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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分析家

卫斯理系列-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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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6:2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连说了叁声“他们”,却没有下文,而且,声音越来越是怪异 并不是越来越低,或是恐惧,或是发颤,只是听来更空洞,不像是从人的口腔之中直接发出来。

  我看到,温宝裕在一旁,急得胀红了脸,我立时用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催促。

  老人的喉间,又发出了一阵咯咯声,那年轻的医生,用双手去按摩老人的胸口,老人才能继续:“他们……临灭亡之前……布下了……许多圈套,一个大圈套……大圈套……许多小圈套……”

  老人的话,病房中人人可闻,但是我相信连我在内,没有人明白是甚麽意思。

  老人又道 我们都不懂老人的话,但是都知道他的话,一定十分重要,所以都凝神听着,老人说的是:“他们知道过去未来,知道他们有辉煌的时代,他们……要他们的时代……来临……所以……布下了那个……大圈套……大圈套……又布下了许多……

  小圈套,叫人人都……”

  他说到这里,好像还有一句话,可是给他喉际的“咯咯”声盖了过去,全然听不清楚。

  老人的话,疑问重重,我们都在等着他作进一步的说明,可是接下来的一分钟,他只是喘气和发出“咯咯”声,这一分钟,对老人的生命来说,珍贵之极,居然就在等待中浪费了,事後,我们都十分後悔。

  当时,我只是感到,我们不能等下去了,有许多问题要问,最先应该问的,自然是“他们”究竟是谁。可是我对这个问题,已略有概念,所以一看到温宝裕想问,就立刻阻止了他 我假定他要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我疾声问的是一个更直接的问题:“甚麽大圈套?甚麽小圈套?”

  老人的双眼尽量睁大,可是他的目光仍然浑浊,但是倒也可以感到他那焦切的眼神,他道:“大……小圈套……你知道……别人不知道,你知道。”

  我发急,提高了声音:“不,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老人又发出“格格”声,浑浊的目光,竟也开始散乱。我反握他的双手,轻轻摇着,又连声问:“甚麽圈套?甚麽圈套?”

  老人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全……人类……都不能免……大圈套……小圈套……

  一个套一个……全人类……”

  温宝裕看着情形不对,从一旁的一只盘子中,拿起一支注射器来,向那医生示意。

  我明白温实裕的意思是要医生替老人打强心针。

  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可以使老人有机会透露更多秘密。可是那医生却一伸手,抢下了注射器来,神态极不友善,狠狠地瞪了温宝裕一眼,同时,现出了十分不屑的神色。我吸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按向老人的头顶。

  我的想法是,医生不肯注射强心针,我唯有用“土办法”,发力去刺激老人头顶的“百会穴”,那也可以起到注射强心针的作用。

  可是我手才伸出去,那医生就冷冷地道:“别乱来。虽然他快死了,但如果由於你的行动而导致他的死亡,一样是谋杀罪。”

  我听了之後,心中陡然一凛 那医生竟然知道我伸手的目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6:28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时的情形是:我的心中已经充满了疑问,而那医生,又使我更加了一重疑问。我并没有多去想新的疑问,只是向那年轻医生望了一眼。

  那医生并不回避我的目光,而且,很有迎战和挑战的意味。

  我只有时间向他看一眼,看了一眼之後,迅速地转着念 先肯定我以前未曾见过他,再把他给我的印象加强,然後,我又集中精神去应付那老人。

  这时,黄堂提了出来:“医生有甚麽法子,可以使老人临死之前有短暂的清醒。”

  那医生竟然冰冷地回答:“生命是由上天主宰的,我没有权利去改变。”

  如果他不是医生,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能会叫人觉得他大有哲理。但是他是医生,医生的责任就是要尽一切可能改变生命中的生老病死,所以他这样说,给人的唯一印象,只是“混帐”。

