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将军与“沙沟大鱼圆[063]

刘庆宝

粟裕将军与“沙沟大鱼圆”
                               刘庆宝

     盛记饭店盛长庆做的 “沙沟大鱼圆”是沙沟人招待贵宾的美味菜肴。他祖辈开饭店，从小耳闻目睹，深得做鱼圆这门手艺的精髓。起初的鱼圆是水氽，盛长庆打理饭店后，琢磨出油氽。油氽鱼圆氽入油锅后，稍滚就浮，盛起来上桌，圆圆滚滚，外表色泽金黄，内面肉色雪白，吃起来鲜嫩爽口、油而不腻、风味独特。抗战间，国民党江苏省政府设在沙沟市，省长韩德勤时常光顾盛记饭店，都是冲着“沙沟大鱼圆”而来。
1940年10月9日的早晨，天刚蒙蒙亮。“笃笃”，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把睡梦中的盛长庆惊醒。他披衣下床，打开店门一看，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银灰色服装的军人，一个当官的，腰里挂着驳壳枪，颧骨很高，额上的皱纹很深，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充满了阳刚之气；另一个是小年轻，肩上背着步枪，一副温厚的神色。见是当兵的，他一脸的惊恐，前天晚上，在黄桥决战中吃了败仗的韩德勤又来吃鱼圆。一会儿功夫，一盘热气腾腾的油汆鱼圆上了桌，韩德勤吃着吃着，突然停住，把嘴里没咽下去的鱼圆“哇”地到吐地上，筷子指着盛老板的鼻子，吼叫道：你想谋害我？说着，手一挥，几个士兵对他拳打脚踢。原来，他在崭剁鱼肉时，刀与刀之间碰撞了一下，刀上的一粒铁屑混杂在鱼肉里，偏偏让韩德勤吃着了。现在又是当兵的“光临”，他心里就发怵。年轻的说：老板，咱是新四军，这是咱首长。那位当官的面带笑容，上前一步说，早闻大名，特地慕名而来欣赏你的手艺，不知能否赏光？听说是新四军，忙侧身请客。他听说是陈毅、粟裕领导的新四军在黄桥决战中一口吃掉韩德勤的89军，对新四军十分仰慕。想不到新四军亲临饭店，他惊喜不已，当官的还要欣赏自己的手艺更是让他乐不可支，他干脆把锅支到天井里，让客人欣赏个够。
  他吩咐家人到门外的老虑灶上打了一壶水，亲自给客人沏茶后，捋起衣袖，从水池里捞出一条四、五斤重的青鱼，动作麻利地刮鳞、剖肚、清洗干净后， “剐”下鱼肉，再把鱼肉放在砧板上，顺着鱼刺切成块，再操起两把菜刀，刀刃朝上，刀背朝下，崭剁起来，随着刀光闪闪发出“啄啄啄”节奏很强的鼓点声。刀停声息，鱼肉成了细肉泥，一排鱼刺从鱼肉里挤出来，整齐地排在一边。那个当官的啧啧称奇，接过两把菜刀，好奇地学着崭剁起来，可两把刀不听使唤，互相“打架”，“打”得火星飞溅，惹得在场的人笑了起来。宽敞的饭店里充满了融洽、和谐和温情。
盛老板拿出淀粉、姜葱末、鸡蛋等，放在盆中反复搅获，搅成糊状，右手用羹匙舀一勺鱼泥到左手的虎口部，经虎口挤出成圆形状，再由右手的羹匙接入放到油锅中，一会儿，乒乓球似的鱼圆从锅底浮起来，在油锅里翻滚，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鲜味。就在这时，一个战士从大门外进来，向那个当官的敬礼：“报告副总指挥－－”一听这话，盛老板慌了，想不到跟自己学徒是赫赫有名的新四军副总指挥粟裕将军。他忙不迭的抱拳作辑，深表歉意。粟裕将军也顾不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放在桌上，一边抱拳还礼，一边忙着往门外走。他抓起桌上的两块银元追出去，追到门外，人己走远。手拿银元，热泪满眶。同是高级将领， 却有天壤之别。当的有首曲子唱：“天上有个扫帚星，地下有个韩德勤，手下白养百万兵，放着鬼子他不打，专门反共反人民”。还时常以“品尝”借口来小店敲竹杠吃鱼圆，侍候不好还要挨拳脚。而粟裕将军平易近人，没吃上鱼圆还付上两块银元。新四军才是老百姓的子弟兵。
盛老板把这两块银元收藏着，一直打听粟裕的消息。解放后，他从报纸上看到了粟裕的消息，忙写了一封信寄往北京， 可寄出的信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儿消息。直到1983年秋，粟裕从北京捎信给，邀请他到北京开个“沙沟大鱼圆”小吃店。他激动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计划第二年去北京开店。由于他人老多病，当年冬天，在家病故。临终时，鼓励儿子去北京开店，把“沙沟大鱼圆”带到首都去，并代他把两块银元退还给粟裕将军。可是，粟裕将军在第二年也与世长辞，盛老板的心愿未到实现。
后来，盛长庆的儿子等人继承传统鱼圆制作方法的同时，在鱼肉的加工、配料、用油及制作等工艺上潜心研究，大胆探索，采用鱼肉先冷冻后机器绞肉，替代了传统人工崭鱼的工序，采用剔除鱼肉上的红丝丝，用葱白替代葱叶和用纯猪油煎炸的方法，制作出的鱼圆里外雪白、圆滑而爽口，鲜嫩且有韧性，吃起来鲜美可口、令人叫绝。
粟裕给盛长庆的邀请，成了沙沟人致富的金阴匙。如今，“沙沟大鱼圆”走出了家门，经过真空包装进京入沪，走向了苏锡常，南京星级大酒店聘请沙沟的好把式专做“沙沟大鱼圆”。
两位老人去世已三十余年，但粟裕将军与“沙沟大鱼圆”的故事仍在民间津津乐道，那份情随着岁月的流淌也更加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