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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贴一篇小说《倒单》,问好小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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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2 13:52: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梁小哥 于 2015-10-22 13:55 编辑

                                                                  倒单
                                                                                               
                                                                                    江苏    梁小哥

                                                          1
   光天化日的,于文丽晾晒的长筒透明丝袜说没就没了,这是第四双了。于文丽不知道为什么人家只偷她的袜子,为什么同样高档的内裤和胸罩却还在微风中飘着?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于文丽知道她的丝袜对某人或某些人不是透明的,是有颜色的。一种让心跳加速,让头脑眩晕的颜色。这颜色就像阳光一样无色但很刺眼,归根结底的原因是这种无色光由七种鲜艳的单色光组成的。
   十年时间说起来蛮长的,但过起来很短。三十八年都可以弹指一挥间,十年,放一个闷屁的功夫。在淮城的蟒蛇河大桥上,人们每天早上都会看到贾真我手里捧着一堆报纸,站在桥中央,不喊不叫。他只会时不时地重复一句话,我不是假的贾真我,我是真的贾真我。无任你买不买报纸,无任你机动车还是非机动车,减速慢行,不在乎这么一点时间。在淮城也只有贾真我一个人这样卖报纸,傻傻地站在桥中央,望着一个方向,但销量不差,最重要的是没人说他。偶尔有不知道好歹的小贩,也站在桥中央卖东西。总会引起一片骂声,傻逼,快滚,你阻碍交通了。再不走的话打电话让城管抓你。同样是人,差距咋这么大?起初他们都不明白,但渐渐地懂了。
   知识改变命运,老师讲的,没错。
   往事犹如一杯苦咖啡,这话太他妈的小资了。往事对贾真我来说就如一颗肿瘤,随着时间推移越长越大,只有苦痛,没有值得回味的香。这颗肿瘤不知道压迫到贾真我的那根神经,使他老是对一句话情有独钟,我不是假的贾真我,我是真的贾真我。他就在像念一条咒语。有人说,贾真我是典型的自闭症。
   关于得自闭症前的贾真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王海卵和他的老婆于文丽最清楚。他们三个人是同学并且是好友。
   贾真我本来是他们那一届成绩最好的学生,可参加高考的第二天,因为贾真我太粗心把准考证弄丢了。在反复寻找无果的情况下,门口的外监黑下脸来,不让他进考场。贾真我望着早准备好的手表,希望它上面的指针能停下来,可感觉它们好像比平时更快了。按照规定,开考半小时后不管谁都进不了考场了。贾真我慌了,他开始语无伦次了,我是贾真我,我不会是假的贾真我,我是真的贾真我。上次市联考,我是我们学校第一名,不信你去问考场里的学生。外监说,我其实也相信你是真的贾真我,你联考是学校第一我也信,这些都可能是事实。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你没有准考证。我是教历史的,只看史实,不管辉煌还是失败,都会成为过去,孩子从头再来吧!我希望明年还能看到你参加高考的身影。贾真我看着手表,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崩溃了,我不是假的贾真我,我是真的贾真我。贾真我狠狠地把手表摔在地上,手表终于停了下来,可是有什么用呢?时间不是某个人的,它是上帝的,人是不能主宰它的。
   当贾真我快被保安架走时,他平生第一次有骂人的欲望,他想骂那个外监老师,可不知道他姓什么。
   于文丽搞不清贾真我为什么会这么粗心,昨天考完前两场,晚上她和贾真我还有王海卵一起坐在草坪上聊天。贾真我表现得很兴奋,他能把试卷上每道题目都背下来,还对他们讲怎么解题。于文丽和王海卵好像两个傻子一样望着贾真我,不知所云。看来贾真我已经胸有成竹了,也许再过几个月他就要离开淮城,去一座大的城市,上一所好的大学,一去不回。于文丽打断了贾真我说,真我,你要是考上好的大学我们还是朋友吗?贾真我的眼睫毛一眨一眨地,像个姑娘,于文丽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王海卵你也是。于文丽的脸通红的。
于文丽想冲出考场为贾真我证明他是真的贾真我,可是监考老师的眼睛像机关枪一样不停地朝她扫射。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差生,才进考场几分钟就想交白卷了。再坐一会,半小时后才能交卷。
   贾真我本该坐在考场里,此时却和许多学生家长一样被拒之门外,只不过他不是站着,而是瘫坐在大门外。关于未来的浪漫打算在初夏的太阳下晾晒着,犹如一只干瘪的咸鱼干。
   一个本该上大学的人,现在每天站在桥中央卖报纸。喝蟒蛇河水长大的人都知道包容。

