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警归来（编号115）

天涯倦客

石嘉

       他将警车驶进分局大院，安置停当，跟值班队长打个招呼，解下腰中的佩枪，锁进保险柜，便急急地赶回家去。
       他结婚一年多了，干刑警这个职业，注定与妻离多聚少，每次跑长途出警归来，他便站在楼下，仰起脸向阳台上张望。妻的身影，总是守侯在那儿，欢喜地朝他招手。
      “我真纳闷儿，你如何知道我出警回家的准点？”
      “心里觉着猛一塌实，就跑到阳台上去迎，从不落空。”
       他的眼眶湿了，双臂紧紧抱住妻，垂下头，默默无语。
      “怎么啦你？我去端饭，你先洗洗脸吧。”妻说，她笨拙的转过身，缓缓地走向厨房，怀孕的女人举止总是谨慎小心。
        他忙趋前搀住她，讷讷地说：“快歇着，我来，我来。”
        妻嘻嘻地笑道：“客气什么呢，假斯文。”
        他硬是笑不起来，憋了半天，狠下心，脱口说道：“不能多歇了，还要出警，急事，要到南方追捕一个犯罪嫌疑人，路途很远，要十来天呢。”
        妻呆呆地望着他，脸色苍白，“你来家说一声儿就要走哪？”
        他点点头，看着身子很重了的妻，泪便涌了出来。
        妻又笑起来，手忙脚乱往他背包里装熟鸡蛋火腿肠，面包和香烟，还在他脊梁上拍打一下，“没出息，不像个男人。”
        妻把他送到楼下，叮咛道：“注意安全，开车千万要稳着点，路上吃喝，别舍不得花钱啊。”
       临分手，他犹豫起来，柔柔地抚弄妻的秀发，说：“我跟队长告假吧，这时候出警，真要命。”
       妻硬声硬气地说：“孩子要个把月才生呢，妇产院的大夫说了，胎位正，我的体质又好，没问题。”说着便用力推他，“走吧，走吧。”
       她返身挪回家，一把将墙上的日历撕下来，贴在脸上，压抑地嘶声痛哭起来。
       十天以后，那是一个美丽的黎明，东方浮现出鱼肚白，星星隐藏在幽蓝的空中，偷听晨鸟在枝头唱歌儿，他驾着出警的汽车驶进分局大院。
       犯罪嫌疑人被关进羁押室，队长便催促他快回家看看，亲热地拍拍他乱糟糟的头发，“愣小子，你当爸爸了。”
       他终于出警归来，他感到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幸福，他奔跑着，远远地便仰起头，朝家中的阳台上张望。
       阳台上空寂无人。
       蓦然，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家里传出来，红红的太阳奋力一蹦，便跃出地平线，疲惫的刑警沐浴在新鲜的阳光里，两行泪珠闪闪发亮，“我的孩子，爸爸回来了，”他喊道。

        石嘉 徐州市6414工厂宿舍27号楼3单元501室 22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