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碗（编号098）

zhangqijin

第二届人口计生杯征文

扣　　碗

    扣碗，是个纯爷们！单身却固执地认为计划生育与他有关系。
    从记事时起扣碗就只知道有妈，他爸在他四个月大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营养不良，出生的时候块头很小，“老娘婆”接生时把他放在一个海碗里，家人随缘，从此叫他扣碗，意图是将来好养活，顺。
    扣碗爸临终时拉着他妈的手说：“扣碗妈，将来的一切你自己拿主张，我不怪你，只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儿子给我拉扯大，我刘家的香火全指望他……”扣碗妈含泪点点头，当年她只有二十一岁。
    扣碗爸去世后，许多热心人给扣碗妈说媒，她前思后想，“拖油瓶”嫁人这一步不好迈，“前婆娘后患，说死两爿”。她怕委屈扣碗委婉地拒绝：“我的命硬。”
    扣碗三岁大的时候，天还没亮，娘儿俩就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吵醒了。门口横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扣碗妈转头看看扣碗，娘俩生活原本艰难，又要多一个吃饭的嘴巴，脸上飘过一抹愁云。大冬天的，孩子搁在外边迟早会被冻死，她将女婴抱进了屋。也许是命里有缘，在扣碗妈的怀里女婴顿时就不哭了。扣碗妈给女婴取名桂花，意思是香飘千里，将来能给家里带来无边的喜庆。
    桂花渐渐长成了一个漂亮、聪明、乖巧的小姑娘，“跟屁虫”一样粘着扣碗，哥哥长哥哥短的哄得扣碗滴溜乱转。兄妹俩如此亲密，扣碗妈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扣碗的亲事不用愁，就桂花这俊模样，和谁家“换亲”都得赚。
    扣碗十三岁的时候初中毕业，虽然当时学费只有一两块钱，但对扣碗妈来说已经是很重的负担了：“妹子，你好好上学”。
    扣碗辍学后，重活干不了，在生产队给社员记工。
    桂花读完高中，扣碗妈舍不得她一身泥一身水的辛苦，当然也是想让桂花将来找个好婆家，终身有个依靠，于是求爷爷拜奶奶让桂花进了社办厂。桂花穿起高腰工作服，腿显得格外修长，脸显得分外靓丽，走起路来小辫子在身后摇来摆去的，特别精神。
    实在不行……扣碗妈看到桂花就想到了扣碗，即使肥肉烂在自家锅里头，也算是对得起扣碗爸。再说扣碗如今已经提会计了，配她，她也不屈。这么心思着，扣碗妈走路都哼着小曲。
    扣碗二十三岁的时候，桂花把自己给嫁了。扣碗妈还没来得及和她谈扣碗亲事的事，她就甜甜美美地跟那个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扣碗在心里为桂花默默地祝福。
    闺女大了！扣碗妈木然地望着桂花远去的背影，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但没哭出声，之后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
    扣碗三十岁的时候，桂花抱着四岁大的脑瘫女儿回来了，被那个发誓爱她一辈子的男人“扫地出门”。走投无路的桂花没哭。
    扣碗妈死活不让桂花进门。桂花茫然无语地看着肢体扭曲的女儿。扣碗跪下来：“妈，你是最疼妹子的不是吗？是你当年给了她活路。她只和我们娘儿俩最亲，如今，你让她上哪？”
    “你这个呆子。”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肩负四口之家生活的扣碗日子过得很紧巴，虽然为人口碑很好，但还是一次次错过了成家的机会。三十三岁的时他妈去世，从扣碗二十三岁时起，就一直在失望、希望、失望中煎熬她，临终前像一个没能完成工作指标却要被迫“卸任”的人，呆呆地望着扣碗却拉着桂花的手说：“闺女，我这辈子最对不起扣碗爸。”那神情、那语调分明是对无法兑现承诺的挽歌。
    “妈，以前是我不懂事，辜负了妈的美意。今后，我一定照顾好哥。”桂花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旋。
    因为一笔不该报支的费用，队长骂扣碗是个断子绝孙的“呆头鹅”，他当时脸都紫了，心一横辞去村会计，无牵无挂地外出挣钱。桂花把扣碗的钱攒着，一分都舍不得错用，到处托媒为扣碗求亲。扣碗却对她说：“妹子，你把孩子带好，别的事别瞎操心”。
    没辙的桂花低头咕哝了一句：“哥，咱俩去领个结婚证吧？”羞怯的声音很小，但扣碗听得真切。
    “一家人过得好好的，领什么证？”扣碗抱起坐在地上筛粮的桂花，捧着她的脸，心疼地给她把脸上的泪擦干，把零乱的头发理好。
   “你嫌我？我知道我不配，我不怨你，只想给你生个孩子”。
   “妹子，你想哪儿去了？9.25公开信号召适龄青年计划生育，我们不是党员也是团员？”
   “我们都奔四了，还团员呢，再说我们也不违反国家法律。”
   “即使合法也会增加社会的负担，我不是圣人，真有了孩子给外甥女的爱就不完整了，最终伤害的还不是你？和你们母女生活在一起，我很幸福。”
    桂花在扣碗的臂弯里把头埋得更低，不争气的眼泪把扣碗的前襟都打湿了：“哥，你叫我拿什么来报答你和妈？”
    “快别说傻话，谁让你是我们的亲人？”扣碗紧搂着桂花，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
     有些事情许多人都无法放下，但扣碗放下了。你说，这样的人不是爷们谁是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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