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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老牛牛

[原创] 阴错阳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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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21:56:36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展2-----秘密

钥匙既然已经到手,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把时间选在人流量最少的凌晨三点左右。进门进得还算顺利-------马大强的钥匙串上,差不多模样的钥匙竟有六把!为了保险起见,我每样照着都配了一把。在门外,我像个贼一样,提心吊胆慌慌张张地挨把尝试着,很幸运很幸运,刚试到第二把的时候,门就打开了。而且好在,附近居然没有任何人经过,但我不知道,暗处有没有偷看的眼睛,有没有什么针头摄像机之类的监控。好奇心热气球一样飞速膨胀,我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不敢开灯,怕灯光外泄,会让人发现房间里进了人。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拿了把小巧玲珑的高强度手电筒。也许是很少进人、很久没有通风的缘故,房间里阴气很重,春天已经到来了一些日子了,但人一进入这个房间,仍会感到一阵阵的寒气扑面。就好象……从一个世界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的心几乎就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这里,就是一个现在已经濒临死亡了的爱滋病患者从前住过的房间!也许,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忠实地记录着他是怎么从一个正常人,一步一步地跨入爱滋病患者行列的过程。而那些令人听了闻风丧胆,几乎想夺路而逃的病毒呢?是不是还潜伏在房间的某些地方呢?我呼吸急促起来,不敢再想下去。

打开手电筒--------这个房间的格局,和硬石的其它房间差不多,也是一个装饰得极为豪华典雅,甚至带着几分奢靡气息的大套房,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半开放式的西餐厨房。地毯又厚又松,窗前垂着淡紫色的,做工不凡的落地窗帘。

外面这间屋子乏善可陈。我进了里间。里间是个将近四十平方米的大间。我把手电筒在室内胡乱地照着,光柱突然停在我对面的墙上,我的呼吸一下子紧张得屏住了。整整一面墙上,站立着几个赤裸的男人。不,仔细看,确切地说,是两个男人的影像镶在那面墙上。照片经过了虚化处理,里面的人跟真人一样大小,看得出,是两个身材很棒的男子,他们相拥纠缠在一起,以各种姿势做爱。他们的相貌虽然模糊不清,但我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他俩正是马大强和车东平。

照片虚化了,但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却只有更加逼真诱惑。我犹如被下了降头一般,脑子里猛地一片空白----------从马大强的种种迹象上,我早就应该意识到的!他,是个同性恋者!

手电筒的光柱向旁边挪了挪,一张女人的照片劈面而来,我惊得后退了几步,手电筒一下子落到地上---------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模样啊!怎么竟会这么相像?她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我或模糊或清醒的意识当中,有时妩媚妖娆,有时哀怨悒郁,有时,披头散发,伸出来血淋淋的舌头,张着指甲长长尖尖的苍白的手掌向我扑来。

这个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一张照片呢?

我哆嗦着,重新拿起了手电筒,这回,光柱照在临窗的茶几上,我看见那上面,摆放着一本打开了的书。

我艰难地凑过去,拿了起来。原来不是书,是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皮子摸上去手感很好。笔记本的扉页上,印着车东平的照片,在大堂的墙上嵌着的那张,我很熟悉---------他张开了双臂,哦,对了,那是个欲飞的姿态。他无比青春的、无限纯净的脸孔微微上扬着,微笑得很灿烂,露出了满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样的笔记本,我也有一个,是十分昂贵的,马大强找人为我们手工订做的。

我打开第一页,看到上面写着这么几个字:爱你,至死----------平。字是粉红色的,字体看上去娇柔造作,阴气迫人。

“……认识了强哥这么优秀的男人,是我一生最大的、最值得自豪的荣耀!认识他以后,我才真正品尝到了性 爱的欢乐,无比完美,多么让人神往,不知疲倦。强哥,他是我今生今世活着的全部意义!只是可恨!我认识他认识得太晚了,以致于从前因为无知而无数次被骗失身给那些下贱无耻的,最不要脸的女人!我恨她们!

