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精灵【长篇小说.全本】

老榆树

十、狗仗人势

       海妮追不上黑狗，只得罢手。她背着药篮，寻了一会药草，觉得时间已经不早，就朝着爷爷走去。到了爷爷身旁，见到他把铁锹放在一旁，正把枸杞根往篓里装。
      海爷爷问：“刚才到哪里去了？”
      海妮说：“去小河边了。在那里看见二老爷家的黑狗衔着一只小鸭，我想把小鸭救下来，可是被这个畜生衔着跑了。”
      “唔，那条狗很恶的，以后少去惹它啊。”
      “知道了。”海妮一边说着，一边把以前扯下来的药草重新装到篮子里。
      爷爷见孙女的药篮很有些分量，说：“妮子，好背吗？要不然把篮子给我吧。”
      “不要紧的，爷爷，我背得动。”
      祖孙俩背着各自采集的药草往家走。
      走着，走着，忽然海妮站住了。她听到了二老爷狂暴的责骂声，当中还似乎夹杂着山娃争辩的声音。
      海妮又听了一会，说：“没错，确实是有人吵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正是山娃的家！
      海妮说：“爷爷，有人在和山娃吵架！”
      海爷爷说：“是吗？”
      海妮说：“真是有人吵架！爷爷，我过去看看？”
      海爷爷说：“好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早点回去，啊？”
      “好的。”海妮答应了一声，背着篾篮朝着山娃的小屋快步走去。她知道，二老爷不是一个善茬儿，山娃怎么不巧偏遇上了他？
      山娃的小屋前，二老爷认准是山娃打伤了他的黑豹，不依不饶地缠着山娃吵闹。见山娃死不承认打伤了自家的狗，气急败坏地吼道：“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撒谎！难道黑豹是自己打伤了自己不成？”
      山娃回道：“那我可管不着，反正不是我打的就行了！”
      “若是你承认了，事情总还好说，二老爷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若是你就这么想搪塞过去，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二老爷一边说着，一边捞衣卷袖地要动粗。
      海妮来到了小屋面前。黑豹一见这个小姑娘也同自己作对过，朝着她不怀好意地吼叫了一声。海妮一见，本能地朝着山娃的身后避去。
      山娃说：“别怕！”
      二老爷见山娃没有一点服软的样子，脸都气紫了：“嘴还硬？再这么硬，我就让黑豹也把你咬伤！”
      还没等山娃有反应，二老爷就挥手让黑豹向山娃扑过去。山娃慌忙避让，黑豹一口还是把他的裤子撕下一块来。
      海妮心中很是不平，斥责道：“你怎么可以放狗咬人！”
      二老爷斜着眼睛望了望，阴阳怪气地说：“他是你的什么人哪，要你这么护着他？”
      海妮气极了：“真是人坏狗也恶！”
      “我让狗子咬他你能怎么着？我还要把他抓起来，关到县衙门的大牢里去！”说着，动手就拖山娃，“走，跟我到县衙门里去！”
      山娃：“真是狗仗人势！”
      二老爷：“狗仗人势你又能怎么样？我家的黑豹如果不依仗着我，还能依仗你们怎么的？那还不知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山娃：“我是说你，你二老爷狗仗人势！”
      二老爷气急败坏：“呵，胆大，竟然敢骂起我来了！走，有种就跟我走！”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拽着山娃。
      山娃甩开了他的手：“我不要你拉着，我自己会走！有理走遍天下，我不怕你！”
      海妮说：“不要怕他，我去为你作证。”

