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城迷事——讲述发生在重刑犯监狱里的神秘事件[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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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借的叫霸王烟你知道不？你说我借不借你吧？不借吧，你特意来的，张一回嘴。借吧——你说借就借呀？”
　　“……”我心想你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还墨迹，我要是孙悟空一棒子拍死你得了。
　　“你说我借他不？”他问老干部。
　　老干部一乐，不说话。
　　“借不借你一句话，费什么话呢？我借两盒烟还得三拜九扣点上一注香给你磕一个呀？”我放弃了。
　　“我不借你你还能打我呀？”
　　“你这是抬杠。”
　　大老王哈哈一乐，“看见没？你求我办事，我还抬杠了，哪有这么求人办事的，这是敲竹杠你懂不懂？”
　　我端起方便面转身就走，大老王从裤兜拿出两盒1916放在方便面桶上，“就这一回啊！”
　　两盒1916在手，心里骂了一句粗话，想我鹏某人一向大方，竟然落魄到这种田地，当然就这一回了，还用你说？再开口求你我都是你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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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流浪者
　　吃完饭，我去厕所抽烟，看见眼神儿正蹲在厕所门口抽烟呢，手腕上带着手铐，这是防止自sa的措施。
　　小聪蹲在一边陪着他，也叼着烟，这哥俩体格年龄都很般配，像亲兄弟似的。
　　苏盛南也在厕所里，见我来了挤了一下眼睛，眉毛一挑，吃吃的笑个不停，我擂了他一拳说，”你精神病啊？”
　　苏盛南也不理我，嘴往眼神儿和小聪方向撇，我就明白他乐的原因了。
　　不知道李干事和任队出于什么目的，让小聪看护眼神儿，难道他要向眼神儿暗示满园春色关不住，人间处处皆有爱？
　　这我不关心，我觉得昨天晚上眼神儿的表演有点过分了，他可能会占到一些便宜，一会贾队上班指定要训斥肖强，肖强以后也可能不会再为难他了，但是你的脸面呢？你的尊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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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厕所里顶替老脸打扫卫生的那个诈骗，正拼命往一个大编织袋子里到垃圾，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说：“兄弟，帮个忙？”
　　帮忙的时候，我发现地上掉了一本稿纸，顺手捡了起来。
　　里面的纸张比较紧张，我有记笔记的习惯，跟纸比较亲，有机会就收集一点。我捡起来打开一看，稿纸上面写满了字，字体十分艺术，像书法作品一般， 应该是李干事的手笔 。看标题，有“遇罪犯脱逃事件处置预案”的字样。这种东西对于犯人来说是敏感物件，我本应该扔了它，但是当时我满脑子都是脱逃大神的身影，一不小心就揣兜里了，一向还算精明的我干了件糊涂事，因为这个，后来吃了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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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队一上班就把眼神儿找去了，在办公室谈了很久，眼神儿出来还抽抽搭搭的，蹑手蹑脚的溜墙根走路。
　　后来章彦之跟我说，隔着铁门，看见眼神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哈喇子大鼻涕流了一地，他还进去用手纸把地给擦了一回。
　　接着贾队又把肖强找去了，训斥一顿，隔老远都能听见办公室里令人震撼的高音，还拍了桌子，训斥的时间之长，力度之大前所未有，估计肖强犯倔，小顶了贾队一下。完事肖强出来时灰头土脸的，面容呆滞，之后呆坐在质检台那里一坐就是一天。
　　贾队跟这两位怎么说的，这两位怎么答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最难写的地方。别人写小说，主人公都是全知全能型的，就是所谓的上帝视角，情节如何发展人物怎么刻画，全凭作者心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怎么高兴怎么来，我就不行了，看不见听不见的事情，我不能瞎编。
　　再说这也不是能瞎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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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贾队又分别找了苏盛南和小聪两个人，两个人出来以后把眼神儿拽到苏盛南那里，活也不干了，围着眼神儿陪他唠嗑，形影不离的。
　　苏盛南陪他去厕所抽了好几次烟，净抽好的。对苏盛南，眼神儿始终服服帖帖的，像是找到了新的老大。
　　肖强去厕所，一看到他们就像避瘟似走开，离他们三个远远的。
　　苏盛南和小聪这种阵势我们叫“夹控”。夹控是官方术语，就是两个人监视和看护另一个人，跟贴身护卫似的守在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也叫“包夹”。
