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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修改稿) 结 局 (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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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6 21: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吴

                                   
                               一

    我父亲是个医生,医生这职业透着一种末路的优雅,透着一种在地方上比穷人高出不少的优越感,透着一种早比别人进入小康生活的领先感。
    祖父行医,父亲得到家传,我们沈家在当地颇有声望。既救死扶伤,又有不少银子入帐,真叫两全齐美。但我做不成医生,不能再把自家事业发扬光大,一直是父母的心病。父亲得传的是中医,还自学了西医。中医药剂便宜,又能除病根。来打中草药的病人多。父亲叫母亲在自留地里种上各种草药,我怕那味道,这是我为什么不行医的理由。我像浸染在板兰根黄芪党参白术黄菊等中草药酱缸里的一个蛆,一有机会,就往外拱。我数学不好,成不了数学家.语文不好成不了作家。别的路子也不好走。好在父亲有钱供着,乱花一些,至多挨骂一声而已。
    我长到十六岁时,念初三。本来中等成绩的我开始一落千丈。中等成绩跟下等成绩一样,考不上重点高中,进不了大学。父母早就恨铁不成钢,听到分数考得略多些,心慰些。考砸了,恨不多一点。是于文丽让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的。于文丽是我们这一带的小美人,于文丽让许多同学的成绩一落千丈。许多癞蛤蟆都怀着吃天鹅肉的崇高理想。我可不是癞蛤蟆,我是沈医生的儿子。我爱于文丽能有比别人更多的理由,把握性更大些。我开始孜孜以求。我不是小毛孩,我是一个镇上的少年,再过几年就是青年,就要成家立业,独立门户。这些,离不开一个做我老婆的女人。谁不想讨个漂亮的女人做老婆?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发现于文丽喜欢三个人。班长李东东,成绩好,班上许多女生暗恋着他呢。可他凡心不动,一心扑在学习上。班花靠漂亮能腐蚀他。外班王大鹏,篮球打得好。我们男生没觉得他好什么,但女生们鼻尖,一嗅就嗅到男子汉气味。最后一个是我,大概是沈医生的儿子,总有一点半点遗传因子的。我比他们有钱,有钱能买不少小玩意送给于文丽讨欢心。就为买东西,我费了脑筋。于文贵是于文丽的弟弟,低我两个年级。比我们年龄小的人,都是小毛孩。我们快要长得顶天立地了,不与小毛孩为伍。刘备为啥能当几天皇帝,他三顾茅庐请出来有本事的诸葛亮。要想娶于文丽,可以学学刘备的方法。就是与于文贵交朋友,交个贴心朋友,交铁杆朋友。他是我将来的小舅子,算是为以后的亲戚关系先打下基础。我有意无意遇见于文贵都笑一下。打架的事儿时而发生。初一小家伙之间打架,我们初三的一般不插手,反而居高临下看耍猴似的。那一次于文贵一伙要败了,我出手了。我的个儿比他们高半头,三拳两脚把他们收拾了。于文贵先朝我笑了。我说我是你姐的同学,这是帮他的理由。这小子也不想想,整个初三年级有多少是他姐的同学。从那时开始,我们混熟了,又对他略施小恩小惠,他就对我五体投地。遇到放假,于文贵就跑到我家里玩,玩到中午,妈妈做好午饭,客气地叫于文贵过来一块吃。我利用这客气,拼命把于文贵拉上桌吃午饭。我家的伙食在镇上不数一数二,就数三数四。我妈又烧得一手好菜。小孩子哪个不嘴馋,吃过一回二回就常来常往了。再说我妈又不是小气鬼,多一个人添双筷子就行。我买些文具,专拣女生喜欢的式样,非常豪爽地送给于文贵。真起效果了,这些文具都转到于文丽的文具盒里了。姐弟俩交换了一下子,小男生用小女生的东西不行。于文贵请我去他家玩,我没去,反而拉住他又到我家来玩。又到放假,于文贵坚决要求我到他家去玩,不去玩说我看不起他。到了他家,大人早有准备,打了野味做出一桌子菜。于文贵的妈妈说于文贵到你沈家吃过十几顿了,你还没端过我于家碗呢。我就冲着往后能够端于家的碗来的。房间里闪出于文丽,一见我脸红了,躲出去了。中午吃饭叫几遍没人答应。我说我跟于文丽同学,她妈妈更是批评她,同学来了,乱跑,一点礼貌没有。后来,又去于家,于文丽跑不成了,就躲在房里不出来,这丫头害羞呢。我趁机在她家里没人注意时,塞个夹针手帕。于文丽当然明白什么了。那么多男孩子变着法子追求她,搅得整天心绪不宁,就是拒绝也要想方法。遇到无耻之徒要严词怒斥,讲些大道理要把功夫和心思放在学习上云云。李东东考上大学就等于中状元,远走高飞攀新枝。娶不上皇帝的女儿,被局长千金捕获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陈世美跟秦香莲就有这回事。排除李东东,王大鹏对她不冷不热,可我对她是热的。像她那人家的女孩子嫁到我们沈家来,多有面子啊。