……昨天,田倩倩又给我打电话了,求我和她恢复关系,让我允许她来看我。她说她有多么多么爱我。可我,有了强哥,又怎么可能回头呢?一个女人,她就算再好,那也是有限度的!怎么能和强哥这样无与伦比的男人相比呢?所以,她究竟爱不爱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跟强哥说了,要是她再臭不要脸地继续纠缠着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她,就像杀一只发情的母狗那样!唉,我曾经陪了她那么多日子了,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在她身上,她怎么就不知足呢?女人的心,怎么就那么贪得无厌呢?我对她已经做到了!为什么还要那么不要脸,偏偏要死缠住我呢?强哥啊,你可不要对我有半点儿疑心啊!我会再次向你表明心迹的……”

再次,再次表明心迹,像杀一只发情的母狗那样表明心迹

我脖子上冷飕飕地一阵凉意,我惊悸地回头张望,却听见外屋的门锁轻微转动的声音。我大吃一惊,急忙用手掩住已经抵达到了嘴边的一声惊呼。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21:58:2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文学之友 于 2008-7-8 21:32 发表
建议读一读苏童的小说
我中学的时候读过。我并不觉得他的小说有什么好。我喜欢的是余华和朱苏进。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22: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连忙关了手电筒,把那个笔记本照原样放回茶几,闪身向窗边儿奔去。我早就观察过了,窗帘后面,是个能够藏人的好地方。

缩起身子,藏到了窗帘后面,听到有人进了外屋,随后开关响,光线隐约地射了进来。看样子,进来的人点起了吊灯。接着,一个人脚步迟缓地,沙沙地进了里间。却并不急于开灯。似乎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了屋子中央,站住了,好半天,重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压抑地,低低地咳嗽了几下。我闻见了一股古怪的人造香料味儿。

是马大强!我在窗帘后面紧张得腿都麻了,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剧烈的心跳声。我紧张地预感到,如果现在马大强突然在这里发现了我,我将会有生命之忧。

我听见他站了好久,终于重重地坐到了床上,一个人自言自语:平平啊平平!为什么竟会这样呢?我觉得真的不公平,我越想越觉得太不公平了!前天化验结果出来了,我也得了这个该死的病了!不久就要和你现在一样了……不会太久的。不过这样也好,我又可以陪你了。可我就是想不通,这个世界上那么多该死的狗男女,为什么偏偏轮到我们要得这种病!究竟是谁,是谁,把病传给了我们?该死的,真该死!我得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他低声地,这般怒不可遏地痛骂着,继尔声音变得嘶哑颤抖,仿佛开始了唏嘘哭号---------与我近在咫尺,只听得我毛骨悚然。

:留给我的时间眼看着不多了。也许真的找不到那个该死的了!那么,我就把病还给他们每一个人!就像你当初要把病还给那个该死的田倩倩一样!你当时还怕我知道了怪你,你真傻,你做得很对啊!我怎么可能怪你呢?是的,我们不能这么没有价值,没有陪伴地就走了,走在他们的白眼和口水里。除了你,我马大强今生今世就从来没碰见过一个好人呐!都他妈的是该死的王八蛋,都该千刀万剐死有余辜。呜呜……

:那个龙彬,你认识的,他虽然比不上你,有什么可比的啊,天差地远,可他也有一定的女人缘儿,你离开以后,现在他在硬石里很红。最近和我走得有些近。我想和他发展一下,从前我还觉得,要是真那样的话,就太对不起你了。现在我不管了!我要先把病传染给他,让他替咱们去报复那些该死的婊子、野鸡们。

自言自语自怨自艾地絮叨了半晌,终于停了口。听见柜子响,打开又关上,似乎拿出了个什么东西,放到了床上,随即,是悉悉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

平,平,我们很久都没有亲热过了。你想我了是不是?是不是?那今天可得让我好好喜欢喜欢你!……宝贝儿,你靠过来些嘛,我最心疼你了……

不一会儿,马大强突然开始这么嘀嘀咕咕哼哼呀呀起来,谵妄一般,念叨着这些令旁我听了无所适从的,感觉极度肉麻的情话,窗帘后的我不禁汗流浃背。情话哼哼唧唧了半天,只静下来片刻,接着,却又发出了男人做 爱至高潮时才会有的,极为兴奋的、压抑不住的低沉的呻吟声。