老榆树

十一、找寻孙女

       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镇。镇子南头有家药铺，门头上挂着“康健堂”的木匾。一个庄稼汉，脸色黄巴巴的，表情有点痛苦，右手捂着额头，在“康健堂”的门前转来转去。
      海爷爷背着药篓到了门口。
      庄稼汉一见十分高兴，连忙帮着海爷爷把药篓从肩上接下来，招呼道：“海爷爷，您老采药草去啦？”
      海爷爷点了点头：“你哪里不舒服？”
      庄稼汉答道：“身上发热头发昏，嘴里没味道，不想吃东西……”
      海爷爷说：“噢，先到屋里坐，马上让我看看。”
      海爷爷掏出钥匙，打开铜锁，引庄稼汉进到屋里。稍微拾掇了一下，海爷爷让他坐在凳子上伸过膀臂来把脉，过后，又叫他伸出舌头来审视一番，说：“你这是热身子突然间进到冷水里，着了凉了！”
      庄稼汉说：“哎呀，您老人家真是神仙，好像亲眼看到似的，说的一点没错！昨天挖泥垒猪圈，干得猛了，出了一身大汗，就跳进河里洗了一下，哪晓得到了晚上就不舒服了。”
      “没什么，我给你抓两剂药，回去煎好，早晚各服一次。年轻人身子壮，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说着，海爷爷就给他抓药，用纸包好，接着拿了根细麻线一系，递了过去。
      庄稼汉接过药包，掏出钱来，海爷爷收了一部分，剩余的又退给了他。
      庄稼汉：“就收这么一点？”
      海爷爷：“就值这么多钱。”
      庄稼汉又说了一些客气话，拎着药包离开了药铺。
      过了好一会，还没见到孙女的身影，海爷爷嘟囔道：“妮子怎么现在还没到家？二老爷是个恶人，莫不会真出什么事吧？”他越想越不放心，重新锁上门，回身朝着山娃家走去。
      湛蓝湛蓝的天空中，飘浮着一两朵白云。白云下面出现了两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原来是野鸭妈妈和它的伙伴。
      野鸭妈妈的嘴里叼着一条鱼。不多会儿，它的伙伴将鱼接了过去，继续叼着朝前飞。猛然间，那条鱼挣扎了一下，从野鸭嘴里掉落下来，野鸭随即栽下去一口接住。野鸭妈妈飞到它的伙伴旁，把鱼又衔了过去……
      它们飞落到山娃的小屋面前。野鸭妈妈把鱼放到了地上。
      小屋的门关闭着，两只野鸭迟疑了片刻，一起对着门里叫起来。
      小屋内传出了小鸭应答的叫声。
      两只野鸭在门外拍着翅膀，显得十分焦急。
      不远处，传来了海爷爷呼唤孙女的声音：“妮子——”
      不好，有人来了！两只野鸭紧张起来，立即掀动翅膀飞到了屋旁的一棵槐树上。
      海爷爷赶到山娃小屋的门口。小屋的门关闭着，海妮的药篮赫然摆在门外。
      海爷爷自语道：“妮子是来这里了。”
      海爷爷发现了门口有一条鱼，他想：莫非这两个孩子是捉鱼去了？他朝着河塘喊道：“海妮——，山娃——”
      两只野鸭紧张地注视着门口的一切。
      没有听到孩子答应的声音，海爷爷把鱼捡起来，推开屋门，打量了一番，看到桌底下有一只篮子，打算把鱼放进去，却发现了里面有一只小鸭。
      小鸭叫了两声。
      海爷爷想，小鸭是肚子饿了要吃东西。弄点什么给它吃吃呢？哎，就把这鱼切碎给它吃吧。他从锅灶边沿上找到了菜刀，动手切起鱼来……
      屋外，树上的野鸭觉得这里的气氛很祥和，轻轻地掀动翅膀飞走了。
      海爷爷一边拿鱼喂小鸭，一边嘀咕：“这两个娃娃，能到哪里去呢？”

老榆树

十二、对簿公堂

       县衙门的大堂上，高高地悬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知县端坐在案桌中间，他的脸特别长，就像个黄瓜似的。旁边站立着的师爷是倒三角形的面孔，显得十分猥琐。
      大堂下站立着两排衙役。
      知县喝道：“升堂！”
      堂下的衙役们齐声叫道：“威——武——”
      知县从案桌上拿起惊堂木准备拍下去：“有人打官司的赶快将状纸投上来，没人打官司就退堂！”
      二老爷拉着山娃、海妮进了大堂：“姐夫，我来告状了！”
      知县把惊堂木悬在了手上，拉下脸来：“哪一个在那里驴喊马叫！公堂上只有老爷，哪来的姐夫？再胡说八道就给我轰出去！”说完，把惊堂木放到案桌上。他的那张脸本来就长，这么一来就更难看了。
      衙役们呼起了堂威：“威——武——”
      二老爷吐了一下舌头，赶忙换了称呼：“哎，老爷！我要打官司！”
      知县瞄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又要打什么官司？”
      二老爷回道：“这小子打伤了我的黑豹！”
      山娃赶忙辩解：“不对，是二老爷放狗咬我！”
      知县立即斥责道：“胡说！大堂上只有我大老爷，哪来的二老爷？”
      山娃和海妮跪在县衙的大堂下面。二老爷挺着肚子，双手叉腰，很神气地站在一旁。
      知县瞪起眼睛，指着二老爷喝道：“你也给我跪下！”
      二老爷立即规矩起来，极不情愿地跪到地上：“嗨，还当起真来了！”
      知县指着山娃问道：“我说你这个娃娃，无缘无故地把人家的宝贝狗子打伤了干什么？”
      山娃说：“莫说我没打他家的狗，就连他家的狗毛也没碰一下！”
      海妮说：“知县老爷，是二老爷放狗去咬山娃！你看，连裤子都被那条恶狗撕破了！”
      二老爷赶忙说：“别听这个小丫头的话，他们俩是合穿一条连裆裤子的！”
      听了这话，海妮又羞又气，脸都涨红了。
      堂下的衙役看着他俩，挤眉弄眼，一个个都笑起来。
      海妮指着二老爷：“你和你姐才是合穿一条连裆裤子呢！”
      衙役们听了这话，又都想笑，可是他们不敢。
      知县勃然大怒，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混蛋，他姐姐是本大老爷的太太！”
      知县用力太猛，头上的官帽掉落下来。知县原来是个秃子，只见他的脑袋上套着一个帽衬，帽衬后面缝着一根假辫子。师爷慌忙捡起官帽给他戴上，不料匆忙中戴斜了，衙役们一看，忍不住又都笑了。
      知县慌忙扶正了官帽，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不准笑！”
      堂上堂下一下子鸦雀无声。
      知县向师爷招了招手，师爷附过身来。两人咬起了耳朵。
      不一会，师爷重新站到了一旁。
      知县手摸着下巴，眨了眨眼睛说：“你们是说一个狗子被打伤了，一个被狗子撕破了裤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听本官给你们判断：那个放狗子去咬人的赔给对方一两银子。本官断得公平不公平？”
      山娃心里感到一阵宽慰：“老爷断得公平，不过一件裤子不值一两银子。”
      知县止住了山娃的话：“别叫唤，继续听老爷我判下去！那个把狗打伤了的赔给狗主人二两银子！老爷我断得公平不公平？”
      二老爷迟疑了一下，终于领会了知县的用意，连声应道：“公平，真是太公平了！”
      山娃这才弄懂了知县的意思：“这……”
      未等山娃继续说下去，知县道：“既然你们都说公平，那么这个案子就这样结了！”

