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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轨迹 (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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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14 15:00: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陈芬 于 2015-11-14 15:13 编辑

轨迹
  文/陈芬

(一)


叶子决定推开他并轰走他,就是此刻正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这个情绪反复无常让人又爱又恨的男子,她突然觉得爱情这个东西有点像悬崖,要命的是一会感觉在巅峰,一会感觉在深壑,反正是悬空的,没有什么中间地带可以让他们安心的停留。


        抬头与他的目光对视太久了,她身体开始有点累,目光也累了,她倚靠在墙上,平静宁和的看着他,他又吻她一下,突然在她眼面前似有若无的飘着,从墙壁处往外面散开,她眼睁睁的望着他升腾而去,她本能伸出手去在空中抓了几下,试图拽住他,她尖叫他的名字,从惊恐中醒来。

    满脸泪水神态沮丧的叶子定了定神,揉揉眼睛捏了捏太阳穴接着伸个大大的懒腰,挪步到窗前,轻轻的拉开落地窗帘推开窗户,初升的太阳已经新鲜柔媚,柔和的太阳光澄清又缥缈,温柔的照射进她的卧室,湿润清香的泥土味悠悠静静缠在她的鼻尖处,使叶子想继续沉浸在梦里不愿意醒来。

     叶子的心情不太好,都是爱情闹的。梦境真是易碎品,让人不敢触摸,只能忧郁想着,无声的疼着,让人在清醒与沉睡的边缘独自徘徊。


   伏在窗前,部队的大院虽然有很多人,却没有一丝喧嚣,只能依稀听到偶尔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凌晨的微风,微微的吹得树叶微微颤动,仿佛有按耐不住的冲动。

  “叶子,电话,你的长途电话!”舅妈在楼下大声的喊着叶子。“来了来了”,叶子急匆匆地跑下来:叫得我都来不及换衣服了。

你看看你这丫头,也大姑娘了,身穿睡衣头发蓬乱还光着脚丫,还这么不修边幅啊?舅舅窝在沙发里正翻开着扬子晚报,抬起头冲她笑。

  “叶子,你可以去带他回来吗?你是好孩子,叔知道你一定会去的,叔请求你!”“叶子,叶子!”电话里面传来激昂尖锐的声音:“叶子,你听我说,过去是我不对,是婶对不起你,只要你带他回来,我保证不干涉你们两个的事情,我跟你表叔商量过了,你们要是结婚了,以后我们也不和你们住一起,他现在谁的都不听,就听你的。”这个婶似乎有太多的倾诉欲,喋喋不休,机关枪似的扫荡着叶子的思维。

    叶子的心,在胸口跳得乱七八糟,握着话筒嗯嗯着不敢承诺,刚平息情绪脸上挂满了细碎的幸福感的叶子一下子有了慌乱,“叶子,你把电话放下。”舅舅柔声中带有严厉:“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是个什么男孩子?我带兵无数,虽然就和他一次交谈、一次见面,我就明确地告诉过你,那个男孩子不会有什么出息。作为一名军人,无视部队纪律偷偷的跑出来见女朋友,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这样的男人同样也不会对女人负责一辈子,以后他家再来电话,让我来听,叶子马上要去当兵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舅舅转过身体冲着舅妈说了一声,温柔又无比固执。舅妈坐在旁边不住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叶子柔美的脸上本来就阴沉沉的,听了抹起眼泪,自己不是不记得那场羞辱,婶妈骂的:我家儿子打一辈子光棍都不能要陆姓家的女人!可是现在这个刻薄的女人来求我。舅妈,他们说豪健快要死了,让我去外地找他回来。叶子那颗狂跳的心在提醒她:不可以让舅生气,也许明天就会有转圜的余地。


   舅是看着叶子长大的,极度的宠爱这个丫头,他知道叶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却是非常的倔强。

   “老杨,你看她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些天丫头已经非常痛苦,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她聪明,会想通的。”叶子呆呆的站那里看着舅妈劝慰着舅舅,心里五味杂陈。

   “你不知道吗?豪健已经从军校出来了,读四年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他怎么就不能坚持读完?生病?到处检查医院说他没有病,一个军人对自己前途都不负责,他会对丫头负责任吗?头发长见识短,不可以让她去。”老杨愤怒的扔下手里的报纸。

   逃离了混乱逼仄的空间,叶子不知道火车站的出口在哪里,就混杂在人群里跌跌撞撞往前走。她知道只要跟着大批的人群走就没有错,拥挤的人群里充溢着烟草辛辣的气味,她心是急的,急得像一团火焰在烧。

   陌生的火车站,没有熟悉的人。“小姐,要出租车吗?”几个男人一起抢她手里的包,她挣扎着一再地把脸侧过去想找个开出租车的女人。一个女人跑过来:“看看你们,不要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去哪里啊,我送你。”叶子掏出有地址的信封来:“就这个地方,如果你知道就送我去。”女人笑:“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呀!”说着麻溜的把叶子拉上了车。

  在穿越过车流纵横的车站广场后,疾驶的车子带着她穿越霓虹和夜色中的城市。离喧嚣的火车站越来越远,街道越来越安静。看着汽车玻璃窗外的夜色,叶子把脸搁在手臂上。这一个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湿湿的,一片冰凉,一夜之间,离家已经太远。她抱紧自己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对了,特别是冰凉的心,有点疼有点乱有点凉跳得怎么那么慢?

    火车站没有等候自己的人,那个男人没有在人群中把叶子拥在怀里俯下脸轻轻地温柔地亲吻,叶子一瞬间落了泪,她屏住呼吸,想不让它流下来。可是不行,她忍不住,泪水像极了断了线的珍珠……

   出租车在一个高山前面停下,好心的女人帮她喊开了值班室的老人,一种听不懂的方言后,女人转过脸看她:你告诉他叫什么名字!叶子怯怯的说:豪健!慈祥的老人打开旁门:“有这个人的,进来吧,往前面走,每个宿舍门上都有学员名字的。”

听到敲门声,宿舍里面有人开了门,咪着眼睛不耐烦的问:“谁啊,这么晚了谁啊?”叶子大声的:“我找豪健!”上铺一个男人揉着朦胧的眼:“叶子,你真的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叶子看着这个男人,二年不见,忽然感觉好陌生,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以前那个英俊的男人了。脸上长满了青春痘,看起来有点奇奇怪怪的,更奇怪的是他说好到火车站接她的,现在却在质疑自己会不会来!灯光照射在眼睛里,朦朦胧胧的却有些刺痛。低下头的时候,她感觉到晕眩中伤心的眼泪。


轨迹(二)

    一个小小的私人旅社,非常的简单,一张板床,薄薄的被子,看起来凉凉的。豪健内疚的说:“对不起啊,委屈了,这里没有像样子的宾馆,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来寻找他,同时也来寻找他们之间失落已久的爱情,其实他们早就分手了,在他一直多疑的日子里,叶子就开始躲避这样那样无休止质问的爱情,豪健说这辈子就爱叶子,就爱她一个,除了叶子妹妹谁也不娶,叶子有点累了,就断断续续的回了几封信,豪健追了几封信要求叶子给个解释,叶子没有理会,接着豪健就杳无音讯,一直以为他在军校读书,怎么突然就说豪健生病了,还退了学,然后又一个人离家出走到秦皇岛这么一个小小角落。就这些了,其他的她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她不要他在这个空茫的城市孤苦伶仃,她奢望给他一些温暖,让他在感情上有个安慰。可是见面了,她怎么不想去亲吻,也不想去拥抱他?爱情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非常的残缺,叶子感觉到它无处可逃的寒冷。她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你相信有真爱吗?你来想做什么?心里有声音告诉她:相信。因为我来了,我要把他带回去,他不可以在外面流浪,这么差的环境也不利于他身体恢复。豪健到底得了什么病?叶子满腹的疑虑,却不敢问,怕戳痛他的心。

    看着叶子漆黑的头发下妩媚的容颜。脱了外套露出短领的紧身毛衣,裸露出洁白光泽的脖颈,娇小玲珑丰满精致的身材让他有些冲动,看她在笑,笑得那么无邪。豪健暗中骂了自己一句:无耻,不可以这么无耻,我给不了她未来就不能伤了她。
   两个人对面坐着,叶子说: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不回了,我这个样子无颜见父母。豪健固执的。
我是偷跑出来的,身上没带多少钱,如果不回家,花完了怎么办?你不会让和你在这里一起要饭吧!”叶子笑。
豪健突然就哭了:“我日思夜想,想你来又怕你来,你为什么真的来了?我是要死的人了,我活不多久的,不能害了你,等天亮我就送你就走吧,永远不要再找我,见你一面我心满意足了。”
我不,你不回我也不回。或许是太累了,叶子终于在对峙的疲惫中睡着,梦见自己看见部队大院花园里面一朵朵鲜艳花朵,在突然之间褪色枯萎,就让叶子在花园里面寂寞站着,孤零零的不知所措!
醒来,豪健睁着大眼睛正在看自己,叶子羞涩的笑了笑。忘记她在漂泊路途中坚持的桀骜和流离。她不清楚彼此是否真的相爱。如果爱,为什么不愿意在黑暗中拉他的手在怀里感受一下肌肤的温度,让爱情之花决绝开放?
“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叶子脸上甚至还有淡淡的微笑,她固执地轻声地重复同一句话,显得非常任性。
他从床上跳起来。对他来说,她对这个城市一无所知,想让她独自离开他也有一千万个不放心,这个不知道屈服的女孩倔强得让人无法愤怒。温暖的眼泪在脸上是刺痛的。他抚摸她的头发和脸:“好,好,我们回家!”
候车大厅灯光刺眼,空气污浊,一些衣着褴褛的人在大厅里转来转去,她突然感觉自己如果找不到豪健,会不会继续寻找,最后也像这些流浪的人?看见豪健满眼深情的望着自己,叶子感觉是温暖的。甚至能安慰这一刻的病痛和狼狈。
爱情可以忍受贫穷,却不可以忍受两颗寂寞孤独的心。叶子疲倦而脆弱地靠在豪健的身上。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经过一天一夜的路途劳顿,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下了汽车又拦到了一辆三轮车。她疲惫不堪的倒靠在他身上,感觉到自己真的快要死了,像躺在沙滩上的鱼,无力再游回大海。她想,希望只是一场幻觉,一场梦,醒来就可以吃到舅妈做好的早餐,还有舅舅刮着她的鼻子说:我家的小懒虫呦!
三轮车经过一栋大楼的时候,豪健告诉她:“我父亲在这里办公,他在三楼。”


   轨迹(三)

