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果 花【编号034】

江南好

无 果 花
文/江南好
    无果花开在2010年的五一。那个漆黑的夜晚，妻弟妹被强行堕胎的疼痛折腾了一夜，终于渡过了危险期。岳父愧疚的目光总是躲着儿子儿媳，岳母连惊带吓的泪水还没有干，我们也在不断的电话连线中放下了一颗心……
    妻弟妹姓周，是符合生二胎政策的，因为她拿到了大红印章的二胎准生证，全家人为此庆祝过，更为这，至今还在懊悔。
    岳父是开明的，岳母在他的影响下也不出其左右，生活在无忧无虑中过去了很多年，直到三个孩子都成了家，一切都在平静中安守着。三个女孩相继出世，对这个家庭来说是公平的，没有争宠，也没有感情的倾斜。岳母时常摸摸大的抱抱小，打趣的说：“天上的仙女都到了咱家啦！”，酸溜溜的话外之音我们是能听得出来的。
    妻子曾在耳边唠叨过，谁家生了二胎，是个男孩，现在科学仪器先进了，男孩女孩一鉴别就知道。
    “那你把女儿送人吧，省得你烦啊！”
    “去去去，女儿是我的命根子，我才不生二胎呢！”
    小姨子家因夫妻感情出现波动，没有心事提出二胎目标计划。小舅子夫妻都在外打工，侄女是由岳父岳母带着，精力分不开，一直相安无事。
    2009年秋，小侄女上学了。春节前，岳父笑呵呵的从镇里拿回了小舅子的二胎证，全家人围着小本子看过来，翻过去，憧憬着一个新的生命将在这里诞生，那是能延传姓氏和香火的希望啊！这时我才知道岳父和岳母的心事缜密，早有计划，只是等小孙女上学，才能腾出手来照看下一个。岳父那天喝醉了，小侄女把碗敲的铛铛响。
    热心的岳母是个善良而又谦卑的农村妇女，她开始张罗起这项“造人”工程，怀孕的时间是需要算命的王瞎子定的，把家里人的生辰八字报了一大串，让算命先生找命中的儿孙应该什么时候到来。听妻说，王瞎子也很用心，指头差点掐出血来，好不容易才定下日子。我不知道这样推算的依据，反正也没有出格，也不伤大雅，花点钱讨个心里踏实，就一笑而过。岳母说：“生男生女，老中医这一关是关键。配上那些最古老的中草药，熬成汤，洗上一周，就能怀男孩。”
    这一年的春节，格外的丰盛。小舅子夫妇回来过年，这也是岳父母的命令。一家人都在盼着，岳母早已把王瞎子给的红头绳和老中医下的药汤准备就绪。这时候的时间最宝贵，不能有一点点闪失，小周一进门就要接受这些“礼仪”，心里虽然有不悦，但也是她们想要的。我想到了女儿，那是我和妻子的福音，没有这些繁琐的程序，自然的怀孕，自然的分娩，无忧无虑的成长，一切是那样的自然，我不会亏歉了她吧？
    时间往往是最好的药方，那些能附和的一样没有少，小周如期怀上了，也爱吃一些酸性的食物，岳父母的眼角开始舒展，继而又多了几娓丝丝的笑纹。到了腹婴能辨别性别的日子了，民间的、高科技的都成了岳父母打听的对象，也成了鉴别行业的一把尖刀，那些无耐的日子，整天堆在小周和家人的心里，一刻也不肯散去……该来的立刻就来，没有来的怎么也不会光顾。四月的最后一个晚上，这个一直热闹的小院冷冰冰的，艰难的决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想留着这个孩子，两女儿也挺好的。”
    “你们自己带啊，我们老了，如果是个孙子，我们将就一点，还能帮你们一把。”
    “要两个丫头干什么，我们忙前忙后的，为的是啥？二胎指标容易吗？”
    “我也不想这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王瞎子骗人，老中医也是个庸医，怎么能这样呢。”
    “那些就不能信，都准了，全是男孩，将来怎么办？”
    “那是人家的事，我管不着，咱们还是说眼前的事吧。”
    “我听你们的，但我不想再孕了。”
    ……
    “听说女子医院无痛人流，喝一碗药，人不吃苦的。”
    “你们决定吧，我睡了。”
    ……
    我无法插上话，也不好说什么。这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农村固有的，城里人一样不缺少这样的传统。那些明星大款不是争着生三胎四胎吗？那还是新闻呢！
    一碗药要解决一个生命，我有点担心。岳父说，此事不能张扬，二胎还要生呢！
那钻心的疼痛只有小周知道，五月的第一天，还是那样的清凉，小周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人也扭曲成一团，脸蜡黄蜡黄的，岳母忐忑不安的守着，越来越担心起来。我的电话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岳父已经坐不住了，他知道哪头哪头小。
    “立即救人，不要再考虑面子了。”“滨海这方面比较先进，连夜去。”
    “好，这就去。”
    天放晴了，小周虚落的身子总算平安的回来了，但情绪很低落。“我再也不想生了。”
    “以后再说吧！”岳父木讷的跟了一句。
    一个小生命，成了计生路上的冤魂。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错，像这样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无果花，灿烂的微笑没有人会记起，苦味多多！

凤飞

在生活中这样的事例真的很多。很典型地反映了中国老百姓家庭传宗接代的故事。

月明

叙事散文，写得像小小说一样，欣赏。

馨香若兰

欣赏了！

遥看那片海

计划生育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几代人的认识。
这样的无果花哪家没有开过啊。

夏春华

无语，为无花果感叹。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