莫非这马大强承受不住打击,竟得了失心疯了吗?我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时间竟忘了危险,把头稍微探出来一些,眼睛向床上望去。

外屋透进来的半明百暗的光线中,马大强正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投入和忘形地做爱呢。他的身下,是一个外表做得十分逼真的假人。
发表于 2008-7-8 22:33:41 | 显示全部楼层
龙彬被发现了吗?
发表于 2008-7-8 23:36:08 | 显示全部楼层
牛兄的诗好,小说也好,学习了!
发表于 2008-7-9 12:3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恐怖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4:06:4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展3--------血手印

在硬石,很多人都知道,车东平曾经赚了很多很多钱。喜欢他,甘愿为他出血本的女人多得数不清,他的钱于是也就多得数不清。他用从她们身上得来的钱买了昂贵的跑车,住进了豪华的别墅。在我们这一行当里,他那时实际上已经成了成功的代名词。

而我呢,喜欢我的女人虽然也相当不少,但我压根儿就没在她们身上赚过太多的钱。而且,有个明显的,令外人费解的特点就是,很多女人一开始对我怀有很强的好感和不可告人的兴趣,但接触相处过一段时间以后,就冷淡和疏远了。甚至,看见我的目光,会变得莫名地恐惧与憎恶。很多人都议论说,关系不错的还当面开起了玩笑,问我“是不是活儿不好?”我只有尴尬地笑笑,摇头不语。

我当然知道其中真正的原因,但我无法言传。

号码为246K的客人,是一个从面相上看显得相当刻薄,品位很低俗的女人。据说是个包海搞养殖的暴发户的老婆,丈夫发了财,找年轻貌美的厮混去了。离了婚的她分得了一笔不菲的家产,辞了工作,天天出来到处鬼混,找乐子找刺激,打发无所事事的日子。

她喝得面红耳赤,乜斜着迷离的醉眼,巨咳了一声,朝手工编织地毯上狠狠地吐了口浓痰,然后用脚胡乱地抹了抹,拉住我的手放到她腿上,色迷迷地说:今天晚上我领你出去玩个超刺激的,你敢不敢?

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上挂着晶晶亮的,拖得长长的涎水,眼睛似开似闭。我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瞥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你会吃了我吗?

她听了,一愣,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凑过身子来,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说:我可真想吃了你啊,把你囫囵地吞到肚子里。哈哈,我自己都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讨我喜欢呢?妈的,真有你的!

和她一起出了硬石店门,已经是深夜了,春天坚硬的冷风飕飕地扑面而来。她扯着我的手,把头靠在我肩上,说:你猜猜看,我要带你去哪儿?

我笑了笑说:不会是天堂吧?

她又是大笑,说:看你看你,还真会说话,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你,和我抢着要你。你这是在绕着弯儿夸我像天使吧?哈哈哈。

说着,她粗糙地大笑起来。放开了我的手,拎着名贵的PRADA手袋,在店门前的暗红色大理石台阶上小女孩儿一样轻盈地转了几个圈子。

你他妈的就是天上的一砣屎!我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骂。

我要领你去殡仪馆玩玩,你敢不敢去?她朝我诡秘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

殡仪馆?!我一愣,说:现在?去殡仪馆干什么?

哈哈。她得意地笑道:看把你吓的,一个爷们儿,怎么就这么没胆量呢?

我耸耸肩,说:我不是害怕,不过就是有点儿奇怪罢了。

别给自己壮胆儿了!我都看见了,你刚才一听说我要带你去殡仪馆,小脸儿立刻就有些发白。腿肚子没转筋吧?她带着轻蔑不屑,摇头晃脑地说。

我又耸了耸肩,没吭声。

我有个亲戚在金宝山殡仪馆里看大门,咱们去他那里亲热亲热怎么样?啊,保证能爽死人!躺在殡仪馆的停尸台上面,盖着给死人用的被单子,热火朝天地干那种事儿,你从没听说过吧?多他妈的刺激,多有搞头啊!我这点子想的,你说绝不绝啊?哈哈哈。

她有点儿喝多了,把她的本田雅阁开得犹如在马路上画龙一般,幸亏天已经太晚了,路上几乎没有别的车子,要不,一准儿出事儿。开了一会儿,她总算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问我:你怎么样,能开吗?等会上山路,道儿可不太好走,咱们要是继续这样,恐怕真得被别人送去那地方,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换成了我开车,向金宝山殡仪馆方向直驶。殡仪馆设在离市区挺远的郊区,一座山凿开的中央部位。在山里向前开着车,觉得我们正冲向一个大张着的,黑洞洞的大嘴。嘿,哪有什么天堂啊?我们,是不是正在狂奔向通往地狱的大门?妈的,这个恶心又该死的婊子!