  温宝裕首先忍不住,一扬头,我知道他这时如果开口,说出来的话,必然不会娓娓动听,所以大声咳嗽了一下以阻止。连胡说也沉下脸,发出了一下闷哼声。

  也就在这时,老人死了。

  第叁部:疑义相与析老人的死亡,本来是意料中的事,可是当死亡终於降临之时,也仍然使人愕然。

  先是突然静了下来 自老人喉际所发出的古怪的声音消失。接着,他的双手,已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和地心吸力作抗衡,所以垂了下来,落到了床上。

  再然後,大家都觉得特别静的另一原因,是几副仪器中,没有了任何声响。

  老人的眼仍然睁着,我第一个伸手,想去抚下他的眼皮来,那医生和我几乎同时出手,所以一刹那间,我和他的手,伸向老人脸部,相距极近。

  就在那一刹间,我忽然起了一个念头,那是一种冲动。源於刚才,我想伸手去按老人的“百会穴”,却被那医生一下叫破。

  这证明这个医生对於中国的传统武学有很深刻的认识,那可以说是一个奇特的现象,用现代的教育制度训练出一个医生来,先要经过小学、中学的阶段,再要经过大学阶段,至少要占据人生十五年的时间(是不是真需要那麽多时间,那算不算是一种对生命的浪费,那是太严肃的讨论题目),而要在中国武学上有造诣,也要花同样的时间,绝难同时进行。

  但当然也不是不可能 可以做得到这一点的人,必然有异常人,十分了不起。

  那医生的年纪很轻,看来从大学出来不多久,他五官端正,可是样子普通,和原振侠医生那种异乎寻常的俊美,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在他青春焕发的脸上,有着一股充满了自信,不怕接受任何挑战的神情,那并不是咄咄逼人的挑战(有那种神情的青年,十分可怕,就像是斗鸡一样,层次甚低),而这个青年医生,他的神情,是十分肯定地在表示:他有信心接受任何挑战,不论是甚麽难题,是甚麽困境,他都可以应付。我们才一进来时,虽然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床上的老人身上,但也看了他几眼,很直接地,就可以感到这一点。而且,当时我心中就动了一动:曾在甚麽人的脸上,看到过同样的神情呢?

  想不起来了,只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医生,对我们闯进来的行为,看来颇不以为然,所以他十分冷淡,也不出声,後来,他对温宝裕的话,对我的话,也不能称为友善。我之所以比较详细地记述那青年医生,原因是当时我的那一种冲动,正是由於他这种神情所引起的。我的手和他的手,同时伸出,想去抚下已死的伊凡的眼皮,我并没有改变我的动作,只是小指在那一刹间,忽然弹出,弹向他的掌缘。

  人的手掌缘上有叁个小穴道,不论弹中了哪一个,都可以使被弹中的人,手臂一直发麻,发不出力来,那麽,对这个看来十分冷傲的青年,多少也是他刚才出言没有礼貌的代价。

  我出手极快,而且可以说是偷袭,因为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 连我自己,也是伸出了手去之後才起意的。

  可是,我这里尾指才一弹出,他手轻轻一翻,大拇指翘了起来,迎向我的尾指。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6: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下变化,着实令我吃了一惊。

  非但是他的应变如此之快,而且,他应变的方法,是如此之巧妙。

  他用大拇指来对付我的小指,就算他功力不如我深厚,但由於人体结构的必然结果,他占上风的机会自然也高得多。

  我自然不会和他硬碰,一下子就缩回手来,向下略沉,抚下了伊凡的眼皮。

  青年医生也缩回了拇指,和我同时,也抚下了伊凡的眼皮,然後,两人同时缩手。

  我敢肯定,刚才那一下“过招”,由於属於高深的中国武术,旁人决难觉察,所以我不必顾及他人的反应,迳自向我的对手看去。

  一看之下,只见那医生像是甚麽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是目光和我接触了一下。

  我疾声问:“医生贵姓?”