   “叶子,到了。”豪健轻轻地腾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叶子的脸:“你放心,我父母一定会感激你的,他们会对你好。重要的,我爱你,一辈子,下辈子,你是我的一切的一切,谁都不能欺负你,我会保护你。”
叶子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有点醉,抬起头看了看,时间还太早,冷清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路口停留着一辆出租车。驾驶员一个人坐在里面,显得是相当的寂寞无聊。
   豪健下车,小心的半拥半抱把叶子扶下车,叶子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他的手心里,感受豪健肌肤的温度,很暖和很踏实,几步远就在一大院门口停下,他放开了她的手,他站在她的前面开始敲门。
   叶子在身后忽然有些焦灼不安。她不知道进了这个大院是怎样的情况,这里的女主人对陆家的人是有怨恨的,因为这里的男主人曾经深爱过叶子的姑妈,小时候叶子就听大人们说过,零零散散的那些故事在叶子心里也拼不完整,关键是在他们结婚以后吵架,男主人离家出走去了陆家,才发生的那些故事,更加关键的是陆家是男主人的娘舅家,于是她憎恨他,憎恨陆家的所有女人,包括陆家的男人,每当陆家有来人,女主人就神经质的发疯骂人,还会满地打滚。
   豪健在前面伸出他的手轻微地示意。她快步跟上去,大门开了,一张憔悴的脸露出来,然后就大叫:“老爷子,老爷子,豪健回来了,豪健回来了!”
  “妈,叶子来了。”豪健推了推叶子,叶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婶妈!”这个婶妈裂开大嘴笑笑:“看见了,要不是她去找你,你是不是就一直不回来,就死在外面了?”
   “什么死不死的,这孩子刚回来,就说一些不吉利的话”。叶子看见表叔几步跨到自己的面前:“叶子,好孩子,冷不冷啊,快进来快进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个孩子出去,两个孩子回来,好,好!”叶子微微仰着脸笑着看他:“叔,不冷!”豪健看见叶子和他们没有疏离,父母对叶子的热情让他很是开心,拉着她的手直奔自己的房间。豪健顾不上父母跟在后面,用脚踢着关上房门,叶子感觉还没有站稳就被豪健紧张抱紧,亲吻她长长睫毛下面的大眼睛,快速转到叶子温热的唇,叶子有些头晕目眩,笨拙羞涩的依偎在豪健的怀里,两个笨笨的可爱的孩子,两颗寂寞疼痛的心化成两条贪婪的小蛇在温柔的痴缠和需索,疼痛的放肆的。
   当豪健想用手指轻轻地伸进叶子衣服里面抚摸时,叶子紧张的抓住他的手:“不,不要!”“我累了,想洗澡还想睡觉。”豪健笑起来:“看我,一高兴就忘记了,来来来,我带你去。”隔壁房间厨房里面还有一扇门,推开是一个干净的浴池,“看,水温不错,多放一会就非常的暖和了。”看着豪健的背影,叶子恍恍惚惚的,如做梦一般,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一个渴望被爱被疼惜的女子,说他生病了,夜里经常做梦,梦见豪健慢慢的被吸到一个深不见底那个可怕的黑洞,反反复复的梦境让叶子无法承受,内心就疼痛,也不想在人生中留下任何遗憾,就怕他真的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于是不远千里去找他回来,单纯的以为只要看见了,带回来她应该就完成任务了,她可以回家,冬天去部队当个小女兵。
   对了,怎么把舅忘记了,当时就留了一封信下来就匆匆忙忙的离开,到现在也没有报个平安,不知道他急成什么样子了,叶子忽然焦急起来:“你出去,我自己来。”
   豪健帮忙脱了叶子的外套想继续脱她里面的衣服,她笑着推他出去:“不要,你出去我自己来。”
   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了,叶子泡在水里感觉飘飘的,通信几年,见面仅仅两次,不,是三次,没有过多的交谈,就是小小信封联系两颗年轻的心,但见面时间的长短不见得就是感情浓郁与否的关键,即使爱的深度的确与时间有些关联。叶子确定自己对他的情意有多深有多浓,更重要的是,它一直比较平静,甚至已经慢慢开始淡忘,就几个急促的电话让她爱他的心迅速膨胀,膨胀得自己都不知道真实,可是它就是如此真实的发生了。
“好了吗?给你衣服。”豪健敲门叫着。
“嗯,好了,衣服给我。”叶子拉开一条缝隙,豪健嘻笑着进来:“我帮你!”叶子快速的拉了浴巾裹住自己散发着沐浴乳香味的身体,满脸羞涩。豪健抱着她不断在她耳边低语:“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的。你的每一个部分。你说,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轨迹(四)

    叶子是被豪健抱进房间的,浴巾紧裹住的乳房把她雪白的酥胸挤成一道迷人的乳沟。她真是人间的性感尤物,尤其是她身上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道。
    是女人身体特有的味道吗?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豪健怨怨的想。
    激情在他体内疯狂地发酵,他发现叶子的眼神也开始泛起春意,她在看豪健时的眼睛里面仿佛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欲念在发狂地泛滥,他开始无法控制自己,蛮力地撕扯裹在叶子身上的浴巾,喉咙里压抑模糊的发出:“叶子,叶子,给我,你是我的,是我的,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叶子忽然神经质的抓紧浴巾:“不要,豪健,不能开玩笑,这样不好,我,我没有心里准备。”

   “你不爱我?”豪健霎时一脸惊讶。“你今天以后就应该属于我的,你哪里都不许跑,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是我老婆,以后是,一辈子都是,你千里迢迢来找我,你说你没有准备?”然后继续撕扯,叶子有些惊恐,头脑有些混乱,有些犹豫不决:“这样好吗?……”他说:“有什么不好?都己经来这里了,说这些是真话吗?!我爱你,你应该也是爱我的,我确定,我确定。”
      在这种情况下让豪健不想做一点疯狂的事,实在很难!豪健则起身把房间的灯关掉,只剩一盏昏暗的壁灯!
    就这样羞答答的叶子松开了手,他把叶子温热娇小的身体抱进怀里,然后整个人压着她,抓握她富有弹性的乳房,揉捏着,然后从脖子沿着胸前、乳沟滑吻到腹下肚脐,叶子害羞的摆动腰身。她拉过浴巾盖住自己的脸,豪健抢过扔到地上,继续吻着她的额头、脖子,渍渍的汗水一直滴流在两人身上,在叶子感觉有些冷的气氛中,心灵的欲望正交替着。豪健舔上她粉粉嫩嫩的乳尖,手按抚着腹丘的光滑,稍微动偏了就摸到肚脐下私处,她闭着眼有点扭捏。“我的天!”豪健轻声叹息:“你是妖精,你是性感尤物。”他抓紧她的腰,抚摸她丰满的曲线、臀部,耻骨和耻骨的叩触让豪健感受到她大腿下身的需求。他把手摸进两腿内间,手沾到一阵湿热。她感到他的手指慢慢地伸进……
     叶子迷离微眯的双眸、妩媚的脸、销魂的眼神都极大地刺激着豪健的神经,原来女人爱-爱中的表情是如此的诱惑人。当叶子突然紧张的抓着他的手想他停止时,他立即粗鲁地用一只手锁着她两只手放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继续上下游移,再游到叶子的小腹以下时,她终于放弃了抵抗,闭上双眼轻声呼喊,柔亮的长发随着他柔情的抚摸上下左右的摆动,散乱的头发也遮住了叶子脸上羞涩的表情......


  轨迹(五)

     两个孩子正被激情燃烧着,浑然不知窗户外面正偷偷的趴着一个黑影。她在极力向里张望,自从豪健生病,自己也是痛苦不堪,她知道儿子想要什么,她也知道没有叶子去带他回来,自己儿子最终会变成什么德行,好好的学校不愿意读了,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老两口多年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东流,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儿子回来也没有和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说上几句话就拉着叶子直接去了房间,竟然还放水给叶子洗澡,为这个小妖精忙前忙后的,虽然自己表示同意接受叶子,也低下了身段在电话里面去求叶子,看见两个孩子回来自己是高兴的,当在门口看到这个丫头,她还看见老爷子眼睛里面太多的喜悦,她忽然觉得以后失去的不仅仅是儿子,同时失去的还有老爷子!他们都那么喜欢叶子,凭什么陆家的女人都那么妖精,迷上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英年轻时不漂亮,也不认识几个字,在家里是非常的能干,本村的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让她很是喜欢,听父亲说这个男人父母在他幼小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是跟着他姐姐过来的,他姐姐嫁的是大户人家,倒不是多富有,是人口多,多带了这么一张嘴过来自然就多了些委屈,姐姐希望兄弟早些有个家庭,不管什么人家只有肯接受就成,英的父亲没有儿子,一直在寻找可以入赘到自己家里的女婿,大人们一拍即合。英自然是满心欢喜。
杜平是不愿意的,他听说姐姐找的这户人家姑娘,是本村有名的坏脾气,姐姐哭,姐姐求他,姐姐说:“知道兄弟委屈了,可谁让咱们父母死得那么早哩?谁让咱们这么穷哩?咱们没有选择,也没有资格选择,我做姐姐的也不能带你过一辈子不是吗?你点个头,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找个好日子就去吧!”
   就这么,杜平含着眼泪去了胡家,结婚时才十七,英十八岁,大杜平一岁。
   结婚以后的快乐日子是没有维持多久,胡家老爷子经常是拿着烟斗在杜平头上敲得劈哩啪啦作响:杜平,你要敢这样我就扒了你的皮,杜平你要敢那样我就让你滚蛋。一次杜平急了嗓门大了些:“老说,老说,我知道哩!”
坏了,老爷子不高兴了:“你在我胡家就要听我胡家使唤,让你做什么就必须做什么,没有你说话的份,不想过就给我滚出去!穷小子。”英在旁边来一句:“就是,来我家是你福气,自己穷的叮当响不知道啊?”。
   杜平听了心里疼,因为他们都说到了自己的痛处,自己穷啊,没有父母,什么都没有,到了这里受气,还经常挨打,这样的日子什么是个头啊。这个    家没有温暖,没有自己想要的,他不声不响的在一个午后悄悄地偷偷地逃走了……
   杜平这一出走不要紧,胡家发现杜平没了立刻就炸开了锅,凡是能够找的地方都找了,包括亲戚朋友家里都找不见,也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毫无思想准备的胡家,冲到杜平姐姐家里大闹:“一定是你们给藏起来了,我胡家生要见他人,死要见他尸!不交出来和你杜兰没完。”
   杜兰撕心裂肺的哭:“我家兄弟本来不同意这门亲事的,都是我做姐姐的逼死他的啊,我可怜的兄弟,苦命的兄弟,你过的什么日子姐姐心里不是不知道,可是你让姐姐怎么说?晓得兄弟恨姐姐,你就一句话都不留给姐姐哩?你到底去哪边了?你让姐姐我怎么活啊?”
   胡老爷一帮人看杜兰哭得死去活来,不像是假的,于是继续寻找,甚至在房子后面的河里用网都拖了几天未有结果,当大伙用网在河里捞的时候,杜兰一直就哭,倒在河边,她怕真的就把兄弟给拖上来,她哭兄弟到底去哪里了?她哭自己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责任,不应该把兄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给了胡家,杜兰恨自己,父母死得早把兄弟交给自己,以后到了黄泉怎有脸面见父母?
   就这么折腾了两个多月,杜平就这么失踪了,英说怀孕了。
   杜兰一直茶饭不思,病倒了。她对英怀孕的事丝毫不感兴趣。她认为就是胡家害死了自己的兄弟,自己也是害死兄弟的帮凶。自己结婚以后就把九岁的弟弟带在身边,说是兄弟,其实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这些年自己吃辛受苦,低眉顺眼,低声下气做媳妇,就害怕婆家待兄弟不好,好容易养到十七岁,哪里十七岁啊,就是十六岁,苦命的兄弟就这么白白的没有了,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我杜兰怎么就瞎了眼,把兄弟找了这么一户人家?兄弟被欺负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已经结婚了,已经做了人家的女婿,家务事做姐姐的怎么好总去和胡家讲理去?也去过几回被胡老爷子骂了回来,胡老爷子反反复复就骂了一句话:你还要不要脸?你还要不要脸?劝你要点脸皮吧,自己养不起,现在到我家门了,要打要骂是我胡家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你还想做主啊?门都没有,去、去、去,有多远滚多远。
    胡家奶奶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你就不能说好听的吗?左右邻居听见了让人笑话。孩子已经找不到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就让她说几句消消气。”胡老爷子拿了烟斗在胡老奶奶头上敲了一下:“滚,没你娘们的事情,娘们家家的多嘴,你这些没家教的东西”。杜兰知道是骂给自己听的。
   在胡家和满村子人都在到处寻找杜平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一直在不声不响安静的看着,看戏一样……


轨迹(六)