                          二

    于文丽肚子疼得厉害,我父亲上门去急诊。我告诉父亲,于文丽是我的同学,我的意思是叫父亲多用些心。我告诉母亲,于文丽是我同学,一回不当事,二回不当事,三回就当事了。我母亲不喜欢于文丽。因为我母亲也是美人。不是美人咋能把父亲抓到手呢?我父亲眉清目秀,家道又殷厚,和我父亲走在一起,陌生人认为我们是兄弟;和母亲走在一起,陌生人以为我们是姐弟。是一个中年美人对一个少年美人的嫉妒,一个中年美人的艳名就要被一个少年美人抢走了。可母亲生气归生气,但决不反对把她娶进来做儿媳。娶个漂亮媳妇是许多癞蛤蟆之家一生最大的愿望和追求。何况我们沈家呢?女人做事含蓄,不急于求成,像水在等渠成。我才十六岁,于文丽也是十六岁。等中学毕业,十八、九岁订亲,二十一、二岁娶亲,这就像数学公式,跟语文老师说的一步一个脚印同理。
   我父亲喜欢于文丽,我不反对父亲对一个准儿媳的喜欢。我们全家人都喜欢于文丽,就等于父母帮我忙,三个人共同对付于文丽,胜利的把握更大了,喜形于色的我真是昏了头。
   我母亲当场抓住了父亲和于文丽。
   我认为是天大的谎言。这怎么可能呢?于文丽是我的,做父亲的怎么能抢先一步呢?
   为女人的事,母亲没少与父亲冷战热战过,冷冷热热战过多少场后,母亲放松警惕和管束,就仿佛重复看一场永远没有新意的老戏,腻透了。他有劲,就嫖去,就当家里养头种猪。这不,我父亲真在外面为沈家生下一个野种儿子出来,我的同父异母兄弟小池子。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机灵鬼。他的嗅觉比我家的那条狗还要灵敏。父亲做出的这等下流的事情出来,一开始想瞒着母亲,暗地贴补点钱物给小池子的妈妈,一个苦命的颇有几份姿色的女人。由于小池子是野种,他那个家容不下他,害得他整天有家难归,弄得跟流浪儿一样。破衣烂裳,像个小叫花子。我家一开饭,他就在我家门口磨蹭,他知道谁是自己真正的父亲。他已经把我的家当着自己的家了。但名不正,言不顺,只好乞讨一般睡在我家屋檐下。我母亲是个有涵养的女人,她不会动手狠狠打小池子几下以解心头之恨。她的恨只能像矿藏一样埋在心里,永远不会开采出来。而她的善良常常使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有点无奈地拉起小池子,给点剩饭剩汤,真怕饿死他。吃完了,小池子异常乖巧,动作飞快地洗干净碗筷,并连说几声谢谢沈师娘,要离开,这时的母亲会带着一种爱意抚摸一下他的头,声音很轻地说,你这个小杂种!那口气是在表扬小池子。小池子跑得跟飞一样。当然,他明天仍然跑得跟飞一样来我家。有时候,母亲不得不把预先留给父亲的那份饭菜端出来打发小池子。等做完手术的父亲回来,揭开空锅,这时候的母亲有点幸灾乐祸地说,要你儿子吃光了,你吃屎吧!她说的儿子当然是小池子了。父亲不回一句,但也从来没为这件事发过火。
                                       三                                                        

             我一生最吃亏的事就坏在鼻子上。为什么怕闻那些中草药味、酒精味、青霉素味、胰岛素味呢?谁腰扭了,谁牙疼了,谁拉肚子了,谁嗓里卡鱼刺了,谁来月经痛了,谁发羊癫风了……一个医生在我们乡下有无可替代的地位。不赴宴谗不死自己,生病不找医生能一命提前入黄泉。再说当一个医生,收入不薄呵,还可玩好多女人呢。那些文静些的女人就爱偷着找医生玩。医生身上干净,而女人们又爱清洁。许多病就是不卫生才引发的。医生这个职业天生就要讲卫生,不当卫生楷模怎行?有多少病人跑到穿得跟叫花子一样的医生面前问诊求药呢?
    男人一结婚,不是被老婆骂臭的。是自己不洗脸,不洗脚,不剃胡子,是自己把自己懒臭的,才得一个臭男人之名。
    我父亲从来不是臭男人,人一干净反而感到又年轻几岁。他是方圆几十里少妇的心中偶像。母亲变得明智,她没有各个击破的本领,一出击就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了。
    父亲从来没有违背过女人的意愿。也就当不上强奸犯入牢狱。他的“作风”不好路人皆知,那些私通女子的丈夫从来没有找上过门来。他们已经戴绿帽子,让更多的人知道更不是件好事。聪明的父亲为家家户户治过病,医术越来越高明,人气旺。镇小学柳云云老师,因男人是副镇长,学校刚提的副校长。柳副校长公然跑到我家里来和父亲奸宿。害得母亲回家先敲门提醒,等他们穿好开门。哎呀,是施主任回来啦!母亲在镇食品站工作,才挂了个管不上事的副主任。母亲脸有点窘红。柳副校长也是美人胚子,对人热情得过分,显得风骚。柳副校长对副镇长不敢风骚,对其他臭男人没兴趣。她是喜欢父亲才使出风骚勾引父亲的。柳副校长一点不怯场,伸出手和母亲握了一下,仿佛散会时干部们加深革命友谊一样。柳副校长从容出门,父亲也从后门溜了。我放学回家,冷锅冷灶,好在我不饿,推父母的卧室门,推不开,以为没人。哪知道母亲在里面面壁而泣呢?

                                                               