  那医生一面在处理病人死亡之後医生所应该做的事,只是用手中的笔,向他扣在白袍上的名字牌,指了一指,似乎怪我多此一问。

  我多少有点狼狈,但确然是由於刚才吃了一惊,才有此一问的,也无话可说,我向那块名字牌看去,上面写的是“铁天音”叁个字。

  这是一个很传奇化的名字,类似武侠小说内的人物,当时,我看着他吩咐了护士几句,护士拉过床单,盖住了伊凡的脸,他向外走去,推开了病房的门之後,才道:“人死了,你们也可以离开了。”各人都闷哼了一声,我皱着眉,只觉得这青年医生铁天音,一定不是普通人。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也无法作进一步的探究,我只是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好俊的身手。”

  铁天音并没有转身,只是高举了一下右手,情形如运动员出场时向周围的人致意。

  温宝裕和胡说看出了我对这医生加以特别的注意,他们同时用眼色向我询问,我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指着床上,已被床单覆盖了的伊凡,问:“这……他……临死之前说的话,有谁明白?”

  黄堂不怀好意地望着我:“他说你明白。”

  我没好气:“我不明白 我甚至不明白,交通失事何以会有你这个专司疑难杂症的高级警官在场。”

  给我一问,黄堂现出极度疑惑的神情。受了他的感染,我也立刻觉得要问的问题,不知多少 伊凡在这里死了,他的家人呢?陶格夫妇到哪里去了?唐娜又到哪里去了?车子是怎麽失事的?

  这时,一定是由於每一个人的心头之中,都充满了疑问,所以反倒没有人出声。等到温宝裕想开口说话时,却又被黄堂抢先了一步。

  那时,又有医护人员走进病房来,黄堂道:“别妨碍医院工作,我们找一个地方去谈话。”

  胡说道:“可能还会有失事的生还者送到医院来,我们不可离开。”

  黄堂立时望向胡说,神情讶异,立时问:“还有甚麽是我不知道的?”

  我大声应道:“没有甚麽是我们知道的,到现在为止,我只知道死在床上的老者,名字是伊凡。几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个一头金发,极度可爱的小男孩。”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6: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这两句话一出口,黄堂也不禁“啊”地一声,他至少立刻明白了伊凡是甚麽人,所以,他也自然而然,向温宝裕望了一眼。

  因为我们一见到他的时候,他就问老人是甚麽人,温宝裕的回答是:“玩具。”

  当时,他不明白,但现在,他自然明白了“玩具”是甚麽意思。

  一时之间,他眨着眼,神情更是怪异。

  就在这时候,那个叫铁天音的青年医生,又走了过来。这一次,他却相当友善可又绝不是前倨後恭,这青年的一切行为,都表示他有充分的自信,这种印象,在日後的交往中,也越来越深刻。

  他走了过来,道:“你们要找地方休息,可以到原振侠医生的办公室去 他常常不在,所以也经常由我占用他的办公室。”

  他说着,已把一柄钥匙交给了胡说,看来他和胡说由於天生性格较近,所以也比较亲切。我忙道:“谢谢,如果还有伤者送来,也是那麽老的,请立刻通知。”

  铁天音扬了扬眉,忽然笑了起来:“原来真是有那麽多古怪的事,真有的。”

  我叹了一声:“只怕事情太古怪了,欢迎你参加。”

  铁天音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爽朗:“一家医院之中,有一个古怪的医生已经足够了。”

  他说的,自然是说原振侠医生已经够古怪了,他不必再参加了。

  他走进病房,温宝裕领着我们,走向原医生办公室 他和原振侠混得很熟,来过不止一次,进了办公室之後,还公然翻箱倒笼,找出了叁瓶酒来。

  原振侠有一个时期,情绪极度低落,徘徊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日夜都在醉乡中,这叁瓶酒,自然是那时的剩馀物资了。

  我提醒温宝裕:“别太过分,这里,现在是铁医生的办公室。”

  温宝裕却自有他的一套,不理会我的提醒:“怕甚麽,原医生肯把自己的办公室给他用,可知他必然也是同道中人。”

  胡说吐了吐舌头:“说得好可怕,倒像是梁山泊好汉聚义一样。”

  黄堂的神情很不耐烦,各人之中,竟是他先伸手抓过了一瓶酒来,向口中倒了一大口,把警务人员在工作时间不准喝酒的守则,抛在脑後。他道:“先说我为甚麽会在这里,你们会有兴趣听。”

  各人望向他,他又喝了一口酒:“先是警方接到了四个报告,说是在风雨之中,有一辆客货车在九号公路上行驶,速度极高 ”

  他才说到这里,我就忍不住道:“现在和警方合作的好市民越来越多了,这也值得向警方报告?”

