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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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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4 15:59: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吴茂华 于 2012-5-4 18:16 编辑

海鸥之歌

            林昭

灰蓝色的海洋上暮色苍黄,
一艘船驶行着穿越波浪,
满载着带有镣链的囚犯,
去向某个不可知道的地方。

囚徒们沉默着凝望天末,
深陷的眼睛里闪着火光,
破碎的衣衫上沾遍血迹,
枯瘠的胸膛上布满鞭伤。

船啊!你将停泊在哪个海港?
你要把我们往哪儿流放?
反正有一点总是同样,
哪儿也不会多些希望!

我们犯下了什么罪过?
杀人?放火?黑夜里强抢?
什么都不是——只有一桩,
我们把自由释成空气和食粮。

暴君用刀剑和棍棒审判我们,
因为他怕自由象怕火一样;
他害怕一旦我们找到了自由,
他的宝座就会摇晃,他就要遭殃!

昂起头来啊!兄弟们用不着懊丧,
囚禁、迫害、侮辱……那又有何妨?
我们是殉道者,光荣的囚犯,
这镣链是我们骄傲的勋章。

*    *    *    *    *

一个苍白的青年倚着桅樯,
仿佛已支不住镣链的重量,
他动也不动像一尊塑像,
只有眼晴星星般在发亮。

梦想什么呢?年轻的伙伴!
是想着千百里外的家乡?
是想着白发飘萧的老母?
是想着温柔情重的姑娘?

别再想了吧!别再去多想,
一切都已被剥夺得精光。
我们没有未来,我们没有幻想,
甚至不知道明天见不见太阳。

荒凉的海岛,阴暗的牢房,
一小时比一年更加漫长,
活着,锁链伴了呼吸的节奏起落,
死去,也还要带着镣链一起埋葬。

*    *    *    *    *
我想家乡么,也许是,
自小我在它怀中成长,
它甘芳的奶水将我哺养,
每当我闭上了双目遥想,
鼻端就泛起了乡土的芳香。

我想妈妈么,也许是,
妈妈头发上十年风霜,
忧患的皱纹刻满在面庞,
不孝的孩儿此去无返日,
老人家怕已痛断了肝肠!

我想爱人么,也许是,
我想她,我心中的仙女,
我们共有过多少美满的时光,
怎奈那无情棒生隔成两下,
要想见除非是梦魂归乡。

我到底在想什么,我这颗叛逆的
不平静的心,它是如此刚强,
尽管它已经流血滴滴,遍是创伤,
它依然叫着“自由”,用它全部的力量。

自由!我的心叫道:自由!
充满它的是对于自由的想望……
象濒于窒息的人呼求空气,
象即将渴死的人奔赴水浆。
象枯死的绿草渴望雨滴,
象萎黄的树木近向太阳,
象幼儿的乳母唤叫孩子,
象离母的婴孩索要亲娘。

我宁愿被放逐到穷山僻野,
宁愿在天幔下四处流浪,
宁愿去住在狐狸的洞里,
把清风当被,黄土当床。
宁愿去捡掘松子和野菜,
跟飞鸟们吃一样的食粮,
我宁愿牺牲一切甚至生命,
只要自由这瑰宝在我的身旁,
我宁愿让满腔沸腾的鲜血,
洒上那冰冷的枯瘠的土地,
宁愿把前途、爱情、幸福,
一起抛向这无限的波浪。
只要我的血象沥青一样,
铺平自由来到人间的道路,
我不惜把一切能够献出的东西,
完完全全地献作她自由的牲羊。