    副镇长可不是吃素的,要不然做不了副镇长。副镇长找父亲谈话。副镇长上头有人,马上就做镇长了。对于这次召见,同事们羡慕得要死。
   “你玩我女人,怎么办?”副镇长关紧门窗,连窗帘也亲自给放下了。语语威严,开门见山。
   “你说怎么办?”父亲反问。
   “我是镇长,镇长能戴绿帽子吗?”
   “镇长不能戴!”
   “你他妈的,偏偏让我戴了!”
   “这是我的错,我今后改正。”
   “这破事能改正得了吗?”
    镇长气得破口大骂。“你是镇长!”父亲说得没错,同时提醒镇长。副镇长立马打住话头,可肚里一肚子话快撑死了。就像阵地上的英雄向敌人投手榴弹,突然通知停战,手高举拉了索的手榴弹是扔还是不扔?副镇长脸气得比猪肝还要红,更气更厉害的是急,快急死人了。
    副镇长扑过来揪住父亲,父亲机敏一让。说别玩老农民那一套。副镇长松手,因为副镇长不是农民。副镇长如撑破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像个可怜的孩子——你叫我怎么办呢?
副镇长经过短暂的痛苦,到底做干部的,承受得快,立刻恢复了威严。
   “你玩我老婆多次了?”副镇长也是革命群众出身哪有不要美人的道理,“让你老婆换给我玩,就一次,行吧?”早注意上母亲,就等机会了。
    花心的父亲谈不上对母亲的爱情有多少真诚,不答应副镇长,这一关怎逃得过?就说,这要她愿意。
    副镇长已开始主持镇政府的全面工作,第二天到食品站检查工作。镇领导一般不肯来,食品站开始走下坡路,许多乡下的小刀手靠偷宰私卖都发了财,食品站成空架子。
    检查工作后,站长,母亲等几个人陪副镇长去饭店吃饭。副镇长佯醉,叫母亲搀他上厕所,一干人看好戏。不搀上厕所,搀上车能吗?母亲只好搀。开车门的时候,副镇长出其不意摸了母亲的右奶。副镇长已经是镇长了,又创造几次与母亲单独相见的机会。镇长已经把母亲调到镇财经办公室了,一个有不少油水的单位。镇长多次佯醉,吃吃母亲的豆腐。母亲不能发怒,更不能像江姐那样横眉冷对叛徒甫志高那样痛痛快快打耳刮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次机会更绝,镇长便衣潜到我家里检查工作了,镇长和母亲的战斗异常激烈。母亲作了准备像上甘岭的战士严守阵地。镇长得到父亲的允许,下定决心排除万难让父亲也戴上绿帽子,与他平起平住。有恃无恐的镇长没沾一滴酒。不停地冲锋进攻。母亲的阵地不断失守,又不断恢复。母亲有几套衣服分散各处,上衣抓破了,喘息的间隙,母亲变魔术一样又穿上另一件。裤子扯掉了,又套上另一件。镇长人到中年,有力量,弊足了劲想一鼓作气拿下来,把母亲的外衣全撕烂,连胸罩也扯断了。穿三角裤的母亲不知从哪找来老妇穿的裤头,还一连穿了三件。镇长开始攻最后一道主阵地,镇长用双腿挤夹住母亲,用头脑挤住母亲的头脸,一只手箍着母亲拼命挣扎的双手,又乘势把母亲压在床上,正好腾出一只腿压住母亲的手,外面的两层裤头撕开了,里面是带松紧带的裤头,母亲用一只手抵抗镇长的两只手,裤头被镇长拽得一松一紧,就要离身了。镇长已看到母亲的庐山真面目。
    那天,我早上没吃饱,肚子饿死了,一路小跑回家拍门。
   “我儿子回来啦。”镇长停止攻击。被逼出泪水的母亲欣慰地对镇长笑一下,飞快穿好衣裳,还替镇长理好衣衫,才开门对我说:“快叫你爸爸回来,家里来客了,是镇长来了。”卧室里一片狼籍,我还没搞明白,双腿已跑向医院叫父亲了。
    父亲买来好酒好菜。母亲不知从哪找来的旧衣裳穿得跟乡下女人一样,对了,更像于文丽的母亲。忙上忙下烧出一桌菜。等菜全烧好了,桌上两个男人已喝掉一瓶酒。母亲坐上桌又殷勤劝酒,三个人几乎全喝醉了。
    镇长一直耿耿于怀。柳副校长又上我家床上时,镇长如神兵天将,当场抓奸。打电话叫派出所抓走父亲。父亲胆大,父亲执刀救治好多看来无望的病人。当一个好医生不能太善良,就看他敢不敢下刀,下刀准不准。下刀次数多了,也就医术高明啦。我看过好几次父亲的手术。既要有屠夫的本领,又要有木匠的手艺。不过做活比他们细些而已。镇长叫人整父亲的材料。那天恰巧有手术。平时全仗着父亲。虽说是个平常手术,可患者本人和亲属坚决要求父亲执刀,别人不敢主刀。父亲执刀死了人是回天无力,别人执刀死了人是重大医疗事故。人出名就这回事。医院派出所镇政府围得人山人海,绝大多数人看的是热闹。革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是柳副校长亲自找父亲耍流氓;二是镇长不应该以权谋私抓人不放;三是病人死了要镇长抵命。镇长只好叫派出所押着父亲去做手术。镇长真倒霉,动用权威,弄得没人不知道他正戴着绿帽子。声名扫地的镇长只好放了父亲。真是父亲玩镇长女人有理,欲治父亲流氓罪的镇长无理。父亲做通一个刚出医疗事故的护士工作,父亲一举数得。使得镇长安心工作,后来升到县里做副县长。就在我与父亲誓不两立时,管文卫的副县长果断调走父亲,破格提升父亲为县医院的医务副院长,也算人尽其才吧。

                 五

    于文丽得的是阑尾炎。于文丽怕打针吃药,开刀就等于大胡子匪连长用铡刀铡刘胡兰。于文丽落水狗一般看着父亲,一看就把父亲心看软了。这种病保守治疗有难度,父亲决心一试,每次就诊,不忘手术器械,防止化脓历害,来个紧急手术。当医生的另一大好处就是能随便摸女人。望闻问切已过时了,除医器外就靠摸了。这种摸是允许的,不管男人女人哪个不希望医生快点摸,摸细心些。父亲在中药里甚至不按医书,加大剂量,父亲有鬼头聪明,现在的中药多多少少存在短斤少量,乱加乱添等于开的药量恰好对症下药,所以能治好不少人。父亲摸到于文丽阑尾时一脸严峻。像于文丽这样的小女生不开刀,吃中药也是不容易喝下去的。父亲把于文丽喊成于小丽。小丽是于文丽的小名。父亲像长辈一样轻声呼着小丽,亲自煎药,说不懂行的人煎不出药的最佳医效出来。其实是父亲玩虚招。父亲用嘴吹开热气,小丽还是拒绝喝,父亲屏退旁人,自己先喝到嘴里神农尝白草一般说不苦。小丽见医生喝了说不苦,就肯喝了。后来发展到父亲用嘴对嘴喂药了。病人最怕寂寞,有医生陪着聊天多好。而父亲是打着上门治病的旗号去的,连小丽父母也没发现什么不轨。
     父亲是情场历练出来的高手,未处世事的小丽哪是对手?父亲是通过摸达到了目的。每次都晓得病情消退的程度。摸阑尾时,父亲把手往下伸,吓得小丽双腿一紧,父亲用医生的职业用语叫小丽放松。父亲没从乳房上面着手,而是从小丽的下面入手,直奔主题。小丽喝着沾有医生口水的中药,保守治疗获得意想不到的成功。莫不是父亲的唾液也是疗治阑尾炎的药引?小丽害怕父亲耐心抚摸,两人靠近了,就想到我。小丽一想到我,心里就觉得不平等,心里说:怎么老让你摸我,我也要摸你。小丽不由自主伸出手来,两个人互相摸起来。后来再摸就用不着想,再后来两个人摸得一丝不挂。父亲进入小丽时,小丽处于昏迷状态,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父亲年轻得能做我兄长,小丽叫我名字是应该的。苏醒过来一吓,下身淌着血,连处女之疼都吓没了。小丽开始觉得对不起我,开始自责。下次父亲再检查小丽身体时,想反抗,身体却成木偶。父亲调动手段,弄活小丽身体,还没达到高潮就飘飘欲仙。小丽没肯嫁给我。而医生治好她的病,又提前给她带来人生的欢乐。那时的小丽已经忘记了一个叫沈广标的人。
   母亲一如既往地关心小丽,提前做起婆婆来。送衣送化妆品投其所好,放好表现。小丽理解是医生玩小姑娘讨了多大的便宜,肯定告诉了妻子。小丽觉得医生两口子无话不谈,送来的东西应该是某种补偿,想都没想,就一一笑纳了。




