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那边的故乡【编号：208号】

风转海角

　　从来没人告诉过我，距离有多远便可称得上故乡。面对河那边，我总认为那是家，它只是与河有关罢了。
　　直到有一天，母亲说隔河也是千里远，我才忽然觉得，阜宁的确算是我的故乡。
　　家一旦被穿上了故乡的外衣，那温馨的感觉突然之间就会变得亲近起来。于是，总向往那处好久不曾谋面的地方。河那边的故乡，还好吗？
　　对它的思念如茶杯口上缭绕的雾气，就是在那腾腾的架势里，故乡原野的风景交错起来。我在大口嗅它的清香时，却感受到氤氲的雾气下，溶在茶水里的苦涩味儿。
　　奶奶是领着一大家人站在河沿上的，看着小船把我们载过了河。母亲说奶奶是笑着送我们离开的；父亲沉着脸说，奶奶是流着泪水看我们离开的。那时我尚小，只能瞪着小眼好奇地打量一切。父亲每次说完，总是偷偷地抹一下眼角。
　　如果把故乡比喻成一棵大树，总有些叶子被风到很远的地方，叶子又怎能不恋根呢？
　　再大一些，我只能站在古黄河的堤堆上，向河那边眺望，涟水县城实在没有很高的地方。一片茫茫中，只有昼夜不息的黄河水哗啦啦地响着，丝毫没有在意我对故乡的思念。
　　母亲总会对我说，故乡是在河的下游，不是这边河的对岸。而我却固执地认为，对面就是。故乡只是隔了条河的，我应该能看到的。母亲也没什么让我信服的理由。在我的想象里，与故乡的距离，真是隔了一条河而已。
　　那年刚进腊月，大伯背了个很大的包袱来我们家。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大伯说是做渡船来的。当时我又欢呼雀跃起来，故乡用船来往，能远么？此后，船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成了我思念故乡的载体，只须轻轻一拉就越过了那条河，故乡便近了。
　　大伯的包袱里，有粉红色纸包裹的大糕，香味馋得我直流口水。大伯偷偷地拿出一小块，一片片剥开放进我的嘴里。故乡是甜的呗，我暗暗揣测故乡的味道。
　　那么多的花生放在桌边，大伯说这是奶奶亲自筛选出来的。我可是乐坏了，故乡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而父亲只是转过脸去，一个劲地擦着泪水。
　　“初三那天，一家人早点回家啊，我还指望着大侄子给他哥压床呢”，大伯摸着我的头对父母说道。
　　从船上过去，奶奶柱着拐杖早早就站在了渡口边。她用颤巍巍的手欲来搀我时，母亲将我拉得紧紧地说，孩子太调皮了，哪儿能牵得住呢。奶奶的笑容有些僵，旋即又笑了。故乡是花白的头发或是颤抖的手吧，我又琢磨着。
　　吃饭时，奶奶特意坐在我的身边，劝我少喝点汤，免得压床时尿床，那丑可就大了，明天新嫂子还不得把耳朵揪下来，放箱子里收着！
　　在堂哥的床上，我一粒一粒把红枣花生收入囊中，而堂哥冲我一个劲儿地乐着。那个晚上我摁着鼓囊囊的口袋，睡得特别甜。故乡的怀里，竟可以睡得这样踏实。
　　宾客盈门热闹非凡的时候，我与几个初识的孩子跑到田野上撒疯。霜迹深深的田里，老牛吞着一团接一团的白雾，一张犁在它的后面轻轻翻开土壤，以褐红的色彩装扮着田野。一种粗野豪放的调子从甩起的鞭花中响起。没有歌词，只那起伏的旋律让寒冷的冬天充满了力量。好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是“打嘞嘞”的习俗，那也是有词的，“尔劳劳，我亦劳劳。我食谷，尔食草。”便是它的歌词，词里充满自然哲学的意味。故乡竟是如此简单，清冷的冬天便在那几句吆喝声里暖了，旋律里，牛儿走得似乎更勤，人与自然的相处中，是那样默契。
　　次年腊月，堂哥来报喜，送来许多红鸡蛋，还对父亲神秘地说，已经有不少年没有“上天灯”了，这个除夕，奶奶想上一次天灯，祛病除灾并祈求天上神佛保佑。
　　以后每到除夕，一家人都会讨论故乡的天灯，是灿若繁星或是高上云端与月亮一起照耀着，总没有固定的画面。在这样的憧憬里，故乡总是慢慢入梦了。
　　今晚，故乡该是枕着哪条河流睡了呢？是射阳河，是通榆运河，还是古黄河？
　　正是这些水润泽了故乡的风土人情。在水的世界里，白天鹅公园、羊寨桃花源，肯定更美丽了，也正是在这些美丽里，思念成了一只船，疲倦的我们坐进其中，于是，清澈的小溪缓缓流淌起来，故乡的风貌便被潺潺声勾勒出来了。

　　作者简介：黄爱华，生于1973年。中国散文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诸多报刊杂志中。网络昵称：风转海角  打理多家文学网站  QQ:1666967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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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看那片海

很美的文字，学习。

戚涤尘

发表于今日《盐城晚报》登瀛版，祝贺！

串场河边草

好美的故乡.

风转海角

很美的文字，学习。
遥看那片海 发表于 2012-7-4 16:23

    谢谢遥看那片海，远方问好。

风转海角

发表于今日《盐城晚报》登瀛版，祝贺！
戚涤尘 发表于 2012-7-18 18:35

    真诚谢谢戚版，幸福快乐。

风转海角

好美的故乡.
串场河边草 发表于 2012-7-19 09:36

    谢谢串场河边草，六月在，草正旺，心情更好，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