车子停在殡仪馆门口。我们下了车,感觉这里的风更大,里面还带着呜呜的,如泣如诉的声响。殡仪馆铁门紧闭,门两旁,刚冒出头不久的杂草随风影影绰绰而动。向铁门里面望去,能看见一大片一大片模模糊糊、令人心中生疑的影子。

她先是敲门,没人理会,跟着,敲就很自然地变成了砸和踢,把铁门弄得当当直响,那声音,夜里听来,令人心惊肉跳。但里面却人都死光了一样,竟毫无反应。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她那亲戚打电话,对方电话却关机了。她气得大骂了一声,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几口唾沫。

有办法了!她垂头想了想,忽然歇斯底里般地大叫道:这个铁门并不太高嘛,你从上面翻过去,到值班室那儿把人喊出来。这样不就行了吗?笨啊!咱们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快,快去。咱们抓紧时间,简简单单的!一会还有正事儿要做呢!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4:32:39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铁门左侧比较矮的地方爬了上去。爬高的过程中,我又瘦又紧的裤子“嘣”的一声,裤裆开线,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接着,裤腿又被铁条挂住,让我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我转头,朝后面的下方看,见她早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抱着肚子,单腿跪在地上,浑身筛糠一样乱抖,头低得都快和地面平行了。

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翻过了铁门。向下跳到地面上的时候,一块石子儿猛地硌疼了我的脚,我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再次回头,看见她仍然趴在地上,摇晃着满头的长发,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着。我理了理衣服裤子,忍着钻心的脚疼,鸭子一样蹒跚地,慢腾腾地朝离门口很近的,外面贴着白色瓷砖,门上面亮着个孤零零的黄色小灯的值班室走去。

我趴门缝朝里面看,里面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敲了几下那扇包着锈迹斑斑的铁皮的门。梆梆梆!敲门发出的巨响吓了我自己一跳。一阵冷风吹来,这才感觉到,经过刚才那一番剧烈的折腾,我的身上已经湿透了,不禁激灵灵地打了几个寒颤。站在这个光亮的地方,总是觉得,四周的暗影里,荆棘般尖锐地布满了陌生的眼睛,朝我不怀好意地窥视,光线明亮里的我,简直就像一个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箭靶!又一次朝铁门那边望去,那里已经变得比较暗了,我站在有灯光的这边望向那里,反而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梆梆梆。我心头一阵慌乱,张着嘴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又用力地敲了几下那该死的门。

里面终于亮起了灯,无边的一片死寂中,听见有人打着呵欠起身的动静。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怎么碰见了这种女人!真他妈的该死!我暗暗诅咒道。

谁呀?声音从门里面传来,声音尖锐,像是两块金属摩擦时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就想捂紧耳朵。

我……是我!我结结巴巴地说:开门啊,你快点儿开门吧。我是安彩琴的……朋友,是她叫我来找你的。她现在就在外面等着,你……能不能把门开一下啊?边说,我边转头四下张望。

门终于开了一条缝儿,露出来一张砖红色的,上面长着很多花生米大小的肉瘤的脸。一只浑浊发黄的独眼,向我上下打量,随即问我:你?是安彩琴的朋友?

见我点头,又问:她在外面?