多少世纪,多少年代啊,自由!
人们追寻你像黑夜里追求太阳。
父亲在屠刀的闪光里微笑倒下,
儿子又默默地继承父亲的希望。
钢刀已经被牺牲者的筋骨磕钝,
铁锈也已经被囚徒们的皮肉磨光。
多难的土地啊,浸润着血泪,
山般高的白骨砌堆成狱墙,
埋葬的坟墓里多少死尸张着两眼,
为的是没能看见你,自由的曙光。
你究竟在哪里?自由!你需要多少代价?
为什么你竟象影子那么虚妄?
永远是恐怖的镣铐的暗影,
永远是张着虎口而狞笑的牢房,
永远是人对他们同类的迫害,
永远是专制——屠杀——暴政的灾殃。
不,你存在,自由啊!我相信你存在!
因为总是有了实体才造成影象,
怎么能够相信千百年来
最受到尊敬的高贵的名字,
只不过是一道虚幻的虹光。
那一天啊自由,你来到人间,
带着自信的微笑高举起臂膀,
于是地面上所有的锁链一齐断裂,
囚犯们从狱底里站起来欢呼解放!
哪一天啊,千百万为你牺牲的死者,
都会在地底下尽情纵声欢唱。
这声音将震撼山岳和河流,
深深地撼动大地的胸膛。
而那些带着最后的创伤的尸体,
他们睁开的双眼也会慢慢闭上。
那一天,我要狂欢,让嗓子喊得嘶哑,
不管我是埋在地下还是站在地上,
不管我是活人还是在死者的行列里,
我的歌永远为你——自由而唱。

*    *    *    *    *
远远地出现了一个黑点,
年青人睁大眼对它凝望,
听见谁轻声说:是一个岛,
他的心便猛然撞击胸膛。

海岛啊!你是个什么地方?
也许你不过是海鸥的栈房,
也许你荒僻没有人迹,
也许你常淹没在海的波浪。
但是这一切又算得什么?!
只要你没有禁锢自由的狱墙,
只要你没有束缚心灵的枷锁,
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天堂。
勇敢的黑眼睛燃烧着光芒,
他走前一步,镣铐叮当作响,
暗暗地目测着水上的距离,
对自由的渴望给了他力量。

我能够游过去么?能还是不?
也许押送者的枪弹会把我追上,
也许沉重的镣铐会把我拖下水底,
也许大海的波浪会叫我身丧海浪,
我能游到那里么?能还是不?
我要试一试——不管会怎么样!
宁可做逃犯葬身在海底,
也强似在囚禁中憔悴地死亡。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在我死去之前,
也得要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即使我有三十次生命的权利,
我也只会全都献到神圣的自由祭坛上。

别了,乡土和母亲!别了,爱我的你!
我的祝福将长和你们依傍。
别了,失败的战友!别了,不屈的伙伴!
你们是多么英勇又多么善良,
可惜我只能用眼睛和心拥抱你们,
愿你们活得高傲死得坚强!

别了,谁知道也许这就是永别,
但是我没法——为了追踪我们的理想。
啊!自由,宇宙间最最贵重的名字,
只要找到你,我们的一切牺牲,
便都获得了光荣的补偿…….

*    *    *    *    *
他握紧双拳一声响亮,
迸断的镣铐落在甲板上,
他象飞燕般纵到栏边,
深深吸口气投进了海洋。

枪弹追赶着他的行程,
波浪也卷着他死死不放,
那个黑点却还是那么遥远,
他只是奋力地泅向前方。

海风啊!为什么兴啸狂号?
海浪啊!为什么这样激荡?
臂膊象灌了铅那么沉重,
年青的逃犯用尽了力量。

最后一次努力浮上水面,
把自由的空气吸满了肺脏,
马上,一个大浪吞没了他,
从此他再没能游出水上。

押送者停止了活靶射击,
追捕的小艇也收起双桨。
难友们化石般凝视水面,
无声地哀悼壮烈的死亡。

……年青的伙伴,我们的兄弟,
难道你已经真葬身海洋?
难道我们再听不见你激情爽朗的声音?
再看不见你坚定果决的面庞?
难道我们再不能和你在一起战斗,
为争取自由的理想献出力量?
海浪啊,那么高那么凉,
我们的心却象火炭一样!
听啊!我们年青的兄弟,
悲壮的挽歌发自我们的心房:
记得你,无畏的英烈的形象,
记得你,为自由献身的榜样,
记得你啊,我们最最勇敢的战士,
在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中,
你从容自若地迎接了死亡。
海浪啊,请抚慰我们年青的兄弟,
海风啊,把我们的挽歌散到四方,
象春风带着万千颗种子,
散向万千颗爱自由的心房…….

