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河流（组诗）

刘炜

故乡的河流（组诗）
刘炜
缓冲

真想约二三个朋友
找个小酒馆坐下
好好地喝顿老酒
不要红的，不要啤的
也不要贵的，只要白的烈的
能醉的，我的脾胃虚寒
需要倾诉，需要温暖
需要一个斜坡，缓冲
一下时间的速度
我们可以，把往事盛在记忆的
盘子里，下酒
当然，会有一些爱慕的女人
做为佐料，她们的名字
多么亲切，像春天一样
让我们梦想
她们过得好吗
幸福吗，这些妩媚的花呵
我曾经轰轰隆隆地爱过你们
让青春烧成朝霞......
只是老板,还有酒吗
还有温暧，和燃烧吗
我要醉，我要呕吐
吐出胃酸，吐出胆汁
说一些牛逼哄哄的话
等醒的时候，慢慢反悔
或者，不住地惭愧
用一个不算很重的耳光
暂停。我己经好久没喝酒了
更没有醉过
激情,就快被尘土淹灭
我真的需要喝一顿老酒
需要往身体里
添一些温暖
可以让血液,燃烧
就像快要熄灭的灶膛
需要母亲,添一把柴草
是的,我真想约二三个朋友
找个小酒馆坐下
好好地喝顿老酒
缓冲一下
生活的困顿与坎坷
以及脸颊上
有些纵横浑浊的泪水


草堆

父亲走的时候
把地里的棉花秆堆了
一个高高的草堆
最后，把成捆的芦柴
覆盖在上面
再压上砖块,母亲
在父亲走后的岁月里
每天都从草堆上拔些柴草
生火做饭。灶膛里的火苗
照着母亲眼角的鱼尾纹
温暖而又忧伤
父亲走了
覆盖在草堆上的芦苇
与砖块都朽了，母亲
贴着草堆种下
爬满青藤的
南瓜，夏季的台风
也没能掠走
草堆上的一个子民
秋天，那些与红砖一色的
南瓜，把草堆压得严实
像是谁坦诚在村庄的心
父亲留下的草堆似乎尤为经烧
父亲走了快六年了
才烧了草堆的一角
母亲烧草，有时不像是烧草
倒更像是以草，计算着
父亲离家的时光
她总是把草堆上的柴草
与地里的玉米秸
捡到的树枝
一起烧，她舍不得把父亲堆的
草堆一下子烧完
她每次生火做饭，最多只取几根
对着火苗，就像对着父亲
红光满面的脸
她总是说，父亲留下的草堆
足够她一个人生火做饭
烧一辈子，烧到死


春天是个漆匠

靠一手绝活，走南闯北
四处游历
给平原刷着绿漆
它刷呀刷的，刷累了
站起身，朝身后一瞧
阳光下，百花盛开
五彩纷呈
它惊呼，那红的黄的白的漆
都是谁刷的
其实，谁都没刷
哪白的是一刷子没有盖住的雪地
那黄与红，还有正在呈现出的
蓝与紫，都是在阳光与雨水的作用下
曝出的去年的陈漆
那红是桃红，那黄是菜花黄
那蓝与紫，是苏北民歌里
蚕豆花的颜色
在经过城市时，它抚摸着
街道的绿化树，一摸就绿了
它的手指，好象也是把漆刷子
在公园，它比一个在地里
干完了农活的农夫
还困，遇见椅子就想睡
那些飞行的候鸟，像是与它比赛
一会儿飞到它前面的枯枝上
一会儿落在它身后的绿荫中
于是，它越刷越快
比候鸟飞得还快
它的刷子刷弯了，就随意地在山石上
摁了摁，大山就绿了
黄昏时，它在河水里洗了洗漆刷子
河水就绿了，但并不影响
白云与蓝天照镜子
当然，还有树木花草和月亮
故乡傍水的房子和麦草垛
这些喜欢臭美的事物
但对于城里村里，有些人的绿帽子
它声明，都是他们自愿戴的
绝非漆刷子，刷的
春天是个漆匠
它只用了一种绿漆，就把地球
刷得五颜六色

差异

黄昏，太阳落山了
天边只剩下酒醉者的一脸酡红
落叶在地上翻腾
像误食了酒的鸟
掌握不住方向
风一大，就像打谷场
被大声呵斥的麻雀
轰地，飞走了
或者，掀开了一只
烟薰火燎的褐色锅盖
浅蓝的天空
月如钩，如剃度的一轮眉毛
只是找不到眼睛
城市的灯光妖冶
我已过了好色的年龄
人民公园的风筝
像是在放风
无论多么光彩
也忘不掉背后牵扯的手
在红灯前，我停下
证明，与一枚落叶的
差异



故乡的河流

在水中潜泳
我是鱼的骨头，水的肉身
风中一声咳嗽，就能摆动
两岸芦苇的纠缠
甚至，溅起一河咸涩的
水花


现在，我已习惯在陆地生活
高楼大厦，退化的鱼鳞
是被玻璃幕墙
弹回的阳光，秋天的树叶太脆
不适合包扎爱情
岁月的伤口
裸露，故乡的河流


此时此刻，我枯坐家中
为什么也会有淡淡的乡愁
   
  大雁南飞

芦苇开花的日子
大雁南飞，它的影子
掠过滩涂的心事
铅笔写的心事，风一吹
就能擦去一笔一画
像夜里的诗句
还没有落实到纸上
大雁在梦中飞
它歇脚的地点
一朵云,秋天一样
落在芦花上
大雁南飞，或者北往
只是换了下翅膀
东南风换西北风一样
按照原来的程序与方向
春天时，大雁的右翅
贴着芦苇右边的海洋
秋天时，大雁的左翅
画出芦苇左边的太阳

老牛牛

刘炜朋友是位性情中人。一组有穿透力的好诗。红上。问好。

祁鸿升

尊从于生活原态的抒情，问好学习了，远握握

刘炜

谢谢祁老师鼓励！问好！

极限

乡土，自然的吟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