        六

    母亲告诉我,父亲又要和小丽搞到一起,一对刚偷嘴沾腥的猫,一时半时放不下的。母亲以亲身体验婉转地告诉我。母亲说,我给他们让眼睛。外婆也真生着病,母亲乘车回娘家。作为校排球队的替补,我说参加学校球队去县城集中训练半个月。父亲路过学校看我打球,说要德智体全面发展。可他不知道因小丽,我已无心打球,刚刷下来。
    我准备水和饼干躲到柳副校长拉我父亲睡她的床下。邱少云潜伏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我潜伏在床下等自己的父亲与小丽。我一次十次一百次一千次祈祷他们不进来,我甚至相信母亲说的是谎话。夜深了,穿了不少衣服的我还是觉得冷,我一边与寒冷作斗争,一边存在幻想。如果没有那回事,我又该怎样讨小丽的芳心相许?
    全世界男人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终于来了。
我敬爱的父亲和我亲爱的女人打开门,连一句话也没说,两个人干柴遇着烈火。本来我该提刀爬出床捉奸了,可我的脑子昏昏乎乎,失去知觉一般,他们在我头上干得真欢啦。
    他们干过一盘后,作了短暂休息。小丽说肚子饿,一说饿,把我说醒了,干粮填不饱我正发育着的身体。父亲说,我也没吃晚饭呢,可我的下面又硬了——
快进来!是小丽等不及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母亲一把把晚上到外面疯玩的我抓进家门一样。
    我真气得怒火沸腾,头猛用劲一抬,整个大床离动了。我劲再大,不可能把压着两个人的床掀翻。额头破了,我感觉不出流血,顺势一个翻滚出来,一把拉下光着身子的父亲,刀刺上去。小丽用腿扫我一下,一跃而起抱住我,大声叫:“沈广标,这是你父亲,你不能杀”。
   “是父亲,也要杀!”你说那时的我还有什么理智可言?乘着小丽抱住我时,父亲转身扑倒我,好汉难敌双拳。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他们。我提着刀想把父亲破了小丽少女之身的尘根割掉。三个人搏斗了好一会儿,父亲掩护小丽穿上一件衣服,小丽又掩护父亲穿上一件衣服,踢开门逃了。我的阴谋没有得逞。我把家里能打碎的东西都打碎了。
    后半夜了,精疲力竭的我不知怎么睡着了。母亲叫车急赶百里夜路回家。母亲说刚在外婆家睡下就梦见我在杀人。我怀疑不是梦见,而是像千里眼那样看见我杀人。
    我藏着刀潜进父亲的医院,我是从后墙翻进去的。从门诊、手术室、病房、办公室、院长室、病房等等可能去的地方找个遍,没找到父亲。找不到父亲,我去找小丽。在她家,把刀子插在她家最好的家具上——一张古色古香的四仙桌上,嚷着要杀小丽。看热闹的人说不行,那是犯法。我回应道,哪个杀人想到犯法?想到犯法,天下就没有杀人犯啦。我没有杀到父亲,没有杀到小丽,真是一点本事也没有,我怎么笨成这样呢?我杀不了父亲和小丽,但我杀沈广标总可以吧。
    母亲察觉出来——那是自杀。母亲说,你快下手吧,我也不活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妈妈唯一的希望啊!不是还有妹妹,可妹妹继不了沈家的香火。
    父亲一次次伤冷着母亲的心,父亲永远做不成母亲的如意郎君。一个人惟一的希望都没有了,就活不下来了。世上还有比我母亲更好的人吗?随着我一天天长大,母亲不打我,连骂也少了。不行,我要救母亲。救母亲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不自杀,不自杀又救了我,我一下子等于救出两条人命……



                        七

    年龄越大,越想女人。连货真价实的杂种兄弟小池子都结婚了。我成了镇上著名的大龄男青年。
    我一生恨的两个人就是父亲和小丽,这一对狗男女。
    母亲骂父亲是流氓,骂得千真万确,他连准儿媳都下得了手,跟风流皇帝唐太宗李世民一路货色。
     父亲不敢入家门,怕我真杀了他。母亲想父亲,就偷偷去县城和父亲过几天夫妻生活。弄得跟地下党似的,又像探亲。这不,又探出一个妹妹出来。我每次把父亲特意为我买的东西摔个稀巴烂。
    我要讨老婆。这是每个光棍都发过的誓。我像少爷一样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荡然无存。讨老婆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伟大的工程。我要挣钱讨老婆。我没得到祖传,干着轻活赚大钱,还白玩人家小姑娘。又没有像李东东考上华东政法院出来,戴上大盖帽子两头翘吃了被告吃原告。我干的是临工,哪有活,就到哪做。我千方百计从母亲那儿骗过钱来。我不喝酒、不抽烟、不赌钱、不嫖女人,没有狐朋狗友,因为我是镇上有名的三大怪之一。
    媒婆很是热心,介绍了前后算来一共有二十九个,和我现在的年龄数字一样,没有成功一个。像我这种人用不着挑三拣四,明明白白在白天答应人家,对人家姑娘没半点意见。可到晚上,小丽来梦中找我问:那女的,有我漂亮吗?一个镇上的人,路上不遇桥上遇。我跟小丽相遇过几次,一句话不说,陌如路人。
要命的是小丽一直嫁不掉。我也懒得打听为什么。小丽也成了镇上著名的大龄女青年。
    一次同学会上,同学联合恶作剧,把一个嫁不去的人和一个找不到老婆的人关在一起,像古代那样逼婚。
    我跟小丽开始亲密接触,就是合作逃跑。我踩着小丽的肩膀攀上天窗,又把小丽救出来。出来也没地方可去,就去了我家。见母亲睡着了,没惊她。我们经这一折腾累死了,随便找个角落睡着了。快到天亮时,我一醒就推醒小丽赶走她,想一想咋晚,毕竟是同一战壕的战友,我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像电影上一个老特务送走一个女特务那样送走小丽。
     再次遇到她,她竟用手拉着我买东西,她花钱,叫我当参谋。这些年来,我只挣钱,已忘了该怎么花钱。看到什么就点头。小丽害羞地说,没带这么多钱把整个商场买下来呀!已经有很多年没见着小丽的害羞。
    “要不把钱借给我,看看,能买多少东西。”
    “不借一分钱给你。”
    “那你把钱存在银行里干什么?到老化成灰带到棺材里?”
    “我要讨老婆。你知道现在的行情又涨了,讨一个老婆要花很多钱。”
    “真要那么多钱吗?”
    “骗你,我是狗。”
    “有不要钱的吗?”
    “哪有啊?”
    “有!我就不要钱”。
    “为啥,不要钱?”
    “我,我老了!”
    我叫小丽立正站好姿势。我要看小丽老在什么地方,还跟从前一样,找不出老的标志。小丽站累了,把头靠在我身上,说我感觉老了。那是你的感觉而已。我感觉自己快到五十岁了。小丽又扳着我身子找老的标志,找了半天,也没找得出来。
    到了中午,称为小气鬼的我第一次变得大方起来,我请你上酒店吃中饭。走,有你这句话就行。小丽挽着我进酒店,最后付钱的竟是小丽。小丽说,我不能坏你小气鬼的名声。

