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缸”的演变【编号：069】

戚思翠

“茅缸”的演变
“茅缸”二字，在老家农村，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孩提时，从没听人说“厕所”一词。入学读书方知，其实，厕所就是我们那儿的“茅缸”。直至读高中才改口称茅缸叫厕所。
我的家乡在盐都西乡，过去，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农村到处都是灰蒙蒙、破烂烂的土墙草盖的房子。家家户户屋后两三丈远的荒地，安置一个偌大的瓷缸叫露天茅缸，缸口整个儿敞开，一年四季，臭气冲天。尤其是在春夏，苍蝇飞舞，恶心难忍！记忆里，农村孩子，不少人都掉进过茅缸。上一次茅缸怕一次茅缸。提心吊胆，如同煎熬！
  待我们长大点知羞了，父亲煞费苦心，用树棍、草坯、草绳在茅缸后侧，捆捆绑绑搭个“锥体”棚子，这样，前面是房，后面是棚，没人“看见”。可没多久，风吹雨淋，便又成露天茅缸。那时，人们似乎不太怕羞（其实是条件限制），小便随处解。
  后来，在我入学那年，我家房屋彻底翻盖，将布满麻雀窝儿的黑麦秸换成金灿灿的新麦秸时，父亲大方地将猪圈、茅缸也整改了。把猪圈和茅缸前移在屋西山墙根。即就着房子的一面西墙和猪圈的一面东墙，于北面再用土坯砌一墙，把两墙连接。上面用稻草铺顶。南面特地挂上母亲熬夜编好的一条稻草帘子。将带“公櫈”（人能够坐上去方便的木支架）的茅缸安置在这样一间安全可靠、温暖舒适的“小屋”里，我们常常会幸福地带上一本小人书“占住茅缸不拉屎”。
  又过了几年。一天，我们放学回家忽然发现一个“奇迹”。隔壁吃“公家”饭的四叔家的茅缸突然大变样！猪圈、茅缸居然用红砖砌了墙！用崭新的麦秸上了顶！母亲说，四叔真有“本事”，把猪圈改成最先进的“淌圈”了，茅缸的“缸”换成了“坑”，全都是用水泥、沙子与砖头砌的，要花多少钱啊！大大的，深深的，容量比我们家的茅缸要大两三倍呢！还有，“公櫈”挡板和脚板都用我们从未见过的“钢化板”封上，既结实美观又安全卫生，靠西墙根还有一水泥“小便池”。厕帘亦有改观，是用雪白的双层蛇皮袋缝制的 ，结结实实，清清爽爽。我们像看“西洋景”一样，惊羡地欣赏着四叔家的茅厕。四婶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喜欢就过来“上”吧。可母亲看见了，压低声责怪我们说， “肥”给了人家，没出息！待父亲将自家的茅缸一改再改时，我们都像出笼的小鸟飞了出去！
蜗居城市，一晃二十几年。每每看到城市一座座漂亮清洁的流水厕所时，常常会想起孩时那些可怕的露天茅缸，心生莫名之痛。
  但后来不久回乡，意外地发现家乡在剧变！高大清爽的青砖青瓦独门大院并不鲜见，一幢幢别墅，一座座洋楼连成一片。室外厕所砖墙瓦顶，干干净净，还有高科技的沼气厕所；室内卫生间贴着瓷砖，抽水马桶，一尘不染，与城里一样。听老乡们说，今年市政府加大了农村改厕工作力度，计划在全市范围内完成十余万座无害化卫生公厕的改造工程，坚决消灭旱厕，改建“水厕”。他们正积极响应号召，认真筹备呢。
  今年初春回老家一趟，正遇住城里的四叔四婶也回老家。四叔说，现在农村跟过去不能比啊。吃的穿的用的跟城里差不多，不同的是乡下空气比城里新鲜。所以，许多城里人到乡下买房，据说农村很快城市化了。　
  乡村厕变，以微小的视角，充分体现着新中国成立63年来，农村各地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讴歌着改革开放后焕然一新的农村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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