  黄堂冷冷地望了我一眼,不急不徐地道:“叁次报告,内容都一样,这辆在风雨中疾驶的客货车,没有司机。”

  一下子,各人本来有动作的,也都凝止。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6:44 | 显示全部楼层
  客货车没有司机!

  这客货车,自然应该就是接走了唐娜和伊凡的那架,当时,温胡二人都没有看到驾车的是甚麽人,如果一直就没有司机的话,那麽,他们当然看不见。

  黄堂吸了一口气,只是向我瞪了一眼,没有进一步责怪我刚才太早发出的讽刺。

  本来,就算接到了这样的报告,事情一时之间,也传不到黄堂这里,可是凑巧那天大风雨,黄堂留在警局,没有离开,当值日警官接连收到叁宗报告,说看到“无人驾驶的客货车在九号公路疾驶”,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看到黄堂走过,立时把报告交给了他。

  黄堂的第一个反应是:“岂有此理。”

  正在这时候,第四个报告又来了,黄堂亲自接听,听到了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声音:“我目击一辆客货车,以时速约一百公里在行驶,才经过九号公路的交汇点,这辆车……没有司机,没有人在驾驶位上。”

  黄堂急道:“请你说详细些。”

  那男人怒:“还不够详细吗?我正在调头追这辆车,快派人来,我是施组长。”

  黄堂这时,也听出了这个报案人,是一个同僚,同样是高级警官。

  黄堂知道施组长精明能干,行事踏实,断然不会胡说八道,所以他一方面自报姓名,一方面道:“我立刻赶来,施组长,小心。”

  当时,他又说不上来为甚麽要特别叮咛一句,多半是为了事情十分怪异 风雨之中,无人驾驶的车子在疾驶,这可以是任何怪异事情。

  黄堂立刻驾车到九号公路,在车上,他调动了一小队警员,也和施组长继续联络。

  施组长本来是和那辆车子对面交错而过的,他一眼瞥见那客货车的驾驶位上根本没有司机,第一眼,他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在我们进了原振侠的办公室不久之後,黄堂把施组长也请了来。所以,我们听到的,是施组长的第一手叙述,而不是黄堂的复述,自然更加精确。)

  他是一个有十分敏锐观察力的警务人员,虽然事情难以令人相信,但也肯定其中必然大有蹊跷。所以他一面报案,一面运用高超的驾驶术,立刻在公路上作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去追那辆客货车。

  在这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报告已引起了黄堂的注意,黄堂专负责特种事务,这令他感到安心。

  他开始在公路上追那辆客货车时,风势和雨势虽然已过了全盛时期,但依然有风有雨,一边山崖上,雨水如瀑布一样冲下来,横过公路,又向公路另一边的山崖泻下去,有时,公路上积水相当深,车子驶过,溅起老高的水花来,相当惊险。

  施组长在才一调头追上去时,两车间的距离约为叁百公尺,他估计无人驾驶的车的时速达到一百公里,所以他用更高的速度追上去。

  两车的距离渐渐接近,到了追到只有一百公尺之际,前面的客货车,陡然加快速度,像是知道了有人追踪,想要摆脱。

  当施组长叙述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曾有过一场讨论。那时,那位铁天音医生也来了,他不是很出声,可是听得很用心。

  小小的一间办公室中,可算是人才济济,若是原振侠医生忽然出现,那才更是热闹。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温宝裕最先说:“车子没有司机,无人驾驶,怎麽会知道有人跟踪?”

