前没流尽的眼泪,淋漓尽致地淌下来。
  张不鸣知道老于爱狗,可是一个大男人为了狗当众大哭,这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转身走到训犬员跟前,问道:黑狼回去以后还能干吗?
  那人也是成天在狗堆儿里打滚的人,眼见得老于这样悲悲切切的大恸,也是感同身受,话都有点说不出口,含糊其辞道:这么老的狗还能干吗?人道毁灭呗。
  张不鸣追问:就是打一针,让它睡去,安乐死吗?
  训犬员不想糊弄他,想了想,干脆实情相告:说是安乐死,其实不安乐,哪有那么高级的针能往它们身上打?反正药水打进去,得折腾好一阵才能断得了气儿,也实在叫人惨不忍睹。在警犬队,这差事谁都不愿意干,除非领导点名命令,我们都能逃则逃,能躲则躲。
  张不鸣听了,胖胖脸上悲戚渐显。再看于笑言,正老泪纵横地跟黑狼诉说衷肠,无非又是人和狗比那一套。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2:03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于一把鼻涕一把泪,黑狼跟着呜呜哀嚎,新来的细虎不明就里,在旁边又扑又跳汪汪大叫,一时间闹翻了天,把纪永涛等一干人都引得跑出来相看。
  事已至此,张不鸣也知道需要认真对待,随即走到一边拿出手机,哇哇说话,看样子是跟警犬队的领导交涉,情绪也有点失控。
  过了一会儿,张不鸣收了线,走到于笑言跟前,搀住他的膀子说:起来起来,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老于挣开他的手,仍然搂着黑狼,坐在地上耍赖,嘴上说,你要没个说法,我就在这儿坐到过年。眼睛里却充满期待的目光,也许他已经猜测到,事情会有转机。
  张不鸣没有让他失望,说:我已经跟市局交涉好了,既然你这么舍不得黑狼,它就留下来不走了。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黑狼从今天起由你收养,一切费用由你老于私人负担;细虎正式入编,仍由你老于看管,所有待遇按在编警犬安排,不得分流给黑狼;如果两只狗因争食争宠发生矛盾,你老于应保护细虎不得偏袒黑狼。
  老于听言,一咕碌爬起来,表示所有条件统统接受。训犬队的人见了也很欣慰,拍拍老于的肩说:老哥哥,真有你的。
  这夸奖对老于来说,简直至高无上。老于搔着花白头发破涕为笑,复又俯下身,把黑狼细虎搂在一块儿,说:今后你们哥俩儿,不,这么说乱了辈份……你们叔侄两个得和谐相处。特别是细虎,得让着你黑狼叔,它老了,有病在身……
  老于说到动情处,喜极而泣。
  张不鸣看见黑狼的眼睛里,竟然也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1
  
  沈白尘拎着万金福的行李,跟在他后边走到一号仓门口,等着值班看守开门。
  此时的万金贵已经在丝绸小褂上罩了件蓝马甲,从着装上看跟别的囚犯没有多少差别了。倒是沈白尘,因为没有换制服,又替这个新来的嫌犯拎着行李,身份颇为可疑。一路走来,张张铁门上的小窗口里,镶嵌的那些死鱼眼睛,都因为这个另类人物的到来活过来,里边充满了疑问和惊讶。
  一号仓的居民们更是惊诧不已,他们问也不问,就认定这怪模怪样的老头子,定是个特殊人物,不然来坐牢,怎么还带着马仔给他拎包。就连徐湮这个仓中菜鸟,心里也这么滴咕着。
  这可不对彪哥的胃口。
  彪哥号称他这辈子只服飞哥一人。当初他为飞哥效力,鞍前马后不嫌烦,肝胆涂地不惜命,现在飞哥已去,这世上就再没有能让他服、让他畏的人了。说这话当然不是夸口,凡是一号仓的老犯,谁不对彪哥的狠劲交口称道?