见我又慌忙点头,他终于肯从门里出来了。穿着草绿色的军用大衣,右胳膊上戴了个红袖箍,看不清楚上面写着什么,手里提着个又长又粗的手电筒。

我们一起朝铁门走去,他瞥了我一眼,一声不响地打开了门。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冷冷清清,别说人,连个鬼影儿也没有。更叫人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连安彩琴的车子竟然也没了踪影。

独眼龙一只手握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把着铁门,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在默不作声地盯着我。

我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汗一下子就又冒了出来。抬腕看表,已经下半夜一点多了。我结结巴巴地说:她刚才就在那个位置的,就在那里的,她还这样呢……我学着安彩琴刚才的样子,单腿跪到地上,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说:她刚才就是这个样子笑话我的,真的,就在那个位置。我边说着,边用手指向铁门外面。

抬起头,我看见独眼龙仍默不作声,用他一只冷冷的眼睛狰狞地盯着我,看着我独自一个人拙劣地表演。

我已经汗流浃背!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口吃着,语无伦次地说:我不可能跟你撒谎的,不可能的,根本没必要。这么晚了,我可能跑到这里拿这个事情来骗你玩吗?我要是没事儿干就在家里睡觉了,出来整这么一出干什么,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别老那么看着我。哦,对了,她开了台本田雅阁2’0,车牌号是14114。你也肯定知道,我说得没错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想,这个可恶的女人,是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回市内了呢?可我怎么就没听见车子开动的声音呢?莫非我的精神太紧张了,而没太注意别的声音?无论如何,她这玩笑开得实在太大了!要是她真的自己先回去了,可苦了我了!这么晚,又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叫我怎么回市内?我飞啊?!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呢,这么长的时间,我能去哪儿?!这个贱女人,可把我害惨了!

那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独眼龙终于开了金口说话:你快出去找找她啊,出去找找。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5: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哦,找找,我应该出去找找。是啊!我为什么不出去找找呢?我脑子都有些糊涂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哈。我……出去找找她。我喃喃地说着,脚步踉跄着朝铁门外面走。

你认识小八吗?没走出几步,听身后冒出这么一句。

小八?小八是谁?!我回过身。独眼龙整个人都被铁门挡在了后面,只听他的声音无比刺耳地说:小八啊,就是胡德才他大哥的小舅子的连襟。那小子明明前几天死了啊,在这儿火化的。对了,还是我给他穿的衣服呢!胡德才他大哥的小舅子为这个还甩给了我五百块钱。你怎么和他长得这么像呢,连声音都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的妈呀,真怪了!你没发现吗,我刚看见你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老盯着你看吗?那小子明明都给烧了啊!怪,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怪,真怪啊!

我的心狂眺不止,听见自己用岔了声的嗓子嘶哑着说:那胡德才又是谁?

胡德才你都不认识啊?那不是韩玉文他大姑夫吗?!

我不再说话, 擦了把冷汗,回身一瘸一拐地朝外面跑。

站在一片空旷处,朝四外张望了半天,惊喜地发现,那台本田竟然掉了头,静悄悄地停在往市内走的路边儿上,离我不过几十米。

安彩琴啊安彩琴,你三岁孩子啊!竟开这样的玩笑!真他妈的邪了门儿了!我心里骂道。但毕竟很有些喜悦甚至庆幸之感,脚似乎都不那么疼了。三步并做两步,朝那车子奔过去。

我打开车子左侧的前门,不由得长出了口气,安彩琴不就坐在里面吗?

你怎么把车子掉头了呢,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哪去了呢。赶快下车吧!我都把殡仪馆的门叫开好一会儿了,你那亲戚还在那边开着门等着我们呢。

我说,她没听见一样不搭理。我只好俯下身子,用手推了推安彩琴的肩膀,她的身子却煮烂的面条儿一样竟然软绵绵地一歪,倒向了副驾驶的位置。

我大吃一惊,把身子探进车里,手扶起她的头,看见她的头发凌乱地遮去了半张脸,眼睛紧闭,脸色煞白,嘴角挂着几缕腥红如血。试她呼吸,分明已经断了气了。

杀人了,救命啊!我的手一松,她的头顿时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我身子爬出车外,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几乎站立不稳。如此这般声嘶力竭地嚷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惊恐万分无法描述的哭腔。

声音在风中迅速飘远,跟着就支离破碎,我抬头看了看黑洞洞的、神秘叵测的天空,这空旷无垠的大地上,现在似乎就剩下了我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 龙彬,龙彬,太好玩了!你可笑死姑奶奶了!哈哈哈哈哈。安彩琴的声音从车子里面响亮地传出来,一时间,我浑身如同过电了一样呆若木鸡。

哈哈,你们这些臭男人啊,平时咋咋呼呼一个顶两个,一动真的,胆子比家雀儿还要小!安彩琴从车子里出来了,惊得我连退了几步。她站在车门旁,一手把着车门,一手理着脸上的乱发,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继续说:我不过就是上了点儿粉底,涂了点儿口红,憋了会儿气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哈哈,你这种男人,好干什么啊!