  胡说道:“车厢中有四个老人,客货车用高速行驶,十分危险。”

  我的意见是:“车子一定有人驾驶,只不过我们不知道驾驶者的情形。”

  黄堂和施组长神情怪异莫名,低声互问:“隐形人?”接着又道:“太刺激了。”

  我继续:“可能是隐形人,可能是遥远控制,可能驾驶者的体型十分小,可能车子经过改装,可以由车厢中控制驾驶……还有许多可能,施警官的经历,证明有人……有力量在控制着那辆车子。”

  各人对我的这个结论,都没有异议,於是施组长继续说下去。

  施组长见对方加快了速度,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恼怒,他并不知道车厢中有人,只是知道,客货车以这样的高速行驶,十分危险。

  他也再加快速度追上去,一面不断和黄堂联络,把情形告诉他,希望他加快赶来。

  施组长的车子,在十分惊险的情形下,追上了客货车,那时,客货车只怕无法再提高速度了,明知没有人在驾驶,在快追上的时候,施组长还是狂响车号。幸好在一长段的追逐之中,公路上别无他车,不然非出意外不可。

  客货车自然没有减慢速度的意思,施组长追得很艰难,简直是一公分一公分地逼近对方。终於,他自客货车的侧边,超越了客货车。

  正由於那时两辆车子都高速行驶,所以,施组长在客货车的旁边,和客货车一起前驶,足有叁分钟之久,在这段时间之中,他有充分的机会,可以看到客货车驾驶室中的情形。

  施组长说得肯定之至:“没有人。在驾驶位置上,绝没有人。”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犹有馀悸,声音也变了,面色了白,拿起酒瓶来大口喝酒。可知当时在看清这种情形时,他感到了震撼。

  一辆车子,看不到司机,却在公路疾驶,论恐怖程度,自然比不上忽然有一队宇宙飞船载来了许多奇形怪状的外星人。但是更多的情形下,简单的怪异,会比声势浩大的怪异更令人悚然 看到一只断手在地上爬行,就比看到整个僵 ,更具恐怖感。施组长虽然震骇,但是也发挥了他优秀警务人员应有的镇定,他硬是超越了客货车,而且又赶在前面叁十公尺左右,这才陡然全车子打横停下,他则自车门的另一边,滚翻了出去。

  这一连串动作,说来听来都简单,但若没有极好的身手,根本做不到,而且,这也是当时阻截这辆客货车的唯一办法。

  所以,当他并不渲染地说到这一部分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一起鼓掌,表示欣赏,他显得十分高兴。

  施组长的身子兀自在公路上翻滚间,一下隆然巨响,已经传了过来,施组长只见自己的车子,被撞得也在公路上翻滚,竟像是一头翻滚而来追噬他的怪物,吓得他连滚带爬地逃避。

  他的身子,足足翻了七八个 斗才停下来,在这期间,施组长无法看到客货车的情形,只是又听到好几声巨响,等到他跃起身来去看时,公路上已经没有了客货车的踪影,而在路下的山崖中,还有乒乓巨响传上来,显而易见,客货车滚跌下山崖去了。

  施组长奔过去,向下看,还看到有两只车轮,以十分快疾的速度,滚跌进山崖下的海边去,在岩石上弹跳了一下,堕进了海中。

  而那辆客货车,已不再存在,跌得粉身碎骨,东挂一片,西掉半截,成了无数碎片。

  施组长呆了片刻,才听到有一下微弱的呻吟声传来,他低头一看,吃了一惊,看到就在他的脚下,有一个老人,被一丛灌木阻挡,未曾跌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7:18 | 显示全部楼层
  施组长一上来就着远处,再也想不到那麽近就有一个人在。而他看到了那个人之後,一时之间,也无法将这个人和失事的车子联系起来。