         
                              2

于文丽没有读大学,正规大学不录取她,民办的她看不上。她上了淮城教师进修学校,两年就可以毕业,一般出来都是当幼儿园老师。
贾真我的家人本来要让他再复读一年,上大学耽搁一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毕竟这么好的底子。可贾真我已经不能进入学习状态了,上课时嘴里不停地捣鼓他的那句咒语。据说当年贾真我考过的两门学科成绩均分在全县排名第三,不知真假。换位思考,只要是人总要哇苦很久的。但贾真我却陷了进去,不能自拔。
王海卵想,知识可以改变命运,没错,但不一定能改善命运,贾真我就是一个例子。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王海卵成绩不算拔尖,但和王海卵成绩差不多的学生都考上了大学,可王海卵没考上任何一所大学。王海卵一点不沮丧,相反他感到自己得到了一种摆脱。王海卵对自己说我要做一个很牛逼的人,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母亲。
王海卵的母亲王婶是个命苦的人,她的男人在一起交通事故中死了,肇事者至今不知是谁。她整日以泪洗面,差点把眼睛哭瞎,还好儿子大了。王婶知道儿子没考上大学,抹了两把眼泪,叹了口气说,考不上也罢了,考上了学费也交不起。王海卵听了母亲像是安慰的话,哭了。
伤心的话题最好不提,那就想想牛逼的事。在淮城谁最牛逼,刚走出校门的王海卵想不出来。
   淮城是典型的水乡,这里盛产鱼虾,水产发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喜欢上吃龙虾,特别是大城市里的人们。据统计北京餐桌上的龙虾,每三只就有一只来自淮城。靠水吃水,王海卵决定收购龙虾。
   王海卵骑着自行车奔走在城乡之间,感到浑身有用不完的力量,仰起头,这种感觉很好。自食其力是一种幸福,他想起了贾真我,希望他能从书本中走出来,不读书未必是坏事。王海卵感到他和贾真我又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王海卵以前成绩也很好,和贾真我不分上下。人以类聚,贾真我和王海卵很投缘,无所不谈。贾真我简直就是王海卵的影子,一个在阴天都会出现的影子。
   自从父亲死后,王海卵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完整的人。一只掉了一条腿的螃蟹,它还能照常爬行,可路好像变得坑坑洼洼。王海卵知道顶梁柱倒了,家里没有经济收入了,他决定退学不读书了。没想到几天后贾真我和于文丽找到他家,带着一堆面值不一,新旧不同的钞票。海卵,这是同学们为你捐的一点心意,学校已经决定减免你的学杂费了。海卵,我们回学校吧!我们一起考大学!我们永远在一起。贾真我那天说的话情真意切,时时萦绕在王海卵的耳边。
   蟒蛇河穿城而过,把淮城地界一分为二。在桥东你身上纹条龙,别人就怕你,在桥西你身上纹有老虎的话也没人敢找茬。如果淮城也有江湖,那么桥东的青龙帮和桥西的黑虎帮几乎把整个江湖霸占。
   纹身者最快乐的季节是夏季,只有这个季节可以光着身子走在大街上,展示那一块块内心深处的图腾。不像冬天在澡堂子里光着屁股,抽着烟,讲着一段段传奇,就是不肯穿衣服。在夏季,一切是那么地自然。
王海卵不到乡村去收购龙虾了,他站在蟒蛇河大桥上,看着人来人往。他对在桥上卖报纸的贾真我视而不见,贾真我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王海卵。王海卵拦下了一辆摩托车,车上没穿上衣的光头男说,你瞎了,交警都不拦我的车。你知道我是谁吗?光头男看王海卵不吱声,他以为王海卵怕了,声音突然大了许多,告诉你,我是桥东青龙帮的入云龙,我们老大是九天飞龙……,之所以还有许多话没讲,因为一块砖头狠狠拍在入云龙的头上不得不省略。血流了下来,滴在纹身上,犹如一片片晚霞。打人者只留下一句话,我叫王海卵。光头男觉得很冤,这是为什么?
   在那个夏季许多纹身者很郁闷,比浴室里还闷。有个不要命也不讲理的人,看到谁身上纹着龙或者老虎,就和谁拼命,真地拼命。遇到不要命的,没办法,撤。王海卵知道身上花花绿绿的图案,不带表牛逼。牛逼的人是不会在太阳下光着身子暴晒自己的。这些是王海卵自己通过实践得来的理论。大街小巷到处留下了王海卵的名字,伴着被打者或打人者更多时候是双方的血。
   男儿流血不流泪,这是王海卵的想法。但他却不能劝说得了自己母亲的双眼,有一天爱哭的王婶真的看不见了,瞎了。
   蟒蛇河里的船只好像永远不会停歇,不管去向何处,只会留下一串串波浪。
   王海卵真的再不去乡下收购龙虾了。他是淮城最大的龙虾收购商,以前他只能到散户家收购。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过去王海卵想在蟒蛇河大桥上收购乡下虾贩送上来的龙虾,可真正做的时候,没人把货送给他尽管他出价最高。经过反复打听,桥东和桥西的龙虾的收购分别被人垄断了,他们都有靠山——那些花花绿绿的人。