  九个月前,彪哥被手铐脚镣双重伺候着进了仓,罪名是故意伤害致人重残。
  彪哥在飞哥的地下赌场,抓住一个手段高明长期作案的老千客,此人让飞哥无论在经济上还是信誉上,都蒙受了巨大损失。彪哥下了狠手,用不锈钢管罩住那人的眼眶,使劲一拍,一个黑白分明的眼球就滚到了地上。老千客痛得鬼哭狼嚎,旁边的喽喽打手也吓得不敢正眼相看,连飞哥本人都动了侧隐之心说,念这丫挺的年纪还轻,给他留一只眼珠认路数钱。
  彪哥还不善罢甘休。心想,这小兔崽子在老子眼皮底下玩猫腻,玩得忒邪乎,盯了几十天才抓到现场,差一点坏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此时还能轻饶他?于是重施故伎,硬是给社会主义大家庭增加了一个救济对象。
  彪哥进了仓,浑身还是杀气腾腾的,人见人怕,情愿两个人共一条铺迭罗汉,都没谁敢挨着他两边的铺位睡。前任牢头见状,不打自降,第二天就把大通铺中央最好的位置拱手相让。通常仓里每诞生一位新的牢头,必定上演一幕血拼大戏,只有这彪哥接任,不费吹灰之力。
  彪哥接手之后,按轮船上的建制安排人事,自任船长,其他人以案情轻重、犯罪性质分别授予职务和权力。除他自己之外,诈骗犯最受赏识,杀人犯其次,拐卖人口、流氓强奸犯都是人渣下九流,一律不予重用。以彪哥的标准,前两种人一是有谋,智商高,一是有勇,胆子大,后边两种人,所犯之事有悖爹生娘养的道理,不是人干的。有这些条条杠杠管着,彪哥接人待物到也算有章法,赏罚分明童叟无欺。前提是你得按彪哥的口头禅来行事。
  彪哥有句口头禅成天挂在嘴上:只要你小子不跟老子作对……
  其实不用他警告,也没有谁敢跟他作对呀。在一号仓里,新来的囚犯只要呆上半天,彪哥的种种骄人事迹,就如雷贯耳扑面而来,震得你呆若木鸡。别的不说,光说他左手缺的那个半截食指,就够你唏嘘好一阵子。
  据说彪哥刚跟飞哥当保镖的时候,飞哥也不过是个胡同串子小毛贼,不知为什么事情被人追捕扣押,索要巨额赎金。彪哥为救飞哥命也不要,跑到那伙人正在欢宴的酒席上,纵身跳上台面,将一盆热腾腾的毛血旺,浇在为首的哥们头上。那人也不是吃素的,被袭之后并不退怯,反而指挥若定,吩咐小的们分头把守包厢、走廊、酒楼大门,凡有来接应的,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至于这个叫阿彪的猛子,只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等了半天,来接应的鬼影子也没有一个。知道这家伙是个孤胆英雄,唱的是出单刀赴会,压根儿没带人来,这点倒叫对方老大有点意外。江湖上从来讲究好汉惜好汉,要是把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热血马仔就地正法,老大也怕寒了自己弟兄的心。于是放下架子跟彪哥谈判,赎金减半,款到放人。
  彪哥答曰:要钱没有要命有。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5:15 | 显示全部楼层
  说着,从腰里拔出匕首,将自己上半截食指,齐关节剁下,放进嘴里,咯吧咯吧嚼碎,又从桌上抄起半瓶茅台酒,仰头一吞,咽进肚里。
  对方老大瞅见大惊失色,带着手下一齐撒退,还扔了五百块钱,叫服务生快把这痛得脸色煞白,眼看就要休克的亡命之徒送去急救。
  当天夜里,飞哥打道回了府,竟然毫发无损。从此彪哥在黑道上,人称天下第一仔,意为最棒的马仔,名声大振。
  眼下在这一号仓里,彪哥早已不是当年的马仔,而是名正言顺的老大——船长。看见这小老头儿,来坐牢还带着跟包的,回想自己进来的时候,搂着抽去了皮带的裤子,走得磕磕绊绊,还被人推推搡搡,英雄好汉的气派荡然无存,心里愤愤然。这小老头儿凭的什么,如此潇洒自得。
  仓门一关,彪哥就从船长的宝座上缓缓起身,徐徐度步过来,斜眼儿盯住老头儿,看得目不转睛。老犯们见状,知道彪哥打算无事生非,纷纷让到两边,靠在墙上去作壁上观。
  只见老头儿并不胆怯,把刚才半闭的眼睛,略略睁开一线,对彪哥冷冷一扫,如视尘埃。然后若无其事,拎起地上的包,走到通铺前扔下来,当作凳子端坐其上。
  彪哥一看,这还了得,顿时怒气冲天,跳起脚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从哪个裆里钻出来,跑到这儿来找死?
  老头儿低眉顺眼,不吭不哈。
  彪哥又喊:你是哑巴呀?咱这贼船上谁敢不听招呼,残联的政策在一号仓不管用!