  他拉起那人拖出了几步,到达安全的所在,这才发现那是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

  他还想使用自己的车子去和黄堂联络,但是他的车子,在表演了连续接近十个前滚翻之後,和一堆废铁也差不多了。

  这时,先是黄堂调派的一小队警员赶到,接着,黄堂也赶到了。

  接下来的事,全是例行事务,在这段时间中,胡说和温宝裕正在到处找四个老人的下落,从警方的通讯网中,知道了客货车失事和伤者到了医院的消息,两次和我联络,这才在医院见面。

  所以,当我在医院见到黄堂,觉得怪异之至,黄堂见了我,更加奇怪,他心中第一时间所想到的是:怪事,必然和卫斯理有关。

  然後仍是施组长的叙述:“我知道事情古怪,就命那一小队警员攀下去搜索车子的碎片 ”

  我道:“重要的,是还有叁个人。”

  施组长道:“在搜寻碎片的过程中,如果有人,一定会被发现。但是我不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有生存者,尤其,另外叁个人如果也这样老的话。”

  接下来,我和温宝裕,也把陶格夫妇说要来的情形,说了一遍。

  黄堂和施组长自然骇异莫名,我留意铁医生,看他十分沉稳地皱着眉。我提醒了他一句:“你知道那种把人当玩具的小机械人?它们只有二十公分高,可是却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铁医生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所以,它们轻而易举,控制一辆车子高速前进。”

  这一句话,令得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要是忽然有这样的一个小机械人,响着嗡嗡声,飞了进来,那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不是对手,它是典型的能力高超的妖魔鬼怪,取人性命於瞬息之间。

  施组长先开口:“驾驶位上……没有司机。”

  铁天音道:“客货车比较高,你当时的情形,看不到驾驶位内的下半截。”

  我也扬了扬眉,不错,施组长当时,虽然曾和客货车并列前进,但是他看不到驾驶位的全部。

  如果当时驾车的是一个正常人,他自然可以看得见。但如果驾车的是一个二十公分高的机械人,由它在控制油门,决定速度的话,施组长就看不到它。

  问题是:如果是小机械人控制车子,它神通广大,可以轻易托车子上天,何必在公路上失事?

  可知事情还不是那麽简单。

  各人的想法倒相同,温宝裕一挥手:“最重要的,是老人的遗言,他们原来想见卫斯理,也一定是想说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铁天音,这时沉声说了一句:“那一番话,不能说是“莫名其妙”的话。”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7:27 | 显示全部楼层
  

  温宝裕立时向他望去,并且做了一个“那麽请你解释那一番话是甚麽意思”的手势。

  铁天音微笑:“我只是不同意说老人临死的话莫名其妙。我不知道老人的话是甚麽意思。老人说卫先生知道,我想卫先生一定知道。”

  铁天音的回答无懈可击 我发现对一个自己不知道的问题,最好的回答,就是“不知道”,令得挑剔的对方,不能再挑剔下去。

  温宝裕只好摊了摊手,这时,所有的人向我望来,我再次声明:“不,我不明白。”

  铁天音却道:“你一定明白,只不过现在你想不起来,不然,老人不会那样说。”

  我叹了一声,没有再说甚麽。是不是明白伊凡的话,我自己再清楚也没有。全世界人都说我知道又有甚麽用,我真的不知道。

  对着各人望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等着我解释伊凡的遗言,我再叹了一声:“我可以把伊凡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出来,但我再说一遍:我不明白。”

  在我这样说了之後,各人都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仍然是我先打破沉寂,我道:“听起来,像是一个老套的幻想故事 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进行,所有的人,都会进入一个圈套之中。进了圈套,自然不会有甚麽好结果,於是,由我来出力,和这个阴谋对抗,消灭阴谋,大功告成。”我一口气说下来,各人仍然瞪着眼望着我。胡说道:“那是老人想要告诉我们的事实,也正是他想你去做的事,不能说成是老套的幻想故事。”

  我高举双手:“别把我看得太伟大了,讯息虽然来自一个身分如此奇特的人,但是单凭那几句无头无脑的话,我无法和这个虚无缥缈的“阴谋”作斗争 再伟大的拳师,也无法向空气发拳,而且还要战胜空气。”

  各人又静了一会,黄堂叹了一声:“老人临死时,无法把话说得明白,要是他们来找你的时候,你在家里,那就好了。”

  我不禁焦躁起来:“这不是废话吗?”