不讲理也是一种道理。两个夏天过去后,王海卵就把母亲接到自己花现金购买的新房子里。王婶站在阳台上,可惜看不到外面的景色。海卵,什么味道,这么香?这位好像提前进入老年的妇女问自己的儿子。王海卵自豪地回答,那是香樟树,就在楼下,我们小区是全淮城最好的小区,你闻,多香。
王海卵倚在蟒蛇河大桥的桥栏杆上,时不时地和乡下来的虾贩讨价还价,仿佛他的人生就是一场交易。贾真我总会默不作声地望着王海卵,如果没人打搅,贾真我就是一座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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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2 13:53:54 | 显示全部楼层
                                                                          3
   短暂的梦魇总会过去,贾真我望着家里的电视,一个叫筱文丽的女人在唱歌。贾真我从一个做了十年的梦中醒来,女人才是女人啊!筱文丽真的太性感了。贾真我不再重复念叨自己是谁,筱文丽性感的身体像一把利剑穿破电视荧屏,直接击中贾真我大脑中的那颗肿瘤。贾真我对自己说,筱文丽不就是于文丽嘛?
   于文丽毕业后,和许多人一样当了一名幼儿园老师。刚工作的时候,追求于文丽的人很多。每天放学后,幼儿园门口除了接小孩的家长,还有很多社会青年在等于文丽,尽管他们都知道等来的是拒绝。能和于文丽说上几句话,甚至被骂上几句也是有情调的事,这也许是男人的一种受虐情结。
   有一天,人们看到王海卵牵着于文丽的手在大街上悠闲地走着,王海卵一脸的幸福。再没有其他人在幼儿园门口等于文丽了,人们的想法很简单,一个女人在没有男人的时候谁都可以追,人人平等,但人家有男人后就不要再骚扰人家了,何况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两年前连殴淮城七龙八虎的王海卵。
   于文丽一直认为王海卵是自己的朋友,但不是男朋友。过去于文丽对王海卵很怜悯很同情,但是当他走进王海卵自己花钱买的房子里,看着装潢一新的房间,她知道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需要一个女人去怜悯的。
   王海卵把于文丽压在身下说,小丽,把你的身体让我保管好吗?面对这样的男人于文丽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她想做人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你是谁啊!于文丽说,不,我要连心一起交给你。
   于文丽对生活是满足的,躺在床上阵阵香气从窗外飘来,她知道那是香樟树的味道,以前学校里也种这种树,很有品位的一种树。她看着裸睡在自己身边的王海卵想,要是他的父亲不发生意外,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正在大学里读书,毕竟王海卵的成绩也是很好的,是后来才渐渐下滑的。说不好,也许他和贾真我一样都应该上好的大学,想到贾真我,于文丽的心里总是很难过。
      卖不完的报纸,贾真我总会认真地看。明星就像韭菜地里的韭菜,一茬又一茬地往外冒。大学生也越来越多了,报纸上居然说研究生都在为工作发愁了。贾真我心里有些释然,他每天都在劝自己,也许上大学并不是什么好事。再说王海卵不也没考上嘛?当年自己决定和王海卵考一模一样的大学。
王海卵太不够意思了,自己每天站在大桥上都看着收龙虾的王海卵,可是他从来不和自己打招呼。贾真我每次都想拥抱王海卵,可每次都被那冷漠的眼神刺伤双臂。
看到电视上的筱文丽,贾真我眼前出现了一道闪电,大白腿真白。
   贾真我翻箱倒柜找出一张张发黄的信纸,这些都是当年于文丽给他写的情书。十年前的于文丽就很美,女大十八变,现在应该更加漂亮了。当年作为校花的于文丽,知道暗恋她的人很多,可自己只喜欢成绩最好的贾真我。贾真我对这些情书一封未回。
   夜晚用手捂住人们的眼,有些人还是睡不着。最近一两年,王海卵会在外面喝很多酒,很晚才会回来。于文丽也不闲着,因为歌唱得好,几乎每天都有婚庆公司喊她去唱歌。王婶一个人在家很孤独,她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结婚这么久还不生小孩,天天晚上在外面。她管不了他们。王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在夜晚只有死去的丈夫会想起他,她感应得到。
人为什么要长两条腿,人要是像小区里的香樟树一样该多好,一棵棵树整齐地站在一起,根与根连着,树叶和树叶靠着,谁也不会走远。王婶经常在夜里来到香樟树下,用手一棵一棵地摸着,好像香樟树就是自己的儿子。有人走过,看到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躯在树边摸索着,熟人都不会害怕,知道是王婶。
   天再黑,对瞎子而言应该不算夜晚,当然白天也不能算白天。