老榆树

十三、结伴回家

       出了县衙门，山娃和海妮早就饿了。幸亏海妮身上带了几个铜钱，到了卖烧饼的铺子，每人买了两个烧饼，一边咬着一边往家赶。出了县城，不到一个时辰，来到一条小河边，山娃说：“正好渴了，你等我一下，让我掬点水喝。”
      海妮说：“我也要喝。”
      两人一起到河边喝了水，觉得很舒服。
      他们重新上了路。
      海妮说：“你不知道二老爷是个坏人吗，也不小心一点，怎么和他搅和上啦？”
      “我也不想招惹他，不知怎么一回事，二老爷就带着那条狗找上门来了！”
      “……我是见过那条狗的，它的嘴本来就流血了，二老爷怎么找上你了？”
      山娃说：“我在田里薅田，看见黑狗衔着一只小鸭溜过来，我把小鸭给救下了。虽然把锄头扔了过去，那也只是吓唬了一下，并没有打中它呀！”
      海妮听了这话，眼前出现了黑狗叼走小鸭的情形，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噢，原来是这样的。”
      山娃说：“二老爷人坏，他家的狗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海妮想起公堂上断案的情形，很不服气：“这个知县真是个糊涂蛋，他怎么可以这样判断案子！”
      山娃说：“知县才不糊涂呢，他是二老爷的亲姐夫！他们俩才真的是合穿一条连裆裤子呢！”
      海妮一听这话，嗔怪地瞥了山娃一眼：“不准说这话嘛，难听死了！”
      山娃不解地问：“怎么啦？”
      海妮噗嗤一声笑了：“也没什么。”
      山娃追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海妮说：“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马上就给你挠痒痒！”
      “不来了！”海妮嚷着朝前跑去，“你追不上我，傻瓜！”
      “我怎么就成了傻瓜啦？”山娃追了过去。
      ……
      两人吵吵闹闹，也不觉得路上时间长，好像不多会就到家了。
      山娃的小屋面前，海妮一见药篮不在了，说：“莫非是爷爷来找过我？”
      山娃说：“一定是，其他人不会拿走药篮的。”
      海妮说：“快开门，看看小鸭怎么样了。”
      山娃推开门，进屋把篮子从桌肚里拉出来。海妮凑身来看。
      小鸭乖巧地伏在篮子里。
      山娃小心地捧出小鸭，把它放到桌面上。
      小鸭想站起来，可是撑起身体摇晃几下又跌倒了。
      那张包药的纸还放在桌子上，海妮看了看，里面还有一点药粉，对山娃说：“把剪子拿给我。”
      山娃把剪刀找来递给海妮。海妮拿起剪刀，剪去了小鸭伤口旁凝结了血污的毛，然后给小鸭敷药。
      海妮说：“药已经用完了，我下次来再带一些给你。”
      山娃给小鸭喂饭团。小鸭的嘴巴碰了碰就不动了。
      山娃给小鸭喝水。小鸭的嘴巴靠了靠又不动了。
      山娃不知如何是好：“唉，这可怎么办呢？”
      海妮说：“我闻到有一股鱼腥味，它好像吃过鱼了。”
      山娃嗅了嗅鼻子：“唔，不错！”
      海妮道：“小鸭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先走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爷爷一定急坏了。”
      山娃把海妮送到门外，黑豹从门口窜了过去。海妮朝着它跺了一脚：“恶狗！”黑豹朝着海妮恶狠狠地叫了两声，山娃作出要追打的样子，它赶紧夹着尾巴逃走了。