                       八

   我们走在街上,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我们不管这些。下午本来去扛化肥。被小丽拉着,就扛不成了。我说少收入近五拾元。小丽掏出五拾元给我说,你的一个下午被我买断,行不?我接过五拾元放到贴身口袋里。把小丽逗笑了——我真是二姑娘倒贴,贴饭钱,又贴工钱,和周瑜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瑜没赔夫人没折兵!我语文底子要比小丽好。那夫人不是周瑜老婆,是孙权妹妹。那兵也是孙权的兵。
   “哎呀,看不出来,沈广标肚里还蛮有学问呢。”小丽惊讶,语音里透着夸张。

    你知道二姑娘倒贴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是知道,一被小丽问,反而不知了,摇摇头。
    小丽拍拍我肚子,说装了一肚子坏水。
    我生气了,扬手要打她。小丽让开来。
    我们又回到这个问题上,越是扯,越乱。两个人争吵了,不知争吵的是什么。
    最后,小丽红着脸悄声对我耳朵说,我倒贴给你,你要不要?
    我听清了,开始思考,决定要。
    回去睡个大懒觉,竟然没做一个梦。一醒来就找小丽。
    我不再打什么工了,重新变得游手好闲起来,和小丽整天在街上乱窜,遇到购物吃饭什么的,我提出一个时髦的想法,叫AA制,用钱平均摊。
    小丽说我存心欺负她,她在小学数学就没及格过,到头来还要算错帐,反正是倒贴,先花光她的钱,再花我的钱,我只好同意并说女士优先。
     呵,我没结婚,咋称女士?
     那叫小姐优先。
     放屁,我又没做过鸡。
     那叫小丽优先。

                        九

    小丽把我带回家,又自豪地对他父母说,是我刚谈的男朋友。
    如果换成别人,他们一声不吱。见到我这身农民工打扮,肯定没热情。也不好反对什么,因为无论怎么反对不影响小丽带不同的男人过夜。
    以往遇到满意的,老两口盛情款待。遇到不满意的,干脆出去串门,不理他们,那只好是小丽煮饭烧菜了。
    “哟,这回是熟人。是沈院长的儿子。”老俩口喊儿子过来,说你们以前是好朋友呢。自从我要杀父亲小丽那阵子,我们俩的友谊就宣告结束了。那一阵街上相遇,他肯定先躲开了,生怕我真把他姐连他一块儿杀了。听父亲叫他,只好硬着头皮过来陪我。
   满满一桌子菜。
   我推开酒杯,坚决不喝。我从婴儿长到本镇著名大龄青年,从没喝过酒。
   小丽出手让我端酒杯还发了火一定要听她的,这叫妻管严。
    我说,那有妻管严管喝酒?只管不准喝酒。桌上人都笑起来,我跟着笑,气氛挺好的,只是来得太迟了。
    喝了几杯,小丽不叫我喝,有人请我,都是她代我喝了。
    小丽家房子还是从前的,现在看是更狭窄了。小丽母亲安排我睡到她儿子家。小丽从母亲手里夺走人说,他今晚跟我睡。于文贵赶紧溜了。小丽父亲似乎醉了,先睡了。小丽母亲收拾残局。小丽把我拉进闺房,啪地一声关门声音很响。女孩子嫁人前自己单独住的房叫“闺房”,小丽睡的房不配叫闺房,只是又没有另一个词代一下,姑且先这么叫吧。
   相什么呆,小白痴!脱衣服睡觉会不会?小丽先开始脱。小丽连女孩子例行的盥洗都没进行。当时我没想到这点。一想到这点,我会动摇的,这样的懒婆娘怪不得没人要。我脱得仅剩一条裤叉。小丽一脸不满开导我说,男人和女人睡觉哪个不脱得光光的。这话是有些道理,我没回忆那个寒夜,赤裸裸的父亲和她干的勾当。如果再回忆的话,我恐怕一辈子结不成婚。
   等我褪下裤叉,小丽拉熄电灯。
   我说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
   有什么看头?小丽拉亮电灯。
   我第一次赤身裸体出现在女性面前,小丽跟不少男人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一点不怯。我第二次看小丽漂亮的胴体,现在是属于我的胴体,不由一阵激动。好在喝点酒,不然要昏晕几分钟的。小丽借着酒精脸若桃花,浑身除了特有的女性芬芳,还有借着酒精喝热的身子散发出来的味道,就跟熟透的桃子快要离开树枝一样,她圆润丰盈的身躯也正像一只桃子向我滚来。在电灯下,我开始细瞧。尤其是她的小肚子,外面传言厉害着呢,说小丽被老沈玩大好几回肚子,近水楼台先得月,都是老沈亲自刮的胎,不花一分医药费。哪个医生乱把女人搞大肚子的?这是他们的行饭。搞大肚子,坏了名声不说,还要自己弄掉。乡镇医生工作量本来就大,怎肯多出事情来做?但听多了不免疑神疑鬼,变成将疑将信了。如果传言属实,累计起来,小丽该打掉几十胎了。不是小丽了,是一头肯下仔的老母猪了。小丽得到医生的传技,应该在这方面做得滴水不漏。小丽那样的家庭尽管挡不了私生子的出现,但养活私生子是很难的。
   我是在小丽引导下,才完成我作为男人的第一次课堂作业。
   没想到,你还是个老童男子呢。
   我嫖过好多女人。
   那是你爸爸。
    ………
   在这之前,为啥不先找个鸡玩一下?
   我不想花钱。
   不花钱也能玩到女人?
   我想留给你。
   谢谢!这么多年,你太冤了。
   冤什么?
   当然冤啦。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我当然早找过你,你不是躲没了吗。
   那算什么早?那时候,你要杀我。
     ……
   唉,早一点来找我就好了,我就不肯跟他们睡了。每谈一个,想哄住人,只好先松裤带子,到最后还被骗了,被甩了……
   小丽说着哭了,我赶紧替她擦眼泪。
   再哭一声,我跟他们一样把你甩了。
   小丽果真不哭了,央求我不要甩她。特地从床上跳下来,跪在我跟前说,请受小女子一拜。真的把头狠狠低下地。我拉她上床,她非要我答应。我不知答什么,下床把她抱起来,这一次,我主动要了她。
   一完事,小丽把我翻丢在一旁。倒出几茶瓶温开水,拿出一条新毛巾,先替我洗脸,又拿出另一条不同颜色的新毛巾帮我擦洗身子。擦我裆部很仔细,连屁眼沟也被擦洗了一下。等我身子有反应时,小丽用食指尖轻轻划我几下,休息一下吧,等到明天再玩吧。看过聊斋吗?男的精血一光,命就没了,我不是狐狸精。
   也许真累了,我睡着了。小丽洗干净自己身子爬过来封好被子搂着我睡了。

