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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城迷事——讲述发生在重刑犯监狱里的神秘事件[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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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37: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7章、谈判

  打架之后我停止了暴走,监区长大人遇到烦心事,再暴走容易变成暴力,我想还是理智一点的好。
  但即使暴走了一个上午,我的名望也是蹭蹭的往上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隆重朝拜,客气的说“你疯了”?不客气的说“找死啊你”!
  受他们的鼓励,晚上我又恢复了行动,监舍里有一点不好,地方太小腿脚施展不开,于是我加强了手上的动作,组合拳对杨大学大耳朵巴克达之流频频出击。
  当然是空拳了。就这也很见效,很快监舍就空了,都躲出去避难了。
  唯有一人不为所动,那就是廖保全。这货肩膀上缠着纱布绷带,散披着棉袄蹲在床上奋笔疾书。
  注意是蹲,他喜欢这种姿势。
  这货我现在不敢惹,只好孤独的走着,心里盘算着算好了日子文铁该回来了,他的禁闭期限已到,可他没有回来,我预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一夜睡得死沉,次日早上来个自然醒,天大亮了没人叫我,原来这天是礼拜天不用起早出工。
  浑身酸疼的爬起来,一抬头看见了杨大学,正表情丰富的看着我。
  ”你挺好呗。”反常,杨大学主动跟我搭话。
  “你给我远点滚。”我一点不想客气。
  杨大学收回视线,还是老习惯,站在监舍中央伸懒腰,嘴里梦话似的乱七八糟的说着什么,完事开始做转体动作活动腰。
  扭了半圈杨大学停住了,伸脖子看廖保全的床头,停了一会,伸手拿过一张纸看起来。
  再看廖保全,睡得正鼾,昨晚他几乎写了一夜。
  杨大学看了一会把那张纸递给了我,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廖保全写的申诉状。

  前面说过,廖保全是真不冤枉,但他是真觉得冤枉,所以一门心思跟自己的判决较劲,改造了3年,申诉状也写了3年,我也看了3年,写的什么我都能背下来,这里简单的复述一下。
  他写的有点不太和谐所以我做了一点变通关键部位打上马赛克:“村霸恶人和无理证人对我进行栽赃陷害,XX对我XX逼供,XX凭空做出有罪推定,XX按照XX的意见做出了于情于法于理于事实不符的判决和裁定,致使我兄长死于非命,妻儿远走他乡,父亲要饭为生,只能让我这个只偷了400块钱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太寒心太冤枉……”
  写了3年的申诉状,这位小学毕业的货语文水平快赶上上过两次大学的杨大学了。
  看也没看我把纸扔了回去了,杨大学又重新递给我,“好好看看,有新内容。”

  看到结尾,他这样写:“我的申诉递交了3年没人理睬,一次一次的被驳回,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我不得不屈服。我已经家破人亡了,无家可归,减刑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请求监区领导,把我的考核分转换成工资,来解决我的生活困难问题。如果不能答应我,那我对这个世界再也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廖保全实话实说是个老实人,犯罪应该怪他大哥。他大哥是个狠人,专干抢劫的营生,看到邻村一个开沙场的老板挺有钱,纠集了两个同伙策划打劫。那天晚上开始行动,无意中遇到了无所事事的廖保全,一个同伙开玩笑说,老弟,带你玩去,廖保全问也没问跟着去了,到现场才知道是抢劫。
  沙子一般晚上运,所以沙场半夜最忙碌。一行四人潜伏在沙场旁边的草丛里等待,到了后半夜翻斗车陆续开走了,工人也都回家了,只剩下老板和一个家人、一个会计留下对账,四个人用布袋蒙面开始动手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38:43 | 显示全部楼层
  廖保全是临时加入的,没有套脑袋的布袋,脱了袜子套在脑袋上。几个人冲进去用刀逼住老板等人,用绳子绑上逼问保险柜的密码。老板如果说出了密码也就没有大事了,顶多损失几万块钱,千不该万不该他问了一句:“你是廖老大吧?”
  廖老大在当地臭名远扬,老板早有耳闻,他凭口音听出来了。身份暴露,廖老大害怕事情败露顿起杀机,结果老板和家人死亡,财务受了重伤。
  捅人的是廖老大和同伙,破案后两个死刑一个死缓。
  作案时,老板挣扎着踹乱了炕上的行李,褥子下露出400快钱,让廖保全拿走了,他认为这个行为只能算偷,不能算抢劫,更不能算杀人。