老榆树

十四、自讨苦吃

       当二老爷气势汹汹地拽着山娃的时候，黑豹一心想跟着去凑热闹，不料二老爷回过头来呵斥了一声：“给我回去！”黑豹一听，立即停住脚步，眼睁睁地望着他们远去了。
      离开了主人，黑豹随心所欲地到处乱窜。
      一道沟坎上，长满了青草，一雌一雄两只大灰兔头挨着头，在那里挑选着嫩草吃。大该是吃饱了，它们停下来坐在地上，先是对望了一会，然后相互用自己的爪子挠着对方的面颊，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黑豹窜了过来，发现了这两只嬉戏打闹的兔子，不怀好意地伸出了血红的舌头，摇晃着尾巴，盘算怎样才能捉住它们。
      雄兔意识到附近有一种危险正在逼来，当即停止了嬉闹。雌兔没有注意到它神色的变化，一爪子伸过去，挠到了对方的鼻子，十分的高兴。雌兔正在那里得意，忽然觉得雄兔的神色不对，顺着它的目光望过去，发现了一只肥壮的黑狗，正不怀好意地坐在那里朝这边望，立即紧张起来。
      黑豹在盘算着如何抓住它们，灰兔在思量怎样才能摆脱眼前的危险。这时，双方都一动也不动。
      又过了一会，黑豹实在不愿意再继续这么僵持，它猛然纵起身，向灰兔扑了过去。
      两只灰兔见到不妙，一起顺着沟沿朝前飞速逃去。它们跑到了小沟的尽头，进了一块农田。雄兔回过头来看到黑狗在后面紧追不放，就对雌兔尖声叫了一声，雌兔明白了它的意思，立即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黑豹在后面追着，心里正在打着小九九：哼，就是逃到天边，我也要抓住你们！不料两个小东西分头各自逃了。现在到底追哪一只呢？哼，要抓就抓那只大的！这么一想，它就朝着雄兔追了过去。
      雄兔逃进了农田，黑豹追进了农田。
      雄兔逃进了荒地，黑豹追进了荒地。
      雄兔逃进了树林，黑豹追进了树林。
      树林里面出现了一片荆棘丛，雄兔一头钻进去。黑豹来不及细想，也一头朝里面钻，不料荆条上一根又一根的长刺戳在脑袋瓜上，赶紧退了出来，只疼得在那里“呜呜”地哀叫。
      雌兔见到黑狗追赶雄兔去了，也就不再奔逃。它放心不下自己的伙伴，壮着胆子，尾随着雄兔逃跑的方向寻了过去。一见黑狗吃了苦头，禁不住忘了危险，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蹦跳起来。
      黑豹一见，不由得恼羞成怒：你个兔崽子，既然自己来找死，那么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随即转过身来朝着雌兔追过去。雌兔立即转身而逃，眼看黑狗就要追到面前，发现前面的一棵大树上有个洞，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黑豹的速度太快，它收不住身子，猛然撞到树干上。只听“砰”的一声，黑豹眼前金星四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昏死过去。
      雌兔从树洞里探出头，从里面钻出来，晃了晃头上那一双长长的耳朵，朝着黑豹尖叫了两声：爬起来呀，你怎么不爬起来的呀？雄兔跑了过来，望了望倒在地上毫不动弹的黑豹，快活地跳了一阵，然后同雌兔肩并肩地跑了。
      过了好半天，黑豹才苏醒过来。它缓缓地爬起身，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个让它吃足了苦头的地方。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经过了山娃的小屋面前，又遭到了他们的追赶，更是感到憋气。

