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错阳差

老牛牛

夜晚，掩藏了许多活着的真相，又总是让人觉得死亡迫在眉睫。尤其，在雨夜。……无数凌乱的影子在天花板上跳舞……我生命中存在过又消逝掉了的那些人，纷纷在黑暗中向我走来-----------我忽然觉得，自己正在享用着的生命，就像一个个烟圈，不断地上升，同时，也在无影无踪地消散。

凄恻的哭声不绝如缕，穿透了雨幕的屏障。迷迷糊糊中，我感到脸上有人在轻轻地吹气，闻见了断断续续的甜香。恍惚中，我忆起……多年前有一个雨天，我和一个我深爱着的女孩儿，在她的卧室里，互相深情地抚慰对方。仅仅还有一步之遥，我就会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她，变成一个女人-----------可是，就在这时候，门外想起了敲门声……后来，我顺着水管爬下楼去，再后来，我在暴雨里狂奔。我分明记得，那个女孩儿，她的身上，也有这么一股莫名的甜香。

我多么想留住她！又多么想……忘记一切。我睁开酸痛的眼睛，看见，门口立着个模糊成一团的白色影子。她，轻轻地笑着说：你还是忘不了我，对不对？你还爱着我，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呢？来啊！你还等什么呢？你等这一天，不是已经等了好久了吗？

……扔下一串银铃儿似的笑声。

我情不自禁地起身，跟着她，看她开了房门，下楼，仿佛脚不沾地般飘飘前行。

……你等等我啊！求求你别丢下我……我喊道，若即若离地跟着她。她向前行进着，不时回过头，向我招招手，用梦呓一样的声音说：来啊，来嘛，快跟我来呀！

她推开了一扇门，又推开了一扇门……我紧紧地跟着她，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

来到一个灯光明亮、令我觉得有些眼熟的屋子。她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望我。她眼波欲流……她，是的，是林翠！我十年中天天魂牵梦萦的林翠！而这间屋子……我认出来了，是离我家楼下不远的210医院的太平间。

……你还爱我吗？

我流出了热泪，说：我爱你，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

是吗？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呢？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随即，小鸟儿一样飞进我的怀里，娇笑着 ，趴在我耳边儿说：你很想我，是吗？想要我吗？

凄厉的光明……诡谲的黑暗里，一道道门嘎嘎作响，次第打开，一羽羽不知名的鸟儿，在黑暗里，向着光明展翅而飞……我和林翠，双双倒在太平间的停尸台上，气喘吁吁地绞作一团。

死……生……爱……痛苦……

我的意识渐渐混沌，仿佛即将昏迷……却风驰电掣般，冲进来一个黑衣人。他大吼一声：放开他！你这个孽障！又在这里害人！

……我猛地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我面前是一个青面獠牙、口中伸出了长长的、血红色舌头的厉鬼。我们，正纠缠在一起。我浑身的衣服，竟羽毛一样褪却，不翼而飞了。我想挣脱她，却浑身无力，怎么也挣脱不开。

黑衣人扑过来，抓起那厉鬼，就像甩一捆稻草一样，把她狠狠地抛到太平间的角落里，顺手扔过来一堆衣服，让我穿上。正当我觉得自己已经转危为安了的时候，外面又冲进来一个人，惨白的灯光映照下，他一脸花生米大小的肉瘤，长着一只发黄的，满是血丝的独眼。我多么熟悉的一张脸。他，向那黑衣人直冲而去，两个人扭打在一处，刚才被甩到角落里的厉鬼借机起身，伸出长长的，尖利的爪子，向那黑衣人抓去，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长长深深的血痕。

我眼花缭乱之际，独眼龙突然惨叫一声，满脸鲜血，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黑衣人立刻一个侧身，迅捷无伦地挥出一拳。刚才还无比嚣张的厉鬼，顿时，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弧光，随即便没了踪迹。

……有一天，清晨。我走出家门，我看见了太阳。我把昨夜的噩梦抛得无影无踪。我暗暗发誓，从今天起，我将开始我的新生活。我将搬离这个污浊的地方，我将要有一个美好的家庭，美好的，前程。我和她，将一起去做我们喜欢做和应该做的事情。一切的一切。我们将用后面人生里所有的日子来完成。我想，什么都还不晚，什么都将是十分美好无比灿烂的。像此时的阳光。

幸福，多像一个刚刚出炉的比萨饼，期待着我和我爱的人伸出刀叉……

正要开车门，却突地停下脚步。我看见疯子，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目光复杂地望着我。他理了发，刮了胡子，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浑身显得干净多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我看见，他的脸上，满是一道道长长的，深深的，还渗着血丝的伤痕。

……我心里一阵激动，向迎着我走过来的疯子奔过去。我们，两个人，在初夏温暖明亮的阳光中，紧紧紧紧地拥抱到一起。

芭蕉叶下

终于拜读完了，阴差阳错。只是最后有点模糊，文章最后描写与疯子拥抱，是不是表明“我”摒弃心中的阴暗，从此向往阳光的生活呢？

芭蕉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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