                             4
   于文丽,不,筱文丽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成为明星。
   胡艺海把于文丽叫到友谊宾馆,有重要的事要谈。于文丽本来有些犹豫的,谈事什么地方不能谈,为什么要去宾馆,宾馆里能干什么正事。本来于文丽对宾馆是抵触的,后来想想还是去了,难道人家还能把自己强奸了。
   在一次婚宴上,一个老男人在于文丽唱完一首歌后送上一大束鲜花说,我可以请你喝杯茶吗?于文丽想说自己有事,没等她开口,这个男人说,耽误不了你几分钟,但可能影响你一辈子。于文丽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很老成,也不像什么无聊的人,点点头。
   这个男人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只印着一个人名——胡艺海,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手机号码都没有。于文丽仔细望着这张奇怪的名片,生怕落下些什么,可的确只有三个字。男人说,我就是胡艺海,北京艺海文艺传媒公司董事长。胡艺海发现于文丽好像在苦思冥想些什么,于是说出了一些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影视剧,他介绍说,这些片子艺海公司都参与投资。但这些和于文丽有什么关系呢?胡艺海说这次他们公司决定独立投资拍一部谍战片,这次来淮城参加战友儿子的喜宴,遇到于文丽是缘分。胡艺海说,他觉得于文丽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只要往舞台上一站就光芒外露,适合演女地下党员。
   奉承的话于文丽听多了,她对胡艺海没什么好感。任何事不能凭自己的好恶,这是一个真假难辨的时代,只有和这个人交往下去才知道他的实质。
   于文丽在一张纸条上写下自己的电话,本来他以为胡艺海也会给她留电话,可是没有。胡艺海笑着说,有事我找你,单线联系。
   望着电脑屏幕,于文丽终于知道胡艺海的名片为什么那么简单了,百度告诉她胡艺海有十几个很大的头衔,要写估计名片上写不下。艺海文化传媒公司真的像胡艺海说的那样很有名气,这样的人是不会把号码写在名片上的,想找他的人一定很多很多。
   网络是个坏东西,引导人去做坏事,甚至犯罪。于文丽对网络没有好感,可能是上网的人大多数想寻找一种精神刺激,而像她这样正儿八经地查资料的不多。
   于文丽真的像一个女地下党员,随时等待上线的召唤。胡艺海迟迟不打电话给她,难道组织把她忘了。电话响了,于文丽正在教小朋友唱儿歌,她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一个男中音在电话里讲着普通话,你有空吗?于文丽愣了一下,立马回答我现在没事。于文丽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胡艺海。男人说,没事就到友谊宾馆201,我等你,重要的事。
   于文丽敲门的时候,胡艺海并没有开门,只听到一个声音说,请进。于文丽就像一个下属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浴室间里流水哗哗,于文丽一个人坐在床上耐心地等着。床头胡艺海的直屏手机响了,响了好久。于文丽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看,她被来电提示吸引了,打电话的人叫毕福剑。于文丽控制不了自己,用手摸弄着别人的手机,看到联系人这一栏里不但有毕福剑,还有许多中央台的主持人以及许多明星,反正每一个名字她都听说过,就是没有存自己的名字。于文丽的心情是兴奋加上一点点忧伤,也不能怪人家,人家没把纸条扔掉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胡艺海裹着浴巾慢吞吞地走出浴室,头上还冒着热气,但于文丽感到他头上分明有一道光环。于文丽把手机递给了胡艺海提醒道,胡老师,一个未接电话。胡艺海看了看来电显示幽默地说,你姥爷为了你的事给我打电话来了,我出去回个电话。
   窗外阳光明媚,照得人有点眼花,光线应该淡一点,窗帘被胡艺海给拉的紧紧的。于文丽对这个刚刚和毕福剑通电话的男人彻底信服了。胡艺海说你歌唱得好,不上星光大道可惜了,我要把你在全国捧红,我跟毕福剑打了招呼,让你直接进周赛。你放心,通过我们公司的运作,保证让你进年度决赛。
   于文丽说你和毕姥爷很熟吗?胡艺海不以为然地说,当然了,在北京我熟人海了去了。于文丽发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没有推脱,她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已经跨入娱乐圈了,今天要被潜规则了。
   于文丽把名字改成了筱文丽,胡艺海说名字很重要,好多艺术家的名字都以筱字开头,并且都是大艺术家。