  当时廖老大和同伙被抓,并没有供出廖保全,他是两年以被抓的。那次他在小饭馆喝酒遇到了受伤的财会,财会报警了他才被请到公安局。是那双袜子暴露了他,袜子撑开成半透明的了,在外面黑灯瞎火的谁也没注意,进屋以后却被财会记住了摸样。
  进了公安局廖保全很淡定,承认了绑人和拿钱的事情,但说明自己没有杀人,他以为关上两天就能放出来,不料开庭后判了无期徒刑。
  此事廖保全无法接受,任凭什么人解释什么他也听不进去,记得赵教特意把一个叫鞠秋成的人安排在我们监舍现身说法,鞠秋成的案子跟他基本一样,刑期也一样,结果呢?说了几天几夜,廖保全趁人不备说了一句:“你也太冤了”。

  一气说了这么多没用的会不会有人看的不耐烦?那就算我凑字数的吧,咱们先转移一下话题说点别的。
  话说说到这鞠秋成还有一段美丽的传说,当年这位仁兄在一本杂志上看婚恋广告,跟一个经历坎坷的下岗女工做了笔友,两个人通信长达十年之久。你看监狱里用手机跟网友谈感情绝对违法,但是通过杂志的方式就不一样了,官方是提倡的。不仅如此,监狱报还专门报道了此事,登载了几篇两个人的情书。十年,可以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鸿雁传书之间,下岗女工变成了老板,等鞠秋成释放回家走出监狱大门,女老板专门在城里开了一家分店给他经营,这货算是赚大发了。

  好了调节一下,咱们继续说廖保全。
  廖保全大哥枪毙以后,嫂子买掉房子带着孩子回老家了。当时廖保全因为家庭困难自身条件一般,30岁了尚未成家,犯案之后,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云南寡妇,寡妇的男人打渔掉江里淹死了,生活无着带着孩子来我们这里买茶叶,经人介绍跟廖保全搭伙过,等廖保全进来以后就没信了。再后来廖老父亲无人照顾离家出走流浪去了,同乡有犯罪进来的,告诉他老爷子的现状,廖保全一声长嚎,痛不欲生变成哑巴了,不知道谁给出的主意,从此走上了漫漫申诉之路。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分队里考核分给的挺大方,大方到贾队根本不看他的产值,只要参加劳动就行,这才有了我向廖保全买产值的事情。

  其实这些事有的是我后来知道的,当时我也不明白。
  我把申诉递给老脸想让他给批批,老脸接过来瞎呼呼的捧着念了几句:“我请求把我的考核分转换成工资,用于解决我的生活……”然后忧心忡忡的说:“这哥们这是活不起了。”
  杨大学急了:“那我怎么办?”
  老脸挺果断:”那能怎么办?赶快报告吧,你不是干这个吗?报告了再出事,跟你就没关系了。”
  杨大学问:”他到底冤不冤啊?”
  老脸摇头:“我看不冤。这种情况就是望风的,也能打上抢劫罪,何况他是绑人的。”
  杨大学说:“看他的意思,犯罪不是主观故意,杀人的是他大哥跟他没关系。”
  老脸一笑很有把握的说:“那不行,法官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判案子看结果,两死一伤,只要他不是被他哥胁迫去的,肯定无期。”
  杨大学还问:“除了结果,不是还看主观故意吗?”
  老脸说:“所谓主观故意,就是你把人绑上了,人死了,不绑上人还死不了,杀人过程你参与了,就这么简单。判无期一点不冤。”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39: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参与说:“他认为打成盗窃罪都冤,差距也太大了吧。”
  老脸又一笑,“判案子是有案例比较的,很多案子横着比,哪能差那么大。”
  我恭维说:“脸哥有宰相之才啊,让你当判官指定比那些人干得好。“
  老脸嘿嘿的说:“法官的学问是老师教的,书上写的自己悟的,他没犯过罪,知道犯罪人咋想的啊?还真不一定比我明白——这小子内向,我看他危险。”
  一席话说的我紧张起来,我说:“那你劝劝他呗,我看你比队长还明白呢。”
  老脸谦虚的摇头:“我不行,我是瞎琢磨,没有文化,还是杨大学对路。”
  提起杨大学我又来气了,队长让他看守廖保全,他俩一天净斗气了。廖保全跟别人没话,跟杨大学话可多,不是他俩要好,而是互相蔑视,他说杨大学是汉奸,杨大学说他是暴民,两个人净讨论国际大事,就像两只斗气的公鸡,斗得头破血流为的却不是米。我说:“他?有个屁文化,看他一遍我想打他一遍。”
  一发狠话,我以为杨大学要赌气走开,不料杨大学拉住我的手说:“出来一下,有事跟你商量。”