　　被夹控的，自然是危险分子，有自杀倾向或者杀人倾向，也可能自杀过或杀过人，情绪仍然不稳定有可能再犯的。眼神儿玩自杀，一次未果，就不可能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21 22:14:55 　　我猜在贾队眼里，眼神儿是个活不起的可怜虫，因为眼神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少不更事，仇视社会，这都是他寻短见的理由。抛开他犯的罪不谈，眼神的确可怜，他12岁离开了奶奶到处流浪，白天靠要饭为生，晚上就睡在火车站里。
　　说这段的时候我问能吃饱饭不？眼神儿说没问题，他要饭有套路，看到面善的施主抱着大腿就不松开，说哭就哭跟演员似的。
　　不光能吃饱，还能吃好，有钱买衣服，喝汽水，泡网吧。
　　我问他12岁时穿成啥样，这个我很好奇，因为我12岁的时候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无法理解一个流浪小孩的生活。眼神儿挺自豪的说，老上档次了，板鞋、线裤、白衬衫，天冷就套个红色羽绒服。每天早上去候车室厕所刷牙洗脸照镜子，打扮得挺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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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期间被乘警抓了几次，送到收容所，但没两天就偷着跑出来了，他不爱在那里生活，就爱跟乘警捉迷藏。
　　在火车站呆了半年多，他遇到一个叫黑山的老头。黑山问他，怎么地小伙，是不是离家出走的？孤单不？跟我走吧，我那有小孩，一块玩去。眼神就跟他去了。
　　黑山那帮人是盗窃团伙，手下的小孩都是眼神儿这样的流浪者，一到半夜三更就出去偷，剩下眼神儿一个人在家看家。
　　他们走了之后眼神儿偷他们的烟抽。那帮人设了套，烟是有数的，回来发现烟少了就给眼神儿一顿暴打，这是借口，目的是威胁他偷东西还钱。
　　一个月后，眼神儿就跟他们出工了。
　　眼神儿14岁进了少管所（少年犯管教所，现在叫未成年犯管教所）。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21 22:23:43 　　母亲羞愧而死和父亲的对他的冷漠，一直是他无法打开的心结，不知不觉中，眼神儿跟黑山大叔学坏了，再也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了。少管2年，他看过太多跟自己类似经历的人，共同的遭遇，让他们相互同情，也互相感染，关系越处越深。同时他们对社会的认识也出现了偏差，变得敌视他人，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到他人的身上。
　　眼神儿16岁解管后，一帮少管所出来的少年犯聚集在一起闯天下，一个兄弟挨打了，一帮人上。一个兄弟没钱了，一群人抢。他们专门抢有钱的、摆阔的、装逼的，发不义之财的，好像他们自己挺正义似的，遇到被害人反抗就抄家伙。只要抱成团，他们谁也不怕，手段也越来越肆无忌惮。这帮小孩人人手里有刀，看到那些强人被自己打垮了，流血了，服软了，兴奋感油然而生，心情一爽，还给被害人留100快打车钱，眼神儿说这样觉得他就心安理得了，被害人也不报案了。
　　他们犯罪不光为了钱，更是一种宣泄、一种报复，在那些日子里，眼神儿们是痛并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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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天之骄子

　　眼神儿是可怜还是可恨咱不做结论，这里说的是他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
　　以我对眼神儿的了解，他就像野草一样，生命力极其顽强，什么环境下都能生根发芽，是个打不死的精灵。
　　眼神儿从不跟管教对抗，在队长面前，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弱者的形象，这是他的生存之道，是为了博得同情以便从中渔利的一贯招数。
　　他的两条胳膊上各有两排烟疤，烫烟疤是他发泄痛苦和激励斗志的一种手段，一只烟头，一阵疼痛，会使人的精神力量瞬间无比强大。这种励志的方式，可比传说中的头悬梁锥刺股激进得多，只是不符合主流社会的价值观进不了正史而已。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22 18:05:32 　　眼神儿想死？谁死他也死不了。他以弱者的身份顽强的跟命运进行抗争，比别人有更强的求生欲望。
　　长时间朝夕相处，彼此之间都太了解了，整天车轱辘话唠着，自觉不自觉的把记忆里的那点事都说出来了，除了吹吹牛找点优越感， 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眼神儿自杀的用意，首先是博取队长的同情，队长放宽约束他好我行我素。其次是敲山震虎，威胁肖强。如果他坚持说活不下去了是因为肖强打他，肖强就被动了。