极深的夜,肖海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杜平走之前和他提起再也不愿意回来,再也不要这个家和这个女人,走了两个月了,胡家是罪有应得,也闹的不轻,英也是活该,自作自受,整天像个霜打的茄子,可是杜兰病得那么严重,再不告诉她,她再这样恍恍惚惚的下去,一定会出大事情的。
这么想着,有敲门声:“大海,大海,你在家吗?”大海立即翻身起来打开门:“姐,这么晚了,你咋来了,进来,快进来。”
“大海,姐姐没有办法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和杜平一起长大的,你俩天天在一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他难道就没和你说过他的事情吗?姐想他啊,吃不下睡不着,你告诉姐姐,姐姐就是死了也要知道他到底在哪里。”看杜兰是眼泪汪汪瘦成了皮包骨头,面颜蜡黄,大海忍不住的说:“姐,你放心,杜平不会死的,他也不会出事,你不要担心了,好好把身体养好”。杜兰一听大海是话里有话,两眼放光:“你这孩子,有啥不能和姐姐说啊?你告诉姐,杜平他什么情况?快说,你把姐都急死了。”
犹豫了一会,大海叹了一口气开口了:“算了,姐,杜平以后就是知道了我也不怕他骂我,姐,他去你外公家了,是我拿的钱也是我送他上的汽车,你别气,你问了几次都没告诉你,是杜平让我保密的,不让我说,看你这样我舍不得姐。”杜兰楞了一会忽然哭了,然后就哭着笑:“你这个死孩子,你这两个死孩子,有什么不能跟姐说啊,你说说,你说说,他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让姐姐我怎么活?可怜的兄弟啊,我苦命的兄弟,是姐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唉,你好好的就行,好好的就行,活着就行,活着就行,姐再不让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了!”
回家的路上,杜兰脚步轻快精神抖擞起来,黑黑的夜和安静得可怕的路上都让杜兰觉得今夜是如此的美好,风依然将树摇晃着发出呼啦啦的声音,貌似虫鸣声听起来都比以前听过的淮剧好听得多。
胡老爷子感觉奇怪,怎么杜兰这些天看起来精神多了,和前面邻居家的娘们是有说有笑的,脸蛋红润,走路是麻利得很,遇见人讲话嗓子也是大大的,上次看见自己还故意和那些娘们说:“哎,我兄弟命苦啊,死就死了吧,死了也好,以后投个好人家,做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可以找个好女人贤惠女人,人一有钱了腰杆就硬气,就不会再受人家气了,然后生一大帮孩子,有儿有女,儿女双全,不做坏事的人家是不会断子绝孙的!”旁边刘家媳妇急忙拉拉杜兰的衣服劝:“他嫂子,你没事吧?累了咱们就回家歇息歇息。”
依着胡老爷子以前的脾气,他早上去骂杜兰了,他不笨,知道杜兰骂自己没有儿子,断子绝孙的话让他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今天听了不乐意也没有办法,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发神经,疯了,发疯的女人是碰不得的,会像疯狗似了咬人哩,之前是杜平在自己家里,他姐为了兄弟在自己家里有好日子过才怕他几分,现在杜平不在了,她自然就不怕了,有啥怕的呢?
气呼呼地回到家里,老太婆给他倒了一杯茶,看见老太婆他也是一肚子气:“想烫死我啊,一边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没给我生个儿子出来。”胆怯懦弱的老太婆不敢回嘴的,老爷子想想还是不对,他总是感觉杜兰特别反常,前些日子那个鬼式样子,看起来要死不活的都像要进棺材的人,咋就突然精神起来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搞个明白。老太婆眼睁睁地看着胡老爷子拎了家里下蛋的两只老母鸡,急匆匆地赶往杜兰家,杜兰一家正在吃晚饭,看见胡老爷子来了,杜兰气呼呼的:“哎呦,今天刮什么风啊,怎么把这个老太爷刮到我们家来了?不敢当,真的是不敢当啊,哎呦喂,还有这老母鸡带来干什么呀,我们家穷成这个样子了,人都没得吃了哪里还有它们吃的粮食?”
老爷子也不生气:“他姐啊,你就不要生气了,是我老头子不好,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杜平回来我再也不打他不骂他了,你看看,英子都怀孕了,家里是需要个男人照应的嘛,我都一把年纪了,说死就死了的人,你多看在英子肚里面的孩子份上,就原谅我这个死老头子,他姐他姐夫,你说对不?”杜兰丈夫也是个老实人:“杜兰啊,你看看胡老爷子也承认错误了,英子也怀了,就去把杜平带回来吧!总在那边也不是个事嘛”。杜兰给气的呦:“你不讲话有人当你是哑巴啦?你说说去哪里带?在他家里人不见的,凭什么叫我去带?带回来继续受气吗?下次可能就真的去跳河了。”胡老爷子一听有戏:“不会不会,我保证,只要人回来我保证再不欺负他,他说什么就什么,我当菩萨供着”。“杜兰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话,除非白纸落黑字,好有个凭证,以后谁再敢欺负我家兄弟我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们,哼!”
商量了一会,叫来了旁边的几个邻居作证人,胡老爷子写了保证书,杜兰让丈夫当着大家的面读了一遍:“保证书:今天晚上,我胡志高当大家的面写下保证书,从今以后我发誓再不打骂杜平,当他是我儿子,如果我再打骂杜平,我就是他儿子,我让天打五雷轰,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保证人:胡志高。”
对于这份保证书虽然简单几句话,还有些狗屁不通,还有几个错别字,但是杜兰不在乎,她是非常满意的,她要的就是胡家低下身子来求她罢了,她认为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当初是苦叽叽的把兄弟送到人家门上去,这次不是,是胡家来请的,面子是给足了,还带了两个老母鸡来,胡老爷子抠的是一分钱夹在屁眼能跑十几里路,掉下茅厕就可以跳下去捞的人,有这个动作实在是不容易啊。“大家都看见了,这个是他亲自写下的,我杜兰可没有强迫他,就请你们作个证人。”大家也都搞的跟真的一样,签了字还都摁了手印。杜兰宝贝似的折叠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房间的柜子里面落了锁。
大伙议论纷纷,各抒己见,最后一致决定:胡老爷子和杜兰男人去接杜平回来。杜兰坚决要求胡老爷子亲自去,她要让兄弟风风光光的回来,比当初结婚时候要气派得多。


轨迹(七)

杜平的到来让陆家是更加的热闹,陆家人口众多,陆平外公健在,有五个舅舅、五个舅妈,大舅舅在城里上班,还是个不小的干部,这个也是陆家值得骄傲的地方。大表哥家里也有了孩子,还有多个叽叽喳喳的表兄表姐表妹,四世同堂其乐融融,一切都以这个老祖宗为中心。杜平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多的宠爱,他是开心的,特别是那个大眼睛的表妹,每次看见她,杜平就心跳加速脸红脖子粗的,讲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的,显然表妹对于这个哥哥的到来表现得也是极度的兴奋。
这个家庭给了杜平极特殊的关爱,各个舅舅、舅妈都对他疼爱有加,老祖宗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杜平来了之后讲了在胡家受到的那些委屈和不公的待遇,惹的舅妈们哭的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几个舅舅更是摩拳擦掌要找胡家算账,老祖宗拉着杜平一遍又一遍抚摸杜平的脸:“看我这个孙子,长得多英俊那,我那可怜的女儿死得早啊,留下这么一条男根,我的可怜的孩子。你妈妈死的时候从这边到你家,你妈妈已经下地了,路远那,你舅他们都是走路去的,没有赶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哪里也不去了,就住在这里了,这个家不差你一口吃的。路这么远,过去也不方便来来往往的,真是苦了你了孩子!”杜平听了外公的诺言,心里是特别的温暖。
说归说,气归气,那时候的农村想出一趟远门也还是非常不容易的,白天大家忙忙碌碌,晚上就聚在一起听杜平讲他的事情,一遍一遍,乐此不疲。
两个多月下来,杜平和大眼睛表妹已经从当初的眉来眼去变得也敢拉拉手了,日子挺快乐!
胡老爷子和杜平姐夫忽然就出现在了陆家大门口,正是傍晚时分,几个舅舅拿棍子的拿棍子、拿板凳的拿板凳的,来吓唬胡老爷子,舅妈们更是尖声叫骂,充分体现了长辈们的舔犊之情,更有几个小些的表弟,用泥巴去砸胡老爷子。村子里来了外地人在陆家,还有吵吵闹闹的声音,这个消息立刻就传了出去,来了一大帮子人,自然都是帮陆家说话的,纷纷指责胡家做的不对,胡老爷子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不停的说:“我不好,是我不好,以后不了,以后不了,大家骂的对!”
吵闹了一会,老祖宗才开口:“亲戚上门了,不能这样,让人家笑话我们陆家不懂人情世故,陆家不是不懂事的人家,我们没有文化但是都是吃饭长大的,有话说话、有理讲理,不能打人!散了吧,大伙都散了吧!”
胡老爷子心里是明镜似的:听听,听听这个老家伙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
看看都不吵了,大概邻居们觉得看下去也没啥意思,于是很快散开,回家该做饭的做饭,该喂狗的喂狗,该打孩子的照样打孩子,不会因为来了城里人就有所改变。(其实就是靠近城里罢了)
晚上招待不错,还特意杀了鸡,喝了酒,酒过三巡话也就多了起来,争争吵吵,谈谈说说,争论不休,胡老爷子叹口气:“实不相瞒,英子已经怀孕了,杜平是她男人,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打骂他,你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孩子不能没有老子,会被人家笑话的,我保证书都写了放在杜兰那里了,再不敢对杜平不好,绝对不敢”。
杜平坐在一边一声不吭,涨红了脸。
“他奶奶的还留我吃饭哩,吃个屁啊,奶奶的就光说不动,这个虚情假意的玩意,”胡老爷子心里暗自骂着,急急出了门口来 ,不想一低头,拎在手里的烟斗掉下去,不偏不倚掉在自己脚上砸的是生疼生疼。“这个鬼天气,咋这么冷?以前冬天好像没有这么冷过”。


轨迹(八)

杜平回来了,这个消息像翅膀一样飞到村子每一个角落和隔壁的村庄,在人们的心里,差不多都把这个人淡忘了,想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吧?也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不是都在河里捞过了嘛!也都是过去两个多月的事情了。杜兰家的屋子里面被挤得满满当当,大人小孩叽叽喳喳,都在看热闹。
英子还是冷眉冷眼:“不是不回来的吗?不是走了吗?你能在人家呆一辈子啊?除了我,哪个女人要你?”杜平听了无所谓,因为他心里已经有底,如果胡家不答应自己的条件他是绝对不会回胡家的!英子奇怪杜平怎么还面带微笑!?杜平住杜兰家里不肯回胡家,杜兰更是扯开嗓子说:“不回去的,杜平不回去的,谈好条件再说,大家都在,都听听,我兄弟是气走的,这个就不说了,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的,现在谈的是英子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跟谁姓的问题!”杜兰知道,这个时刻提条件是最恰当的机会,一旦回去了就什么条件也谈不成了,就这么一个兄弟,孩子跟了胡家姓,杜家就真的绝了后人。以前没有条件谈这些,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放过这次机会。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争取。这一回,这个老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自己的手心了,英子都怀孕了,肚子也会一天天大起来,你胡老爷子是死要脸皮的人,不可能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不行就慢慢磨,我杜兰就和你死磕上了,我不怕你不答应。
胡老爷子脸是红一阵白一阵,烟斗换了好几次烟叶,直到口袋里再掏不出来。小小的塑料袋被他撕扯的吱吱作响,他也明白,这一次他是彻底失败了,败给了杜兰这个女人,好狠的女人那,她是在拿刀往自己心里割肉啊,孩子跟了杜家姓,胡家不是一样断了后?再看看英子,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泼妇一样就知道骂骂咧咧的,他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怎么就养了这个傻丫头,就这么不懂人事哩,好好的哄哄杜平不行吗?杜平是男人,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看见了就给点甜言蜜语,杜平不就乖乖的回去了么?倒是让我老爷子站在这风口浪尖上,罢了罢了,骗回去再说!
杜兰没有想到胡家答应的那么痛快,急急忙忙拿了纸笔来:“要有个凭证的,红口白牙的说了不算,人要讲个信用的,不能做那没屁眼的事情,来、来、来,乡亲们都在,给我杜兰作个证人。”
谈好条件,杜平第二天自然要回胡家的,老爷子来带,杜兰拿了自己家的被子一起抱着送过去,胡家请了左右邻居和平时谈得来的老哥们一起吃了饭,放了鞭炮,像给他们又重新办了一回喜事,杜兰心里感觉特别舒畅,自信心倍增,因为自己和兄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夜深人静时,房间里,英子脱了衣服爬到床上,杜平扭头正好就看到她撅起屁股爬上床的动作,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大眼睛表妹,他想到分别前一夜她对他那深情的一吻,只是轻轻的一触她便兔子似的跑开,没有纠缠,没有说一句话,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抚摸一下她那雪白的肌肤,也没有来得及用手抚摸她的脸和漆黑如水的长发,他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他突然就想要她。可是她不给他机会。也不敢追过去,他感觉到自己的恐惧和绝望,以后可能没有机会见面了,路那么远,想见一次谈何容易?再说自己已经结婚,英子又怀孕了,自己可以不要英子,但是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她还是个姑娘,应该和自己有着不同的生活。这样的纯情的女子不属于自己。杜平感觉自己心好难过,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是被胡家人打骂都没有这么痛过,他想:我是不是爱上她了?心怎么这么疼这么堵?明天我就回去了,你怎么可以不听我说几句话就跑了?他在黑暗中眼睛溢满了疼痛的泪水,一个人站在树林里好久好久……
他忽然就有了欲望。突然扑上去拖过英子,显得穷凶极恶......(此处省去1000字)。
回来以后,他们还没有沟通过,彼此也始终冷漠。以前也是,现在还是,她总是皮笑肉不笑地淡漠的看着他,做爱时也是死人一般没有一丁点反应,他满足了自己便翻身睡觉,没有语言没有亲吻,更没有激情去满足她的什么欲望,就像陌生的两个人。但是他们做了,没有爱。他激情退却的瞬间却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空虚,一点都不快乐,汗水是交融了,可是这样的过程没有带给他心灵上的安慰,更没洗掉内心孤独。
她不屑。在她眼中,杜平人是长的不错,可是他不能给她快乐,自己是有需求的,他却一点都不懂,太过普通的动作和过程让她感觉没有什么意义,没有任何甜言蜜语,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折磨。她的性情是慵懒的,淡漠的,当然她也不会说什么你爱我吗、你想我吗的话语。
他彻夜的失眠了,心里的寂寞空洞麻木让他无法控制。在这么一个寂静的晚上,他纠缠了她整个晚上,第二天他看见除了她痛苦、脸色惨白之外,看不出任何快乐或者不快乐。这样的女人如果我和她还能有爱情发生就奇怪了。她是不懂任何感情的,他忍不住轻轻地对自己笑起来。因为他想起来大眼睛表妹,那个年轻的女孩、美好的女孩才是最值得自己疼爱的女人。