                                          

    小丽父母对未来女婿十分满意。他们夸我一表人才,买来不少好东西烧给我们吃。作为过来人,又不好意思阻止我们夜间的狂欢。就在饮食上想方设法为我补身体,像猪脚爪汤,每早上一起来就被小丽的母亲强迫喝下去。他们对待我真好,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于文贵一样。
那些日子,小丽的闺房,那张刚好让我们睡在一起的床,成了我们婚前生活实习的温床。
   在小丽的干预和指导下,我重新打扮得油头粉面。我知道要多花钱的,我没等小丽消费成穷光蛋,就取出所有存款给小丽。
   你这个呆子,我说先花光我的,再花你的,让我倒贴光了再说。
   什么倒贴不倒贴?以后不准乱说倒贴!
   那先把钱存起来,以后开销大呢。
   嗯,这像过日子女人说的话。
   为了结婚,得买些有档次的物品。小镇满足不了我们,我们没去本县县城,是怕碰见县城医院里的父亲。我们去了一趟邻县县城,买好东西叫卡车装过来,又不敢往家里拖,先存放在于文贵家,他家房子宽敞些。

                          十一

   岁月匆匆,这些年国家把高速公路和铁路都修到我家门口了,给我打工带来很大方便。偶尔看看电视,或在拾到别人丢弃的半张旧报纸看看才知道,多少有名的人物死了,和他们的伟大事迹与暧昧传闻相比,我真是苟活于世。连无耻之徒的父亲也比不上,他至少延长病人的生命,他的风流成性曾给社会上带来很大的影响,比如差点让镇长当不成县长。同时给那些心仪他的女人带来灵与肉的快乐。母亲也同样得到这样的快乐。和洁身自好的母亲相比,我感到灵魂的卑微,尽管我还没干过什么坏事。
   和小丽的重修旧好,从半地下状态渐渐走向公开。不知需要一个怎样的过程?把那些爱捉弄的同学请来再聚,谈起这件事,他们的意见全反过来了。我们不是像临解放的地下工作者,多么渴望公开。与他们欣喜的心情正好相反,我们开始变得谨慎,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
    喝点酒后,我居然说找到了爱情,引得他们哄堂大笑。本来知道说漏嘴了,可他们的笑来个反作用力,我更固执地又说一遍。并举例说张同学刚离婚,李同学有二奶,王同学嫖娼罚过款。我不客气地揭他们伤疤。引来更大笑声,是不是我在表扬他们?他们有爱人小孩,有房有职,比我优越多了。他们的笑是一种宽容。换了我,也笑出的是宽容。这就像明明手里拿着偷来的钱,却据歪理力争强调是自己的钱,还能找出十个证明人来。老天可以忽略十个证人的愚昧,不可能给我底气的。小丽请女同学支援一下。女同学们都是严守机密的女地下党,不出卖一个字。沉默就是默认。可沉默也代表着反对。

                     十二

    找过同学,再找亲戚。忘了我还有两个漂亮冰雪聪慧的妹妹。大妹南下在复旦大学念比较文学的硕士,小妹北上到吉林大学就要读完国际金融专业,看样子不读个硕士博士,两个人就不认亲姐妹啦。大妹回电: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小妹回电:婚姻自由,互不干涉内政不得犯重婚罪!大妹忙得超过国家主席,小妹忙得超过国务院总理。女孩脑瓜赶不上男孩子,在外打拼更吃力。我们有多少年见不上面也说不准了。小丽和我翻着她们发来的信息乐得哈哈大笑,尤其是小妹末句有赵丽蓉老太太的风趣。过几天邮政局老张上门递来了两张汇单,嗨,你小子变成万元户啦。哪来那些南来北往的人给你寄钱?大妹小妹各寄来五千元。取钱时,我的手似乎不住地在抖,把我以前的吝啬转基因过来了。作为长子,作为大哥,我一分钱没支援过她们,真是惭愧。还不如杂种小池子念兄妹之情,不时汇个五百一千过去。
    我找了小池子,好歹是亲兄弟。小池子开门诊,把三间破草房开成五间大楼房。小池子毫不忌讳,主动承认他是县城沈院长的私生子。一下子生意兴降,把方园二十几里内的村卫生所都挤趴下了。害得小池子所在的镇医院出高价收编他。小池子不干,小池子拿出一个红本本,这是我的大专毕业证书。我有开处方权,有行医执照不怕他们。小池子的发达跟父亲暗中提携有关,说不定真正得其嫡传。小池子的老婆,一个比小丽年轻的美人,掏出一张活期支票,一张给我,一张给小丽。早填好我和小丽的名字。弟媳发表声明:两边的人情都出啦!
   我想到母亲,她肯定为我们婚事预存了十万。但我不想要,我们手里已有近十万了,够用就行。