*    *    *    *    *
那是什么——囚人们且莫悲伤,
看啊!就在年轻人沉默的地方,
一只雪白的海鸥飞出了波浪,
展开宽阔的翅膀冲风翱翔。

就是他,我们不屈的斗士,
他冲进死亡去战胜了死亡,
残留的锁链已沉埋在海底,
如今啊,他自由得象风一样。

啊!海鸥!啊!英勇的叛徒,
他将在死者中蒙受荣光,
他的灵魂已经化为自由——
万里晴空下到处是家乡!



       【傅国涌按】:感谢谭蝉雪老师,历经三十年的努力寻访,终于找到了当年的《星火》第二期的油印本,未问世就被封杀的这期,刊载了林昭的另一长诗,而今,谭老师在她出版的《求索——兰州大学“右派反革命集团案”纪实》(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10年2月)披露了这受惊心动魄的诗,原来刻印的题目不是《海鸥之歌》,而是《海鸥——不自由毋宁死》。经谭老师同意,先扫描贴在这里,与诸位热爱林昭、关注林昭的朋友们分享。又快到清明时节了,明天一批57一代的老人将集体前往苏州灵岩山祭扫林昭的在天之灵,我因为杂事缠身,不能同行,只能在这里遥望灵岩山。



                         林昭:一个挑战黑暗 的圣女!

         作者:clance



      1968年4月29日,北大才女、一个挑战黑暗的“圣女”、五十五万右派中惟一一个站立的灵魂——林昭在上海龙华被枪决,是年36岁。5月1日,公安人员来 到林昭母亲家,索取5分钱的子弹费。

     40年前,整个华夏民族几乎停止了独立思考、陷入盲从、迷信和狂热的时代,林昭没有停止思考,在镣铐加身,没有纸笔的困境中,他以血为墨,以白床单作纸,写下了几十万字的血书。她的观点,她的设想,他对当时时政的批判,在今天看来一点也不以为异,而且有些已变为现实的想法,但在那个全民失语的时代,她的言论无疑是一种空谷足音,惊世骇俗,振聋发聩!

     例如1962年,她耳闻目睹广大农村饿死人的现象,就说人民公社有悖情理,不合国情,应及早解散,在农村实行耕者有其田政策;对于“割资本主义尾巴”,她提出应该允许私人开业经营、私人办厂的主张;她说要改变闭关锁国的政策,加强与世界联系,包括引进外资加速经济和科技的发展;她还提出地方自治、联邦制度的设想,等等,这些具有超前意识但非破坏性且是建设性的批判和主张,成了她获罪的罪证之一。
   
     她不顾自己的处境,为大跃进等原因造成的饿殍遍野悲剧忧心如焚,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右派朋友办了油印刊物《星火》,发表长诗《海鸥之歌》、《普罗米修斯受难之日》等作品阐述她的理想,坚持说出真相,并向领导提建议,力图以微弱力量阻止悲剧的蔓延。结果她以“反革命”罪被捕入狱,通往1968年4月29日死亡之路就此开始。

     林昭(1932—1968),原名彭令昭,苏州人,基督教徒。父彭国彦是个国民党官吏,做过吴县县长,因生性耿直被免职;母许宪民很早就参加了进步组织,资助过不少中共地下党。林昭的“反叛”之路并非“天生”,相反,她对共产党闹革命有过狂热的响往和追求。她有一个曾任中共江苏省委青年部长,在四·一二事变中遭国民党枪杀的舅舅许金元,对她的影响很大。1949年,林昭不顾母亲的反对,毅然投考中共开办的第一所革命学校“苏南新闻专科学校”,并与父母反目,决心与家庭“生不来往,死不吊孝”投身革命。他对毛泽东极为崇拜,称毛为“父亲”。1954年以江苏 省第一名成绩考入北大新闻专业,正式改名“林昭”。她的才气获得北大教授游国恩、乐黛云等的赏识,选为北大著名文艺刊物《红楼》的编委,被称为《红楼里的林姑娘》。