这时独眼龙也跑了过来,看见了安彩琴,立刻满脸堆笑道:你……嘿嘿,你怎么来了?怎么这时候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呢?……你们俩这一会儿叫一会儿笑的,这到底是整的哪一出啊?

安彩琴收起了笑容,白了独眼龙一眼,钻进车子,一会儿出来,拿了一沓钱递给他,说:上次不是告诉过你晚上别关电话吗?你怎么不听啊?还叫我给你打电话呢,你关了我打有什么用?这些钱给你,拿着买酒喝,别在这儿跟我絮絮叨叨地扯那没有用的淡,你快回去把追悼厅和火化间的门全打开,就没你什么事儿了。我和我这个朋友要到那里参观参观玩上一玩。

好好,是是……我的手机大概没电了,我可没关啊,你看你都早吩咐过了,我怎么可能不听呢?独眼龙接过了钱,满脸是笑,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没口子地答应着。

安彩琴把车子娴熟地开到了殡仪馆里面,侧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我,笑嘻嘻地问:怎么了龙彬?真被吓着了?哈哈,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我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口气生硬地道:嘿,哪里哪里。我勉强还玩得起,咱们这就继续吧!

下了车,独眼龙先把我和安领进了冷藏车间。打开门,见里面亮着白花花的长明灯,对面,整整一面墙都是保存死人的白色的冰柜。独眼龙乐颠颠地跑了过去,打开其中的一个,把里面死人的腿往一旁挪了挪,打下面翻出瓶二锅头来,又拿出几个塑料袋。抖了抖上面的冰碴子,朝我和安扬了扬,笑嘻嘻地说:来来来,我这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呐!来呀,别光站着,咱们一起来弄点儿夜宵吃吃吧!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15:44:43 | 显示全部楼层
从盛装死人的冰柜里拿出来的各种食品和二锅头,叫我十分恶心。可安彩琴已经坐在独眼龙搬过来的椅子上了,独眼龙把用微波炉热了热的几样小菜盛到盘子里,安彩琴立刻自顾自,把手伸进盘子里乱抓一气,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独眼龙不知又从哪儿捣腾出来几个小酒盅,给我们都倒上了酒。

我只好也跟着吃起来。酱猪肚的味道相当不错,可我吃在嘴里,总冒出一个念头,觉得这东西实际上是从死人身上的某个部位切割下来的。我这么想着,边强行下咽着,边勉力遏制住不断上升的恶心。惨白的灯光下,安彩琴和独眼龙二人甩开了腮帮子,饕餮大嚼着。安彩琴的吃相,是我所见过的所有的女人里面最龌龊的一个。吃东西时,嘴里发出的怪声不绝于耳,嘴巴上下左右杂乱无章地抽动,两只手早就全用上了,赤膊上阵,左右开弓,眼睛更不闲着,吃着锅里望着盆里的。

独眼龙喝了几盅酒,本来就是砖红色的脸更红了。满脸花生米大小的肉瘤像是要一颗颗地掉下来,吃东西的时候还不老实,独眼滴溜溜地乱转个不停。我敢保证,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眼前这两个人必定就是。

吃东西成了活受罪。这场灾难终于结束了,我和安彩琴如约进入到了殡仪馆的追悼厅和火化车间。安摆手打发跟在我们屁股后头亦步亦趋的独眼龙离开。看来,她是这里的熟人,领着我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到处参观,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解介绍。在火化车间,还让我探头,朝火化炉里看了看。还没到时间点火的火化炉,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片,我只觉得空气里有一阵阵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儿。

四处折腾了一番,安彩琴拽着我回到了追悼厅里。专供不同的死人睡的,如同长方形大床一样的追悼台,实际上也就是停尸台,天知道上面送走过多少人----------静静地躺在空荡荡的地中央,上面铺着以红色为主,其它几种颜色相间的花花绿绿的绸子。我想,我也必将无知无觉地躺在那上面,不言不语,无欲无恨,是必将,不是也许!无可逃避,不用假设。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杂七杂八的一些花圈花篮什么的摆放在追悼厅四周的墙边儿,上面缀着和我差相仿佛的名字。

安彩琴的声音在空旷的,看起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大厅里带着回音响起,敲打着我的耳膜。她指着那个似乎突兀而立的追悼台说:咱们俩去那上面亲热亲热。哈哈哈,怎么样,你敢不敢?