              十三

    那我们谈谈理想吧!小丽变得活泼饶舌,机敏幽默。像我们从前的班主任在给我们上课。小丽在男人堆里跌打滚爬数年,什么话也说得出口。和小家碧玉良家妇女一比,也算是半个女流氓了。
    小丽说的理想,就是将来的我们,无论怎样不能等着天上掉馅饼充饥。理想就是将来的打算,用理想也不是什么不对,反而更显得郑重其事。我无一技之长。年轻时候有力气干苦活,人一老怎么办?小丽头发长,考虑问题比我更有长远性。我们设想了许多工作或在说许多挣钱的方式。小丽提出将来不管贫困撩倒到何种地步,至多做苦力不卖身。一个男人再无用,也不能靠老婆卖身来养活啊。生活真是条严峻的河流,要命的是我们在这河流里找不到内心的方向。
   小丽又提出我否决过一百遍的意见,把家前门打通开一家药店。即使开药店能成百万千万富翁,但前提是在成为百万千万富翁前不能被从小厌倦的药味熏死。小丽说不用你管,她站门市。我说不行,晚上你会把药味带来和我睡觉,我睡不着觉。
   可连杂种小池子都成了名震一方的名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沈家为啥不能靠医吃医呢?这是活生生的教材,它转瞬之间能改变一个人一生中顽固不变的念头。就算死在药里也不怕了,至多在死前立份遗嘱。
   我和小丽又开始踏上浪荡之旅,跑县内各乡镇医院和私人开的药房。人家有钱有闲功夫周游世界,钱袋半鼓的玩下港澳台新马泰,再不济来个全国旅游跑遍全省,我们搞个县内旅游总可以吧,主要目的是培养我有抵抗各种药味的本领,真是奇怪极了,那些几乎窒息我的气味全跑光了,甚至产生了一种吸引我的味道,就像上辈老农民遇到免费的大粪,明明臭气哄天,闻到鼻里的却是香味。我没告诉小丽。我装着生病一般,小丽像护士一样护理着我。一家家跑下来,小丽说能开药店了,仅仅过敏,小命保得住的。
    如今的药价离谱得很,利润也大得很。镇医院医生多半是我父亲下属,和他们一沟通,竟然得到赞同。在医院拿的是死工资,介绍病人来开药得些回扣谁不乐意干呢
    就叫沈记大药房。“沈记”代表传统的回归,代表中医世家的底缊。大药房紧贴流行,与时俱进,有股统领我县医药品江湖之意……
                                十三

    总要有一天把小丽领到母亲跟前的。
    你个不学好的东西,败家的小祖宗,这——被你父亲玩过的,真怕你领进家来呢!你叫我今后怎么做人呢?
    你叫我叫她什么?不!你叫她什么?
    唐田丹被你父亲睡过;
    李草被你父亲睡过;
    王婉勤被你父亲睡过;
    谢莲莲被你父亲睡过;
    黑美人鱼被你父亲睡过;
    刘文萍被你父亲睡过;
    吉玉霞被你父亲睡过;
    李三梅被你父亲睡过;
    季民花被你父亲睡过;
    蔡兰英被你父亲睡过;
    杨红芬被你父亲睡过;
    端木司雪被你父亲睡过;
    聂小妹被你父亲睡过;
    石二珍被你父亲睡过;
    费海燕被你父亲睡过;
    ……
    母亲如数家珍。
    我怎能记得这么多跟我没一点关系的名字。被你父亲睡过的女人比你高一个辈份,叫什么?
    我只记得母亲经常被父亲睡,虽然有许多女人被父亲睡过了。但睡得最多的肯定是母亲。被母亲追问一下,我脑袋一下子乱了,也没全乱。脑子一转,男人女人全没有了,包括手里挽着的小丽,被父亲睡过的女人,我当然知道该叫母亲什么的呀!?
   叫妈。
   妈的,简直乱套了。你这个婊子养的……
   真把母亲气死了。母亲气不择言,无论怎么骂儿子都可以,可她自己是清白人,没出轨过一回,凭白无故地骂自己是婊子?
叫妈,你妈没死呢,就站在你跟前,妈是我!
   那叫什么?……
   母亲忘了气愤,像和人讨论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母亲说,你爷爷娶过两房女人。先娶的叫长房,后娶的叫偏房。长房是妻,偏房是妾,晚辈人不能跟着叫妾。也叫妈的,叫大妈妈,二妈妈。再晚一辈的叫大奶奶,二奶奶。
  “那叫小妈妈。”我思考了一下,以为选对了。
    这,这丫头还小赖着呢,长得再大也生不出你这杂种儿子出来!这下子母亲骂对了,既骂了小池子,又骂了父亲。尤其是骂父亲,骂得更对。小池子,就是父亲与外面野女人养的杂种。那野女人家境贫,有上顿吃没下顿的,害得小池子隔三差五地跑到我家,像个讨饭花子。这小鬼精着呢,也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就赖在我家门口不走。骂归骂,恨归恨,母亲是当地少有的贤慧女人。做什么吃的,总留些给父亲,而且留的量不少。往往做出一锅,吃到自己肚里的很少。母亲观察过若干次,得出结论,小池子就是吃相最差,饭粥没到,先把碗抢来先等着盛,菜在半路上,就伸筷来夹,活脱脱一个小土匪。这小杂种脸皮真厚,来一次被母亲骂一次,来得多,骂得多,操着手一声不吱。害得母亲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又端出留给父亲的饭菜。小杂种吃得风卷残云。完了一口气奔到河边把碗筷洗干净。放到我家锅台旁,很讲文明礼貌地说“谢谢沈师娘”,说完转身害羞地一笑 ,跑得比兔子还快,没了影。这惹得母亲要发笑,但母亲是庄重的,不会笑的。则是紧跟着骂句小杂种,细细一听有几分赞许呢。小杂种跑走没多久,下班的父亲找吃的,母亲脸绷得紧紧地说,你去吃屎,饭要你儿子吃得了,嘴里说出的“儿子”音重些,当然指小杂种。因为小杂种是我的亲兄弟。
母亲看过几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电影,就回忆了,“哦,叫姨太太,你叫她小姨吧!”
    我怎能叫她小姨呢?我据理力争,因为真小姨是母亲妹妹,对我可好了,她是城里雅家乐超市的领班。
    你个小杂种,凡是被你父亲睡过的女人,都跟我平辈,都是姊妹。当然叫姨。母亲终于理出头绪,说出站得住脚的话。
   “啪……”小丽没办法,只好假以长辈之尊打我一个耳光。被女人打嘴巴的男人,要倒一辈子霉的,我除了母亲打过,那是该打,老天同意的,还没被别的女人打过。