老榆树

十五、遭受责备

       县衙的后堂里，知县、知县太太和二老爷在一起吃饭。
      桌子上摆满了鸡、鱼、肉、蛋为主要食材做成的各式菜肴。
      知县穿着休闲服装。他这个碗里夹一筷子，那个碗里夹一筷子，旁若无人地朝自己的嘴里塞，直把嘴里塞得鼓鼓的。
      二老爷扒了一口饭，停下筷子，望着知县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姐夫！”
      知县嘴里的菜还没有咽下去，一听小舅子叫他，舌头转不过弯来，口齿就相当不清楚：“盯着我……看……干什么？这是……在家里，当然该……这样叫。你要同我说什么？”
      二老爷壮起胆来说：“这个，姐夫——我看，你今天有点便宜了那小子。”
      知县伸长了脖子，一仰头，嘴里的菜终于咽了下去：“你就得了吧，今后不要老是给我找麻烦！前年娶了个二房，你老婆的娘家闹上门来，是我帮你揩了屁股。去年强占了人家良田，是我帮你割了尾巴。如今你……，你还指望着我怎样帮你？”
      被姐夫揭了短处，二老爷立即闭起嘴巴不再吭声。
      莫看二老爷身子粗矮长相丑陋，可是他自己的感觉却是十分的良好，总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每到乡下逢集人多的时候，总要赶过去人前人后地招摇一番。
      那年春天，看到集上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蹲在一旁卖鸡，穿的虽然是带补丁的衣裳，可是眉目间流露出一种秀气，二老爷见了，觉得比家中的婆娘好看多了。他想道：我堂堂的男子汉，岂能一辈子就守着那么一个蠢婆娘？当下就决定把这女孩娶回家去。
      这女孩的家原来倒还殷实，可是她老子偏偏学会了抽大烟，没过几年，就把整个家搞破落了。那天她老子又没了烟，流着眼泪，拖着鼻涕，到处乱摸，可就是摸不出半个钱来。实在没法，逼着女儿把家中两只生蛋的鸡拎到集上卖掉——不巧被二老爷遇到了。
      二老爷很快派了媒婆到女孩儿家里来提亲。
      那大烟鬼虽然知道二老爷名声不好，但是贪恋他有用不完的钱财，女儿嫁过去虽说只能做个偏房，但是说不定还能时常接济自己一些。这样，二老爷派的媒婆来到家里，没费什么口舌，这门亲事就说定了。
      没过多久，二老爷就把人娶了回去。
      二老爷娶了如花似玉的小老婆，就像吃了蜜糖似的，成天哄着她玩，哪里还把大老婆放在心上？大老婆受了冷落，忿恨不已，扔下几个孩子不管，哭哭啼啼地跑回娘家，添油加酱地诉说了丈夫的不是。
      大老婆的娘家是个大家族，几个哥哥听说妹妹受了委屈，带了家族里的一帮人，拿着棒子，扛着棍子，吵吵嚷嚷地到了二老爷家。二老爷哪里见过这阵势，暗中连忙把姐夫叫了回来。大老婆的娘家人本来就不想把事情弄大——不论怎样闹，自家姑娘还是要在人家过日子的，因此，就卖了个人情给知县，这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二老爷本来抱怨姐夫帮忙没尽全力，不料反被他奚落了一顿，好长时间都没说一句话。
      知县太太坐在兄弟的旁边。她身材窈窕，容貌端正，虽然已经是一个半老徐娘，可是依然光彩照人，丝毫看不出和二老爷是一娘所生的样子。一见自家兄弟受了丈夫责备，有点不是滋味，抱怨丈夫说：“哎呀，你看你说些什么呀？在这个人世上，也就只有我们是他的亲人了，他不指望你，还要你这个姐夫做什么呀？”
      知县望着太太，责备道：“你也少些护短！不然，今天在大堂上，人家怎么会把你也搬出来取笑？”
      知县太太听了这话感到十分不解：“我好端端的，碍着谁惹着谁啦？”

老榆树

十六、给人治伤

       黑豹受了两只灰兔的耍弄，吃足了苦头，垂头丧气地往家跑。经过山娃家的小屋旁，又被撵得落荒而逃，一直跑了老远才停下来。唉，真是到了倒霉的时候，放个屁也会打脚后跟哟！忽然，它觉得有点不对：当时，我家主子是拉着这两个小东西一起出去的；现在，两个小东西回来了，我家主人在哪里呢？
      这时，二老爷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姐姐的家里，虽然好酒好菜地得到一番款待，可是受了姐夫一顿斥责，有着老大的不快：什么姐夫？狗屁都不如！转弯抹角地只判了一两银子，还说了那么多的废话，我姐真是白嫁他了！
      二老爷满腹牢骚地一路走来，隐隐约约看到了前面自家的院子，忽然想起了黑豹。往常从外面回家，黑豹都从老远迎过来，现在眼见就到家了，怎么还没见到这家伙的影子？
      他打了一声唿哨。
      黑豹正有气无力地往家溜，听到二老爷在召唤，立即飞奔而来。老半天没见到主人了，它高兴得摇头摆尾，先是围着主子“呼哧呼哧”地转了几圈，然后又蹦又跳地朝二老爷的身上扑。
      二老爷本来想逗逗黑豹，排解一下心中的闷气，可是看到黑豹身上的毛乱蓬蓬的，头上、肩上还戳着几根树刺，完全是一副倒霉的样子，所有的情趣一下子全飞到爪哇国去了。他瞪圆了那双绿豆小眼，挥手喝道：“怎么弄成了这么个模样？去去去，给我滚一边去！”
      黑豹吓得连忙退到主子身后，感到十分委屈：在外面吃足了苦头，回到主人身边又看不到好脸色，真是倒霉透了！
      康健堂屋内，海妮蹲在地上，用铡刀将药草铡成短节。爷爷坐在凳子上，双脚踏着药碾，把里面的药物碾磨成粉末。
      海爷爷问：“山娃家里的那只受伤的小鸭是怎么回事？”
      海妮答道：“是山娃从二老爷家的那只黑狗的嘴里救下来的。就是因为这个，二老爷才纠缠住他不放，一直把他拉到衙门他姐夫那里。”
      海爷爷：“二老爷不是个好人，还有个做知县的姐夫在后面撑着，以后少去招惹他！”
      海妮：“谁去招惹他呀，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海爷爷：“惹不起就躲着呗。以后看见他来了赶紧避开，这不就行了吗？”
      “海爷爷。” 随着一声招呼，一个汉子捂着流血的手走了进来。
      海爷爷站起身来问：“这是怎么啦？”
      汉子说：“割牛草时没留心，一下子把手割破了！”
      海爷爷让汉子把手伸到自己面前看了看，说：“没事的。海妮，拿点伤药过来。”
      海妮松开铡刀的把子，到了药橱前面，她的目光落到了一个写着“伤药粉”的字牌上，打开了抽屉，取了伤药过来。
      海爷爷给汉子敷了药粉，然后包扎起来：“没事，行了。剩下来的药粉带回家，过小半天自己再敷一次。”
      汉子问：“海爷爷，多少钱？”
      “不要钱，这药粉不值什么钱的。”海爷爷说，“噢，到了秋天，在沟边、河旁割牛草，看到带粉的蒲棒子，给我采一些过来，我的药主要就是用蒲黄制成的。”
      “噢，蒲棒子！我家里有这东西，过几天我替你老人家送来。”汉子说完，很感激地走了。

