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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路的前世今生
文/林慧妮
我出生的时候，你就存在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碎砖头铺成的，洒满了很多小石子。很久很久以前，你是很多乡镇通往县城的唯一通道。你两边是高高的白杨，前面有一条五六米宽的河。你的旁边，还有两个厂，一个是砖瓦厂，一个是化肥厂，于是，附近的村民因为这两个厂的存在，家家都买了拖拉机，成了运输专业户。从我记事时，路上每天都车来车往。有关于你的前世今生，我清晰的感念着。
六岁那年，我们家把房子造到了你的边上，从此后，我真的与你朝夕相依了。喜欢伏在白杨树下，寻找指头宽的洞，那里面有没出壳的知了；喜欢攀附在白杨树上，仰望碧空如洗的蓝天；喜欢徜徉在白杨树的树荫里，寻找年少惆怅的记忆。你扬起的灰尘，会让我有些莫名的想象。在人们对你的灰尘躲之不及的时候，我却在你身边翩翩起舞，把你的灰尘想象成天上的白云，而我是云里的仙女。每天看着汽车拖拉机自行车在你身上碾过，我羡慕的注视着这些车轮，我知道，你载着它们通向一个繁华无比的地方。那个地方，有我想要的一切东西，好吃的豆腐花，好看的小人书，漂亮的彩色风车，调皮的铁皮青蛙。你的诱惑牵扯着我，牵扯着我年少的心怀。在上了小学之后，每个星期天，我邀上三五个伙伴，伴着你，走向我向往的天堂。
下雨天的时候，我喜欢赤脚踩在你的身上，石子刺的我脚板很痛，可是只一会，油腻的泥巴就沾满了我的脚，像是你的亲吻，让我的心暖暖的，莫名的心动。雨，让你的气息有了一种亲切的泥土的香气，多年以后，当我在外地偶尔在雨中闻到这种香气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想起我的家乡。年少时，总是觉得下雨天的泥泞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玩具，所以从未觉得有所不便。直到我上了中学。学校在五里开外，父亲为了我上学方便，特意为我买了一辆二六型的永久自行车，小巧的车身，我能随时方便的上下。但是，与自行车作伴之后，你就带给我无尽的麻烦。晴天，你扬起的灰尘让正在骑车的我睁不开眼睛，下雨天，你的泥巴让我的两只轮子不能动弹，偶尔有过往的车辆飞驰而过，又溅了我一身的泥水。
十八岁那年的冬天，我顶替了父亲的工作，开始上班了。我依旧在下雨天与你的泥巴做顽强的抗争，那些年，我怨你，恨你，诅咒你。而你却终于要改头换面了。听说，代替你的是一条水泥路，而一直与你相依为伴的一条小河，也将被填为平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这条路又红火了起来，连远方的人都来你的身边买地造房。
人们把与你朝夕相依的小河填平之后，就开始改造你的前生。我亲眼看着筑路工人开着挖土机挖开你的胸膛，用车子各种材料，填进更多的砖头，和上砂浆，最后用水泥封起了你的胸膛。很长时间之后，你终于变得不再是以前的模样，平坦的，光滑的，再没有灰尘，再没有泥巴。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填平的河面上，却没有再造路，你仅仅只有六米宽。一段日子后，在五六里开外的地方，修筑了另外一条交通要道，从此后，你慢慢的寂寞了，这一过就整整十年。
工作仅仅三年的我，因为国营单位的改制，我成了下岗工人，那年，我才二十一岁。刚刚下岗的我，不知道何去何从。在城里又陆续做了几个工作，每天依旧骑车在你的身上穿过。此刻，你的身上不再是车水马龙，每天上下班，我都能听见白杨树上的鸟鸣。二十四岁那年，我接受了男友的呼唤，离家外出打工，真的与你一别千里了。以后，我一直关心着你，打电话回来，总是问母亲你有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总是得到否定的回答。每当踏上归乡路，看见你纤细的腰身，我总是会有些莫名的伤感。就这样过了将近十年，流浪在外的我，终于回到了家乡，回到了你的身边。
我回到家乡之后，在县城买了房子，但是过一阵就会回老家看望父母，依旧能与你相见。虽然有了新的国道，但是由于你比那条国道更近的通往县城，所以人们还是愿意选择你。你的变化是在去年秋天开始的，人们终于在填平的河面上造了一条与你一样宽的路，中间，是绿化带，种着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夜晚，绿化带里的路灯亮了，照耀着你和你的伙伴，你就好像一个女孩，越变越漂亮了。现在每当我走在你的身上，与对面的人分路而走的时候，心里忽然有很多感慨，不论你是怎么样的，你作为一条路，一直是我的依赖，一直引领着我走向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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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9 19: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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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9 20: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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