    林昭的“反叛”思想是血淋淋的社会现实促使她的猛省。

   1957年5月,北大张元勋贴出大字报《是时候了!》这是为响应中央的鸣放号召,有人认为大字报中的右倾言论是反革命煽动。林昭在辩论中,激烈反对那些上纲上线的批评,说“我一直觉 得组织性与良心在矛盾着”。这年的秋天,张元勋和林昭同时被打成右派份子。

   林昭感到尊严受到亵渎,服安眠药自杀未果被认为是对抗运动,“态度恶劣”,加重处罚:劳教3年。林昭不服, 到团中央质问:“当年北大校长蔡元培先生慨然向北洋政府保释‘五四’被捕学生,现在北大领导却把学生送进去,良知何在?”她感到“被出卖了”。

   北大当时有八千学子,打成右派的占1/10,加起来约有1500名师生被打 成右派份子。

    林昭由右派而劳教(后改为在校监督改造)而逮捕(假释放)而再次逮捕判刑20年而改判死刑 立即枪决。在这长达10年间,林昭不知自杀过多少回,绝食过多少次以示抗议,每自杀一回每绝食一次都增加她的“反改造”记 录,导致“罪行”升级,她却从不认错,这是她致死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反右以后,“她死不认错,她是北大惟一不认错的右派。”她的一个同学如是说。入狱以后,有人对她说,只要承认一句自己错了,就可以放你出去。她回道:“不,我没有错,决不向邪恶低头。”她母亲劝她:“孩子,你认个错吧,不然,他们会杀死你的。”她回答: “我怎么能认错,认错就是投降,就是叛变,我没有错!”

   1968年,当她被折磨得只剩下不到70磅,大咯血,最后一次被送进监狱医院时,那个对她暗中怀有同情的医生悄悄说:“唉,你这又何苦呢?” 她轻声答以“宁为玉碎!”

    她有个说法:祖先已从猴子变成人,我这个不肖子孙无论如何断难再从人变为猴子。她不愿意象猴子一样任人摆布而苟活。

   入狱后她对自己的处境有清醒的认识,她写给《人民日报》编辑部的长信中说:我很知道反抗者在我们的制度下意味着什么,而走反抗者的道路在我们的制度下又将遇到些什么?对于自己的结局他也早有预感,做好心理上的准备。他在1963年写下这么 一段话:“民间传说死刑犯受的枪弹费自己出钱,一颗子弹价值一毛几分,我就自费购买了也没关系,只要给人一个死法……能把血流在光天化日之下众人眼目之前亦云不幸之幸矣!我林昭的血都是一点点一滴滴洒在无人看见的阴暗角落里的!”

    她的对抗只能加速她的死亡。狱方先是通过酷刑想使她“失志”以灭她的“威风”,而她坚持“匹夫不能夺 志”。此计不成,又企图使她“失节”来羞辱她。这个大义当前一往无前的青年反叛者偏偏是个女子!因为这个“女儿身”,她的反抗就显得更为悲壮,更为惨烈!

    1962年12月她再次被捕入狱,她用鲜血写的控诉书中说到监狱对她惨无人道的虐待:“不论在我绝食之中,在我胃炎发病痛得死去活来之时,乃至在妇女生理特殊情况——月经期间,不仅从未为我解除过镣铐,甚至从未有所减轻!比如在两副镣铐中暂且除去一副”。

     1965年,上海提篮桥监狱所写的“林昭在服刑期间重新犯罪的主要罪行”中记载:林犯关押几年来,一贯拒不接受教育,书写大量反动血书,如《灵耦絮语》(18万字)《基督 还在世上》、《不是练习——也是练习》、《鲜花开放在悲壮的五月》、《囚室哀志》、《秋声辞》、《血书题衣》、《血衣题跋》等数十万字。林犯死不改悔,公开扬言:永远不放弃宗旨而改变立场。

   1965年5月6日,张元勋偕同林昭之母许宪民女士到提篮桥监狱探监,这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林昭。只见林昭脸色失血般苍白与瘦削,长发抵腰,半数皆白。头顶一方白布,上用鲜血涂抹成手掌大小的“冤”字。林昭托张元勋照顾其母及弟、妹,语未毕,泪如雨下,痛哭失声,悲噎不止。据监狱干部说,从未见林昭如此一哭。林昭取下“冤”字头巾示意张元勋,在半是白发的发根部,见大者如枣小者如蚕豆般头发揪掉后的光秃头皮,并指周围狱警说:“他们想强奸我!所以我只能把衣服缝起来!”张元勋方才发现,他的衣服和裤子是缝在一起的。

   林昭在押期间,被两副手铐把双手反铐在背后180天,吃饭、大小便、例假时也不给松开。

   1968年4月29日,20年改判死刑书 (立即执行)下达时,林昭当即血书“历史将宣判我无罪!”

