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30万里挑一

阳光海岸

30、万里挑一

7月1日，叶琳熟练驾驶着东方大众，阳光只能坐在副驾驶上，回到了阜城。叶琳给婆婆买了两套夏装，全是商场里的新品，花了不少钱。

两人在家里住了三天。

7月4日，叶琳和阳光要回苏城去。

葛玉芬从衣橱抽屉里取出家里存单，郑重地交给阳光。一个农村家庭，最重要的就是经济大权了。

“阳光，这些存单放在家里我不放心，反正去东方市之前要交给你的。早给晚给都一样。现在的天还不是很热，带着叶琳到外面玩几天，你们年轻人不是流行这个吗？教师楼还要装潢，存单上的钱差不多够了。”

工作一年，阳光并没有存下什么钱。上次教师楼的首付款，从家里拿了5万。从他的角度看，算是一穷二白，好在赚了个叶琳。最需要挣钱的就是这个年龄的人了，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阳光，和很多年轻人一样，只能啃老。除了啃老，别无选择。好在阳光并不是一味地啃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被迫啃老的一代人，终将长成参天大树，支撑起家庭、民族、国家的发展。

阳光拿的是定期存单，竟有厚厚的15张，总共是8万。父亲每年在外，把省吃俭用的工资寄回来。家里两季粮食吃不了多少，基本上都卖掉了，扣除农业成本，多少可以赚一些。加上平时妈妈的节省，13万就给省下来了。这些存单，是父亲、母亲对阳光无限的深情。中国的父母，心里想的几乎全是子女。这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伟大情怀，因此中国人应该更加懂得如何感恩他们的父母。

农民家庭的储蓄，几乎都存银行，这种保守无风险的投资方式，注定不会有太多的利润空间。阳光的内心充满自责，过去是学生，拿父母的似乎天经地义。现在工作了，仍然需要父母的支持。

“琳琳，你是个好姑娘，阳光找到你是他的福气。现在我没时间照顾他，以后去了东方市，机会更少了。你多照顾他点。”葛玉芬顿了顿，从身上拿出一本存折，“按照阜城这里的风俗，儿媳妇上门，公婆要有所表示。阳光他爸是独子，从外地迁过来，也没有什么亲戚。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叶琳知道这东西不能不收，于是很高兴地收下了。

“一万零一，万里挑一的意思。”妈妈抓着叶琳的手，给解释了一下。

叶琳听完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婆婆费了这么多心思。心里也不由得感动起来，虽然妈妈去世了，但有一个好婆婆，难道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补偿？

回去的路上，叶琳发现，阳光的眼睛有点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哭过，可爱的男人。

回到苏城，给沈教练挂了电话，她告诉阳光明天就可以来练习。

苏城市政府东侧，戴庄路8号，邮通驾校。

中考监考的时候，叶琳给阳光准备了几套运动服，这时候发挥了作用。阳光穿好这一身，精神抖擞地赶到了驾校。

驾校比较大，地上画着白线。每个点上竖着pvc塑料管，两个模拟车库。每个教练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

沈教练那里已经集中了一大批人，加上阳光，一共有12人。四个大学生，一个医生，一个装潢公司的年轻设计师，加上五个市区的老师，四男一女。女老师姓戴，长得比较丰满，胸前印满了英文字母。听她自己介绍，是诺亚方舟国际幼儿园的什么主任。

诺亚方舟有配套的幼儿园，规格很高。入园的小孩子差不多每年要交一万元钱，价格高的吓人，但去的人却多。不少小区离得远的，甚至托人找关系进去。贵族幼儿园的好处是七八月份也上学，家长似乎轻松些。

阳光一去，就感受到了11个人的不同的态度。这个群体里人本来就比较多了，按理说多一个不多，可是人多了，每个人练习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市区的几个男老师明显有些不高兴，休息的时候他们四个在一起玩。

倒是戴主任热情的很，阳光什么都没练呢，只有在一边看着。她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阳光，像个大姐姐似的介绍了学员的情况给阳光知道。

几个大学生刚好凑了一桌，玩流行游戏掼蛋，慢慢升级。医生和设计师都是女人，亲热地呆在一起。很明显戴主任属于这一拨。

三个小群体泾渭分明，有矿泉水为证。三拨人，三堆水。阳光来了，只有扎进女人堆里，好在三个女人对阳光还比较亲切。

好久之后，沈教练招呼阳光上车，先熟悉车辆，要求他练习前进和倒退，不能碰线。据说是练习扳桩的基本功，相当于习武者的扎马步吧。

说不紧张那是吹的，阳光对汽车貌似很熟悉，大学里也偷偷违规开过，不过真正练习起来，还是很有压力的。

阳光一连练习了三次前进和倒退，沈教练就站在驾驶室左边，可能是熟人的原因。言语中还是客气的，阳光这才知道，有点经验的自己进入规范的学车序列，反而很有阻力。教练的意思，一张白纸的学员更好教。

