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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原创]草 木 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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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21 17:04: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篇(二) 

 

牛舌头 

孔子的弟子向他请教如何种菜,他很不高兴地说,他不如种菜的农民。 

的确,我们有许多不如农民的地方。比如说,面对乡间的某一种野菜或野草,我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而农民会脱口而出。乡下的每一种野菜,每一种野草,农人们都曾给他一种形象的命名,并世代口口相传。他们不知道这些野菜、野草属于什么科,学名是什么,他们只叫自己为这些野生植物起的名字。 

那次在乡下采访,我见到一种叶片较大、叶边曲折的野菜,便向农民问它的名称,他说,叫“牛舌头”。我问何以叫“牛舌头”?他说,你看像不像牛舌头?我仔细一比较,像,绝像。 

杀牛草 

家乡有一条古老的丹沟河,我家住在河的左边。对岸的河堤上长着一种很坚硬的草,长叶,如刺刀利剑,有半人高。老人们称那是“杀牛草”。其实它未必真能杀牛,但它的刚硬可想而知。走到那里,须小心翼翼,若是肌肤触及那草,犹如碰上刺刀尖,被刺得生疼。因为生得太刚,太硬,还经常扎手,所以人人讨厌它;当然不会有人去收割它了。这草也实无多大用处,既不能搓绳,也不能用它遮盖什么。人们不喜欢这草,每到寒冬总有人放火焚烧它,也常常用铁锹无情地将它连根清除。 

我也不喜欢这草,甚至还有点怕它。因为在我的记忆里,这草以前是长在几堆古坟上的,虽然浓绿,却制造了阴森。后来古坟被平复了,但心理上阴影一直未能消除。这种草,以前圩堆上还残存着那么几丛,如今大概是一丛也不剩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6-21 17:05:30 | 显示全部楼层
  

 

以前,农村的孩子每当早春二月便去河滩沟渠边觅茅针。所谓茅针,其实就是茅草得春风的呼唤,从根底生出的新芽儿;其尖如针。茅针露出地面的部分只有寸许,青中带有暗红色。若把它整个儿拔出来,也有二三寸长;埋在草根的那部分淡青似白。茅针两头细,中间饱满,那是因为还未舒展的重重叶片,将绵绵的一束嫩絮包裹在中间。剥开来,取出那青白色的绵绵嫩絮,即茅针肉,放在嘴里咀嚼,甜津津,透着鲜草的滋味,正适合农村孩子们尝鲜。能吃的只是那么几天,过了时就老了,嚼在嘴里如同败絮。孩子们趁时成把成把地拔,有时还用来作为礼物赠给其他的小伙伴。 

拔茅草的孩子知道吗?一根茅针,就是一棵过膝的茅草;那一星点的“茅针肉”,就是茅草的花蕾,如果不去损害它的生长,它会有更美丽的风景出现:一根长长的草茎,举着一顶长长如穗的绵绵的白花,在暖风中摇曳。 

 楼主| 发表于 2007-6-21 17:05:47 | 显示全部楼层
  

古坟上的野花 

那年春天,某家的祖坟上冒出两丛小黄花,引得四乡八镇的人来观看,都说没有见过这种花。因为长在祖坟上,所以就带有几分神秘;越是神秘,就越有人看,近花的几条不常走人的乡间道路,被看花的人踩出光亮来。还有人大老远乘车前来观看,可算是“无人不道看花回”。花被人用荆条圈拦住,加以得力保护。 

我也顺道去看了,主要是出于好奇。看了以后,反而有几分失望,原以为是什么眩人眼目的硕大花葩,结果看到的是一个个小花朵,紧簇在一起,组成密密的两丛。我敢肯定,那是一种野花,我还敢肯定,看花的人没有几个是懂得草木植物的行家和研究的专家,只是有人利用了这种人们不常见的花类制造了迷信,有人相信了迷信,还有人成了迷信的热心传播者;这花也许在别的地方多着呢。 

 楼主| 发表于 2007-6-21 17: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春天初生的榆树叶很好吃,鲜嫩,无异味,可以做成很好的炒菜;作为凉拌真是没话说。 

据说,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榆树皮都被人剥光了。当然是入于人口了。但肯定不易消化。 

洋槐树花至今被人所乐道。记忆中农家人常把洋槐树花采下,煮熟,然后晾干。保存下来。想起来就吃上一顿洋槐花干。 

人们在饥火中苦煎苦熬的时候,会想到吃野菜、野果、树叶,甚至树皮。当人们为吃得太饱太好、营养过剩而烦恼的时候,又想起了吃野菜、野果和树叶。 

野菜、树叶的味道没有变,人的口感却不一样了。一是度命的需要。一是养生的需要。 

 楼主| 发表于 2007-6-21 17:06:16 | 显示全部楼层
  

 