  多半是由於我的神情很难看,黄堂没有再说甚麽。施组长吸了一口气,想说甚麽又没有说,又是我说了话:“警方要做的是,把那辆客货车的残骸,一块不留地搜集起来,一小片也不要放过,进行彻底的化验,有可能的话,让潜水人下海去捞碎片。”

  黄堂扬眉:“目的何在?”

  我用力一挥手:“看看这辆车子是不是有甚麽特别之处 如果警方做不到全部,可以负责搜集碎片,我来负责化验工作。”

  黄堂吸了一口气,伸手在自己鼻子上用力捏了一下,又大动作地点了点头。

  我站了起来,准备离去,来到门口时,才转过身,向铁天音望来,铁天音竟机敏到了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道:“我会十分详细地剖验死者,并且第一时间把结果告诉你。”

  我轻轻鼓了两下掌,温宝裕有点不甘後人:“我们再去找,还有叁个老人,下落不明。”

  当时,我没有在意温宝裕的话。後来才知道,警方并没有答应海中的搜索,温宝裕聘请了一个专门潜水打捞公司的八个潜水人,潜入海中打捞 在暴风雨过後,进行这种工作,十分困难。

  经过了叁天的努力,在海中没有找到人,但是找到那辆车的一些比较大件的碎片,一起交给了警方。

  那些从海水中捞起来的碎片,和警方在山坡上找到的那一些,都被装入一只大箱子,等候我的处理。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7:3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当初在表示我可以负责化验工作时,就已经有了主意 把碎片送到法国的云氏工业组合去,虽然路途遥远些,但云氏工业组合有最好的化验室,费些周章,也是值得的。

  所以,我设法和云氏工业组合的负责人之一,云四风联络。

  云四风在第二天下午时分来电,我花了五分钟,把事情告诉了他。他不愧头脑清晰,思想敏捷,立时提出了问题的中心:“是想发现特殊的金属、特殊的结构,以证明该车子曾受过外来力量的控制?”

  我大声道:“是,和你合作真愉快!”

  云四风说:“你怀疑未来世界的小机械人,还在世上为祸人类?”

  我叹了一声:“我不知道,只有尽一切可能去探索,想弄明白何以陶格一家人,会短短几年,就变得那麽衰老,也想弄明白那番遗言是甚麽意思。”

  云四风想了一会,才道:“祝你成功 我会派人来处理那箱化验品,一有结果就通知你。”

  我道了谢,云氏工业组合在世界各地都有办事处,办事十分乾净利落,那一部分的工作,我不必再费心,只需静待结果就可以了。

  事实上,在那叁天之中,我心烦意乱,真想立刻到苗疆去,和白素会合,把我日前所想到的一些概念,和她好好商量。

  而且,我也感到这件事十分棘手,白素已经好几次表示她的计划,要把女儿在最短时期,训练成为一个现代人,就算我和红绫完全站在同一立场,只怕也不能使她改变主意。

  一半是由於感到就算去了苗疆,目的也难达。一半是由於温宝裕和胡说,正在尽一切可能,在寻找另外叁个失踪的老人。温宝裕更坚持,叁个老人如果在车子失事之中遇难,就算 体跌入了海中,也总有一点迹象可寻。而今甚麽也找不到,大有可能叁个人并没有死,有可能再次出现,所以要我不要离开。

  还有一个令我留下来的原因,是我还在等着铁天音的剖验报告。叁天之後的晚上,铁天音提着一个公文箱来找我,神情极其疲倦,眼中布满红丝,可以看得出,他这几天,心力交瘁放在工作上,休息得极少。

