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前的路 （作品编号126）

凤飞

家门前的路                  陈斯高

小时候上学，走的是门前的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九岁那年的一天傍晚，我从镇上的学校放学回家，一个人走在长满茅草和棘丛的小路上，突然，一只野兔从路边的沟里窜上来，撞到了我的腿上，我连惊带吓，一下子摔倒在地，扭伤了脚。当我流着眼泪一瘸一拐的挪到家，母亲心疼的哭了。从那以后，父亲再忙，也总是站在家东那高高的宅子上，目送我上学，又望着我归来。有父亲在，有父亲的目光在，我才不害怕。
大跃进那阵子，为了“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家门前修了一条十米宽的土公路。记得社主任在修路动员大会上说，路越宽，进入共产主义的速度越快，十五年赶上英国佬的时间才能提前。东院的二哥就是因为修路的累和肚子饿，诱发了心肌梗塞，倒在修路的工地上的。他是社里的干部，事事都要走在前头。记得那是个阴天，一早他饿着肚子上工地（家中无米下锅已经两天了），还未挑两担土，便一头栽倒在路基上。乡亲们七手八脚的把他送到镇上的医院，抢救了一天，还是死了。傍晚，他上中学的儿子建军把他拉回来的时候，天下着雨，板车在刚修的路面上发出艰难的吱吱声，车轮陷下去很深，是乡亲们帮着建军把二哥抬回来家。
改革开放第十个年头的一天早上，一条印制精美的横幅挂在门前那条土公路的上空。“要想富,修好路!”红底黄字,特别醒目。那是建军挂上去的。他是村支书,又是方圆私营家俱厂的老板。他随县里组织的参观团从山东参观学习回来的第二天，就赶制了这条横幅挂了出来。他要带领村民们修一条直通镇上又连接周边村庄的沙石路。为修这条路，他从自己的方圆家俱厂拿出了十万元，又多次跑镇里要了十万元，不足部分由全村村民摊派。于是，马达轰鸣，笑语翻飞。成百辆手扶拖拉机拖着沙石从远处的山上逶迤而下，姑娘小伙子们拉着一车又一车垫土从沟底呼啸而上。建军带着从县交通局请来的技术人员一会儿到这边看看，一会儿又到那边量量，忙得不亦乐乎。不到两个月，一条宽二十米的平平坦坦的沙石路就修好了。通车那天，全村老少聚集在我家门前，看镇上的王书记剪断那横贯新路的红彩带，建军驾驶着自家崭新的东风大卡车在欢快的乐声和震耳的鞭炮声里缓缓驶过。那欢声，那笑语，十年了，仍历历在耳，成为我脑海里一道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如今，压路机的巨大轰鸣声又一次在我家门前响起，已经开工的高速公路要从这里经过，一条现代化的交通要道将取代原有的沙石路横在我家门前。早晨，我在轻风中漫步，朝阳的光波把大地染得一片金黄。天边，是绮丽的早霞。我眺望着已具雏形的高速公路，那高出地面的宽阔的路基。那经过锻压的平整的路面，那划着标线的笔直的路形，那在稍远地里矗立的高架桥的立柱都沐浴在灿烂的朝阳里。向望不到头的天边延伸，去和那火红的早霞相接相融。


作者：陈斯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通讯处：223900  江苏省泗洪县城沁雅花园小区5幢1单元101室   电话18951092852    电子信箱：jsshcs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