荷花开放的时候,沟渠水塘里盛开着一朵朵红艳艳的莲花,煞是美丽。后来有经验的人告诉我,那是野藕开出来的花,长在泥里的藕一般都不会大;种植的家藕开出来的花,是白莲花,那藕才大呢。我顿时生出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我被它的美丽欺骗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6-21 17:06:32 | 显示全部楼层
  

吴承恩的野菜谱 

《西游记》中写了一个山间樵子用野菜招待唐僧师徒的事。柴扉茅舍,几盘野菜上桌,其中有黄花菜、白鼓丁、马齿苋、雁肠英、马蓝头、狗脚迹、猫耳朵、灰条菜、剪刀股、牛塘利、操帚荠、碎米荠、鸟英花、蒲根菜、茭儿菜、着麦娘、荞荞、破破纳、苦麻台、羊耳朵、枸杞头、乌蓝,等等。 

从这丰盛的山肴野蔌上看,你不能不佩服吴承恩的渊博,单就野菜,就能说出这么多名目。吴承恩是淮安人,淮安是我们的边邻,他说的这些野菜实际上在我们此地都生长。我小时候跟在打猪草的人身后,学着挖猪草,他们曾教过我一些野菜的名称,现在大多都忘记了,或是印象不深;看到吴承恩摆的野菜谱,竟有这么多的野菜如此耳熟。吴承恩提到的白鼓丁、剪刀股、操帚荠、破破纳、苦麻台、荞荞,不都深埋在我的记忆里吗?因为是口传,谁也不知怎么写。至于狗脚脚(狗脚迹),小时候或许听人叫过,其实际的情形,已甚渺渺。只有马齿苋、灰条菜、破破纳、操帚荠等野菜印象较深,这些野菜,我都亲尝过,也堪入口。 

吴承恩摆的野菜谱,当然是为了创作小说。其实,这些野菜未必都好吃。有些野菜连猪都不肯吃,何况于人。比如说,吴承恩说的“苦麻台”,应该就是我从家乡人那里听来的“苦妈妈苔”。这种野菜能长出一段高高的苔来,开一种重瓣的小红花。我一直以为“苦妈妈苔”有个凄惨的故事,不然怎叫“苦妈妈苔”?吴承恩把它写成“苦麻台”也很合理,它的味道真是又苦又麻,名实相符。这种野菜猪是不吃的,固然不在猪草之列;只有挖秧草时才不弃它,把它挖起,同许多野草野菜搅在一起沤到田里,成为育秧的绿肥。 

现代人颇重养生之道,研究一下古人吴承恩的野菜谱,定于健康大有裨益;尽管有些野菜味道很苦涩,难以下咽。 

 楼主| 发表于 2007-6-21 17:06: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七角菜是一种野菜蔬,灰青色,叶有尖,叶上生刺。应该是七片叶子,不然怎叫“七角菜”?有没有例外,我不知道。这种野菜蔬,人似未曾食。至少我未吃过,不知味道如何。我想,主要是叶子上的小刺帮了它的大忙,人多不愿去碰它,它才得以安然生长。打猪草,也在可打不可打之列,可见它在野菜中地位不是很重要。猪是吃的,如果处理好,人食之,料也不成问题。用小锹挖它时,自当小心,以免小刺扎手。 

小时候,我跟在打猪草的姑姑们后面,听她们唱这样的一首儿歌:“七角菜,软绵绵;不戳我,戳二爷,二爷戳死我耕田。七角菜,软棉花,不戳我,戳二妈,二妈戳死我当家。”七角菜竟然成了人们想象中的武器。后来我常想:这编歌的人是什么心态!专想去残害别人,霸占别人的财产。现在想来,这肯定是一个受压迫、被欺凌者对他的仇人发自内心的诅咒。在我的想象中应该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个孤儿,在失去双亲以后,在叔父的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的父母或许留下一些遗产,也被他的叔父霸占了。这个十来岁的孤苦伶仃的苦孩子,做着繁重的体力活,吃着冷汤剩饭,有时连冷汤剩饭都得不到保证;一套夹衣,冬天穿,夏天也穿。还经常受到叔父、婶娘的凌辱打骂。那天,他大病未愈,在春寒料峭中又提着蓝子去打猪草,后来跌倒在一棵七角菜前。他对他的叔父婶妈怨恨之极,希望二爷、二妈(叔父、婶娘)被七角菜戳死,自己成为这一家有田有权的主人。 