轨迹(九)

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没有让杜平感到欣喜,不是因为英子生的是一个女婴。老太婆默不作声地帮着照顾英子和孩子,老爷子坐在桌子旁边吧嗒吧嗒、一袋一袋的抽着烟。
杜兰明白弟弟心里是有疑问的,别看杜平年纪小,这点事情他还是懂的,不仅仅是杜平,就是自己也是一肚子的疑惑,结婚才六个月孩子就出生了?不过谁也没有点破,杜平在姐姐家里和姐夫是不停的喝酒,劝也劝不住,直喝到烂醉如泥。
有太多的不解和无法倾诉的苦楚,让杜平人也变得更加沉默不语,他明白,有的痛苦是不能随便跟别人倾诉的,包括自己玩得最要好的朋友,还有自己的姐姐。
孩子生了?村里人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杜平不予理会,胡家家里也没有人出来解释,杜兰不再像以前一样舞舞喳喳的说话,关于胡老爷子留给自己的保证书也是闭口不谈,更没提到那个孩子跟谁姓的事情,她敢想但是她不敢说,她怕杜平受不了,胡老爷子一个人跑去报了孩子的户口,回来告诉杜平:“孩子户口报了!”杜平嗯了一声。胡老爷子又说:“我让她跟你姓了,我讲话是守信用的,做人嘛就应该守信用,孩子名字叫杜连娣,听起来男孩子名字一样是吧?好着睐,你看啊,连娣连娣,下面连着来的是她兄弟哩,下一胎肯定就是个男孩子!”杜平又嗯了一声。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切貌似平平静静。
孩子哭闹时,杜平也不经常抱起来哄哄,他感觉在孩子的眉宇之间怎么也看不见留有自己的痕迹。人都是感情动物,几个月下来,他竟然也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就是不太愿意抱她而已,看她笑的那么天真无邪,看见自己就依依呀呀的说着自己的话,杜平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被深深地触动,他抱起孩子亲亲她的小脸蛋,亲亲她的小手,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胡须扎她,惹得孩子在他怀里面扭来扭去的咯咯直笑,英子笑了,胡老爷子和老太婆也笑了,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杜平发自内心的笑容,是邂逅的第一次。
村里人看看杜平杜兰对于孩子的事情没有什么说法,就不再议论纷纷,人们只是对于那些热闹的八卦才感兴趣,主角都不表演了,看样子也不会再上演了,还有什么看头?
英子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封信,她不识字,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回,实在是看不懂,就偷偷地拿到隔壁的邻居家,请别人读给自己听,这个一听不要紧,“我说哩,难怪他不想回家,原来是有这么一个狐狸精啊。”邻居劝她:“他姑啊,你想多了,就是一封问候信罢了,没有什么的,很正常的问候!”
没头脑的英子叫来了七大姑八大姨,还叫来了本姓家的兄弟,一路上大呼小叫,让邻居们一瞬间都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绯闻,整个村子又一次热闹起来,个个津津乐道好,不热闹,越来越离谱,越传越神乎,越谈越下乡,最后已经面目全非了。甚至说杜平和哪个表妹已经有了那个关系,说不定已经怀孕了,最后说就是,那个表妹快要生孩子了,让杜平去结婚,否则就要带家里,兄弟来闹事了,杜平已经结婚了,人家是黄花大姑娘。政府知道了可了不得。
于是,批斗会戏剧性的拉开了序幕……
“说,快说,你们是不是睡过觉了?难怪你不想回来,有狐狸精迷你啊!”英子的开场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个也太直接了吧?杜平涨红了脸看了看围观的人:“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说什么呢?和我一个人谈?那不行,你就当大家面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隐瞒?”英子尖叫:“不说清楚,我不会放过你,我家老子低三下四去带你,他们好哩,竟然威胁他打他骂他,你竟然还搞破鞋。”杜平心疼,钻心的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给单纯的表妹带来这么大的耻辱,他可以忍受英子骂自己,绝对不能够忍受英子骂表妹,表妹是无辜的,是自己心里谁也不可替代的女神,他忍无可忍:“你识字啊?你看得懂啊?有点脑子就不会这样胡搅蛮缠,你这个愚蠢的东西,你本事还不小哩,有些话,我不说是想给自己和你胡家保个脸面,我就喜欢她不喜欢你,你和她比,你算个什么东西?她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咋的?这个日子,你想过我还不想过了。”英子一愣,立即倒地打滚嚎啕大哭:“你去死吧,你去死吧,我怎么瞎眼找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杜平看见信一直在她手里抓着,趁她不备上去摁住她一把抢过来,你说说这个胡老爷子和老太婆去乡下出人情了,都不在家,哪个也不敢去阻止杜平,拉也拉不开,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厮打了一会,“疯子,你这个疯女人。”抢到信匆忙塞进口袋之后,任凭七大姑八大姨的劝说拉扯,杜平还是气愤的扬长而去。
“唉,你这个孩子也真是命苦!”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实在也没看出来信内容有什么男女私情,老村长叹了一口气:“你说我也调解过几次了,你们这个家庭真的叫人头疼,咋搞哩?叫我咋搞哩?”杜兰灵机一动:“叔啊,现在大队不是天天宣传让人参军吗?你看看杜平行不行啊?他识字还懂事,到了部队干的好也是给叔你和大队增光添彩啊,他将来有了出息,叔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你就当杜平是你孩子,让他去吧,在胡家我怕兄弟真的就被他们逼死了。”说着说着,杜兰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杜平懂事地给老村长空了的茶杯一次又一次加满了水。杜兰从家里拎过来的两只鸡在老村长家里的地上劈里啪啦的抖动着翅膀……


轨迹(十)

餐后,杜兰已端了茶水、瓜子、糖果,上来说:“感谢各位领导关心,我家兄弟是修了几辈子啊,能够遇到这么多的贵人,今天可得委屈各位了,乡下不比城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
老村长忙接过话茬;“都是家里人,不要这么客气,我也不图在你这儿宴排场,等杜平以后发达了,只要不忘了我们就是啦。”便又对杜平说:“杜平啊,你今日是亲自上灶做菜呀,手艺真的不错哩,你也争气,各项条件符合,叔也和上面都说好了,叔有感觉,你到部队好好干,听领导话,让你干啥就干啥,你这个孩子懂事勤快,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你说是不?黄领导!”黄领导说:“孩子不错,到部队好好干,部队是个大熔炉,是能够把石头炼成金子的地方,会有出息的!”听得杜兰嗤嗤直笑……
出发那天,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胡老爷子也挤在人群里面看热闹,他就是来看热闹的,他没有想到这里来看杜平,他也是不可能看见杜平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杜平会悄悄地随着汽车跟到部队去了,原定杜平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可以戴个大红花的,黄领导特意安排了一下:“花迟点戴,衣服也不要换。”让杜平坐自己的车到前面等,路上司机问杜平:“你是我们指导员家里的亲戚吧!?”杜平笑笑不语,杜兰赶紧说:“是啊是啊,是老表,从今以后请你这个领导同志多关心关心啊!”司机笑笑:“大姐,那还用说嘛,指导员这个人好着哩,我对杜平一定像自己亲兄弟一样!”
一个路口处汽车停了下来调头回去了,这里路上行人并不多,杜兰拉着兄弟的手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抚摸杜平清俊的脸:“兄弟啊,你是幸亏遇到好人了,老村长为了你的事情是费了心了,你不能辜负了他呀!家里有我哩,你不要担心,我杜兰不怕他老东西找麻烦,他敢,我撕烂他的脸!你好好的,让姐姐放心,等我兄弟出息了,姐姐腰杆也硬气,看他胡家还敢欺负咱。”杜平是眼泪汪汪:“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姐你注意身体。”有个把小时,汽车来了,杜平上车走了,杜兰一直等看不见汽车了还多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兄弟走了,部队带走了杜平就是带走了自己的心啊!杜兰感觉心一下子就被掏空了。
胡老爷子这些日子没有少去杜兰家里,这次他又来了,门掩着,他站门口听了一会,里面怪清静的呀!不吭声就推开进去,杜兰这次还是笑眯眯的:“他叔啊,杜平孩子气,等他气消了就回去了,你看上次不就回来了嘛,这次也没有什么,就去了我亲戚家里住些日子,跟人家学个手艺啥的,一个男人没有手艺光靠蛮力是不行的,没有手艺,婆娘孩子都养不活的,他叔你说是不?”只见杜兰话说得是非常动听,人就倚靠在床上不下来。胡老爷子觉得不妥,便往外走。床上的人好像突然醒了,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他叔啊,就别走了,你就这里吃饭吧,他姐夫,你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好吃的给他叔做去,到厨房炒个菜啥的!”胡老爷子回过头来,看看杜兰嘴巴说着,身子是动也不动,他假装客气说:“都自己家里人,不客气的。”扭头又说:“他姐夫,你劝劝杜平,两口子哪里有不干仗的?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老这么分开住叫什么事哩?”“你干你的事去吧。”杜兰怕自己男人多嘴再给说叉了,忙咳嗽一声:“知道的,知道的,放心放心,他一回来我就让他回去,我要随时提醒他老婆孩子还是要负责的嘛,那你不在这里吃饭就早些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得着急。”
“他奶奶的还留我吃饭哩,吃个屁啊,奶奶的就光说不动,这个虚情假意的玩意,”胡老爷子心里暗自骂着,急急出了门口来 ,不想一低头,拎在手里的烟斗掉下去,不偏不倚掉在自己脚上砸的是生疼生疼。“这个鬼天气,咋这么冷?以前冬天好像没有这么冷过”。


轨迹(十一)