   被杀前,狱中召开公审大会,林昭口中塞一颗橡皮塞子,这塞子随人张口而伸缩,越反抗越胀大,会使整个面孔变形;同时颈上还勒有塑料绳子,这种双管齐下的禁止发声法,令林昭脸色发红发青。在场犯人无不感到恐怖至极而难受,竟惊吓到忘了喊“打倒”口号。当日下午三时,林昭被两辆吉普急挟至龙华机场,拖出车外,脚踢仆地,三枪毕命,立时将尸体拖入车内,疾驰而去。究竟被杀于何地,无人知晓。

   至于遗体处理,如何掩埋,埋于何处?火化以及骨灰放置地等均无人知晓,去询问被拒之门外,且声厉色狞,一番呵斥。

   林昭就义详细经过找不出记录档案,至今已无从查考。

   林昭被捕后一个月内,林父服老鼠药自杀身亡;之后林母精神失常,浪迹上海街头不知所终。

   1979年1月,北大发出林 昭属错划右派的通知。

   1979年8月,上海高院以 精神病为由对林昭作平反裁判,以普通刑事案处理。

   1979年12月11日,北大为林昭开追悼会,没有骨灰,只摆林昭头发一束,遗照一张。一幅无字对联,上联是?下联是!

   1979年12月30日,上海高院复判宣布林昭无罪,结论“这是一次冤杀无辜!”

   历史将宣判我无罪!

   历史已还林昭一个清白。四十年后的今天,还活着的我们向林昭烈士祭奠时,我们能说什么?我们能对我们的后代说什么?我们的后代对这一切将难以置信,不幸的是,它的确发生在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中,我们活着的人感到极度的羞耻!是的,我为我们这一代人曾经生活过的年代感到羞耻!(2008.6.1.)
发表于 2012-5-5 11:0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曾发问,为什么建国后,中国没了鲁迅那样的人。其实,看看林昭,一切就明白了。
发表于 2012-5-5 11:06:11 | 显示全部楼层
茂华选贴林昭这首诗,应该有自己的用意。但落实到个人的创作上,茂华的里斯本,太子港什么的,毕竟离我们自己的现实生活太远。
 楼主| 发表于 2012-5-5 11:25:0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3# 牛伯一


    军机处已将熙王爷打入大牢,牛兄明白吗?
发表于 2012-5-5 11:29:1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牛伯一


    军机处已将熙王爷打入大牢,牛兄明白吗?
吴茂华 发表于 2012-5-5 11:25



    你又不是胡宗南,你怕什么。你要像林昭学习,拿出把牢底坐穿的精神,做风暴中的海鸥。
 楼主| 发表于 2012-5-5 11:35: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连海子那样自杀的勇气也没有,小可就更不敢学习林昭了。
小可上有老母,下有小女。不能尽忠,但要尽孝啊!
发表于 2012-5-5 11:4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连海子那样自杀的勇气也没有,小可就更不敢学习林昭了。
小可上有老母,下有小女。不能尽忠,但要尽孝啊 ...
吴茂华 发表于 2012-5-5 11:35



    老吴,你这家伙,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如果你把林的这首诗搬出来,自己虽“心有戚戚”,却只想做个吹鼓手,让老牛等壮士先行,做后人的革命先烈,你却躲在后面当闲人,甚至捂嘴偷笑,那只能说,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死啦死啦地有。
发表于 2012-5-5 13: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圣女林昭!
发表于 2012-5-5 13:17:22 | 显示全部楼层
从秋瑾到林昭
白 桦