　　里面有一条潜规则，好人（积极劳动想减刑的）惹不起坏人（不想减刑的——姑且这么说吧，为了叙述方便）。坏人整事，好人受尽屈辱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骂也不敢打，一旦打起来，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坏人无所谓，反正不减刑，扣分无所谓，好人就不行了，打架是违纪，扣分不说，还可能取消减刑资格。早年有个人整事被苏盛南给揍了，这小子打不过，就势往机台上一磕，眉骨开裂哗哗淌血，到底让苏盛南吃了哑巴亏，整整少减了一年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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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流行一句话：“等我减完刑的”，意思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先忍你让你，减刑以后没有牵挂了我再跟你干。
　　队长跟犯人接触的时间短，不一定了解到真实的一面。果然贾队上当了，严厉的训斥了肖强不说，还隆重的推出了“夹控”大法，采取了极端的防范措施。
　　当然了也可能贾队心里有数，这些弯弯绕他们不一定不知道，毕竟一些老管教上班的时间比犯人服刑的时间长。贾队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宁可错保一千，也不漏过一个，万一判断失误眼神儿真的自杀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事业前途开玩笑。
　　两个夹控人通常都是表现好的，有责任感的，靠近政府的犯人，比如苏盛南。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22 18:17:49 　　小聪我不太了解，跟他接触的时间不长，说这话半年后调离了我们监区，因为跟某人发生了情深意切的关系，一到半夜合伙遛厕所干那事，被老吴给点了。
　　小聪人很老实，不吱声不吱气的，我曾经问他，你小猫似的持刀抢劫？不怕人家反过来把你给捅了？他给我一个媚笑没告诉我。但我知道他和眼神儿一样也是少犯出身，从未管所释放出来没几天，一周之内结伙抢劫7次判了15年，抢的钱一共不到2千块，赃物里竟然有半盒白沙香烟。
　　苏盛南的罪名是故意伤害，判无期徒刑。这个人不简单，是一个能屈能伸，左右逢源的人精，无论在犯人还是队长眼里口碑都是极好的。
　　苏盛南出生在犯罪世家，他爷爷和爸爸都打过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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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苏家打他太爷起就是村中一霸，在旧社会，这样的人叫做地主恶霸。
　　地主的儿子，也就是苏盛南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被整惨了，他逃离了家乡在江湖上行走，是的不劳而获的人。再后来苏爷爷手里有钱了，荣归故里娶妻生子。不料儿子降生不久，过去的事情东窗事发，被抓进局子判了9年。
　　老爷子是个强人，刑满释放后奋发图强，承包了村里的废弃铁矿发家致富，苏盛南说那叫万元户。有钱就有势，从此成为村中的新霸主，加上人够狠，在十里八村名声远扬。
　　苏盛南爸爸是个残疾人。小时候苏盛南爷爷在监狱服刑，他爸爸有病没钱医治，留下了小儿麻痹的后遗症。但是韩爸爸身残志不残，脑子绝对够用，80年代初国家发展速度很快，他在村头国道旁开了一家招待过往司机的小旅馆，这是个阔佬。90年代开始，小旅馆开始做色情买卖，阴沟翻船，以容留卖淫罪判了七年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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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盛南的妈妈是个不正经的女人，用当时的话说是个”破鞋”，苏盛南属于私生子，生下来她妈妈就远走高飞了。所以苏盛南打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他妈妈几年以后来看过他一回，苏盛南那时还不懂事所以印象不深，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苏盛南生得虎头虎脑的，说话办事都虎虎生风，他爷爷大喜过望，集千百宠爱于一身，整天带在身边，要什么给什么。俗话说近墨者黑，苏盛南从小就不安分，逞强斗狠十分狂野，上小学时打架就知道用砖头子往脑袋上拍。
　　苏盛南也确实没辜负他爷爷的一片厚爱，他爷爷先前承包的铁矿空了，因为非法采矿和非法买卖爆炸物再一次判了8年刑之后，他接过爷爷的事业，开辟了一个新矿，炸药充足的时候，一天就能蹦出价值二三万元的铁矿石来。那年他17岁。
举报 回复 楼主：囚鹏 时间：2014-06-22 18:59:47 　　苏盛南不仅是赚钱的好手，也是花钱的好手，花钱如流水，广交各路贤良，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那时候他爷爷在牢里，他爸爸整天吸毒打麻将，没人管得了他，他只图自己快活，也没什么牵挂。
　　进了监狱，有好几个女人来看苏盛南，登记时碰到一起，一个问，你看苏盛南的？你是谁呀？那人说我是他女朋友，另一个说我才是他女朋友。
　　我靠。
　　苏盛南犯罪是因为他爷爷。老爷子出狱后身体垮了，基本闲赋在家。村里矿产多，为了争夺矿产，同村的另一股后起势力段氏兄弟纠集30多人到老苏家讨说法。当时苏盛南不在家，老爷子这位昔日的山寨王年纪大了，不被人家放在眼里了，腿上挨了几镐把。
　　老爷子气盛了一辈子，怎能忍下这口恶气，气急败坏的把苏盛南找回来，让苏盛南把为首的段老二的腿打折。
　　苏盛南打小母亲离去，父亲荒唐，就跟爷爷有感情，这口气一定要出，振臂一呼从城里乡里纠集60多人，买了数根钢管，都截成1米多长的，每人一根，还有砍刀镐把，每人手缠白毛巾防止打乱了，因为这些临时召集的人互相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