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小道【编号：125】

还小方

走惯了水泥或柏油的大路，突然怀念起家乡的路来。——当然是我记忆中纵横交错的田间小路，是儿时泥泞的乡间小道。区别于柏油大道所惯有的坚硬、笔直、无味、磕着生疼，它们柔软，芬芳，清新。这些曲曲折折、高低不平的、混合着青草气息的小路从故乡来，从儿时的记忆中来，让我每念及此，总会莫名地怀想，并趟过岁月的长河，至于年少无知的年月。

那时，与路相关的还有粗大的白杨。在集镇与乡村之间的路上，它们分列两旁，一眼望不到头。这些不知栽种于何年何月何日的大白杨枝叶繁茂，与世无争，春天发芽，秋天落叶，默默地记录着每一个从它们身边经过的乡人。风起之时，哗哗作响，风声寥落，复归安宁。高低不平的路面，行走此间，尽管深一脚浅一脚，骑车此间，尽管上下颠簸跳跃，然而，隔着光阴的朦胧，一切都是那样地原生态与美。若是在夏日，中午放学上学的路上，走在郁郁葱葱的林间小道，灼眼的太阳被挡在厚密的树叶之上，有蝉鸣聒噪，此起彼伏，然而那一片林荫，撑出一片清凉的世界，抚平我们烦躁的内心。设若是在秋日，走在茂密的林荫里，那更是充满了无限的诗情画意：落叶零星飘落，斑斑驳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照在路人的脸上，身上，心上。秋高气爽，温度适宜，叶的美，光的美，安静的美，这些大自然所赋予的精神享受，感染与浇灌了从此处走出的乡人，一代又一代。

若是在雨后，这泥泞的小路带来的却是怨声载道。风雨声中，若非有紧急之事，乡人是不愿出门的。泥泞不堪的路上，行走的通常是不得已的学生。凄风苦雨中，走一路，滑一路，摔一路，然而雨中的摔倒，于躯体多半无碍，至多只是衣物的有碍观瞻。夏天还好，我们可以光着脚在泥路上行走，那些烂泥里，混杂着落叶，蚯蚓，虫的躯体，丢失的纸片，坚韧的草根，细碎的石子，诸如此类，细碎而真实的一些小物件，在脚下有点磕人，在心里却又感到莫名的欣喜。肌肤与泥水的零距离接触，有丝丝凉意从脚底直入内心，使劲踩下去，有细细长长的泥丝从脚趾间逶迤而出，平滑，均匀，质感。天气渐渐转凉，在这样泥泞的路上行走，则须借助于雨鞋，无论雨点的大小，总有雨水或沿着久经缝补鞋的缝隙，或沿着裤脚直入鞋内，成就冰凉的鞋内世界。这样走到学校，需要半日的光景才能够将冰凉的鞋内捂暖。鞋体就更加狼狈不堪，因烂泥拖累，简直挪不开步，更有甚者，因为行走局促，脚从鞋内拔出，而鞋仍在原处未动，引得同行者大笑不已。——然而，晴天总是多于雨天，在雨后乍晴之际，地面将干未干之际，走在浅浅的、松软的他人踩成的脚印上，却又是另一番心境。我们会惦着脚，跳跃着前行，只因我们的步伐不如他人的远，只因急促的开路先锋之心。

二十年后的今日，路两旁的白杨早已被砍作他用，站在同样的路头，远远看去，稀稀落落的在田头守卫的树，与随风摇摆起伏的田间作物，依然是最野旷的一幅田园画。我所怀念的乡间小道在经历了砖头铺就，石子铺就后，终于在十多年前变成了生硬的柏油马路，乡间小道，只是在我的梦中柔软、泥泞，并且再也找不回来。

还小方

感谢吴茂华老师，他记忆中的西乡的路牵扯出我的怀念！

陈建宏

很真实！很质感！勾起了我童年的梦！学习！

还小方

回复 3# 陈建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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