“相信历史总会有一天人们会说到今天的苦难!希望把今天的苦难告诉未来的人们!”
                                              ——炼狱中的林昭
  “天上的父啊,原谅他们吧,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十字架上的耶稣

除非是让我死,
不,即使是死,我也不会忘记你,
我的灵魂会把记忆交给悬崖峭壁,
以化石的方式留传后世。

除非我已经出卖了灵魂,
剩下的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倏然的刀锋,经常会
冷丁地用凛冽的寒光试探我。

我自己知道,即使把我放在砧上,
我都会像冰山那样沉重和冷峻;
虽然我的脸上挂着儿童般的天真,
那只是为了衬托鬼魅的狰狞。

当我第一眼端详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
你就站在我的面前了,
狂涛扑面,你亭亭玉立;
风雨如磐,你目光镇定。

在绝望的战场上去夺取希望的队列里,
有一位旗手竟然是雍容华贵的女性;
你从画舫里走出来就跳上了战马,
以龙泉宝剑取代玲珑玉佩。

虽然百年前你就因此而身首分离,
和1907年所有的红花绿叶一起,
落入拌着血泪的泥土,
在世世代代的梦里静候着另一个花期。

你永远是那样娴静和温柔,
一位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
虽然你那双白皙的手引爆过雷电,
使得紫禁城内外一片狼藉。

就像一轮皓月离云而出,使我——
  一个国破家亡而且懵懂无知的孩子,
得以呼吸到至美的芬芳,
得以瞻仰到至善的绮丽。

我永远都能记住你的样子,
仪态优雅、无限关爱地俯视着我,
就像记住我的母亲和姑姑、阿姨,
以及你们与日俱增的美丽。

我在很幼小的时候就知道,
你走出深闺踏上夜路,是为了
走进寂寞的夜行者们的队伍,
去迎接注定要出现的华夏晨曦。

你相信先行者们项上喷涌的热血,
能把漆黑的乌云濡染成鲜红的朝霞;
于是,你也要抛洒自己的热血,
于是,就有了轩亭口的一声长叹。

你把美丽的面颊转向未来,
未来只是你幻觉中的一抹淡青色的晨光,
你的未来不就是我们的现在么!
你轻轻地吟诵,安详一如月光:

“秋风秋雨愁煞人!”
你用极度苍凉的古越乡音发出一声叹息,
倾吐了三千年压抑的悲情,
给二十世纪留下了一行最深刻的诗。

整整一百年过去了,
一百年的中国都沉浸在血泊之中;
乌云最终——最终也没有被濡染成朝霞,
虽然我们抛洒了江河那样多的热血……

这是百年来希望与失望争辩的交点,
这是百年来幻想与现实议论的话题;
时间太长了,流血太多!
鲜艳的红已经凝结为深深的黑。

在你去世三十年以后,中国
又一位使男人们汗颜的女性诞生了;
她出生在锦绣江南的姑苏,
一座被称为人间天堂的古城。

当她还在北京大学求学的时候,
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她发现
大多数中国人的眼眶里都没有眼珠;
他们的眼珠都到哪儿去了呢?

她不敢看那些血红而又空洞的眼眶,
可为什么人人都不觉得有什么缺失呢?
失明不是最大的缺失么?而且
他们个个都快活得像学舌的鹦鹉。

她立即走向未名湖畔,以水为鉴,
从自己的身上来验证一个重大的事实。
谢天谢地!自己的眼珠还在,
而且熠熠生辉,甚至咄咄逼人。

原来所有中国人都自动摘下了眼珠,
把眼珠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是为了害怕出现视觉上的谬误,
诸如把光明看成黑暗;

把天国看成地狱,
把神圣看成妖孽。
亿万人只能瞪着空洞的眼眶,
按照一双眼睛来认知世界。

而她却偏偏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去观察被封锁、被冻结的大地,
透过雾霭重重的来路和去路。
透过斑驳的光影和瞬息万变的色彩……

于是,她就成了一个可怕的异端,
居然敢于在眼眶里保留一双眼珠!
居然还敢直面那颗唯一的太阳,
而且认真地去探究它黑洞似的内核。

为什么太阳散发出的不是热能,
而是一阵又一阵刀锋的寒光?
于是,她对那颗超自然的太阳,
产生了理所当然的怀疑。

怀疑太阳?!多么可怕的怀疑啊!
几乎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怀疑自己。
自觉自愿地在每一颗细胞里追寻原罪,
把别人强加在身心上的灾难当作恩典。

我们是个人人都在怀疑自己的民族吗?
我们是个人人都在盲从偶像的民族吗?
我们是个人人都在信奉仇恨的民族吗?
我们是个人人都在自甘为奴的民族吗?