                              5
   家里刚装网络的时候,王海卵常坐在电脑旁,和天南地北的人聊天。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王海卵找到许多忠实的听众,他讲述自己一路打拼的过程。聊天的对话框里偶尔也会出现一两朵玫瑰,很刺眼。
   QQ是个好东西,你挣再多钱,呆在一个小地方,钱花不完还不就是草纸一堆。王海卵能体会有钱人为什么会拿巨资做慈善,精神上的满足。王海卵还没到钱多得花不完的地步,但他也要精神食粮,QQ就是一个传递精神食粮的好载体。
   QQ,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那天于文丽在一家宾馆的房间外面敲了好长时间的门,可是门跟死了一样,没有动静。于文丽在门外大声喊道,再不开门我叫警察了。警察这个词就是有威慑力,能驱鬼辟邪,门开了。王海卵尴尬地站在门边,一个女人坐在床边看电视,看得很投入,眼都不斜一下于文丽。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在干什么?王海卵说我们能干什么,人家是和我来谈生意的。于文丽说,皮内生意吧?王海卵说,天打五雷轰,我们在谈正经事。于文丽看着两个穿戴整齐的人在自己面前好像一丝不挂地黏贴在一起,真恶心。对于狡辩者你能有什么办法?于文丽抓起床头柜上的两只空茶杯,在卫生间放了满满两杯自来水。于文丽说,王海卵你没做亏心事就把两杯水都喝了。王海卵跟个哑巴一样,想了很久,还是把水灌进肚里,自来水不是黄连,但一样的苦。(在淮城,民间有一说法,房事过后的男人不能喝凉水,否则会得阴寒症,此症轻者伤身,重者索命。)但没办法,行动比赌咒发誓要可信得多,当然这也是一个让双方都下得来的台阶。
   于文丽对看电视的女人说,面朝大海你家没电视吗?非要在宾馆里看,还不走。女人好像就在等这句话,飞奔。面朝大海是这个女人的网名,于文丽是在看王海卵聊天记录时知道的。王海卵一直用着于文丽帮他申请的QQ,他爱自己的老婆,用她的生日做密码。
   对于一个旁观者,好多事情不需要语言描述,就能知道个事情的大概。王婶知道王海卵是自己的儿子,可王海卵更像于文丽的孙子。娶了媳妇死了儿,可是自己的儿子当了别人的孙子,她于文丽好歹为自己生个孙子作补偿,人不都这样一辈辈地过来的嘛!
   生命的意义在于等待,于文丽怀孕了。以前王婶总催王海卵夫妇要个孩子,王海卵老是默不作声,于文丽说我在幼儿园上班看到小孩头就发昏。王婶觉得于文丽不懂事,对她有很大意见。王婶现在知道,王家这棵树上要长出新枝叶了,就是现在让她去死,她都心满意足了,因为死了还可以给丈夫带去家里的好信息。
   王海卵知道自己的母亲太幼稚了,于文丽不是省油的灯。
   于文丽为了上星光大道下了血本,她咬咬牙把家里的银行卡交给了胡艺海。胡艺海安慰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要进年度决赛就得肯花钱,道具,助演我们找最好的,评委我们也花。不要心疼,全国人都认识你了,你还在乎这点钱。胡艺海摸着于文丽的大腿说,钓鱼你得有饵。于文丽把衣服脱光说,那么我是鱼还是饵?胡艺海把于文丽按在身下说,你什么都不是,你是筱文丽。
   于文丽不去帮婚宴公司唱歌了,那是卖唱的干的。自己是筱字辈的艺术家,再过一段时间,只要胡艺海来一个电话,她就可以上中央台,可是艺术家闲着也难受。
   淮城电视台每周六有一档叫唱响淮城的选秀节目,于文丽想闲着也闲着,她以筱文丽这个名字报名参加了,就当是去星光大道的彩排,为此于文丽还准备了好几首歌。
   贾真我坐在太原池浴城的沐浴池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赤裸者陷入沉思。自己为什么那么傻,难道站在桥中央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不能,别人甚至连王海卵都不知道他那颗苦涩的心在想什么。他要把自己洗干净,他要去找王海卵。
   贾真我找到王海卵的时候,王海卵好像闷闷不乐。同学多年不聚,酒是最好的粘合剂,但王海卵显然没有放开喝。就着于文丽做的一桌子的菜,贾真我喝多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真正地喝酒,搂着王海卵一会哭,一会笑。王海卵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吗?你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我祝福你。什么话都不说了,对了,文丽你的丝袜在哪卖的,真漂亮。于文丽没喝酒,不知为什么脸也红了。
   