我于是先上了停尸台,然后,把安彩琴也给拉了上来。我们俩并肩躺在停尸台上,一点儿也不觉得拥挤。她靠过来,身子软绵绵地贴在我身上,手搂住我的腰。

怎么样?睡在这上面比睡床可舒服多了吧?要不是我认识这里的人,你想睡都睡不到呢。她俯在我耳边说着悄悄话,声音里带着几丝慵懒倦怠,还有假装出来的娇滴滴。听得我昏然欲睡。

她坐起身来,把外套脱了,重新躺下,拉着我的一只手,摸向她的胸部。

我抱住了她,却带着惶恐侧头,望了眼高高的天花板上面的吸顶灯。我低声说:我总觉得你家的那个亲戚还没走,正在暗中偷看我们呢。

她趴在我身上格格地笑了起来,说:你这可真是做贼心虚!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快别耽误时间了,哈哈,你那玩意儿不会不好用吧?是不是用得太多了?要是真不好用了,你以后可靠什么吃饭呐?说着,从我身上下来,解开了我的腰带,她身子扭来扭去的,把自己的上衣都给脱了下来。

来吧!来呀!

我把手放在她的胸脯上,轻轻地,极温柔地抚摩着,一直摸得她闭上了眼睛,做无比陶醉享受状,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正待进入主题。猛地,她睁开了眼睛,用力一把推开了我,坐起身来大叫道: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你的手里放着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粘?

她低头看自己的前胸,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她的一只略微显得松弛下垂的乳房上,端端正正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红色的手印。雪白色的灯光下,那手印就好象是个活物儿,随着她剧烈的心跳,令人惊怖地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手印哪来的,啊,是血,这是……血,怎么会有血?从哪儿来的啊?她声嘶力竭地,分明带着无比的惊恐,狂吼着。

我摊开掌心,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丝血迹。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突地感到四周阴风阵阵,耳朵里仿佛涌进来无数叵测的笑声,这些声音交杂在一起,针一样刺穿了我的耳膜,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刚才只有你摸了我啊!这手印……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赶快把它给我弄下去啊!她抬起头瞪着我,继续大叫道。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嘴巴却张得更大更大。她双目圆睁,惊愕地,死死地盯住了我的脸,像一下子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怪物。

我惊惶失措地摸了把自己的脸,用袖子擦了几下,说: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看见了什么?

她双手支在停尸台上,身子出水的鱼一样猛烈地扭动着,迅速滑离了我,听见她凄厉地喊道:滚开!离我远点儿!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啊?!她喊着,手扶住停尸台的边缘,干呕了几声,然后迅速起身,从停尸台上跳了下去。回手抓起自己的衣服,向追悼厅外面跑去。

她把门重重地关上了,“当”的一声大响。她人走了,可她胸前的那个手印却仿佛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一般---------颜色很红很艳,红得似乎要向外滴血,艳得像桃花盛开。我悚然一惊!我想了起来,那手印的形状纤细秀美,似乎是个女孩子的手印!我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隐隐作痛,渗出来一滴颜色红艳的透明的血,骨碌碌地滚落到停尸台上的绸子上面。

我的脸?对了,我的脸究竟怎么了?!可是没有镜子。我从停尸台上下来,摇摇晃晃地跑到窗边,想借助玻璃的反光看看自己的脸。我朝玻璃上看去,吓得我自己接连后退了几步。我看见了一张砖红色的,长满了花生米大小的肉瘤的脸,那张脸上,安着一只发黄的,滴溜溜乱转的眼睛。他朝我极为诡秘恶毒地一笑。立刻就消失在一片黑漆漆当中。我听见,追悼厅的门当当当地一阵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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