遥想春秋战国那些如火如荼的岁月。
诸侯们忙着为霸主的称号厮杀;
而大地上繁星璀璨般的诸子百家,
还能竞相自由地闪现各自的光彩。

我可以坚持我的强国梦想,
你可以坚持你的民本童话;
你可以指斥我为诡辩、谬误,
我可以讥讽你为异端、邪说。

但他们都坚定不移地写下了
流芳百世、烛照后世的典籍;
秦始皇能把六国的宫殿都付之一炬,
却无法彻底焚毁竹简上书写的文字。

在印刷术还没有出现的年代,经典
却神奇地从草民们的记忆中复印出来。
当伟人为一己之见而灭绝众志的时候,
他就注定要成为千古罪人。

中华民族有过如此众多大智大勇的祖先,
却繁衍出如此众多缺乏自信的后代;
不仅主动摘下自己的眼珠,还要
用木屑去填充大脑里丢失的记忆。

她——一个卓越的思想者,
在绝对禁锢中探索思想;
她——一个活跃的自由人,
在完全孤独中追求自由。

当所有的中国人都蒙在鼓里的时候,
她却能感觉到潮流最轻微的涌动。
当落叶第一声悲叹的时候她就能听到
隆隆逼近的、寒冬的车轮。

她曾经一再痛苦地补缀过破碎了的梦,
期待过人性的善良能纠正绝对权利的暴虐;
而她等到的却是冰冷的镣铐和炼狱,
从此她就把梦的碎片丢弃,任由西风漫卷。

与梦境决裂之后就是绝境!
岁月一如荒原;
与梦境决裂之后就是地狱!
岁月一如井底。

她只能仰望一孔夜空,
偶尔才能看到一颗流星飞过;
一丝风、一丝风都没有,
更何况是电闪雷鸣。

爱她的那些人曾经希望她妥协,
因为只有妥协她才能把自己留给亲人;
她却没有接受这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因为妥协后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她了。

她当然知道铁窗外就是杏花春雨江南,
就是母亲温暖怀抱里难分难舍的亲情;
就是好心人婉转而动听的劝慰,
就是雨水一般的泪水冲洗掉浑身的血迹。

还有河边那些洗衣裳的邻家姐妹,
她们或许只能把同情和困惑挂在脸上。
一张柔软而温情的网,
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

或许还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们的悄然来访,
斗室里充满压低嗓门的激烈争论。
在死寂中的牢狱里点点滴滴的积蓄,
此刻都成为喷涌而出的狂涛。

血肉里剖出的珍珠啊,
带着血迹也会光芒四射。
这样的时间有多么幸福啊!
但这样的时间又是多么的短暂!

紧接着就是意料中的闯入,熟悉的手铐。
熟悉的伟人“语录”,熟悉的警车呼啸。
警察只知道对她施行恣肆的羞辱,
却不知道
未来的亿万中国人会为这一刻痛不欲生。

她所以一再拒绝出狱的“恩惠”,
还因为她知道,出狱后她就成了一颗钓钩上的饵。
而且对于不自由毋宁死的人来说,
狱外和狱内的差异实在是微乎其微。

他们要她放弃的是思考,
是视听和发声的功能;
她要向众人大声喊出的是真相:
——此时此刻不是黎明!不是!