  我先向他望了一眼,他叹了一声:“一点也没有可疑之处,身体所有机能都因为年老而衰竭。那是由於衰老而死亡的一个典型。剖验的结果全在这里,你可以看。”

  我摇了摇头,表示相信他的判断。

  他眉心打结,沉默了片刻:“有一件事十分怪,老人的身上,没有外伤,一点外伤也没有,而他被发现时,应该是车辆失事之後被抛出去的 在那样的情形下,不会完全不受外伤……”

  听得铁天音这样说,我也大是疑惑。当日赶到医院,看到了伊凡,所有人都集中精神,想听伊凡在临死之前有甚麽话说。按着伊凡就死了,谁也没有注意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伤。

  铁天音望着我,等着我的解释。我知道他必然已经全盘设想过,所以我作了一个手势,表示要先听他的意见。

  铁天音和我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可是我对他印象很好,感到他可以共事。

  铁天音立时有反应:“施警官跳出了车子,客货车撞上来,那其间估计有叁四秒,施警官看不到客货车,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

  我点头,这说明他有十分精细的观察力。我问:“你以为在这叁匹秒,会有甚麽事发生,而是施警官没有看到的?”

  铁天音先用一句简单的话,说出了他的结论:“车厢中的四个老人,得到了处理。”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6 08:57:3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这种说法,十分奇特,我等他作进一步解释。他略想了一想:“小机械人。”

  他说了这四个字,又停了下来。每次,当我听到“小机械人”这个词的时候,都不免感到一股寒颤,这次也不例外。

  而且,虽然他只说了四个字,但是我已经明白他的设想是甚麽了。

  他的设想是,有一个或几个小机械人,在控制着整件事,驾车飞驶的是小机械人,由於小机械人只有二十公分高,控制车子行进时,看起来就会是司机座位上没有人。

  当去路被阻的一刹间,小机械人就抓起了四个老人,离开了车厢。

  小机械人的行动快,所以施警官没有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

  而伊凡之所以会留在山坡上,可能是小机械人故意如此,也可能是由於意外,而留了下来 他不是在撞车之後被抛出来的,所以并无外伤。

  我把这些向他说了出来,一面说,铁天音一面点头,表示他正是这样想。

  他又如了一句结论:“叁个老人并没有死,小机械人在继续玩他们,可能又把他们带到未来世界去了,可能把他们留在戈壁大沙漠之中,或者任何地方,会继续把他们当玩具。”

  铁天音的性格,一定十分沉稳,他在说有可能发生的那麽可怕的事时,居然平静之极,一点没有异样。

  我则半晌说不出话,越想越觉得事情的可怕。

  铁天音沉声道:“所以,我认为事情已告一段落了。情形就像当年你在印度见到了他们之後,第二天酒醉醒来,不见了他们一样。”

  我摇头:“当然不一样。”

  铁天音坚持己见:“表面上看来不一样,但实际上是一样的 来自未来世界的小机械人一直在,陶格一家,也一直是他们的玩具。”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陶格一家会成为玩具,我们一样是人类,也会沦为玩具。”

  铁天音摊了摊手:“谁说不是呢?”

  他的这种反应,令我直跳了起来,无论如何,一个二十岁才出头的青年,不可能有那样深沉的看破性情的想法,这种想法,不但成熟,而且悲观,和青年人的进取、积极背道而驰。

  上次,我从印度回来之後,整理记述奇异的经历,为陶格一家的“玩具”身分而感到悲哀恐惧,白素就曾喟叹,她曾同意陶格的话 陶格说,每一个人都是玩具,是另一些人的玩具,同时,也把另一些人当玩具。

  陶格曾激动地发表了长篇大论,解释他的观点,白素别说得很简单。她道:“陶格说得对,没有一个人完全为自己活着,可以完全不受外来任何关系的播弄而生活。”

  我也同意她的话,得出的结论是:人,根本就是玩具。

  可是,那是我和白素的看法,尤其是我,在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後,自然会有倾向悲观的想法。铁天音就不应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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