  监舍人来人往的,只有号筒尽头老吴那里还算清净,杨大学把我拉过去,给了我一颗烟,看他认真的样子我没拒绝。
  杨大学问我,“你这么闹,局劳能要回来吗?”
  原来问这个,我没好气的说:“那我不管,能把你干掉就行。”
  “凭啥呀?我怎么得罪你了?”
  “不凭啥,因为你坏我让我丢了局劳,不干掉你干谁?”
  “凭啥说是我坏你?”
  “少跟我墨迹。”
  “真不是我干的。”杨大学把那真字拖长了好几个音阶。
  “说不是你,行,给我点出一个人名来。”
  “我猜是大耳朵。 ”杨大学左右看看对我耳朵说。
  “他也可疑。但你们这帮人我真是弄不懂,你就算了,干掉我你有好处,他坏我干什么?”
  “他好像看不惯你。”
  “为什么?”
  “这你问他好了。”


  “我看是你撺掇他的,你跟他走的挺近。”我说。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是他先跟我套近乎的,跟我打听你的事。”然后杨大学又左右看看声音低的我几乎听不见,“他一直怀疑你是逃犯大神。 ”
  “随他怎么怀疑。”现在说这个我不忌讳,“他跟我怀疑的不一样。”
  “你还怀疑我?”
  “你有意见吗?”
  “真不是我。”杨大学又拉长声。
  “是不是你再说,大耳朵才来咱们监舍没几天,我的事他不知道,你都告诉他了?”
  “我可没有,你的事谁能不知道啊?没有不通风的墙…… ”杨大学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间隙。”
  “我早晚含冤而死。”
  “少跟我玩路子,我问你,不是你闹鬼,为什么撤掉我的局劳给你了? ”
  “笑话,局劳我能说了算那?贾队定的还能征求我的意见?其实贾队早就盯上你了,他专门让我监视你。我跟你说大鹏,产值只是个借口,他是怀疑你有手机才撤掉你局劳的——我声明啊,我可没举报你。”


  “滚JB犊子,你这话比你肾都虚,信你我就是傻子。”我生气。贾队的话他都能跟我说,我说过的话办过的事他能不跟贾队说?
  “你那么自信你能干掉我?”杨大学问。
  “那要看你命怎么样了。”
  “这样吧大鹏,你别闹了,我要是得了局劳我给你5千快钱。 ”
  “那行,拿来吧。”看来我的办法有效,至少杨大学担心了,我想试试他的诚意。
  “局劳到手我指定给你。”
  “全世界就你尖,别人都是傻子。”
  “我说话算话。”
  “知道你什么身份吗?当双料间谍两头忽悠,我信你就上当了。”
  “ 局劳归我,好处归你,损失我认了。”他竟然学我的话。
  “不行。不蒸馒头争口气,不是钱的事。 ”我态度坚决。
  “整不好两败俱伤,窝里斗对谁也没好处。”
  “你还知道窝里斗,你这一生都献给窝里斗了,不是我不仁,是你不义。”
  “死心眼我发现你。 ”
  “那没办法,没读过几天书,大学教授没教过我怎么做人。 ”
  “有你后悔那一天。”杨大学一看说不通,愤恨的走了。
  我觉得挺可笑,把我整这死样,他还有理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40: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8章、话疗(1)