戳破一只最庞大的气球,
只需要一枚绣花针的针尖;
因为气球里全是人工填充的空气,
轻轻的一刺,庞大就化为渺小了。

在黑白颠倒成为生活准则的日子,
中国人必须习惯黑色的白和白色的黑,
这种认知的颠倒已经成为生活的恶习,
而且在血液里衍化为顽固的遗传因子。

给了所有独裁者创造奇迹的条件,
他们把亿万人的流血悲剧导演成闹剧,
一次又一次在中国隆重上演,
神圣、荒诞而又具有极大的张力。

她独自在炼狱中
曾经这样苦苦地思索过:
“我们不惜牺牲,
甚至不避流血;

在中国这一片厚重中世纪的遗址上,
政治斗争是不是也有可能,
以一种较为文明的形式进行,
而不必诉诸流血呢?”

回答她的却是两粒向她近射的枪弹,
为此她最终付出了全部沸腾的热血,
以及母亲的风烛残年和五分钱的子弹费,
无疑,那五分钱是“人民币”。

她早已留下过遗言:
 “告诉活着的人们:
有一个林昭因为太爱他们
而被他们杀掉了。”

她面对的几乎是全体的背弃,
不!不仅仅是背弃!
成千上万个本可以拉她一把的同胞,
在客观上都成为落井下石的凶手。

在绝对的高压之下,
面对一线苟活的诱惑;
这个伟大的多数都成了从犯,
甚至保持沉默的人也寥寥无几。

他们只能逆来顺受,顶多只是
没有以陷害同类的手段去换取宽恕。
而更多的人在一夜之间,都成了
站在至爱亲朋背后的“盖世太保”。

我们,是的,是我们!千真万确!
我们再也无法逃脱罪责了!
宇宙间每一颗水珠,
都留有我们行凶的影子。

几千年来,是的,几千年来,
在有皇帝和没皇帝的帝制时代;
我们总是在屠杀……总是在屠杀
我们自己最优秀的儿女。

林昭比秋瑾姑娘要艰难得多,
林昭比秋瑾姑娘要孤独得多;
秋瑾姑娘的最后一刻还有一个
抛头颅、洒热血的刑场。

皇帝还宣读了一道奉天承运的圣旨,
还公布了一张等因奉此的布告;
还委派了一员色厉内荏的督斩官,
还摆出了一支旗、锣、伞、扇的仪仗队。

甚至还有人跳起来怪声叫好,
像戏园子里买站票的看客那样;
把秋瑾姑娘当做替天行道的江洋大盗,
当做杀富济贫、打家劫舍的女侠。

说真的,我对秋瑾的对手很有几分尊敬,
因为他们还敢于当众暴露他们的卑鄙,
甚至也没有掩饰他们怯懦的惊讶:
原来暴徒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弱女子!

连她都被迫拿起刀枪,
义无反顾地向大清皇朝冲刺,
大清皇朝也真的是气数已尽了!
在精神上秋瑾给了清廷致命的一击。

当林昭从生的黑暗走向死的黑暗那一刻,
只有几个惊恐的孩子偶然看到过她;
孩子们成长以后才知道这是一次私刑,
而且公然假以国家之名。

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没有一张布告?
为什么没有一个杀人示众的刑场?
为什么给她一个“精神分裂症”的诊断?
枪毙难道就是给精神病患者的处方么?

试问,联手铸造冤案的衮衮大员们!
你们有过一丝愧疚、一丝忏悔吗?
像当年的山阴县令李钟岳那样,
由于奉旨审判秋瑾姑娘而寝食难安。

“皇命难违”不是最好的借口吗?
许多双沾满鲜血的手都是用唾液洗净的!
而这位小小县令拯救灵魂的是一根绳索,
他用自杀来割断和一个腐朽王朝的牵联。

林昭曾自豪地预言将有一个节日的到来:
“那时候,人啊!我将欢欣地起立。
我将以自己受难的创痕,
向你们证明我兄弟的感情。”

“普洛米修士翘望着黎明,
夜在粗砺的岩石上辗转。”
我们将一直等待着那个节日的到来,
大声呼唤着迎接她的欢欣起立。

把黑色的白还原为黑!
把白色的黑还原为白!
还中国以真实!!
还林昭以美丽!!!
发表于 2012-5-5 13:18:56 | 显示全部楼层
白桦必将以此作品而成为伟大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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