                                           十五

   早上一醒来,母亲失踪了。是我把母亲气跑了,就该我把母亲找回来。
在找的路上,我遇到小丽。我已经动摇了,不理她。小丽却过来理我。她这次是明目张胆地跟我进了家门,小丽有点迫不及待扒干净我身上衣服,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我扒干净,我把她拖到我的房间,往床上一放,爬了上去。干完活,小丽说给我讲故事
    故事的男主人公叫刘文华,跟刘德华就差中间那一个字。他长得比我帅,是我们家乡的刘德华,女主人公就是小丽。
    前一阵,两人好得快要结婚似的。
    女主人公:咱们啥时结婚呢?我妈催过我好几回了。
    男主人公:玩玩,就玩玩罢了,还结啥婚?
    女主人公:为啥?
    男主人公:你被老沈玩过了。
    小丽有好几个这样的故事,除了男主角不断更换,女主角永远不换名,就是小丽。
   我起床穿衣服。
   跟我结婚吗?小丽问错了,女孩怎好意思问这种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我套好了裤头。
   好,就是你问我。
   跟我结婚吗?
   结。
   后悔吗?
   后悔啥呢?
   我被好多男人睡过了,又被刘文华睡过了。
   他们睡过,关我屁事。
   嗯。
   补充一点,结过婚后,你不能再跟他们睡。
   那当然,我是你老婆。老婆是让老公睡的。
    一言为定。
    嗯。
    嗯,快把裤头脱了,我们再玩一盘。
    这是我们又一次发誓。我在小丽身上干了双倍的活,吃不消了。身体好虚,肚子饿得要命,昨晚和今早没吃过一口饭。外面的阳光很强地照进屋内,明晃晃,有点刺眼。我拉开窗帘,抬眼望去,就望见童年常玩到天黑不肯回家的河。河水流到今日,竟然保持着少有的清,因光在水面反照下,银光闪闪。水十分轻盈地流着,那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的波纹,说不定下面藏着游鱼呢。岸边柳树吐芽,青青的,米黄米黄的,嫩嫩的,偶尔随风摆动一下腰姿,腰姿下是绿意盎然的芦苇,不算密,依水而生。如果扔小石子过去,会惊飞藏匿栖身的麻雀,白头鹘,水鸭子……它们飞不多远,就飞回来了,它们的家在哪里呢?
     天快要到中午了。
   “快,给老子烧饭。他妈的,老子快要饿死了”。我还有发号势令的力气。
小丽跳过来撕我耳朵,就像撕着淘气儿的耳朵:“你又要充老子了。你妈怎么教你叫我的呢?叫姨,快叫……”老子是我们的方言,就是父亲的意思,土得掉渣的。我当然没叫。
   吃完饭后,我一本正经地教训小丽几句。
   能教训女人这才是男人的事。小丽这回真乖,不言不语。边听我教训,边不停地收拾。本来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母亲走了。你小丽不收拾谁收拾,还让我这个毛手毛脚的男人收拾?想当初,李东东王大鹏等,还有好多癞蛤蟆跟我抢跟我夺小丽。要不是父亲横插上来坏小丽名声,小丽能等到今日嫁给我?这一辈子我不可能原谅父亲。想到这里,不过对父亲的恨减少一些而已。小丽没彻底破罐子破摔,如今那么多漂亮的女人从事妓业,嫁作商人妇。小丽跟多少男人上过床,我一点不介意。换成我也是这样,哪个女人不想找个男人居家过日子呢?要不是小丽艳名远扬,想想小丽初中毕业后,进入社会,就有更多的李东东,更多的王大鹏,更多的癞蛤蟆打小丽的主意,我竞争过他们吗?
    什么叫幸福?想得过来,想得通了,就是幸福。想不过来,想不通,就是痛苦。痛苦是件小事吗?当然不是,痛苦越长越大,把它的能量集聚起来,就能毁灭整个世界。比如,我杀不到父亲,杀不到小丽,差点用刀结果自己……
可我又得要去找母亲了,我绝不会指望父亲,婚礼不会让他露面的。此时,他可能救死扶伤,更可能的是躺在某个浴城小姐身上了……
   不把母亲找回来,谁操办我和小丽的婚事呢?


                                                       2006
622



   吴茂华,男,1967年106日生 ,初中文化,十年前曾在《小说界》《雨花》《青岛文学》发表小说。

联系地址: 江苏射阳县特庸中学吴茂华                      邮政编码:224313
联系电话:15366566316



[ 本帖最后由 吴茂华 于 2010-8-30 07:11 编辑 ]

评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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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7 22:0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版有你的加入更精彩!
先踩上,待后慢慢欣赏!

[ 本帖最后由 芭蕉叶下 于 2008-4-27 22:05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58:1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原帖由 芭蕉叶下 于 2008-4-27 22:03 发表
小说版有你的加入更精彩!
先踩上,待后慢慢欣赏!

先向你问好!
可能有点长.
发表于 2008-4-30 20:51: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口气欣赏完了,喜欢。希望看到先生更多的精彩!
发表于 2008-5-3 21:23:21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拜读。
 楼主| 发表于 2008-6-8 13:23:2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若风 于 2008-4-30 20:51 发表
一口气欣赏完了,喜欢。希望看到先生更多的精彩!
wenhao 问好py  py 朋友!端午快乐!
发表于 2008-6-8 14:04:18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叫幸福?想得过来,想得通了,就是幸福。想不过来,想不通,就是痛苦。
主人公几经波折总算还是相通找到了幸福!
拜读吴老师的文章!
 楼主| 发表于 2008-6-10 16:59:3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芭蕉叶下 于 2008-6-8 14:04 发表
什么叫幸福?想得过来,想得通了,就是幸福。想不过来,想不通,就是痛苦。
主人公几经波折总算还是相通找到了幸福!
拜读吴老师的文章!

x谢了.朋友!
发表于 2008-6-19 01: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描写男女关系的小说,越离奇越有读者,连我也熬了半夜将之读完。读完之后,没有发现什么直视,没有发现精湛的艺术手法。当然,作品对于文丽的形象刻画得还是很鲜活的。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20:5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无悔寻梦人 于 2008-6-19 01:12 发表
描写男女关系的小说,越离奇越有读者,连我也熬了半夜将之读完。读完之后,没有发现什么直视,没有发现精湛的艺术手法。当然,作品对于文丽的形象刻画得还是很鲜活的。


      有点不明白什么叫直视?


       小说可能还有一点别的什么?小说不仅仅是表现现在,而是言说一个已经失去的世界. 描写男女关系,是小说一个表面的形式而已。

       它有现代小说常见的元素,在一般意义下,是不能改变的。我的能力在不能改变的当下状况里,难逾越的。

       小说的路,还很漫长。需要更多的人去努力。请你一起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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