到部队的这些日子,他最想念的是姐姐和大眼睛表妹,还真的就没有想过别人,他曾经给大眼睛表妹发了几封信,她没有一点回音,倒是舅舅经常有家书过来,嘱咐杜平一个人在外要多注意身体,大致就是说一些关心体贴的话,没有提到表妹情况一个字。
杜平收到杜兰的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考虑了几天,拿着信去了领导办公室,与领导谈谈有关于自己的情况,领导之前就已经听黄指导员提起过杜平的事情,表示同情,杜平表示:想离婚,恳请领导批准!这让领导很是为难,在部队离婚可不是一件小事情,经过讨论,安排了两个干部赶到杜兰家里了解情况,杜兰也是没有想到这个事情竟然还惊动了部队领导,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老村长时不时的插话补充一些内容,只听得部队来人也唏嘘不已,眼泪直抹:“听他这么些经历,都能够写一部长篇小说了。”“说的是啊,我苦命的兄弟,七岁死老子,九岁死老娘,跟着姐姐随嫁,虚十七岁结婚,找了这么一户不讲理的人家,现在好了,有政府关心保护,我兄弟要苦尽甘来了,感谢领导,感谢政府,感谢共产党,还要感谢老村长和乡里乡亲,没有你们,杜平就没有今天出头之日。”杜兰抹着眼泪笑着说。
当事人家里是一定要去的,部队来人让胡家惊慌失措,胡老爷子已有耳闻,邻居从杜兰家里一回来就告诉他来人的意图了,胡老爷子是不敢去杜兰家问个究竟的,就让老太婆烧开水,时刻准备着招待来人,政府的人是千万不能得罪的,也得罪不起。
来人和颜悦色地和胡家讲明来意,拿出工作证让胡老爷子看了看,把杜平在部队的一些表现告诉他们,肯定了杜平的工作,肯定了杜平有吃苦耐劳,也有努力进取的精神,同时转告了杜平意思,问他们有何意见,还有什么要求,胡老爷子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承认是自己不好,不应该待杜平那样,说以为打了骂了自己家里的孩子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想到还惊动了政府。他气自己平时能说会道的嘴巴今天咋就不利索了?他颤抖着点了几次都没有能够把烟点着,烟斗里面一直也冒不了烟。
糟糕的是英子不干了,立即倒地打滚撕扯着头发嚎啕大哭:“这个不公平,凭什么他要离婚就离婚啊?这个杀千刀的东西,上次怎么就没死掉啊,想离婚,除非我死了,除非我死了,让他去死,他死了我就同意,现在就让他死去,不然就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这个杀千刀的,这个杀千刀的。要离婚也是我提才行……”
这些谈话和情景都被其中来人一一记录下来。
来人出了门,身后面传来英子不断的咒骂声和连娣哇哇的大哭声。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杜平去部队的事情胡家还是知道了,胡老爷子是得空就天天往杜兰家里跑,每次都不空着手去的,他认为哪怕是带一把韭菜也不能空手去,伸手还不打笑脸哩,每次带东西去杜兰还不理不睬的,不带东西进门胡老爷子自己都尴尬的难受,关键时刻心疼钱和东西都是不行的。
人就是这样,脾气再坏的人都有纯洁和虚荣的一面,其实也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尤其是这个胡老爷子,这个精明的老头,平时他是任性的,嘴里想说啥就说啥,谁跟着他身后指指点点他都无所谓,现在不是了,女婿成了军人,开玩笑,多光荣的事情啊,他甚至有些张狂,遇人就比较得意:“我女婿是军人!”唯独看见杜兰他都小心翼翼怕得罪了这个姑奶奶,这个姑奶奶,现在走起路来腰板硬硬的,说话声音也大,就怕别人听不到。和她作对?她振振有词能把活人给说死了,也能够把死人给说了气得坐起来。说真的,他真得有点招架不住了!一见到杜兰的面,胡老爷子嘴就开始有点笨,就不太会表达意思了。
不管杜兰怎么刁难他,他也没有什么怨言,他怎么看杜兰都是可爱的,即便她对自己这样不讲理。他知道,没有杜兰,女婿去不了部队,自己也就不可能成了军人家属。
刚一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杜兰在洗衣服,他大声喊:“他姐,忙着哩?”杜兰头也不抬:“他叔,自己找凳子坐吧!”如此淡漠的招呼胡老爷子也不意外,也不感觉到尴尬,只有小黄狗把头抬起来望了望他,因为是熟悉的面孔,小黄狗继续趴在杜兰脚旁边睡觉,耳朵时不时的竖起来听听,好像它听得懂似的。于是自己找了凳子坐着:“家里的韭菜带点给你,我还没舍得吃呢,新鲜的很,吃了还有,这家伙长起来快哩”!杜兰也不拒绝说到:“谢谢你!”就没有再说话。
“杜平这孩子去部队大半年了,我想让英子带连弟去部队看看他去,他姐,你看行不行啊?毕竟我们当大人的还是希望他们往好里过的,趁英子年轻,连弟也会走路了,我这个身子骨还算硬,让他们再生个男孩子让我们老人带带!”杜兰听得懂这一切,她看出了胡老爷子的真心和实在,可是自己的内心好像并没因此给他加分,她感觉气还没有完全消掉:“我说了不算,要杜平同意才行!”“那你赶紧问问,别等太长时间,连弟天天喊着找爸爸哩!”
杜平不在的日子看起来是平静的,也有突然暴风骤雨的一天。这天胡老爷子刚回家,就听见英子哭泣的声音,他站在门口问:“你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是你要我嫁给杜平的,也是你气他才跑到他舅舅家里去的,不然哪里来什么表妹的事情?”说说英子就更加悲伤的痛哭了,胡老爷子看到女儿这么伤心,想起过去的种种,想到杜平对自己还是忍让的。他说:“英子,我和他姐商量哩,准备让你们去部队看看杜平去,我一直很看重杜平,是相中他的人品,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嫁给一个喜欢你的男孩子,谁知道会过成了这个样子啊?好多事情不是他的错,是我做老子的不好!以后只要你们过的好好的,老子就舒心了。还有,他和那个表妹也没得什么事情,是你自己多疑罢了。”
“杜兰会同意吗?”英子突然问:“她不同意我们就去不了的,知道在南京,南京这么大连个地址都不知道,去也找不到!”“那哪能够?不过这个事情不能着急,得慢慢来,我会让她同意的,你要相信老子的能力!”胡老爷子的烟斗在门上使劲的磕了两声。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5:01:10 | 显示全部楼层
轨迹(十二)

“杜班长,杜班长,大门口有人找你!”一个值班的勤务兵急匆匆跑来报告,杜平楞了一下:“谁啊?来人说他是谁了吗?”“问了,她说是你老婆孩子!”杜平脑子顿时嗡嗡直响:“几个人?”“就娃和她娘两个人!”
英子带着孩子在门口焦急地等候,要是在村子里她早急得骂娘了,什么玩意?来看看自己男人还问这问那像审犯人似的。她心是燥热的,却一点也不敢放肆。来之前,老爷子在她耳朵旁边翻来覆去千叮铃万嘱咐就说了这些个话:“英子啊,这次你去,带着连娣你好说话,孩子算是个筹码,万一有个好歹,首长看在孩子份上就不好批评教育你了,你的终身大事就在此一举了,你要跟你妈学习,就是假装你也要装得温柔娴淑一点,讲话嗓子小一点,你看看你妈这么多年敢跟我顶嘴吗?我拔了她的牙。你看看你,骂杜平是乱七八糟的骂,你要是我儿媳妇早让你滚蛋了。”“部队那可是政府,不是村子,到那里不能骂人,搞不好就把你关到小黑屋去了,知道吗?那是禁闭,记住了啊,千万记住了啊!”
杜平刚到大门口脱了帽子,连娣盯着他楞了一下,忽然就挣脱了英子的手,直奔杜平跟前,用稚嫩的声音喊:“爸爸、爸爸!”杜平一下子就湿了眼睛,你说他离开时,这个小东西才多大呀?她怎么就记得自己?他不知道,杜兰是经常拿着自己从部队寄回去的照片偷偷地指给连娣看:“叫爸爸,叫爸爸,这个人是你爸爸!”
他蹬下身子抱起连娣,孩子在他怀里扭动着小身体咯咯直笑,杜平抱着孩子在前面走,英子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也不说话,英子奇怪,看起来这里有许多人的,整个部队大院咋就这么安静?!
领导推开前面一大堆的文件:“杜平,老婆孩子都来了,我给你放个假,这几天你好好陪陪他们,我今天在食堂也看见了,你老婆看起来确实非常的泼辣,讲话大大咧咧的,是个没有心眼也没有城府的这么一个女人,你提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看看,部队去人回来才三天她就到了,说明什么问题?说明她这次来就表示她不愿意跟你离婚,如果她在这里闹起来,不是会让大家笑话吗?这里是部队,不是你们那个村子,我也完全理解你的委屈,你看看啊,她一个人带个孩子也不容易,谁都不容易是吧?作为一名军人,家庭也是极其重要的,要学会处理好家庭的矛盾,就这样吧,我也忙,你就去陪她们吧,宿舍勤务兵已经在招待所给你们安排好了,去吧。”出来以后,杜平发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领导赶出来了。当然,他也是不敢反驳的。
招待所里面,孩子累了,调皮的闹了一会就睡觉了,杜平不敢回宿舍去,回宿舍去就说明自己不听首长的话了,和英子就这么一直坐着,时间同样显得很寂寞。死一般的沉寂……
英子窃喜:看他垂头丧气的这个样子,领导看起来是向着自己的,杜平不敢怎么样,想离婚?怎么可能?只要杜平在部队一天,他就不敢再提离婚的要求。她完全不知道杜平的心,杜平以为:大人包办的婚姻,两个人都没有恋爱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婚了,现在自己想挣脱这个枷锁却已经身不由己。我的情缘总是这么凄凉的吗?他心疼痛,油煎似的疼痛……


轨迹(十三)

时间总会在不经意间化成指缝中拂过的那一丝烟缕瞬间飘逝,杜平就抓住那些或欢喜或悲伤、零零散散的记忆,在部队大院一呆就是五年,五年前的冬天他逃得那么匆忙,带着一身的伤痛躲到部队里面去疗伤,五年后的冬天,杜平又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那些自以为刻骨铭心的疼痛早成为如云雾般飘渺地过往,已经化作满腔喜悦了。英子那年从部队回去,次年六月就真的给自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忽然感觉到时自己长大了,肩膀上有了做男人的责任,所谓大眼睛表妹也已嫁作他人妇。听到表妹结婚的消息他怀满了惆怅的心绪,失落了好一阵子,依旧难以割舍那抑郁的情怀,最后不得不自我安慰,自己和她从来就没有开始过,所以也就谈不上结束,不是吗?春秋只是一场梦,那只是自己一个美丽的梦想罢了。梦想是不容轻易也不可以去破坏的,还是那么纯洁美好,从此索性便关了心扉,悄悄地把她珍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寂寞难耐时才翻出来供自己回味回味。
拎着行李,衣服胸前还戴着大红花,身后背着军绿的被子,他站在靠家的路旁边驻足停了下来,此时的心境,有些恍恍惚惚,那一瞬他心里是百感交集,禁不住泪如泉涌,感叹缘离缘聚,任那风起云涌、花开花落于浮沉之间。一晃就是五年那,转来转去自己不是又转回来了么?
一切依旧,只是这个屋檐下有了自己真正的牵挂,一个古灵精怪聪明透顶的男娃娃,想到这里,他心里开始释怀柔软,心绪渐渐的平静下来,他知道一直都是孩子在温软着他的思绪!是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为他解开了婚姻的死结,那些纠结的狗屁岁月从此都过去了,小东西就是来为他磨灭伤痕印记的!杜平就是这么理解的,一直都是!
一只小狗跑过来在杜平脚旁边兴奋的跳来跳去,不时的用鼻尖吸吸他的裤腿,用舌头舔吻他的鞋子,杜平方才倏然从沉思中惊醒,他奇怪现在的狗狗看见陌生人都不叫唤了,貌似认识好久的老朋友。
“哎呦喂,是杜平,英子,快、快,杜平回来了!”胡老爷子刚出门口就看见站路上的杜平,嘴巴里喊着英子,脚步直接跑往杜平身边,忙着拿下他的行李:“累了吧?饿不饿?回家让老太婆做饭吃,看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嘛!”看见杜平胸前的大红花更是开心得不得了:“看看,部队就是个可以锻炼人的地方,听你姐说你还入了党,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迟早会有出息的,英子有福,英子有福啰,胡家有福啰。”
话说就到了家门口,英子带着两个孩子和老母亲迎了出来,帮忙拿行李,胡奶奶笑呵呵地倒来了热水:“好孩子,快来洗把脸,一路多累啊!”“小兔崽子,还不叫爸爸?”胡老爷子呵呵的骂着孩子。“天天闹着要爸爸,现在爸爸回来了,快叫爸爸呀!”两个孩子怯生生的躲在奶奶身后面,杜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水果糖递过来:“豪健不记得爸爸,连娣,你也不记得爸爸了吗?”连娣羞涩地笑,不作声,豪健看见水果糖眼睛放光:“姐姐不记得爸爸,我记得爸爸,是我先记得爸爸的。”“你胡说,我先记得爸爸的,你才四岁,我都六岁了,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连娣急红了小脸和豪健争论。“就不是,就不是,就是我先认识爸爸的。”小豪健毫不示弱。“你看看,天天吵架,在一起就闹个不停,看不见就到处找,淘气的要命。淘气归淘气,有了这个小东西我少活十年也心甘情愿。”胡老爷子拍打着豪健的小手:“你看看,多脏啊,连娣赶紧带弟弟去洗洗小手去!”两个孩子拿了糖果欢天喜地地出去玩了,小狗摇着尾巴一步不离地跟在他们后面。杜平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早就湿了眼睛,他洗脸时乘机用毛巾捂着脸好久:“这个才是家,才是我想要的家!”