老榆树

十七、青涩情爱

       山娃的家里。
      已经入夜，山娃走到门口向外望去。天空中，没有一丝儿云，繁星点点，月亮就像一弯镰刀，高高地悬挂着，显得格外地皎洁。
      山娃关上门，拎着装小鸭的篮子，用手摸了摸小鸭。小鸭轻轻地叫了两声。他把篮子放在床边，自己上铺休息。
      月光从窗口射进来，可以看到山娃熟睡的脸。
      小鸭蜷着脖子，安静地伏在篮子里。
      远处断断续续青蛙的叫声，近处连续不断蟋蟀的叫声，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安详。
      不知不觉中，月亮到了西天边，东方泛起红霞，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山娃揉了揉眼睛，赶紧起身，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小鸭的情形。
      经过几天的护理，小鸭的伤情已经有了好转。
      山娃把留给小鸭吃的饭团端过来，小鸭把脖子伸过去，嘴巴碰了碰饭团，可是又缩了回去。
      山娃说：“好宝宝，快吃吧，我欢喜你！”
      小鸭伏在篮子里不理睬他。
      山娃把鸭宝宝放回篮子，送到桌肚里。他拿起水瓢，往锅里放水、倒米，开始做早饭。
      早饭好了，山娃装好稀饭坐到桌子旁边准备吃。小鸭在篮子里叫了两声，山娃问：“你要吃稀饭吗？我装给你吃！”
      山娃装了半勺子稀饭倒进碗里，送到小鸭子嘴边。小鸭碰了碰，以后就又缩起脖子不动了。
      山娃说：“小宝贝，你饭不吃，粥也不吃，到底要吃什么，快告诉我呀！”
      外面传来了海妮的叫声：“山娃，我来了！”
      山娃迎到了门口：“一早就出来了，还没吃早饭吧？我装给你吃。”
      海妮说：“不用，不用。我不太放心，过来看看。小鸭怎么样了？”
      “它不太肯吃。”
      海妮从桌肚里把篮子拎出来，把小鸭捧在手里，认真地查看，然后掏出带来的伤药粉给它换上。小鸭十分的听话，伏在海妮的手心听任她的摆布。
      海妮说：“你拿点吃的东西过来让我喂它。”
      山娃把稀饭又端过来。海妮接了过去，放到小鸭面前，小鸭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吃起来。
      见到小鸭吃东西，山娃很开心，可说的却是不高兴的话：“小鸭，你这分明是欺负人！”
      海妮问：“它怎么欺负你了？”
      “我喂它，它不肯吃；你喂它，它就吃了！这不是欺负我吗？”
      “它不是欺负你，它是喜欢我，所以我来喂它就吃了。”
      “这小家伙怎么和人一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
      “……和人一样，喜欢好看的小姑娘！”山娃说着，瞄了海妮一眼。
      “你说什么呀？不来了！”海妮羞红了脸，伸手打了山娃一掌，山娃本能地躲闪一下，巴掌到底还是落在他的肩上，可是没一丝儿力气。
      山娃伸手要过来，海妮害怕他挠痒痒，瞪大眼睛连连摆手说：“别别别……”山娃望出这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讨饶的神色，也就不再来纠缠。
      海妮见他不闹了，说：“把被狗子咬破了的裤子拿过来，让我补一补。”
      山娃说：“怎么好意思让你来，还是我自己补吧。”
      海妮说：“你自己补？那还不知多难看呢！拿针线不是男子汉的事，别跟我客套了。”
      山娃把裤子拿给了海妮，海妮从身上掏出一块布头，蒙在破了的地方，一针一针地补起来。山娃在一旁看着，闻到她的头上飘散出十分好闻的发香，心里甜丝丝的，突然产生出想要抱抱她的冲动。他几次耸动了身子，又感到十分不妥，干咳了两声，到底还是克制了自己，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依然在一旁看着。
      海妮觉得他有点怪怪的，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你怎么啦？”
      山娃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