  次日是周日,赵教值班。上午吃完饭收回监舍,老吴通知我说:赵教找你。
  走到值班室门口我心里直打鼓,挨顿骂我无所谓,但我服还是不服?服了就等于认命,局劳彻底没戏。不服?说实话我对这人挺打怵。谁都有点小脾气,我也是,但我还没狂到目空一切的地步,多年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我,我恐怕说不过他。
  再说,我对他还有一些敬畏。所谓敬畏,有敬才有畏,所以我有点怕他。
  一进门,赵教劈头就问:“疯了你?不好好改造搞什么小动作?”
  嘴欠的人是有的,欠的这么神速也是不意外的,但这次是我需要的。无所谓,不就是舌战和暴走嘛,还喝了一口连味道都闻不到的酒,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生气了就上我的当了。
  于是我低头不语。
  “你想干什么?出风头?拔尖立棍?不是那个年代了,搞这套你狗屁都不是!”赵教继续说。
  我满腹委屈说实话:“赵教我想不通。”
  “想不通就拿车间当运动场了,你在跟谁示威? ”
  “不是示威,我锻炼身体准备爬墙。”
  无所谓了,我希望赵教一拍桌子骂我个狗血喷头的,然后把过去对我的好一笔勾销,再也不欠他什么就可以谈判了。


  不料赵教没拍桌子,反而嘿嘿乐了两声,“觉得委屈了,有情绪了,看谁恨谁了是吗?”
  这么一说我心软了一下,因为他说中了,我说:“恨,恨我自己,改造8年了没改造明白。”
  赵教无视我的情绪,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遭了点罪,吃了点苦,有点情绪正常。”
  我很有情绪的说:“没情绪,一没关系二没路子的,哪敢有情绪。我改造全凭卖苦力,得着好也行啊,还没得到好处,我都不知道啥叫情绪了。”
  赵教微笑的表情看我,表示你这套我见得多了,“看看,这就是情绪。什么叫关系路子,有人的地方就有人际关系,谁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有没有关系路子都正常,你没关系路子,但你凭良心说,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
  “仁至义尽。”我说。
  我说这话不是做作,是我的心里话。赵教打过我骂过我,但是他对我真的不错。我就不举例说明了显得墨迹,总之挺够意思。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他能对你好呢?这源于我刚入监时发生的的一件事。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40:52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年赵教午休后上班。在监狱大门口看到一个人,这个人是我亲妈。
  我妈在那里等了大半天了,逢人就说我儿子有病了谁能帮我带点药啊?新收犯人一个月只能会见一次,我爸先来了,我妈就见不上了,所以哭唧唧的在外面等,哀求。赵教问你儿子哪个监区的?我妈说我也不知道啊他是新来的。赵教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啊?说出了名字赵教知道是我,说你怎么知道他有病了?我妈说昨晚我梦见我儿子了,儿子跟我说在这里遭罪呀,有病了没人管。旁边一个队长笑了,说这女的是不是疯了?赵教跟我妈说,他什么病也没有,我是他的队长,药给我吧我给你带进去你回去吧。我妈说我梦见了,他是不是真病了?赵教说你就放心吧你想多了。一看遇到恩人了,我妈就说我儿子腿受过伤干不了重活,不干活能不能挨打呀? 他还太小不懂事,麻烦您别嫌弃我儿子他不是很坏的人……
  这事我并不知道,是多年之后赵教跟我说的。赵教说,从那天起我就想把你管好。

  赵教接我的话说:“是不是?我拿你小孩子了没图过你什么,我说话你不听应该吗?有情绪正常,别说监狱了,在家你也不能什么事都顺顺利利的,有情绪就不改造了?有话说在明里,别搞小动作,这么多天怎么不找我唠唠呢?还得我亲自请你呀?
  这话不好回答,说什么都合适,我说:“我都不敢找你,一找你指定有人说我要点谁了。回来就问我跟赵教走那么近想干什么,我说你就别问了,说说我的家事,可越解释越完……”
  这话一半是应付一半是事实。赵教值班经常半夜去监舍里查房,不去则已,去了大多贼不走空,总能查到点违禁品什么的,当时流传一句话:防火防盗防老赵。所以一般人不敢单独跟他说话,刚说完了话他就查出违禁品,太犯嫌疑了。
  听我这话赵教又一乐,“跟我扯用不着的,拿个鸡毛掸子当令箭,把你们那一套搞得神神秘秘的。保守秘密光荣,打小报告可耻,是不是这意思?”
  我说:“是”。对眼前这位,这个不是秘密。