  “ 叫啊我这么里来,我啊就来了,拔根的芦柴花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蝴蝶那个恋花啊牵姐那个看呀,鸳鸯那个戏水要郎猜……”这是苏北民歌《拔根的芦柴花》。筱文丽凭借这首自认为土得掉渣的歌赢得了唱响淮城的月冠军,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胡老师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于文丽的心里每天都像装着一窝兔子,蹦蹦跳跳。于文丽鼓起勇气照着胡艺海上次打过来的那个号码打了过去,停机。
   香樟树在寒风中的叶子还是绿的,它除了有香味外,还有和松树一样的傲骨,不畏严寒。
   于文丽不得不向王海卵坦白,她被骗了。于文丽给胡艺海的银行卡里面存着王海卵这些年苦的钱,零头不算五十二万。王海卵当着母亲的面扇了于文丽两耳光,傻逼,傻逼,大傻逼。告诉我是谁拿走了我的钱?于文丽被打傻了,胡老师。谁他妈的是胡老师,男的女的?于文丽愣了一会,其实她在整理思绪。于文丽把认识胡艺海及被骗的过程全盘托出了,只不过把被骗的地点改成了茶座。
   王海卵像在看一本离奇的小说,警察说,艺海文化传媒公司老总是胡艺海没错,但人家根本不在中国,在加拿大,早移民了,人家有必要骗你这俩小钱?你手机上的号码我们也查了,小摊上买的卡没注册。毕福剑多忙啊!会跟一来路不明的人打电话。以后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现在山寨货太多,记住了。
   王海卵听完警察的讲述,仿佛自己又回到多年前,这次的肇事者又逃逸了,命。
   于文丽告诉王海卵自己怀孕本想是安慰他,没想到王海卵听到老婆怀孕后,脸色发白,大吼于文丽你为什么要给我戴绿帽子。于文丽死也不承认。
   有些问题不好回答,并不是没有答案,沉默总想掩盖些什么。于文丽接到了贾真我平生以来的第一个电话,没想到贾真我还是问自己丝袜在哪买的。男人问女人这样的问题,于文丽知道意味着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2 13:55:02 | 显示全部楼层
                                                      6