老榆树

十八、嘴馋入套

       海妮补好了衣服要回家，山娃挽留道：“再玩一会儿吧。”
      海妮说：“不玩啦，回去还要帮爷爷做事呢。”
      山娃不好再说什么，把海妮送到了路口。
      两只野鸭叼着小鱼从远处飞来，在山娃的小屋门口落下。它们放下小鱼，“呷呷”地叫着。屋里的小鸭听到了，十分兴奋，扑棱了好几次都没跳出来，后来把篮子撞翻，摇摇摆摆地跑到了门外，急不可耐地叼起小鱼就吃。野鸭妈妈在一旁低低地叫：别急，孩子，慢慢地吃吧。
      山娃回来了。两只野鸭赶紧飞走。
      山娃看到小鸭在吃鱼，知道是野鸭送来的，有点讶异，不过很快就高兴起来：小鸭呀，看你狼吞虎咽的样子，早点告诉我，让我去抓几条不就行了吗？
      小鸭很快吃完了，看那样子，还想再吃。山娃说：“小宝贝，等一等，让我到塘里去给你抓几条回来！”他把小鸭重新放到篮子里，转身从墙上摘下鱼篓系在腰上，又从门角拿了根棍子走出门去。
      山娃来到河塘边，脱掉褂子、鞋子，然后一步一步走下水，用木棒击打水面，把鱼吓到塘边上，然后丢了木棒摸起来。山娃不愧是抓鱼的好手，不长时间就抓了好几条，都放到了篓子里。
      山娃又逮到一条鱼，他把篓子拉到面前，拔开口上的盖帽，把鱼放了进去，自语道：“嗨，足够小家伙吃的了。”
      山娃把盖帽重新塞上，拿回木棍，回到岸上。到了家门口，他把棍子戗在墙上，解开腰上的鱼篓，揭开盖帽，从里面掏出两条鱼，也没将盖帽塞上，就将鱼篓撂在墙根下。
      山娃进了屋，把鱼放在桌上，拿刀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拿了一个瓦盆，把剁好的鱼块放进去，又把小鸭从篮子里捧出来放到瓦盆旁边：“鸭宝宝，吃吧，多吃一点。”
      小鸭大口大口地吞食起来。
      俗话说“馋猫鼻子尖”，这话放在狗身上同样适用。可不是？黑豹远远地闻到了这边有鲜鱼的味道，立即赶了过来。
      黑豹是二老爷家的狗，深得二老爷的喜爱，论理不应该是馋狗。可是二老爷每次喂食的时候，常常遭到大老婆的反对。她说：“猫子喂饱了不肯抓老鼠，狗子喂饱了不肯看家门。你老是把它的肚子喂得圆鼓鼓的，见到来了人都懒得叫一声，留在家里给你做祖宗啊？”这些话听得二老爷的耳朵里都生了老茧，十分心烦。为了耳根清净一些，常常不敢在她的面前给黑豹喂食。
      这天从早晨到现在，黑豹还没吃过一点东西，它饥肠辘辘，到处乱转，远远地闻到了鲜鱼的味道，立即寻着气味赶过来。
      黑豹到了离山娃小屋不远的地方，突然想起，这间屋子的主人同自己并不友好，如果被他发现，又要遭受羞辱。它停了脚步，站在那里望了望，小屋的外面并没有人。鲜鱼的味道又飘过来，它实在抵挡不了这种诱惑，到底还是溜了过去。
      黑豹蹑手蹑脚地来到鱼篓旁边，原以为可以饱餐一顿，不过很快就泄了气——鱼在篓子里，它只能闻到味道可是吃不着。它用鼻子嗅了嗅鱼篓，接着用前爪上去挠了挠，生怕弄大了声音惊动屋里的主人，又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它绕着鱼篓转了一圈，停下来又用爪子挠了挠，还是打不开。它有点失望，掉过头去想离开。走了没几步，实在不死心又转回来，竖起耳朵听了听，觉得屋里的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干脆叼起鱼篓，蹑手蹑脚地小跑着溜走了。
      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黑豹把鱼篓放到地上。它朝四周望了望，很是得意：哼！现在空无一人，我想怎样就怎样，如果不把里面的鱼弄出来，就誓不为狗！它绕着鱼篓转了转，然后就用嘴咬，头顶，爪挠，把所有的伎俩用遍了，可还是一条鱼也没弄出来。
      黑豹想把脑袋伸进去，可是进不去。它用头抵着鱼篓，鱼篓被抵得不住向前移动。到了田埂下，鱼篓被挡住了，黑豹趁机猛地一拱，终于将头钻了进去。可是它立即觉得这样太不舒服，就想把头缩回来。哪知道这样更为不易。
      黑豹甩来甩去，没法将鱼篓甩脱。它想用爪子踩着鱼篓，好让自己的头从鱼篓里收回来，可是没法踩着鱼篓。黑豹前进进，后退退，弄来弄去，始终没法把脑袋从鱼篓里解脱出来，急得呜呜地叫……

