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病人要抢救

邹文斌

晚上他还有个约会。
　　他在镜前坐下。
　　扎着马尾辫的发型师走了过来，他递了根烟过去，顺手在自己嘴里塞了根，马尾辫弯腰给他兜了火。
　　他喜欢把头发剃得短短的，好服侍，他的头型也适合剃短发，那种板寸头。
　　他挺直了躯干，使头部保持在水平位置，目光注视着镜子，马尾辫开始摆弄他的头发。
　　镜子背后坐下了一个女人，他在镜脚的空隙处看到了她的高跟鞋，鞋子是咖啡色的，是那种鱼嘴状的鞋款，“鱼嘴”里露出几个嫩白的脚趾，他并不是有意朝她的鞋子看，镜脚离地有几十厘米的空隙，鞋子很自然地呈现在他眼底，镜子是双面的，他听到镜子背后吹风机的声音。
　　他把烟扔了，开始想一些事情，马尾辫的动作很小心，像侍弄名贵的花草，他是这店的老客户。
　　风若有若无，这种季节，人容易懒洋洋，他有些心猿意马，身子往后靠了靠，他看到了她交叉搁着的小腿，那弧度真是优美，还有那隐隐约约的裙角，翘着的那条腿上的鞋若即若离，半个脚后跟裸露在外面，爱理不理的样子，又像个顽皮孩子的脑袋趴出窗户往外偷窥，可爱死了。他实在找不出更确切的词来形容，形容这种撩人的感觉。
　　茵会有这么美么？他有些目眩神迷。　　　　　　　　　　　　　　
　　“嘟嘟嘟”短信提示音来了，他定了定神，掏出手机看，是妻子发来的，晚上回来吃饭吗？
　　他迅速回了过去，有个病人要抢救，不回来吃了。
　　他把音量设置成无声，起身去洗头，走回来的时候，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她正侧着身拨打电话，没能看到她的脸，不过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是他妻子的声音。
　　他起先觉得很震惊，然后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他记起这双鱼嘴鞋也是他买的，妻子当时那幸福的样子，他记起妻子那美妙的小腿，柔滑的感觉，还有……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的，他居然没能认出来，妻子原来还是那么有韵味，这些年来他都没好好打量过她，只到今天隔着镜子偷窥，也不能算偷窥，今天……今晚……他突然有些兴奋，来得及，还来得及，他甚至又记起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妻子今天特地穿着他买的鱼嘴鞋，来做头发，他心里觉得有些惭愧又夹杂些心虚，不能扫她的兴，他跑出店外，穿过一条街，飞速在花店里买了束玫瑰花，在这当儿，他打了个电话，对不起，现在有个病人要抢救，改天再约你。
　　他把手机关了，重新坐下。
　　马尾辫开始给他吹干头发，问他长短合不合适？
　　他点点头，他不发出声音，以免她听出来，她现在心里肯定有点失落，他要给她一个惊喜，等她做好头发，他就从镜子前突然现身，把玫瑰花献给她，然后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对她说，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瞧我俩都撞在一起做头发了，本来想回家给你一个意外的。
　　这时，从镜子背后传来他妻子压低的声音，嗯……今晚你过来吧，他有个病人要抢救……嗯……别担心，他抢救病人从不回家的。

馨香若兰

这篇小说有两重逆转，结尾出人意外。

老牛牛

厉害，奇峰突起，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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