   龙虾生意只能在夏天做,近年来因为农药污染,虾越来越少。屎难吃,钱难挣。
   在寒冷的冬天,王海卵以前是雪压的青松,现在是霜打的茄子。王海卵好多天没和老婆说话了,他迷上了到游戏厅去打鲨鱼,游戏厅是福建人开的,像贩龙虾一样,游戏厅一年只开一段时间。每当要过年的时候,福建人就像候鸟一样飞到淮城,打开游戏厅大门,日进斗金。
   淮城这座被水环绕的小城,有人一直在这里守望着。时光却像水一样冲刷着人们的生活,使青春变色,使情感变淡。
   贾真我决定过了这个年他就去南方打工,过去的都会成为历史。小县城的空间太小了,小得像只笼子,贾真我没勇气张开翅膀,那样会弄伤自己。可他没想到于文丽会约他见面,为什么王海卵不找自己呢?
   王海卵知道于文丽出轨,不是凭抓奸在床,而是理论推导。夜很深的时候王海卵才回到家,他跪倒在于文丽的脚下,你告诉我肚子里的是谁的?我不怪你。于文丽心里有些发慌,她以为男人在诈她,不吱声。王海卵吐着满嘴酒气问于文丽,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长时间没怀孕?既然绿帽子都给我戴了,我就不怕丑了,我得了不育症。医生说我睾丸异常,以前打架一招制敌的方式是猛踢裆部,我踢过很多人,也被人踢过,我的蛋碎了。我晚上总是出去喝酒就是这个原因,你知道我有多苦吗,就是酒我都不敢多喝,我怕喝多了管不了自己的嘴。于文丽你知道我多爱你吗?为了你我做了天打雷劈的事。我今天他妈的全都告诉你。
   于文丽把自己脱光,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宾馆床上,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感到自己就像一支冰棍,只要贾真我掀开她的被子她就会融化。初恋是种高密度的物质,沉在心底,今天于文丽要把它打捞上来。男人可以花天酒地,但不可以卑鄙无耻。现在她知道贾真我才是她心目中的男人。
   贾真我站在友谊宾馆的床边,望着这个盖着被子的女人。他感到宾馆有点像殡仪馆。上次住宾馆是因为参加高考,全校统一的。贾真我来的时候就在想肯定是于文丽对自己余情未了。高考时贾真我向老师要求和王海卵住一间房,今天于文丽要和他住一间房。他猜想此时被子里的于文丽肯定是光着身子的。
   于文丽不但把自己剥光,也把自己的丈夫王海卵剥光,摆在贾真我面前。
   高考的第一天晚上,睡熟的贾真我不知道他的朋友王海卵睡意全无,他蹑手蹑脚地翻贾真我的文具盒,把贾真我的准考证悄悄拿走了。据酒后的王海卵说他这样做有充足的理由,他本来可以考上大学,但不想增加家里的负担,所以很多题目根本没做。舍弃高考是件艰难的事,舍弃的不仅是上大学的机会,还有于文丽。王海卵知道于文丽喜欢贾真我,自己却喜欢于文丽。如果把于文丽比做天平,那么大学生贾真我和社会青年王海卵谁重谁轻,她很容易就称得出来。王海卵拿走了贾真我的准考证,才能使两个男人公平决斗。于文丽告诉贾真我这些都是王海卵昨天喝醉酒后说的,真是禽兽。
   贾真我用手不停拍自己的脑袋觉得以前白过了,他怎么都不相信王海卵能这样对自己?贾真我问于文丽今天王海卵有没有喝酒,你为什么能跑出来,难道不会被发现?
   于文丽说,王海卵今天没喝酒,昨天喝那么多酒因为他在游戏厅一晚输了十八万,都是借的高利贷,年前还不了,房子就是人家的了。王海卵今天晚上要去游戏厅倒单。贾真我不明白什么叫倒单。于文丽解释说,在游戏厅钱输多了,第二天去让老板返还一部分钱。贾真我说,还多少?于文丽说得看人,一般百分之十到三十。贾真我感到自己真的落伍了,女人懂的自己都不懂。怎么自己处处都不如面前这个女人。
   王海卵用普通话对福建老板说,一万八就想打发我。老板说,你这个人没意思,玩得起输不起,你想怎么办?王海卵说,我要倒全单。老板认为王海卵脑子有问题,兄弟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倒全单?从来没有过。不要破坏我们的规矩,好不好?王海卵说,不好。老板知道碰到二杆子了,对门外大声喊道,有人要倒全单,你们进来帮他倒全单。
   面对一帮涌了进来的人,王海卵知道今天不是打架,是要钱,是倒单。不管怎么打,只要打不倒老板,单是倒不到的。王海卵看着对面这帮人一个个手里拿着铁棍,王海卵掏出水果刀,对面的人知道这家伙是硬茬,战斗一触即发。
   贾真我掀开被子的一角,朝里面瞧了瞧。他看到了于文丽微微隆起的肚子,你怀孕了?于文丽点点头。怀孕为什么还要这样作践自己?于文丽说,孩子不是王海卵的,是别人的,王海卵逼自己打掉。我知道你一直想着我,来吧,怀孕不久,没事的。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远走他方,要不要肚里的孩子都可以,我只要有你就行了。
   贾真我望着窗外的烟花,像儿时看过的鬼火一样,再过几天又是一年。钱能倒回来,文丽,你说时间能倒回来吗?文丽你是有丈夫的人,况且怀有身孕,我们这样不好。
   躺在被窝里的于文丽闭着眼,听着贾真我远去的脚步声,一些泪滴从眼缝里钻了出来。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高洁的男人,自己初恋的眼光不错。自己与这个伟男子无缘,想想自己的过去,利益熏心,也配不上贾真我。
   睁开眼,一个人的房间就是坟墓,于文丽一刻都不想多呆,穿上衣服回家。于文丽的内衣不见了,不可能吧?在宾馆里,门关着怎么会丢东西?于文丽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穿内衣,想不起来了。于文丽的记性真的不行了,一个人的时候,她常问自己,我是于文丽还是筱文丽呢?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夜晚的蟒蛇河大桥和白天不同,桥两侧挂满了彩灯,把河面照亮。蟒蛇河一片寂静,这些年轮船越来越少了,永不停歇的是蟒蛇河的流水。
   这个世界可能对王海卵真的有偏见,读书时成绩很好,没了父亲。偷了最好朋友的准考证,内心一直难受却又不敢与人说。打拼出事业了,自己的鸡鸡废了。刚有点钱就被人骗了。自己伤害别人,别人伤害自己。最终总结下来,生活就是一场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海卵终于倒到了全单,他把裤子褪了下来,咬咬牙,水果刀被插进自己的阴囊,老板,倒不倒全单,不倒我把睾丸卖给你做新年礼物。老板说,好了,好了,你的睾丸给我没用。我答应你,我这以后不欢迎你了。
   刀子往自己身上扎的人不是人,自己睾丸都敢割的人阎王爷看了都邹眉。福建人千里迢迢到淮城不是为骚气哄哄的睾丸来的,为钱。游戏厅也要和谐的氛围,要过年了,和气生财。
   下身疼痛的王海卵知道他不要因为躲债而跑路了,可以过个安稳年了。这一刀,值。