轨迹(十四)

这样的日子对杜平来说他是知足的。老爷子不再动不动的骂他了,善良的胡老太婆向来话也不多,勤勤恳恳做家务带孩子,英子虽然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脾气坏气起来还是那么蛮不讲理,平时杜平让她,无论她怎么闹怎么骂,杜平都不理会她。但是杜平喝点酒回来,英子她吓得屁都不敢大声放,因为杜平会在喝酒以后对她毫不客气的动粗,胡老爷子也不敢吭气。当然,这样的事情很少!杜平心里有数的,他是假装的,他就是以酒三分醉发泄一下不满情绪罢了。事情过后可以什么都不用承认,大酒舞多了嘛,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老村长虽然已经退了下来,但是杜兰依然是经常往老村长家里跑,帮老村长洗衣晒被打扫卫生,杜平也当老村长是亲生父亲似的对待,有空就拎着酒跑去陪老村长喝上几小杯,谈谈心里话,说说部队的事情,惹得老村长是逢人就夸:“杜平懂事啊,我现在又多了个儿子了。”杜兰听到了就会说:“叔啊,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没有您就没有杜平的今天,您的大恩大德我和兄弟这一辈子也报答不完那。”
夏天的阳光总是热辣辣的,知了热得在树枝上撕心裂肺地叫着,杜平喜欢在午后给豪健洗澡,这是他例行常规的工作,每到这个时刻,他就会这样静静地看着儿子柔软细腻的小身体,抚摸他白嫩嫩的肌肤和长得像极了自己的小脸。于是院子里面经常出现的画面就是:一个大木盆放满了温水,豪健坐在木盆里面调皮的扭来扭去,是调皮捣蛋闹腾地一刻不得安生,肥皂打在身上滑的跟小泥鳅似的,杜平也不觉得烦躁,并且他还为之深深着迷,尤其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孩子独特的淡淡幽香,更让他满足!总是耐心地哄着豪健:“我家宝贝最乖了,最听爸爸的话了,最喜欢爸爸给宝贝洗澡了,是不是呀?”豪健就一本正经的扬起清秀的小脸,稚稚声气:“恩,我乖,我就比姐姐乖,爸爸就不给她洗澡!”
谁想象得到平时乖巧的连娣气呼呼地来了一句:“我也乖,我也乖的,是啊!以前都是妈妈爷爷奶奶帮和你一起洗的嘛!以前周叔叔也帮我洗澡的,还让我喊他爸爸,我还说才不要喊他爸爸,我说我有爸爸,哼!爸爸就给弟弟洗澡不给我洗澡。”说完就气呼呼的跑开了。然后就听见英子手里的碗滑落到地上的声音,一下子全部给摔了个粉身碎骨。
杜平头脑一下子就被炸得迷迷糊糊,心里多年的怀疑似乎得到了证实,都说童言无忌,小小的孩子是不会有谎言的。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傻瓜,他一直在想,或许是因为每个孩子在肚子里面发育得不一样,早产也是有可能的!不知为什么的,听了连娣的话杜平心里还是紧张难过了起来,虽然他这么多年一直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可能不是他女儿,但父亲的身份与最后的一线理智在善意的提醒他,连娣就是自己的女儿,一定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一个骗局,只要不被捅破他就一直不予理会这个问题。今天孩子的话还是让他忍不住地继续往下想。想很多……
他是谁?以前经常给孩子洗澡,这么说他们之间还是一直有来往的,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年都是他在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爸,爸爸!你在干嘛?别停啊,快洗澡,我没有好哩,我要和姐姐出去玩!”他叹了口气。“什么?好、好,好了!别玩了,爸帮你洗,马上就好了。”杜平赶紧把豪健洗好用毛巾擦干净,刚给滑溜溜的他穿上小短裤,没来得及穿上短衬衫,豪健就兔子似地跑出去找姐姐去了。
小小的他不懂理会父亲怪异的眼神。当然更不可能来安抚一下父亲这颗受伤的心!
忽然就闻不到儿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幽香味道,杜平的双手像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似的,不知往那伸,最后他不得以只好将双手放在木盆旁边。一不小心他忍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轨迹(十五)

杜平更加沉默了,看起来蔫搭搭的颓废得很,不再喜欢一下班就回家,经常是在外面喝得大醉被人送回来,他一直在等英子给自己一个解释,哪怕是句谎言也可以安慰安慰他心里的疼痛。他始终不主动去说破,因为他始终怀揣着一丝幻想。
时间默默无声地流淌着,一眨眼,秋到了,大地披上了金色衣裳。杜平酒后从杜兰家里回来。天空一片漆黑,高高的天空仅仅有几颗星星在点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路旁边的小树随风摇摆,大的站立不动,一阵风吹来,从树枝上落下的树叶便不再爱树了,发疯地跟着风一路狂奔而去。她们不知道风是那么的无情,他只是跑着玩玩罢了,绝对不会留意叶子的去向,是叶子的错,与树无关。
酒后的杜平感到有点凉意,拉拉衣领继续往前。他忽然想去看看自己家的麦子,走进田间,麦子香味四飘,那亩亩庄稼,在黑夜中好似翻滚的千层波浪。
他刚想往回走,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已经怀疑了,你说怎么办吧?以后你不要轻易到我家里来,丫头好好的要你看什么看?你老婆儿子过得好好的,你不能让我们娘儿俩过得不踏实。”“晓得的,我现在不是很小心嘛,你今天不说他不在家我也不敢约你,是不是?”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晚上显得非常的清晰,然后杜平就听到惬意的嬉笑……
杜平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这金黄的麦子转眼变成了一蓬蓬狰狞的荒草,它们锋利的麦芒随风摆动,不断地刺痛着自己裸露的皮肤。
他极力控制着颤抖地身体和悲愤的心,停留了片刻,没有吭声,一路跑,悄悄地回家拿了放在柜顶上面的枪便要匆匆离去,胡老太婆一转身看见了:“杜平啊,咋了啊?孩子,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这一问,杜平眼泪再忍不住,精神一下子就崩溃了:“英子哩?英子在哪?她什么时间出去的?”“她出去两个多时辰了,说到周家媳妇那里拿鞋样的!她咋了?”“前村?周家?”杜平突然就明白了,他立刻就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难怪声音这么熟悉。胡老爷子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来:“一个妇道人家,这么晚了不回家实在是太不像话,我去找她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这个小畜生就不能给老子省点心那!平啊,你和老太婆在家看孩子,我去找!”“不用,我知道她在那里”杜平夺门而去……
“快去找老村长”胡老爷子知道坏了,一定会出大事,说完就紧跟杜平后面追赶。
杜平气愤的心跳得厉害,不,是愤怒!再也不敢奢求什么安静的日子了,我还能够说些什么?我还能够要求什么?我还能相信她什么?……看透了,我看透了,她骗了我这些年,不,是他们,还有胡老爷子……
“平啊,你等等我,遇事要冷静,不能做傻事啊,孩子,你听我说,等等我撒,你说话啊。”杜平不作声一路狂奔,可怜胡老爷子也这么大年纪了,在后面穷追不舍,夜晚的村子不再是喧器的,沉寂得可怕,老爷子的喊声惊动了村子里面的几户人家,一瞬间鸡飞狗跳的,大家纷纷起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男人们不敢让女人出门,让女人在家里看护好孩子和老人,男人们跟着老爷子后面跑,一边跑一边问:“怎么回事啊?”“先不要问,赶紧去追,快、快、快啊,要出大事了”胡老爷子一屁股瘫坐在了路上。他实在是追不动了,他老泪纵横的恨自己老了,想当年日本鬼子进村,连鬼子都跑不过他。
杜平楞住了,麦田里面已经没有人在了,杂乱的麦子中间分明还留下一圈又一圈的落寞,它用倾倒的方式来诉说刚才在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那些暧昧的故事,欢愉过后便不再理会他们的感受就匆匆离去了,时间在凝固之中……
“杜平,杜平,到底咋了?怎么回事?”后面来人气喘吁吁的问。猛然一阵风夹着冰冷拂过杜平的身体,他缩缩脖子,沙哑地说了一句:“没什么!”是呀,他能够说什么呢?他又能够说什么呢?他抓住一把麦子使劲的撕扯,锋利的麦芒刺痛他的不止是手,还有他疼痛的心啊!


轨迹(十六)

大海也闻声赶到了,他立刻就明白了杜平的尴尬:“回吧,这么晚了,我说你总是喝那么多酒干什么?你看看把邻居们搞得一惊一乍的,我就和你开个玩笑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吗?”大家都一楞一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好相劝。“你们都回吧,我陪他说说话。”大家看天空骤然变了色,慢慢的下起了雨,就急急地各奔自家跑。
“没有人了,你跟哥说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把这个玩意带回家了?上面知道不得了啊,这是犯错误的你自己懂不懂?”大海抱住他,再不抱住杜平看样子已经站不住了。
杜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快得让他受不了:“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她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好、好、你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我懂,回家,回家,明天我陪你喝酒,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海赶紧用力地抱着他。杜平马上就明白这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是想给自己保留点自尊心。
杜平是一个饮着孤独长大的孩子。杜兰是姐姐,可是姐姐除了会保护他,自己也不能把什么心思都告诉她,自己是个男人不能什么都让姐姐扛,大海是自己的哥们,这样的事情和哥们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慢慢地,小雨淋湿了他们的衣服,杜平抹了抹脸:“回家!”
大海不放心,一直把他送回家,一进门就看见老村长在桌子旁边坐着,老爷子老太婆也正焦急地等待着,看见杜平,老太婆赶紧倒了水:“平啊,来,来,洗把脸,看你衣服都湿了,赶紧把衣服换了,不能感冒了孩子!”
杜平望了望老太婆,心里有了一丝暖意。这个家里,对自己好的就是这个人了,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说话总是这么柔声细语的,这些年从来没有对杜平发过脾气,他就是不明白,英子怎么就像老子而不像妈呢?
老爷子起身跑到房间从床上把豪健抱起来:“看看,孩子都醒了,乖乖啊,你爸爸回来了,喊爸爸!”
豪健睡觉睡得好好的就被弄醒了,看见爸爸很高兴,要爸爸抱,杜平冷冷的看了老爷子一眼,双手抱过孩子。
大海看看自己留下也不太合适,就客气地打了招呼回去了。
老爷子不敢看杜平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满眼的杀气,默默坐着,抽着自己的大烟袋。
老村长说:“你们都睡觉吧,我想和杜平一个人好好谈谈”。
老太婆刚想抱豪健回房就被老爷子拉走:“晚上就让孩子跟妈妈睡觉,看他们父子俩多亲热啊!”
老太婆进了房间,轻轻地关了房门,老爷子赶紧拉开了小小的门缝隙,他想听听他们谈些什么。
杜平刚要开口说话,老村长用眼睛暗示他什么都不要说,“这么晚了,我让杜平送我回去了,把孩子抱去,你们先睡吧!走了啊”!老村长拉着豪健的小手:“我就喜欢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我孙子,是我亲孙子!我儿子的宝贝!”老爷子和老太婆连忙出来:“那个……那个……现在就走啊?也好也好,早些回来。”
一路上,杜平小心翼翼的扶着老村长,怕他不小心摔了跤,老村长说:“孩子,我知道你肯定又受了什么委屈了,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了,因为你的眼神让我感到不安,感到紧张,感到恐惧。看你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我就知道他们又欺负你了。”他把杜平的手攥得更紧了:“平啊,孩子,你将来也会像我这么老啊,那时间扶你的是豪健,我呢,早就见马克思去啰,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啊,酸甜苦辣,嘻笑怒骂,为的什么?就是为了孩子,你是跟姐姐长大的,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是多么的苦,没有人疼也没有人爱,更没有条件去选择最好的,你说是不是啊?你有今天就是因为你的父母去的早,所以才没有办法去选择,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能让他走你的老路啊”。杜平的手被他捏得紧紧的,他很奇怪老村长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哪来这么大的手劲呢?
“老胡这个老东西,真是一个可恶的老家伙。一辈子就这么个臭脾气,都快要下棺材的人了,你也不要跟他计较什么了。什么都不要看,谁的面子你都不要给,就往豪健的身上看,你看看这孩子多讨人喜啊,聪明、可爱,这孩子大了准会有出息的,真的很讨喜,你要把他带好了,我的愿望也能实现了,那是我孙子啊,我亲孙子。对了,再过些日子我的生日到了,你要热热闹闹的帮我过个生日啊!”杜平喉咙哽咽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恩那。”
老村长笑了笑说:“那行,你要好好的啊!孩子,要好好的,晓得了吗?”
到了家里,老村长说自己累了,催促让杜平赶紧回去,杜平体贴的帮他脱了衣服,扶他上了床,倒好了茶水放床头柜上:“叔,我回去啦,明天再来看你!”“好、好,明天来看我,指望你给我过生日哩!”
看杜平离开了,老村长赶紧爬起来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趴在窗户旁目送着他离开。嘴巴不停地唠叨:“多好的孩子啊!老天爷不公平啊!太不公平了。”就这样趴在窗台边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怎么会这样呢?这个孩子他到底有着怎样的悲伤啊!心里有苦却说不出来啊!”
老村长的话,杜平是能够听得懂的,他当然也明白老村长对他的这番苦心,他开始冷静的思考这个问题,是啊!自己怎么能够让儿子也和自己一样过着没有人疼爱的日子?那样的悲剧绝对不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出现。可是无论如何得给英子一个严厉的教训,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家里的门没有关,一直敞开着,他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孩子已经睡觉了,英子没有睡,坐在床旁拉着豪健的小手,平时孩子是不跟他们睡觉的,杜平知道老狐狸狡猾得很,他用孩子和自己来打亲情牌哩。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股怒气无法发泄出来。他攥着自己的拳头,慢慢地踱着步子在屋子里面打转,却不知道用什么来融化他心底的悲伤。孩子在,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也总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教训一下英子而又不让自己的儿子受到伤害,难啊!


