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山)我的伯父与粟裕将军(062)

戚涤尘

我的伯父与粟裕将军
（东台）王韶山
被誉为“共和国第一大将”的粟裕，虽然离开我们30年了，可每次回忆往事聊及粟裕将军时，我的伯父王克勤总是激动不已，眼里常常噙满泪花……
    伯父1944年参军，1958年解甲归田。战争年代，他曾在粟裕所在的第三野战军司令部当警卫班班长，并在粟裕身边做了5年的贴身警卫。在那烽火岁月里，他跟随粟裕征战祖国的大江南北，并多次荣立战功。我每次去伯父家拜访，他都会从那樟木箱子里拿出那一枚枚浸透着战争硝烟的奖章，摩挲着，絮叨着……
    我伯父清楚记得，粟裕妻子楚青，原名詹永珠，他俩育有两子一女，老大粟小龙（乳名，现名粟戎生）、次子粟小宝（乳名，现名粟寒生），女儿粟惠宁。其小时候，我的伯父都曾悉心看护过。伯父烙印最深、感情也颇深的就是粟裕的大儿子粟小龙，伯父前后带了他好多年。粟小龙幼时颇为聪明伶俐，但也十分顽皮。伯父在照看他的时候，稍不留神，他就会溜到哪个草丛或河边藏起来，直把伯父急得满头大汗，他才像小猫似的“窜”出来。平时，小龙见爸妈十分忙碌，也总是缠着伯父陪他讲故事、做游戏、掏鸟窝、骑“木马”，常把伯父折腾得够呛……
    在粟裕身边的日子，我的伯父作为一名警卫班长，颇为尽职尽责。他既要保证粟裕的生命安全，又要照料好粟裕的饮食起居。那时候，到处充满着危险，有时一个晚上要挪三五个地方。那年，在攻打李堡之前的一天深夜，伯父接到密报：有一股敌匪想偷袭粟裕的住所。伯父当即劝粟裕等立即转移，可早已习惯枪林弹雨且将生命置之度外的粟裕并没有立即撤离的意思，他依然在简陋的房舍里来回踱着方步，低头思索着第二天的作战方案。在催促无效的情况下，为了确保首长安全，心急如焚的伯父只得强行将粟裕拽上军马，并率领警卫班10余名战士将其护送至安全地带。就在他们撤离不到一个小时，粟裕的住所就被枪弹打炸得千疮百孔。
    在那戎马倥偬的岁月，粟裕的生活根本没有规律。
    那时候，粟裕的饮食基本上和下属官兵一样，大都是苞米饭、大麦粥和小麦面，蔬菜是小青菜、豆腐等，逢年过节，炊事员给粟裕多做几样菜，他总是叫我伯父端给警卫班的战士吃。粟裕平时吃饭大都在办公室，有时端去的热乎乎的饭菜都凉透了，他还埋头在桌上起草着文件。
    行军途中，粟裕也不搞特殊，他有马也不骑，经常让给有病的干部、战士，自己则与普通士兵一样双腿缠着灰色的“绑带”，与大家一起步行。粟裕关心下属，下属官兵也对粟裕很是敬重。特别是战斗过程中，只要是粟裕下达的命令，官兵们都是不折不扣、百分之百地执行，而且绝大部分战斗都赢得了胜利。像近似歇后语的“粟司令打仗——仗仗胜”，就是当时流传在江苏一带人们对粟裕指挥有方的赞誉。
    虽然战地生活十分艰苦、紧张而危险，但粟裕始终不忘对下属的言传身教。
    在粟裕身边当警卫的时候，我伯父因幼时家穷未上学念书，粟裕得知后，督促我伯父自学，而且一有空闲，他就亲自教我伯父学汉字、学算术、练书法。在粟裕的精心调教下，伯父后来不仅能从容读报刊、写家信，还跟粟裕练就了一手不赖的毛笔字。平时，粟裕不仅教我伯父学文化、学军事，而且还教了伯父许多做人、治家和爱国的道理。粟裕曾对我伯父说过这样一段话“干啥事情都不能半途而废，要有一股子恒心和毅力。识字学文化如此，拿枪杆子打天下也是一样。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只要我们这些百姓兄弟拧成一股绳，同心协力打敌人，胜利就在前方，祖国就有希望。”粟司令的这段话，我伯父一直铭记在心，并成为激励自己和教育子女的一种精神“法宝”……
    悠悠岁月，辗转情深。
    1975年5月，鲜花烂漫的日子，粟裕将军专程从北京前来苏北东台看望老区人民。当然，他更忘不了曾与他一起浴血奋战、生死与共的战友。一下榻宾馆，他就念叨着东台还有一个王克勤，并委托身边的工作人员帮他联系。阔别多年的老战友，终于在浸染着许多英烈鲜血的三仓镇会面了。粟裕和我伯父一见面，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眼泪也禁不住涌了出来。粟裕关切地询问伯父：“你在老家工作、生活、经济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当时我伯父虽然房舍破旧、家境贫寒，其妻子和4个儿子都没有安排工作，但他却守口如瓶：“我的生活好得很呢，不用首长操心。只要首长身体好，一家子都好，我就放心了！”
    谁也没料到，这一次短暂的会面，竟成了永诀。1984年，戎马一生的粟裕将军在北京溘然长逝。从收音机里听到噩耗后，我伯父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当时，伯父家里入不敷出，他想上北京一趟，可家里连买车票的钱都不够。伯父捧出粟裕将军的照片，在自家宅院里点着香，连续磕头，长跪不起……
     粟裕逝世10周年后的1994年3月，我伯父才携着在镇江当兵的儿子王维，专程到北京看望粟裕的夫人楚青。伯父受到楚青的热情接待，在她家整整住了5天时间。伯父与楚青有着聊不完的话题。他们谈到了粟裕在苏北的战斗往事，谈到了伯父当年照料粟裕小孩的场景，谈到了粟裕为东台少年宫的题词以及粟裕骨灰在三仓陵园的安放……谈到动情处，两位鬓发苍白的老人，泪水涟涟，并感叹人生的悲欢离合。伯父说“我来北京，就是想在有生之年能再瞧瞧首长一家子。粟将军虽然不在了，但他永远是我心中的老首长……”临走的那一天，楚青颤抖着双手硬是塞给伯父数百元钱。伯父不肯接受，楚青含着泪说：“钱虽少了点，但这算是我和粟裕给你的一点路费吧，你说啥也得收下！”我的伯父哽咽无语，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两行热泪簌簌地在脸颊上流淌……

戚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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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6-12 21:21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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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庆宝

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