  赵教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其原因,一是你们对我们不信任,警犯关系整对立了。责任不全在你们,有的管教对你们不关心,因为对你们过去的行为感到可恨,也不太了解你们都想什么,就知道严格管理,光顾严了,结果没让你们心服口服,反到造成了对抗和仇视,警犯关系不就对立了吗?我说的对不对?”
  一副官腔,但人家确实是个官人,我能接受,我说:“对。”
  “第二,打小报告,觉得损人利己了,又要害谁了,这是所谓的江湖规则。如果这算义气,那不仅你们有,有人的地方就有。我也不能把哪个队长的小毛病向上面汇报去,那不影响人家政治前途吗?这不是什么潜规则,你们把这一套过于江湖化了。替人保守秘密,觉得自己义薄云天,重兄弟感情,结果把法律道德抛到了一边,这是虚荣心作怪。不过你想想,如果你的小报告能救人一命,比如通过你的举报成功制止了一起脱逃事件,脱逃的人就不会被电网电死,不会被武警开枪打死,不会一辈子成为被通缉的逃犯,还可能避免无辜的人受伤害,那等于救了他,这是一种善举。那年你救了赵志荣一命,自己还能立功授奖,多好的事。这笔账我们都给你记着呢,不然为什么你的小毛病那么多,局劳最开始还是考虑给了你?”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41: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对”。
  管他对不对,反正我不能说不对。这话题扯的有点远,但我知道这是赵教跟我们的谈话策略,他总是东拉西扯没话找话把你的注意力分散了才切入正题,我太了解他了。但是既然他提到局劳,我想不妨先顺着他说,我也跟他玩点策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我先投其所好,把他唠迷糊了再说正事。
  赵教又说:“发现重大问题,一定要报告。象你上次发现厕所窗网坏了,我们把它修好了,就可能避免某些监管事故,这不是好事吗。”
  我说:“对。”
  赵教一瞪眼:“对什么对?你报告了吗?但是钱亮这事你做的挺对,有病赶紧报告,也等于救了他。我感觉你这个人有善心,你守了钱亮一夜,我想我没看错你。钱亮病情挺重,照顾他的事你继续做,用点心,发生什么意外对他本人和家人都不好交代。”

  他不说我真忘了,原来我还有这件事呢,这两天我哪顾得上钱亮?我说:“钱亮的病挺重,最好能找到他妈。他妈知道了他的情况,治好治不好是他家自己的事,万一错过了治疗,监区是不是也有责任?”
  赵教点头说:“你提醒的对,我已经安排人去办了。”
  我提醒他:”钱亮跟他妈关系不好,几乎没有联系,可能不好找。”
  赵教叹一声说:”确实,钱亮也不配合,不知道他怎么想得的。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既然要投其所好,索性多说点,我说:”还有廖保全,他家里没人了,更危险,老齐说他有活不起的意思。他跟何野打架,不完全怪他。”
  赵教点头 :”很好。一会我找他唠唠。有人说肖强打架跟调查的结果有出入,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我想了想,肖强不应该被集训,他是我过去的大哥,虽然我不是小孩了不给她当小弟,我还是得给他说句公道话。被集训也损失惨重,当月零分不说,回来能不能当组长也是个问题,我说:“孟霍挨那一脚,不是肖强踹的。当时我和苏盛南都在场。孟霍的病是吓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跟肖强没关系。肖强往自己身上揽,完全是赌气。他太要面子了。”
  赵教又点点头喝了口水,“你是说肖强没有动手打孟霍?”
  ”绝对没有,我亲眼所见。”
  “那是谁打的?”
  “这我没看清,当时挺乱的。但绝不是肖强,因为我拉着肖强呢。”我说一半留一半,我只想救肖强,不想害巴克达。
  赵教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好,还有吗?”
  “没什么了。”
  “说到孟霍,他好像挺不稳定,昨天打架他为什么参与?他有仇人吗?”
  ”昨天挺乱的我也没看清,他扔了一个线轴子不知道是打巴克达还是小聪,我觉得他还是跟巴克达有矛盾,因为以前偷废铁的事。这两人性格都不定性,说不定什么时候打起来,需要队长加强教育。”
  “嗯嗯。”赵教频频点头。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4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9章、话疗(2)