轨迹(十七)

对于英子来说,她也有说不出的痛楚,恨自己年少无知搭上了周志,周志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因为胡家没有男丁,周志和老爷子很熟,没事在一起喝个小酒啥的,经常跑胡家帮忙干这干那。开始真的没有看上英子,再说英子长得也不出众,可是时间长了一来二去的,两个年轻的身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粘上了,悲摧的是一不小心怀了孕,周志不敢声张,英子更不敢,那个时候不比现在,有了孩子去医院做掉好了,谁也无所谓,那个年代大姑娘没有出嫁就怀孕不让乡里乡亲们吐沫星淹死才怪,要被人家指脊梁骨骂祖宗八代的。
异常还是老太婆发现的,她看见英子刷牙恶心,经常呕吐,说想要吃辣,她不敢直接问英子,怕问错了伤了孩子的心,偷偷告诉老爷子,老爷子骂了老太婆说她胡说八道,怎么能拿屎盆子往自己孩子身上扣?骂归骂,他自然也留心起来:他娘的,真的不对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思来想去,跑了几个村子,想请人给英子说媒,好歹找个男人嫁了算了,想想又怕,哪个男人甘心找这样的女孩子做老婆?再说了,自己没有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是以后断了后人没有脸皮见老祖宗了。
唉声叹气了几天,想起了杜兰家里有个兄弟。咦,这个孩子合适,从小就没有了父母,一直跟杜兰过活,他如果能够入赘到胡家,就凭入赘这两个字,胡家不但多了干活的人,英子生的孩子也理所当然的姓胡。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和杜兰套近乎:“杜兰啊,你兄弟今年多大了?”杜兰说:“叔啊,咋想起来问我兄弟啦?他今年十七岁了,也老大不小了。”老爷子再问:“有对象没啊?你家兄弟长的一表人才不怕找不到好丫头的!”杜兰叹气:“唉,叔啊,我兄弟一无所有的,谁家愿意把姑娘嫁他呀?”老爷子暗喜:“你看我家英子也18了,女大不中留,留到最后就留成愁啊,你跟杜平说说让他入赘到我胡家,你看咋样啊?”杜兰问了:“英子愿意吗?不能等我们同意了她不同意,难堪哩!”“不会,这个家轮不到她做主呢!那我等你回话!”老爷子拎着烟斗慢腾腾地往回走了。杜兰开始以为他开玩笑,最后一句让她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劲来。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她没有想到兄弟就这么被人家看中了,兄弟能够成家立业可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你也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老子看前面那个杜兰兄弟长得不错,你也看见过的,他性格温和,话也不多,我打算让他入赘到家里来,一来家里有个帮手,二来以后你生了孩子跟老子姓,你争气给你老子生个大胖孙子也算是给胡家长脸了。老太婆笑眯眯:“那敢情好,你看看这个家里冷冷清清的,要是家里多两个人热热闹闹的多好,我看行,我看行!”
英子看见过杜平,印象不错,那小伙子长得周正,他能够到这个家里来,也算不错,再说了自己和周志也不可能有结果,听说自己怀孕了,这个没良心的就再不肯到胡家来了,她低着头默认了。
杜平才不愿意,他不是不认识英子,这个女孩子就像个男人婆似的大大咧咧不说,满口的粗话,人还没有到跟前声音就到了人耳朵里,闹闹的,一点都不矜持。杜兰苦口婆心的哄劝了好些天,说尽好话,摆道理表事实,最后来了一句:“你不能跟姐姐过一辈子啊!”杜平难过了,心疼了:“姐姐也不容易,把自己养大成人了,怎么也不能麻烦拖累她一辈子!”
就这样,杜平稀里糊涂、匆匆忙忙的去了胡家。
杜平性格虽然温和,17岁毕竟也还是个孩子,难免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老爷子脾气坏,先是骂,再后来就直接拿烟斗敲杜平脑袋,英子脾气急,骂骂咧咧的不得安生!加上杜兰一听说吵架就跑来护兄弟,日子就给过得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杜平一气之下跑去舅舅家里,就有了大眼睛表妹的纯情的爱恋,再后来跑去部队一去就是五年,英子是去了部队小住,但是能够解决她什么问题呢?远水不解近渴,她年轻的身体怎么能够经得起空虚寂寞的饥饿?她就一直和周志保持往来。一直到杜平回来还纠纠缠缠,难以一刀两断,于是发生了这一系列的故事!


轨迹(十八)

“今天老人孩子都不在家里,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一日午后,杜平趁老人孩子不在家里,他问英子,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佯装没有听到不回答,她不敢作声,屁也不放一个,也不敢正视杜平!
英子她心想:切,只要我死也不承认,你也没有办法,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捉双,你说你也没有抓个现场,只要我裤子提起来了,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平眼睛紧闭:上天对我太好了!毫不费力的就给了女儿给我!你不回答我的话是吗?我就干你的小命,然后去杀了他。你信不信我一枪嘣了你们的脑袋?她惊呆了,慌惊了起来,大声地喊说:你敢?你敢?我什么都没有做,做了事我都承认,没有做让我怎么承认?丫头就是你的,就是。你不能怀疑丫头不是你的!我诅咒我发誓,如果她不是你的孩子,让我天打五雷轰,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让我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就被汽车撞死,让我死不瞑目,让我……”
听了这个话,杜平极为愤怒,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不承认了?你不敢承认了?”他抓住她的头发给了她几个大嘴巴:“你发誓有用吗?你说我还会相信你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连这么恶毒的话都敢用来发誓,你就不怕老天听见把你的话当成真的?你死不足惜,你带上孩子干什么?他们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还像个妈吗?你这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我要你,我就是个疯子,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个混账东西!我不教训你,我就不是个男人,我他妈的还做个什么男人?”
“啊?他妈的你敢打我?”英子开始发疯的和杜平撕扯:“你这个可怜虫,你永远都别想从我嘴里面得到真相,我也不会答应和你离婚,想都别想,就是死你也要死在我前面!必须你死我前头。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就算你是孙悟空也别想逃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这个恶毒的女人,她这个诅咒真的就灵验了?杜平果然没有能够逃出她的手掌心,也真的就死在她前头了?)
杜平愤怒,杜平悲痛欲绝,他怎么也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女人?她竟然没有一点羞耻之心,两个人明明不相爱,怎么还就不肯放过自己?他拳头不停的在英子身上起起落落,英子她骂得厉害哭得更厉害了!一边骂他求他,一边挣扎,可惜没有用!她早已被他抓得牢牢的!哪里能够逃得掉?
晚上老爷子带着老太婆和孩子们回来,看见英子脸上淤青淤青的,嘴巴还出现鲜红的血丝!他黑着脸没有说话,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作为父亲,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是他无法表现出来对杜平的不满,是英子错做在前,也知道现在的杜平不是过去的那个懵懵懂懂的杜平了,他是个男人已经不是过去的男孩子,他有作为男人或者说有了作为大老爷们的自尊心,再说,他怎么参与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去解释什么,如果参与了,这会更加激化他们的矛盾。
老太婆默默的拉了拉杜平的手,把丫头和豪健的小手都放进到他的手中。站在杜平身边眼泪婆娑地看着两个孩子紧紧依偎在杜平的怀里,孩子趴怀里乖乖的,也都不吭一声,都没有去看看自己的妈妈,包括两个老人,谁都没理她英子!
杜平双手搂抱着两个孩子忽然有些哽咽:都是大人的错误,孩子是无辜的,丫头多乖啊,小小的时候就和自己亲,奶声奶气、爸爸长爸爸短地叫着,懂事地带着豪健玩,什么都让着自己的弟弟,倒是豪健被宠得不像个东西,骄横无理,自私淘气,打不得骂不得的,声音大些去教训他,两个老人就拼命的护着,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他不会再问丫头的来处。她就是自己的孩子,只是早产,只是早产罢了。错做大人,与孩子无关,我要对丫头不好,我真的就连禽兽都不如了!命运真的是捉弄人那。他忽然希望这样的谎言永远都不要被无情地撕破,永远都不要!


轨迹(十九)

杜平凭着自己的踏实能干升得很快,没有几年功夫,副村长就实实在在的干上了,工作认真负责,没有做干部的架子,见人就笑,在老百姓的心里威望很高,人也年轻潇洒,惹得大姑娘、小大妈都喜欢和他开玩笑,遇到此类情况,杜平只是呵呵一笑。越是这样,她们越喜欢挑逗他,英子看在眼里,恨得牙齿都痒痒的,经常指桑骂槐。不过人家都知道她的脾气,看在杜平的份上不计较,也不搭理她,更没人拿她当回事,都说她在家里像个鬼,出来咋呼咋呼的就是个“人来疯”。
一个晚上,村部安排放电影,那时候的农村放个电影是一件非常热闹的事情,老老少少拎着大长凳、小板凳地往村部广场跑,远远看见悬挂的银幕就已经非常的激动了。李家媳妇干脆推着小木车,上面放个洗澡用的大木桶,两个孩子就放里面,随着人流一路叽叽喳喳的来到广场。年轻漂亮的小姑子一路笑着一路疾呼:“嫂子,嫂子,不着急啊,早着呢,别摔坏了孩子!这两个孩子可是你酒坛子和铁饭碗那!你要摔坏了孩子看哥咋收拾你!”“他敢收拾我?你说他敢收拾我?我帮他生个乖巧的丫头,又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敢亏待我,我跟他拼命,这两个可是真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真种,你以为我是那个英子啊?”李家媳妇口无遮拦的说了几句。“嫂子嫂子,你怎么讲话哩?”小姑子赶紧拉拉她的衣服:“说话注意点,别人听到像什么话呀,杜平人不错,性格多好啊,你这么背后议论人家家务事是不道德的,你懂不懂?”李家媳妇伸伸舌头:“没得个亲命,千万不要让那痴婆娘听见啊。咦,咋的?你喜欢杜平啊?咋这么护着他哩?”嫂子拿小姑子调侃。
“你、你,你看看你,哪里有嫂子拿小姑子这么来开心的?回家告诉哥去,看他不撕烂你这张破嘴。”情窦初开的小姑子羞红了脸,笑嘻嘻骂道。
在农村人眼里,村干部就是相当的了不起的人物了。“哎呦喂,你以后能够找到像杜平这样的男人就不错了,人是一表人才,有文化,人还能干,还是领导干部,凭什么她英子找到这样的男人,你就找不到?”做嫂子的也没个做嫂子的样子,嬉皮笑脸的。
说没得个亲命的,就真的没得个亲命了,英子无巧不成书的就经过她们身边,刚刚好站在后面,她气急败坏的一把抓住李家媳妇的头发:“臭婊子,不要脸皮了啊,你和我男人睡觉了不算,还带上小姑子啊,我家男人让你舒服了是吧?”这一下子砸啦,整个广场炸锅了,两个女人相互撕扯着头发和衣服,骂骂咧咧连滚带爬的,孩子的哭声,两个女人的相互撕咬怒骂声,看热闹的戏谑的笑声,拉架的劝告声,英子忽然直奔那个小姑拽住衣服就是一个嘴巴:“你找不到男人了,是吧?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就凭你也敢勾引杜平?”把个本来就给吓傻的丫头一下子就打懵了,楞了一下就放声大哭。
李家丫头有四个哥哥,也是个讲理的主子,听说有人在打架,还是咱李家媳妇和自己的妹妹,跑来一看,英子实在是不像个东西,满口胡言,和咱李家媳妇两个人打打架就算了,竟然还带上妹妹,咋说妹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怎么能够容忍英子侮辱自己的胞妹?其中一个拉过英子一阵拳打脚踢:“平时看在杜平份上让你英子几分,给你一点染料你就开染坊了?今天不跟你意思意思,你就不知道太阳从来那边出来了,不要以为杜平不敢收拾你,就没有人敢了,我就敢收拾你,以后再听你胡说八道,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不怕你不闭嘴,你这个疯子”。
等杜平赶到了解情况后,赶紧和李家人打招呼,和他们赔礼道歉,英子又开始和杜平撕扯:“你不要以为你们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不就是当了村干部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到我胡家会有你杜平的今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你一穷二白地、光溜溜地来,现在好了,你就这么对待我胡家啊?”大庭广众,英子从来不会给杜平面子的。杜平陪着苦笑:“你说的是,你说的是,回家再说,回家慢慢说。”拉着英子连拖带拽的匆匆离去……
电影不会因为有人打架就不放了,打架就像个开场白似的,给乡亲们增添了更多的乐趣与笑料,李家媳妇像个斗胜的母鸡,片刻之后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第二天,英子再出门,邻居们发现,英子嘴巴肿得厉害,用鼻青脸肿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看样子,不仅仅是李家媳妇和李家小子打出来的。这,也仅仅是个开始……


