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夫《手术》

盐夫

手术

    文/盐夫

    汤森让我去找他。
    汤森在国康医院工作。在国康，汤森是一位外科医师。我的外科手术将由他来完成。决定在国康做手术，我很胆怯，很顾虑，但我还得选择国康。
    国康不是一流医院。
    汤森不是一流医生。汤森的医术很蹩脚。
    我为汤森介绍过很多患者，但手术基本上都不是很成功。最严重的一起，被认定为医疗事故。在患者股骨上钻洞时，电钻头折断了。电钻头折断在骨头里，很麻烦。汤森隐瞒不报，结果诱发骨髓炎，患者不得不接受第二次手术，给医院造成二十多万的损失。汤森没有被处分，也没有被调离岗位。在辩论会上，汤森拒绝承认这一切与他有关。他说，这是一起典型的医疗器械采购质量问题，是腐败。
    患者是我介绍来的。患者是我的五姨夫。汤森把我搞得很被动，这家伙太对不起我了。我再也不能为他介绍更多病人了。我的朋友，或亲戚，或邻居，他们很怕我。现在再与我碰面时，他们拍着胸脯，总是表现出超常的健康状况，没有一个人再需要手术了，他们连一声轻微的咳嗽都消失了。
    汤森又来电话。他说，最近还有病人吗，叫他们过来。上月没能完成任务，奖金没了，工资下浮30%，这月还能吗？司马如江，你可别把我忘了。
    汤森话里有话。我与芮清宁相识，汤森是红娘。
    我说，可是，你那技术……！
    我技术现在很好，刚从协和进修回来。汤森得意地说。
    真的？那好，给你介绍一位，他是谁？这还用问？我嘛。
    对了，还别说，你可真需要手术了。
    我也要手术？话一出口，我后悔了。我是随意说说的。我有些害怕。我想开溜，可汤森像一块狗皮膏药把我粘上了。芮清宁也来问我，你答应过汤森手术了？我说我不想去。芮清宁没有吱声，但我看见了芮清宁那种轻视的目光。她无异把我看成无诚信、胆怯的懦夫。一支烟后，我动摇了最初的想法。我不是无信用的人，更不是一位恐惧死亡的人，这点，可以从飙车速度上看出。我清清呼吸道。我向芮清宁陈述了我想表达的思想。芮清宁也是一位医生，她也在国康医院工作。我委托了芮清宁，正式向汤森转达我的手术意向。
    很快，汤森来了电话。他说你尽快来吧，你是公费医疗，可以开更多的药品。你，我还有芮清宁都将是收益者。你来吧，我们再进行一次技术与经济方面的交流。我不是学医的，我没有医学细胞。汤森与我技术交流，我很意外。看来，汤森确定在哪个器官上为我动手术，很可能遇上了麻烦。这不是说，疾病已在我多脏器上扩散了，而是说，我的健康状况很好，没有需要手术的部位。我很得意。
    全面检查后，不曾想，汤森居然发现急需手术的器官，而且还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器官。
    汤森说，你的包皮偏长。
    汤森说，对一位男人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对一位有责任的男人来说，就更不是一件好事。男人们应该对女人们负责。
    芮清宁说，我看也有点长，似乎嘛。
    我与汤森把惊诧的目光投向芮清宁。我与芮清宁还没谈婚论嫁。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汤森发出怪异的尖声。我看着天花板，似乎一切与我无关。
    芮清宁感觉嘴说漏了，脸红红的。
    芮清宁认为我的包皮也有点长。她有实践经验。她最有发言权。我就没了拒绝的理由。我接受了手术。
    手术基本成功，担心被阉割的意外没有发生。惟一遗憾，却是刀口不能如期愈合。我不能出外行走，我不能穿衬内裤。我不得不弯着腰，扶着墙行走或活动。内裤磨擦总能引发难以承受的疼痛。
    我二十六岁了。这是一段活力四射的青春时光。在夜晚，在凌晨，或者因为爱情电视剧，我被割去包皮的器官，总是像时钟一样准时勃起。每一次勃起，又带来新的痛苦——愈合的刀口重新被拉裂。我实在无法承受了。我给汤森去了电话。我弯着腰痛骂了这个杂种。汤森在电话里笑着说，这是所有健康男人正常生理反应，从你临床表现来看，你是一匹更健康、更强壮的火男人，我替芮清宁为你感到骄傲，现在是春天，春天是发情的季节，雄起吧，让雄起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说，你滚蛋，老子快死了，你得想点办法。
    汤森来了。他为我打了吊针。
    吊瓶里，他说是一种雌性激素。
    我不再勃起了。我不再痛疼了。我的心情也好起来了。
    吊针，是一天两瓶，2×250ml。
    终于，有了刀口愈合的日子。但第二性特征却发生了变化。我的乳房增大，嗓音尖细，胡须却越发稀疏。我喜欢对着镜子。我喜欢把长发束成马尾辫。我喜欢扭屁股在大街上行走。
    汤森来了，他提着花篮来探看我。
    我一把就把花篮夺了过来。花篮很漂亮。我好好喜欢嘛。我扬起兰花指，在汤森的脑门上轻柔柔的一点，捏着嗓子尖尖的说：来就来嘛，还捎什么花？讨厌！
    （字数1750）

芭蕉叶下

如此医院，如此医生，如此世道，恐怖！！

分析家

吴茂华

看似荒诞,却是一种荒诞的"知识(!

醉过

好玩。极具讽刺意味。
来看盐夫。

傅宁

原帖由 盐夫 于 2008-8-14 08:33 发表
在夜晚，在凌晨，或者因为爱情电视剧，我被割去包皮的器官，总是像时钟一样准时勃起。每一次勃起，又带来新的痛苦——愈合的刀口重新被拉裂。我实在无法承受了。我给汤森去了电话。我弯着腰痛骂了这个杂种。汤森在电话里笑着说，这是所有健康男人正常生理反应，从你临床表现来看，你是一匹更健康、更强壮的火男人，我替芮清宁为你感到骄傲，现在是春天，春天是发情的季节，雄起吧，让雄起来得更猛烈些吧。我说，你滚蛋，老子快死了，你得想点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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