  老头儿非但不应,反而脱鞋褪袜,盘腿打座,双目微闭如初。
  彪哥更气得怒发冲冠,目眦将裂,顾不得吆喝手下,跨上一步,揪住对方脖颈,打算亲手给他颜色看看。
  正当仓中各位凝神屏气,等着上演好戏之际,铁门上的窗口突然传来声音:28号!
  28号正是彪哥的编号,经过大半年训练,早成了条件反射,随叫随应。
  只见彪哥紧急刹车,忙按监规立正,口中应着:到!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5:29 | 显示全部楼层
  窗口传来正是纪永涛熟悉的声音:在那儿忙什么呢?
  自从进得仓来,彪哥跟纪看守多次过招,双方都已互相熟悉了对手的套路,说起话来也已有了某种默契。彪哥可着嗓子说:报告政府,正在给新水手搞上船典礼呢。
  纪永涛说:哦,又想把你船长的威风张扬张扬?
  彪哥动用皮不笑肉笑的招术,假装正经道:政府在上,28号不敢。
  纪永涛说,现在我告诉你,你得知道老幼有别的道理,这老家伙年纪大了,不用你调教。
  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际,这样的话彪哥听着可太不爽了,然而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出于无奈含糊应道:报告政府,28号明白。
  纪永涛又说:跟你说真的呵,别跟我玩阳奉阴违的小动作!
  彪哥只好再次保证:政府放心,28号对政府从来有令就行有禁就止,没有二话。
  纪永涛答道:那就行了。说罢,退身而去,嘴里还哼着京剧西皮导板: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详……
  纪看守撂下几句话,唱着小调走了,把个彪哥晾在了半山腰上下不得。彪哥心上恨恨地想:这个姓纪的老麻雀,肯定是不满领导对小老头的特殊照顾,想要借老子的火气震一震他,故意派个装便衣的鸟人送他进来,自己再拖慢了半拍露脸,等老子手已起刀将落的当口,再喊刀下留人。姓纪的这个球,时间差打得算是刁,领导的意思传达了,小老头跟老子的梁子结下了,他稳坐开封府唱着小曲儿,把老子吊在半空中。
  彪哥进了看守所以后,跟看守们周旋久了,都混熟了,认定他们中间最难缠的就是这姓纪的。别看他外表粗粗咧咧混不另,心里头可有本小九九,整起人来阴损得很。移花接木、暗渡陈仓、金蝉脱壳、声东击西,飞哥当年给弟兄讲解的孙子兵法那一套,此人都给活学活用了。彪哥刚来的时候,可没在他手里头吃亏,而且吃的全是暗亏,每次跟他玩猫腻,不是偷鸡不得蚀把米,就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从来没占过便宜。所以每次只要听见纪某的声音,彪哥都得格外小心,把对方的用意揣摸一下。久而久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虽说一囚一警分属两个阵营,彪哥发现自己渐渐地竞有点佩服这个纪某人了。
  不过今天这出,纪某可是有点不仗义。老子已经发作了,他才来叫停,让咱这脸面往哪能里放。要是老子就此蔫了屁,那小老头以后还能把咱当老大?彪哥这么一想,决定来个敲山震虎玩,杀鸡给猴看。
  彪哥眼珠子一转,看上了比小老头早进来不过两个时辰的徐湮。反正他今天入仓的见面礼还没行,玩他一通也不冤枉。
  彪哥脸朝着徐湮,眼瞅着小老头,高腔出场:174号,你听着。不管你以前干的什么差事,今天沦落到这贼船上,就算是入了江湖了。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由不得你自己,那又由着谁呢?在美国,由着奥巴马,在中国由着胡锦涛,在咱一号仓,由着谁?
  彪哥拿目光将众犯一扫,众犯马上训练有素地齐声答道:由着彪哥!
  徐湮马上跟着说:由着彪哥。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5:38 | 显示全部楼层
  彪哥:明白啦 ?明白就好。你现在马上落实到行动上。听我命令,跟歪脖儿一对一单练一把。
  歪脖儿正为这小白脸儿,凭着一双运动鞋轻易被彪哥赦免,心里怏怏不快,手里痒痒难耐,巴不得有机会发泄。一听彪哥收回成命,立刻如同打了吗啡,精神倍增,尖起男作女声的嗓子,说:报告船长,歪脖儿得令。是文打,还是武打?