  我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该说的都说了,也算仁至义尽了,我开始说正题:“赵教我局劳的事……”
  “局劳不用说了,贾队都跟你说清楚了,你不够条件。” 赵教当下就否决了我。
  感情说的满嘴冒白沫子我白说了,我不干,“ 他说的我不服。他说我买产值,谁的局劳是自己一个人干出来的?您在这里干这么多年了……凭什么呀?”
  “买产值民不举官不究,这我承认,但怎么说都是不正当的,如果是实名举报就要管。不管很多人有意见。”
  说完赵教拿出烟递给我一颗,我接了,但是没抽拿在手里,赵教也没勉强自己点上了。
  “杨晰的产值也不全是自己的,撤了我的局劳给他我不服,要不重新调查,按净产值算,谁多局劳给谁。”我据理力争。

  “净给我出难题。产值只是原因之一,你还有很多小毛病。”赵教答复我说。这时候我发现他抽烟每一口都吸的很深,频率有点快,暴漏了他跟我谈的并不轻松。
  “我认为贾队故意整我。”
  “钻牛角尖了不是?小算盘打的噼啪响,那条是对的啊?局劳这么大的事,是监区会议研究的,不是贾队一个人定的。”
  “我不同意。”我几乎喊出来。
  “说的什么话。这么大监狱这么大监区,二三十人开会做个决定难道要你举手通过? 你说不同意就跟我满车间横晃示威? 以后凡事都有人闹一番,那监狱成什么了?还是专政机关吗? 你想想是不是过分了?”
  “要是那么说赵教我没意见了,但我也没法改造了,局劳我不要了,我也不想减刑了。”我一半赌气一半威胁。当时的改造环境,官方大多靠减刑来控制犯人,你说不想减刑他们很头疼,那意味着管不了你了。

  “废话,你给谁减刑?”听我这话赵教突然变脸了, “是,你减不减刑跟我有关系,但是有多大关系?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你威胁不到我。今天我狗屁大道理不跟你讲,我就告诉你,减刑是给你自己减的,犯浑的时候想想你妈你爸,你说你不减刑,他们什么心情?你说你无所谓,但我请你记住,减刑回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没有权利放弃。”
  这是老套路不新鲜,他跟我玩亲情牌,可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没吓唬住他我有点失望,我也跟他官腔:“我想减刑你们不让啊,我产值排名第一得不到局劳,那还有什么公平正义?”
  “你要是这么说,我跟你较较真,除了产值,你有没有别的问题?你拍良心说话,没有你可以跟我拍桌子,现在就拍,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想到我的手机我有点心虚,但是不能服软,“我又不是圣人,谁没有拌个嘴闹个别扭啥的?我劳动成绩够就行呗!”
  赵教口气缓和了一点,“不敢说了吧?买产值和辱骂黄科长这条不算,还有多少天理由可以撤了你局劳?私传纸条,搞小动作威胁杨晰,该不该撤了你?一身的臭毛病,多少人反映你有手机……”
  说到手机我心里一惊,所以没说话。
  “你可以不承认,但我有理由怀疑你。”
  现在这种情况,手机的事情他们一定知道,至少杨大学会告诉他们,我肯定是不能承认,但我也无力过多的解释,我转移话题说:“杨晰跟我争局劳争不过我就想陷害我,专门给我打小报告,你们撤了我就上他当了。”
  “先别说谁陷害你,任何人跟队长反映情况都是靠近政府的行为,你要是没有毛病,谁也陷害不了你。”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42:3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毛病更多,玩MP4,赌博……”
  “他的问题没你严重。”
  “……”心里一阵阵难过,难过的不想说话了。
  “你的事情反常,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我怎么能说都是为了网络情缘?
  “不能说是吗?那你自己解决好,男男女女的问题最耽误事。昨天打架,就有这个原因。”
  “……”心想扯远了,不必怀疑我的取向问题,但他没说到点子上,我又放心了。
  见我不说话,赵教语气缓和下来,“凡事用心不要太过,你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局劳,把你的小心眼都堵死了,这就叫钻牛角尖。跳出来看,没那么严重,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呢嘛,只要好好干,来得及。你是目标是什么?减刑,所以别忘了,就是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放弃减刑,放弃了你就是傻子。”