老榆树

十九、又生风波

       黑豹好不容易才把头伸进鱼篓，可是不但没能吃到鲜鱼，反被那鱼篓死死地套着，弄得十分难受。它削尖脑袋地钻了进去，现在想方设法都没法除掉，只得跌跌撞撞地往家跑。
      头套在鱼篓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平时睁开眼睛到处都能随便跑，那是多么好啊！可是现在，唉！
      路边有一根树桩，黑豹到了那里，狠狠地被撞了一下，头皮都撞破了。它想发泄，可是两眼一抹黑，没办法，只好“呜呜”地叫着继续朝家跑。
      跑了不远，一块垡头绊了它一个跟头，直摔得两眼金星乱冒。黑豹气恼极了，不得不格外小心地朝前摸，可还是栽进了一个缺口，趴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扒上路面，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灰土。
      黑豹终于到家了，院门紧闭着，它打算从洞子里钻过去，可是脑袋瓜上套着那么个玩意儿，钻不过去，就大声地叫唤起来。
      院子里二老爷喊道：“来人哪，给我看看，黑豹是怎么了！”
      有人应了一声：“哎，来了——”
      伙计有财打开大门，看到黑豹这般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起来。
      二老爷的几个孩子在不远的地方玩耍，看有财在那里发笑，赶过来一见黑豹这副嘴脸，有的捂着肚子笑，有的拍着手笑，还有一个笑得在地上打滚。
      孩子们嚷着：“好玩，好玩！”
      二老爷的小老婆出来，见到黑豹头上套着个鱼篓子，觉得十分的滑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大老婆以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出来一看，也觉得好笑。可一见小老婆笑得要岔气的样子，不觉来了火：“人模狗样的东西，活像个鬼！”
      小老婆听了，知道这是在骂自己，可是不敢发作，就假装附和学说了一句算是回敬：“真的活像个鬼！”
      大老婆一听不干了，冲着小老婆嚷道：“你这是骂谁哪！”
      小老婆赶紧招架：“我没有骂谁，我是顺着你说狗哪。”
      大老婆不承认这话：“别在那里指鸡骂狗的，你当我不知道是吧？活鬼！”
      小老婆一听乐了：“是的，是的，我是在指鸡骂狗呐。”
      大老婆看小老婆一脸坏笑的样子，觉得自己的话一定说错了，可一时又不知道错在哪里，就耍起泼来：“不要脸的下贱坯子，卖鸡就卖鸡吧，结果都把自己的鸡卖了！可是也没卖出多少钱来，对不对？你那死鬼老子不还是没钱抽大烟吗？”
      小老婆张了张嘴想回骂，二老爷出来喝了一声：“混蛋，不准吵了！”两个婆娘都住了嘴。
      “你怎么成了这么个怪样子！”看见黑豹狼狈不堪的样子，二老爷鼻子都气歪了，朝着财嚷道，“发什么楞，还不快给我把它脑壳上的那东西弄下来！”
      有财走了过去，弯腰想把鱼篓直接从黑豹的头上摘下来。
      为了防止鱼从篓子里跑出来，鱼篓的口上都装了塞子，塞子上装有倒刺，这样，鱼进去以后，如果不把塞子拔掉，它就出不来。现在黑豹的头已经伸了进去，有财动手一拔，那倒刺就戳在黑豹的脑瓜上，疼得它大声地哀嚎起来。
      二老爷一看这样不行：“你想把它弄死怎么的？把它弄死了，你做狗子我还不要呢！”
      有财赶快松开手，一时愣在那里，想不出半点主意。
      二老爷嚷道：“你个笨蛋，不能找把剪子什么的把这东西剪掉吗？你把它剪掉，还是有谁要你赔怎么的？”
      有财连忙转身进屋，拿出一把修理树枝的大铁剪，将鱼篓剪了个豁口，黑豹终于得到了解脱。
      篓子里滑落出几条死鱼，立即有苍蝇飞过来。
      有财捂住鼻子说：“味道很不好闻。”
      二老爷说：“赶快给我扔掉！我知道，这东西是山娃的。黑豹，走，跟我找他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