  原来在这仓里,整人的法子多得很。
  文打通常是用来对待老弱病残犯人的,怕打坏了,出麻烦。便叫你做些猥琐不堪的动作,比如把脑袋凑近尿桶吹气,名叫桂花飘香;再比如,头上顶上一满碗开水,圈上几十圈,不准把水晃出来,名叫老驴拉磨。一般来说,过得去就行了,既然船长说用文打,说明打算关照你,也就没人跟你为难了。
  武打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可劲揍狠命踢呗。原则只有一个,打完了踢完了,不能有明显的外伤,特别是头部和脸部。当然更不能发生骨折、出血这样的事故。所以常常是用被子蒙着你的头来做。你被做了,也告不起官,看守查验没有明显的伤痕,安抚安抚也就不管了,而你告了官,回到仓里,还得挨上更厉害的一通揍,才能算完事。
  歪脖儿在一号仓稳坐二把交椅,收拾新犯人的事儿,大部分归他来掌管。彪哥正观察小老头儿对他发威有何反应,没心思去考虑歪脖儿问题,随口说:文武都行。
  歪脖儿一听,高兴坏了,这说明彪哥不打算褊坦这小子,就更放肆了,说:那就文的武的都来点儿。
  走到徐湮跟前,歪脖像看牲口似的,把他上下打量,左右评议,直搅得徐湮怒火中烧。
  歪脖儿用拳头照着徐湮的胸大肌,梆梆打了几下,妖声鬼气说:嘿,挺厚实呵,练过健美吧?练健美好,练健美可以过足暴露的瘾。逮个比赛的机会上台去,弄一小块遮羞布往前边一搭,浑身上下跟剥了皮的蛤蟆似的,一丝不挂。左边一晃,右边一扭,台底下的小妞们一片尖叫,欢呼雀跃。
  歪脖儿一边说,一边模仿着健美操的动作,形容下流,极尽轻薄之态。
  徐湮强忍心头的厌恶,一声不吭。
  歪脖儿有恃无恐,上来将徐湮的领口拽了一把,探头看看说:喂,真不赖,人家还长着胸毛呢。长胸毛多牛逼、多性感呀,在咱们黄种人里,那可是出类拔萃……
  说着,还打算把手往他领子里边伸。
 楼主| 发表于 2010-3-9 09:35:47 | 显示全部楼层
  徐湮忍无可忍,挥手用一个标准的勾拳,朝那张让他恶心的脸,狠狠打过去。歪脖儿还算警觉,赶快躲闪,不轻不重栽了一个跟头。
  仓里的人包括彪哥在内,全都惊着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徐湮,在读书的时候,一直是学校足球队的门将,还去业余体校练过两年拳击。
  彪哥觉得自己的副将歪脖儿栽在一个书生手里,很没面子,对着歪脖伸出一个小拇指,以表示他的不满。
  歪脖儿当然不能就此罢手,不然他还怎么在这地盘上混?只听他恶声说,小兔崽子,骨头发痒了?老子给你搔搔。
  又见他的手在徐湮胳膊上一摸,就出现了一线血迹。徐湮痛得哼了一声,惊慌地看着对方,不知道他出的什么招儿。
  歪脖儿报了一箭之仇,得意洋洋地用一只掏耳勺掏着耳屎,咯咯笑得浑身发抖。徐湮猜想,那一定是他私藏的违禁品。
  彪哥对歪脖此举更加不以为然。本来想用他来收拾徐湮,震一震小老头说,他倒好,不光自身不保,还把一个不能轻易使用,查出来要受罚的物品露了出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于是彪哥转身训斥歪脖儿道:你使暗器伤人算什么本事?我一辈子最看不起的阴脐烂肚的人,有本领就搞明的,要杀要砍都敞着来。
  说完,反而把气咻咻的徐湮,拉到铺边坐下,和颜悦色夸他出手快,一看就是练过两手的干才。
  徐湮看见彪哥,边说边用眼睛去瞟新来的小老头,明摆着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再看那老头儿,一直不动声色,对这场闹剧视置若罔闻。
  彪哥心不在焉夸完了徐湮,突然兴味索然,回头叫声“大台”、“二台”,就身往床上一摊。那两个跟使唤丫头一样卑贱的小青年,慌忙跑到他身边,一人抱着彪哥一条腿,啪啪啪啪拍将起来,响成一片。
  徐湮心下清楚,喜怒无常的彪哥,已经感受到极大的挑战。彪哥与小老头的较量,就要在这个屋顶下,随时随地展开,而他自己跟歪脖儿的捉对撕杀,也不会就这么轻易了结,还有不能预见的恶战在后边。
  徐湮的心被暗淡的茫然笼罩,悔恨也跟着在这一片茫然中,再次升腾起来,如无云的天空中明晃晃的月亮,毫不留情地照着他心中波涛汹涌的苦海,其间每一个浪花,都翻滚着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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