                           7
   当于文丽走到自己楼下的时候,她终于找到自己丢失的四双长筒丝袜。它们首尾相连变成一条绳子,犹如一条蛇缠在香樟树的一根粗壮枝干上,婆婆王婶的脖子挂在袜子做的绳子上。
   没有多少人会注意一个瞎子的世界,其实瞎子的心比任何人都敞亮。她会留心生活的每一细节。儿子天天酗酒,儿媳每晚外出,王婶被抛弃了,她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有一天自己想离家出走该用什么方式?
   夏天洗衣服的时候,于文丽特地叮嘱王婶长筒袜不能用搓衣板搓,不能用洗衣粉,得用配套的洗袜液,用手慢慢地揉。王婶像一个没见识的幼儿园小孩一样问,这是什么袜子,这么金贵?于文丽望着电视说,外国袜子,漂亮又结实,十个人都拉不断,好几百块。王婶想,这不是袜子。
   昨夜,对声音特敏感的王婶站在儿子房间门外,她什么都听到了。她对生活的所有想法变为没有想法。她只想找多年未见的丈夫。她“偷”来的袜子终于有了用处。以前王婶也想过跳楼,不妥。一,跳楼不一定会死,自己不能连累孩子。二,跳楼的话将来王海卵如果想重买房子,这旧房子不吉利。就可能卖不掉了。总而言之要自杀不能在家里。
    贾真我回到家里,穿着于文丽穿过的内衣,看着一张张发黄的信纸,这些不是于文丽写给他的那些情书,而是他写给别人的情书。自己一直不敢寄出去,不寄还可以做朋友,寄出去也许朋友都没得做了,因为收信人也是个男人。他现在明白有些男人不是男人,但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男人?不敢多想,这也是一个复杂的命题,他刚从一条咒语里走出来,不能再掉进另一个陷阱。事物的本质是什么?只有哲学家才能给出答案,也许就没答案。屋子比宾馆房间要冷,贾真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天后,唱响淮城年度决赛如期举行,老观众期待着筱文丽的出现,没想到她缺席了,伤了不少粉丝的心。
有人说,她去参加星光大道了。有人说她和贾真我私奔了,对,就是那个卖报纸的。有人说都不对,我在一浴城见过。
少了一个卖报纸的,但淮城从不缺少新闻,只要你想听。
发表于 2015-10-26 17: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大作,问候小哥!
发表于 2015-10-26 17:0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品短篇。人物的起名,二哥很有一套,有个性。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6 21:35:57 | 显示全部楼层
风先生 发表于 2015-10-26 17:01
拜读大作,问候小哥!

问好风先生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6 21:40:2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一篇旧小说
发表在
13年2期《山东文学》

头条上

以前
常来玩
现在贴得少
感觉
小说
没有人看

以后要
多来

小曹姐
是姐

阜宁


第二故乡

醉里
比较
发表于 2015-11-7 15:59:49 | 显示全部楼层
又见梁兄好文章
发表于 2015-11-18 19:57:32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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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0 11:26:3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哥好,这里很纯。是纯文学圣地。盐城文学只剩下这一块洁净之地了,我们应当尽心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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