  看来他把我琢磨透 了,这招看似关心,其实是个毒计,利用我减刑的上进心,彻底把我捆住了,打掉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那我两年月月满分不白干了吗?”我无力反抗的应付了一句。
  “完了不是?月月满分减刑不也多吗?两年的狱劳给你保留,这就是两个月,实际上得了局劳只能算多减四个月刑。”
  这话圈外人可能听不明白,为了不墨迹我就不多说了,赵教反反复复的给我管账,这里也省略了吧,最后我一咬牙,为了早日回家,我拼了,反正我有一副好身板,我说:“别人爱咋的咋的我不管,我打我自己的罪。但是我被审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赵教又点了一颗烟说:“有态度就好办,才能解决问题。一开始,无论是实物痕迹还是心理痕迹都指向了你,但是很显然是我们搞错了,我向你道歉。”

  心想道歉不当饭吃,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且听你下文。
  赵教接着说:“事实总会清楚的,那个人可能是老残监区的精神病,是不是他,他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也可能另有其人,你的嫌疑也没有完全排除。一旦水落石出,我会给你一个好好的交代。但是交代不等于非得给你局劳,照顾也好补偿也好,有很多种方式。但你要是要挟我, 另说。”
  “……”
  “这么大个监狱,发生这种事太正常了,没有人想逃跑反而不正常。查不出来有很多原因,最大的原因就是你们中的小规则,我希望你能靠近政府,举报有功可以立功受奖。”
  赵教几口就把一颗烟抽完了,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光。换成平时,我会给他继上水,那天我没动。
  赵教自己接水的时候我说:“碰到这么多事我肯定接受不了,但我还是想挣分减刑。我明天请一天假不干活了调节一下,以后我肯定好好干。”

  “ 就一天?给你三天假,够不够?”一看我拉松赵教挺大方,自己点了一颗烟又要给我点上,我还是拒绝,我说:“够了。那我这月考核分怎么办? 任队答应给我满分。”
  “我没意见。”赵教又开始喝水。
  我转身想走还是心有不甘,”我还是想不通,我承认心眼有点小,改了很长时间也改不了。可是杨晰玩MP4,赌博,他够资格得局劳吗? 把我告下去,他上来,我接受不了。”
  赵教说放下水杯说:”先说你自己,你认为你自己够条件吗?”
  “你说不够就不够呗。”
  “这就对了,如果局劳给他?你还减刑不了?”
  “减呗,你们说了算,我有啥办法。”
  “这就对了嘛。但我告诉你,他条件也不够。你们分队局劳名额作废,全部撤销。 ”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4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0章、笑场