这首儿歌肇起于何年?流传于多少代人口?这是一个未知数。当年唱这首儿歌的姑姑们,都已作了祖母,她们的孙辈还会唱吗?我想肯定不会,祖母是不可能把这些老掉牙的歌谣教给孙辈的,孙辈自有他们从幼儿园和学校学唱来的儿歌。 

我的家乡是革命老区,流传着不少革命内容的儿歌,其中有一首就叫《七角菜》:“七角菜,针子长;莫戳我,去戳小东洋。七角菜,针子锐;莫戳我,去戳汪精卫。七角菜,针子尖;莫戳我,去戳美国鬼。七角菜,针子快;莫戳我,去戳反动派。”歌谣借助七角菜这种最常见、最普通的野菜,表达了对敌人的仇恨,让七角菜具有了战斗性和革命性。此歌句短语快,一如七角菜的针子,一刺见血。歌被收录在县志里,这也是七角菜的光荣。 

 楼主| 发表于 2007-6-21 17:07:06 | 显示全部楼层
  

 

暮春时节,于菜市场买菜,偶见有野芹菜入目,如遇故人,其别样的感觉非农家子弟不能生。 

城居日久,药芹自是日常常食之菜蔬,以药芹炒肉丝、炒菜干丝为最多。药芹亦可包饺子。药芹有股特殊的好味道。是否是药味?也说不清楚。食药芹有益于降血压,今天营养过剩的人们和高血压患者特别青睐此物。药芹来自于农民的园圃,是培育出来的。《辞海》上说,“旱芹”,俗称“芹菜”、“药芹”、“蒲芹”,伞形科,一二年生草本。原产地中海沿岸,我国南北各地均有栽培。《辞海》认为芹菜就是药芹。药芹固然属于芹菜,但芹菜是有水旱之别的,倒是《辞源》的解释更近实际。《辞源》说,芹菜又名楚葵,生于水地俗称水芹,生于旱地者称旱芹。我们见到的野芹菜当属于水芹,那才是我们此地土生土长的一种特产。我们此地古属于楚地。楚葵者,楚地之菜也。其实芹菜早就进入中国人的书籍,在我国最早的一部诗集《诗经》里就有:“沸槛泉,言采其芹”(《诗·小雅·采菽》)。沸,是泉水涌出的样子;槛,借为滥,泛也。看来古人也是到水边去采芹的。采的当然是水芹。 

野芹菜在我们家乡算是一种贱物。我的家乡是水乡,野芹菜真是太多了,河坎、滩头、洼田湿地,到处都有;有的肥壮得几乎流油。野芹菜形近于市上的药芹,但茎不同,似乎有节,暴露的部分还带紫色,而药芹通是绿白或绿黄色的。两者的叶略有不同,最本质的区别还是,野芹菜少一种药芹的香味儿。野芹菜别有一种野蒿味儿。 

野芹菜当然可以食用。但在物质生活丰富的今天它是进不了菜谱的。我小时候也曾吃过一两次野芹菜,感觉并不怎么好。母亲弄来很多的野芹菜,洗净,放在大锅里煮,熟后捞起,挤去水份,切碎,再放油盐炒吃。可能这种制作方法就很不当,再加上油少菜多,除油盐外又无别的佐料,食用起来当然苦涩。乡下人做菜简单化,特别是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在我吃野芹菜的时候,还不知道市上有一种可食的东西叫药芹。 

如今在街上见到有人把乡下早已无人问津的野芹菜扎成整整齐齐的一束束,摆在地摊上当成鲜货来卖,顿生怀旧之感,眼前自然浮现起昔日乡下妇女们俯曲于河边,从苇草丛中去拔起那一棵棵肥硕的野芹菜的情景。如今的生意人也真会别开生面,用野芹菜去撩拨城里人那乡土情根,(现在的许多城里人原本不就是乡下人吗?)况且,这野菜本无成本,甚至不花一分钱就可得来。但这到底又有多大收获呢?我看没有一个人对野芹菜投以青眼。这是野芹菜的悲哀,还是人的悲哀?当然,野芹菜不懂得悲哀,也不去理会人的悲哀,它只管在水边湿地任自己的性儿疯长。 

发表于 2007-6-22 12: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茅针"多少年没有看到听到了这两个字了,先生的文章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每年的清明前,上学前放学后总是四处寻找着茅针,口袋里总是塞满了这东西. "茅针"多少年没有看到听到了这两个字了,先生的文章勾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每年的清明前,上学前放学后总是四处寻找着茅针,口袋里总是塞满了这东西.  

发表于 2007-6-26 10:59:3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建议来读!:) 您还记得这些小时候耳熟能详的物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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