阳光想到了卧龙初中里，每个年级频繁的分班，老师们拿到手的学生都是再次组合的集体。学生已经适应了部分老师，老师也适应了部分学生，再次分班之后，对老师而言，新学生已经不是白纸，反而更难教育了。

看看旁边的几个学员焦急的样子，沈教练大声叫道：“最后一次，注意积累经验。”

阳光满脸是汗，七月的天气像着了火似的。阳光顾不得别的，刚准备用衣服擦汗，这时伸来一张湿巾。

“先用这个，你应该带条小毛巾。”年轻的女设计师鼻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她的手臂套上了薄薄的护袖。

“谢谢。”阳光飞快地擦了汗。从甲库后面向前慢慢移动，动作渐渐娴熟。踩下离合器和刹车，挂空挡。又擦了一下汗水。

副驾驶上的门打开，设计师爬上来，嫣然一笑：“我来帮帮你。”露出一口皓齿。

倒退，慢慢倒退，小姑娘很有耐心地指挥着。

两人下了车，阳光的身上早已湿透，汗津津的。非常难受。拿起戴主任送的水，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很舒服。

两人走到树荫下。

女医生三十多岁的样子，眼角有了不太明显的鱼尾纹，很和气，一副永远不会生气的样子。这样的人做医生无疑很合适，她笑得人畜无害，指指旁边的椅子：“坐下歇会吧。”

“谢谢。”阳光坐下的时候有点矜持。

四个人都坐下。戴主任伸出手，大大方方：“我叫戴悦，喜悦的悦，认识一下！”

“慕容阳光，你们可以叫我阳光。谢谢你的水。”阳光握上她的手，肉嘟嘟的，很柔软。目光不自觉地从她胸前扫过，领口有点低，露出一小片雪白，搞得阳光心里一阵悸动。

“黄明明，佳艺装饰装潢公司的小职员，房子装修可以找我。”这个给阳光送纸巾的小姑娘说话的节奏很好，脸蛋红扑扑的，健康之中透出一份纯真。

“认识你很高兴。”阳光不经意间闻到了一阵幽香，那是一种细微的不刺鼻的味道。难道是体香？阳光心里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是三院的妇产科医师，王栩。

说起来，暑假里的学员基本是教师或学生，仍然有少量的其他行业的挤进来。四人互相介绍了自己，慢慢过渡到各自的单位，因为有了阳光这个男人的加入，小圈子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一个上午，阳光上车练习了两次，基本上有模有样了。11点15分，太阳毒辣起来。沈教练宣布上午的训练到此结束，下午四点继续训练。可能是要回家的缘故，沈教练说完就钻进自己的轿车，绝尘而去，动作有点夸张的潇洒。

叶琳和阳光通了电话，本来要过来接，因为阳光早上是开电动车的，就没有过来。

阳光和三位刚刚建立革命友情的女学员一一道别，驱车返回。学车的这段时间，阳光住在哪里，为什么跑到苏城市区来学车，这些小隐私阳光没有说。三个大小女人面面相觑，看着电动车上阳光的身影渐渐模糊，也各自回家了。

对于陌生人，阳光有一种非常本能的戒备。虽说上午的三个小时，彼此熟悉了，但那只是表象。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得藏着掖着，阳光分得很清楚。他和她们，还没有达到交心的程度。

回到山水雅聚，叶琳正在楼上盘账，茶社的值班经理垂着手，两人不时交流着什么。看到阳光回来，叶琳没有动，继续工作。

等到阳光冲了澡出来，工作也结束了。

“啊！这才几个小时，你怎么黑成这样了？”叶琳的眼睛直了。

“哪有这么夸张，太阳倒是真毒。”阳光转动着手臂，来到镜子前一照，真的黑了不少。

“小白脸变成小黑炭了。”

阳光扬起手，在叶琳的臀部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

“人家身上不舒服，你还打那儿。真讨厌。”叶琳转身进了卫生间，动作麻利地换好七度空间，出来后挽着小黑炭的胳膊，出去吃饭了。

京城一个红色小院里，一位老者拿着大蒲扇。他，须发皆白，背微微有点弯，但精神矍铄。两眼放射出锐利的光芒，鹰钩鼻，鼻孔很大。他的旁边，站着一个中年人，腰背挺得笔直。

“辛苦了，仲秋。”老人放下手里的一沓资料，左手下意识地拿起茶壶。

那个叫仲秋的男人面露微笑：“老首长，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董仲秋走出小院，坐进军用悍马，缓缓开出小院。门口的守卫举手敬礼。

老人喃喃自语：“故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