  走出办公室,我用“事情都过去了”给自己做一个了断。如果赵教看到了我的善良,这善良却是我的懦弱,我已经无力翻盘了。
  我说出了某些事情的真相,也算间接报复了贾队,心理有了一丝快感。
  后来我总结,还是那部手机葬送了我,他们抓不到证据,用产值的借口撤了我的局劳。当然还有杨大学的阴损和贾队的死心眼。
  我暴走的方式还算有效,虽然没有恢复我的局劳,但是干掉了杨大学。事情过去很久以后我跟大耳朵谈起这事,大耳朵给我的行为定义为: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丢掉局劳,是我12年的服刑生涯的又一次低潮。在此之前,我还经历过两次。
  第一次是我刚入监那一年,一开始来到监狱,看到的就是一片衰败景象,心里拔凉拔凉的,后来才知道监狱要搬迁。那是一个艰难的开始,改造环境比后来恶劣多了,一个人在这种环境里多么无助可想而知,在家一点活没干过,劳动成绩不行,带队管教就不待见我,动辄训斥,黑风等几个老犯人也都欺负我。当时年纪小,爱冲动又不服输, 所以就出现了跟黑风二猛打架被推下楼梯那件事,前面已经交代了不再墨迹了。
  第二次是04年之后,小火苗失踪,后来知道判了无期,同时家里出了大大小小的状况,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相继出事,那时候就像明知道洪水来了却被困在房间里出不来,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有三年多的时间浑浑噩噩的。
  这才有了眼下我下定减刑的决心,于是拼命干活,玩命争“局劳”的事情。谁知道世事难料,从大神事件开始,或者说从上一年的中秋节用手机开始,我的计划全部打乱,就像跑马拉松遇到了“鬼门关”,一道难以逾越的坎横在面前,迈过去了,后面的路也许就好走多了。但是太多的事情我无法控制。
  这就是现实。
  不墨迹了,接着我的事,或者说我们的事。
  赵教随后又找了杨大学。你猜杨大学回来会怎样?跟我吵架?撂脸子?生闷气?都没有,他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扎堆打牌,直到快睡觉了才自言自语的来这么一句:“斗吧,两败俱伤了吧。”
  这货太隐忍了,忍出一种高境界,简直就是绿皮忍着神龟啊,这点我需要向他学习。
  次日是周一,一上午肖强就回来了。先进办公室跟贾队任队说话,说的什么我不知道,出来后在值班室门口给十来个新来的犯人做登记。
  新人我们叫新收,新收们顺墙整整齐齐的蹲成一排。我想过去打个招呼,贾队一身戎装进来溜达,肖强迎上去陪他说话,看样子他们的关系没有变坏。
 楼主| 发表于 2014-8-31 17:43: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想看到贾队,转身走开了。
  文化墙那贴上一张大红榜,是劳积正式名单,算算差不多比正常发榜的时间拖后了10天。
  心里痛了一下没过去看,我看到杨大学去看了一眼,然后失望的回到生产岗位启动缝纫机,肖强官服原职了,他该干啥干啥去了。
  我走回机台开始干活,干了一会才想起来我有3天假,但我没有停下,我才发现我竟然是那么的要脸。
  改造生活说复杂挺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勾心斗角的戴嚼子的使绊子的事层出不穷,处处都得提防。说简单,把活干好把饭吃好,身体不亏考核分不少,到时候自然会减刑回家。只要心静,不计较太多,其它都可以不在乎。改造是艰难的,但快乐也无处不在,就看你有没有发现快乐的眼睛。我需要这样麻醉自己,我干嘛要活得那么憋屈?平静下来,我也想开了,干自己的活吃自己的饭,积极改造不论是非,减刑回家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想不开也得这么办。

  正干着呢看见旁边巴克达仰着头粗声粗气的骂了一嗓子:“我X你妈的。”
  小伙子声音挺亮,我转头看去,看到贾队也在那里,正好跟巴克达四目相对。贾队一愣,喝问:“你骂谁呢?”
  巴克达对着窗户吸了吸鼻子,低下头避开贾队的眼睛,嘎巴一下嘴没说话。
  这句是国骂,既然上升到国家高度了,想必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是中国人都说过,文明的有档次的人也不过把那个英文字母改成日,把妈改成娘而已。在监狱里比您好谢谢劳驾对不起不客气加在一起的使用率还高,如果关系不错的,兴许就是一句问候语,类似于你好晚安令堂大人身体可好?但如果骂人的是犯人,被骂的是队长,那情形就不一样了。毕竟人家头上顶着徽章穿着官服,那是大不敬,破坏监管秩序的罪过,整不好绳起来。我骂了黄科长,结果还记忆犹新。巴克达这出戏,演得有点过了。

  贾队盛怒,车间里横空响起一声怒吼:“我问你骂谁呢。”
  这句吼声音嘹亮,车间里立即鸦雀无声,连机器都停了片刻。
  有戏看了,我拭目以待,这样的好戏太难得一见了。
  巴克达会怎样?沉默?道歉?再骂一句?我伸长脖子期望着,期望是后者。
  但我失望了,巴克达怯怯的说:“没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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