轨迹(二十)

父母的吵吵闹闹让两个活泼的孩子变得抑郁寡欢,他们就在这么忧郁压抑的环境中渐渐长大,爷爷奶奶给豪健的宠溺也越来越没有原则,杜平在豪健学习方面抓得非常紧,他认为读书才是孩子将来唯一的出路,连娣五年级就不再愿意上学,任凭英子怎么打骂坚决不去学校。
豪健十岁那年,杜平在一个冬天带他回了一趟娘舅家,自己的大舅大舅妈和外公已经相继离开了人世,听说大舅是因为肝病做了一个手术以后不久就恶化离开了,走的时候身体里面依然带着从前在战场上留下的弹片,四十五岁,风华正茂的年龄,就职于县城人武部部长。他的去世给陆家老太爷极大的打击。大儿子失去不久,他老人家就匆匆追他最最疼爱的爱子远去。几年后,大舅妈也跟着去了……
杜平站在他们的坟墓前,心似如刀割,他是真不知道他们去世的消息。自从英子知道父亲在陆家受的委屈,她就拒绝与陆家有任何往来,如遇陆家来人,她就满地打滚、声嘶力竭地哭闹,自然就不再有陆家的消息过来。一阵风刮来,他焚烧的纸钱忽然围绕他和豪健的身体直打转,想到疼爱自己的亲人短短几年连走三个,自己却没有能够来探望和送他们最后一程。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愧疚和胸口的疼痛,放声痛哭。他撕心裂肺的哭喊把豪健吓得也跟着哇哇大哭,小小的他不明白父亲这是怎么了?他不会知道自己父亲的内心到底承载了多少痛苦和无法诉说的委屈。大表哥一手抱起豪健,一手搂住杜平的肩膀:“你能够来这里看看,他们知道你好好的,他们就满足了,不要这样,他们看见会心疼的。”
当天深夜,杜平就做了一个梦,他清楚地看见外公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大舅顶着漫天大雪来看自己,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谈笑风生,其乐融融。酒过三巡,忽然起身要离去,任凭杜平如何挽留,他们又顶着风雪匆匆离去,杜平披着大舅留给他的棉衣,泪流满面向外张望,风雪更紧更猛,他们的背影很快的就消失在一片白色之中……
杜平在哭泣中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的被子上面真的盖了一件军大衣,大表嫂端着煤油灯站在一边,大表哥坐在床旁边:“我们听你叽里咕噜的讲话就知道你做梦了,没有敢吵醒你,怕把你吓坏了,外面下雪了,风大雪也大,你嫂子担心你和孩子冷,给你们加了件大衣。”“哥,他们来看望我了,外公带着妈和大舅看我了,刚才还在和我一起喝酒的,还没有结束他们就走了。”“恩,是他们想你,也是因为你太想他们了,好好睡吧,睡吧,别想太多了。”表哥一边安慰他激动的情绪,一边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渴吗?要不就喝点茶再睡吧。”“哥,我们说说话。”“好,我们都陪你说说话!”表嫂把煤油灯放在桌子上,搬了板凳过来靠床坐下,这时候隔壁房间里传出丫头的哭喊:“妈妈,我要妈妈,妈妈。”表嫂急匆匆去把孩子抱过来,看见豪健大眼睛睁圆溜溜的:“叶子不乖啊,看豪健哥哥都让你给闹醒了。”“嫂子,别把孩子冻了,放被窝,赶紧的。”两个孩子一放在一个被窝里面就开始吵架:“你是女的,不要你跟我一起睡觉”豪健叫。八岁的叶子理直气壮地:“我也不要你跟我睡一起,这个床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要下去也是你下去,你到锅门口和我家小狗睡觉好了。”豪健一听立刻就泄气了:“那好吧,那好吧,你看看,被窝是我捂暖和的,你就不要让我和你家小狗睡了吧?!”看见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吵吵又和好,三个大人笑得前俯后仰。
“哥,我看我们不如亲上加亲吧,等两个孩子长大了,让小叶子给豪健做媳妇,你看两个孩子多般配啊。小叶子多乖巧漂亮啊,小叶子,你说好不好啊?!”叶子听了问:“什么叫媳妇?妈妈,什么叫媳妇?”杜平笑:“就是等你长大了,住到我们家,和我们住一起啊,永远和豪健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叶子问:“那我爸爸和妈妈去吗?”“都去都去!”小叶子想了想大叫:“才不去,豪健不好看,丑八怪胖得像猪。”豪健一听不乐意了:“我还不要你去呢,看看你还淌鼻涕呢,你才丑八怪。”
本来大人准备说说话的,结果话都两个孩子给热闹去了。
杜平想:冥冥中注定就有这场梦,我今天是如此真实地想念着他们,不,是彼此想念。以后一定要常来常往,这一门亲不能因为英子的阻力就断了。


轨迹(二十一)

豪健的爱情在他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忽然就降临了,天使般的叶子款款深情的来到他的身边。
那天豪健正在自家大院里切西瓜,从门口传来姑妈家丫头颖颖的声音:“哥,干嘛哩?啊,你知道我和姐姐来啊?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啊?”豪健魔症似的呆住了。眼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是哪家的女孩?怎么从来就没有看见过?大大的眼睛,白白净净的皮肤,头发随意的扎着一个小马尾,一条中长棉布的裙子,衣服是那种非常简单的款式,裙子上面缀着淡雅的小碎花,配了一件宽松柔软的白色小上衣,套在她小巧玲珑的身上,赤裸的小胳膊小腿白白滑滑柔柔嫩嫩的,小小的身体看上去就让人爱怜不已,让人有立即就想把她拥入怀抱的冲动。
“哥,看什么哩?”颖颖咯咯的笑:“不认识吧?妈妈说你们见过面的,不过应该不记得了,妈说那时间你们小哩,我也小,我也不记得,嘻嘻嘻。这个是叶子姐姐,大舅家的叶子,想起来了吗?”活泼的颖颖说起来没完没了的。
“大舅家的?哦,哦。”豪健在脑海里面拼命的寻找着,一下子就翻出来关于叶子那一点点的记忆。好像那时候她还鼻涕拉洒的,依稀的记得她还跟自己吵过架,他手忙脚乱的拿了一片西瓜送过来放叶子手里,叶子羞涩的接过来小声音地说:“谢谢豪健哥哥!”听得豪健心里喜滋滋美滋滋的,两只手不自觉地在衣服上擦来擦去。
自从杜平带着豪健回来,他立即把陆家四舅家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三表妹介绍给了本村的一个男孩子,表妹嫁过来一年多后就生了个孩子,取名颖颖。杜平是希望亲情不能因为路途遥远就断了,他要让胡陆两家常来常往。大人是互相跑动了,叶子却是第一次来这里。也就是现在叽叽喳喳抢着话说的可爱丫头,就是叶子姑妈家的丫头颖颖。
在叶子的记忆里,豪健在她心里的印象是绝对迷糊地,她看看面前的豪健,他穿的是一条旧牛仔裤,白色宽大的男式棉布T恤衫。叶子感觉这个大男生哥哥好奇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总是傻傻盯自己看?他脸咋还怎么红哩?比我们农村的小姑娘还害羞。
这个假期叶子在姑妈家里玩了一个星期。表叔杜平嘘寒问暖的让叶子就住自己家里,晚上就让叶子和连睇睡在一张床上,叶子和豪健也没有多话,连睇白天上班,晚上和颖颖带着叶子去隔壁部队礼堂去看电影,叶子挺快乐,就是感觉表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讲话也阴阳怪气的。眼睛直勾勾的让叶子心里毛毛的。
一个星期一晃而过,叶子回了家不久,豪健的情书就跟了过来,叶子给了母亲,母亲看看内容笑了:“我们叶子大了,妈妈相信你能够处理好这个事情。”晚上,叶子在灯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回了一封信给豪健,照葫芦画瓢的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与喜悦。叶子父母认为叶子还小,离得那么远,两个孩子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做父母的不干涉孩子的自由,他们愿意让叶子自己去处理有关自己的事情,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将来走入社会,一切都要她自己去解决去面对。单纯的叶子没有想到,就是这封不起眼的书信给豪健带去快乐的同时也给了豪健不少痛苦。
当英子知道儿子豪健和叶子有书信往来时,她闹出来的动静绝对不低于当年看见杜平和那大眼睛表妹来信时闹的动静。她发疯地哭闹,用皮裤带死命地抽打豪健,要豪健答应自己从此以后不要和叶子有任何往来,倔强的豪健可不像柔软的父亲杜平,他拒绝母亲的要求,说以后除了叶子哪个女孩子他都不会娶,宁可一辈子打光棍。于是她不吃不喝,以死相逼,还迁恼了叶子的姑妈,跑到她家里指着叶子姑妈就骂:“你陆家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生来专门来勾引男人的,你跑来勾引杜平,她来说勾引我儿子豪健的,大的小的一路货色,看那小叶子就是一个小狐狸精,就来住了一个礼拜,她就把向来不敢和家里反倔的豪健迷成了连母亲的话都敢不听了,要想叶子进杜家,等我英子死了再说。”气得叶子姑妈和英子狠狠地打了一架。杜平下班回来听说了就立即带着豪健给她赔礼道歉,叶子姑妈嘴巴上说:“算了,算了,她就那德行,和她这个畜生计较还不如去死。”却再不登杜平家门槛。看母亲发疯到这个地步,最后豪健假假地答应了母亲,背地里和已经去了南京的叶子依然情书不断。
一年后的夏天,豪健高考差几分落榜。冬天,杜平绞尽脑汁把视力不达标的儿子豪健送进了部队参了军。新兵连和军事学院算起来一呆就是近七年,先是当小班长,后到领导办公室当秘书。接着就报考军事学院,第一年考上了,叶子一直生活在南京部队舅舅的身边,就劝他到南京海医学院,他固执的说对做医生不敢兴趣,他继续努力,复习了许多功课。第二年果然不负众望的又考上了,去了C市军事学校学了军港建筑。做个威风的军官已经不是梦想。


轨迹(二十二)

豪健虽然去了军校,叶子舅舅是每天都有收到他给叶子的信件,每天都有,时间长了,这让收发室的小兵蛋们非常的惊讶,纷纷问起:“这个叶子就是杨处家的宝贝丫头?乖乖隆地洞她是天天有情书啊!”老兵暗使眼神:“不要乱讲话,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瞎打听,这是纪律。”等叶子再从大院门口经过时,她总是能够听到他们在戏闹:“你敢不敢叫她停下了?如果她听你的,我们请你吃饭!”一日叶子真的被叫停了:“叶子,晚上礼堂有电影,记得来看啊,《妈妈再爱我一次》。”叶子回头张望,好几个兵正红着脸笑,喊她的不知道是谁,叶子甜甜来了一声:“知道了,听说电影内容不错哦。”这样的问候多了,叶子和这些兵认识了,河南籍的小兵蔡悄悄地问叶子:“天天给你寄信的是谁呀?外地某某军校的。”叶子大惊,她已经好久没有豪健的消息,原来是舅给切断了信件。以后的日子,舅就发现,来信少了,渐渐地就没有了来信,他是满意的,孩子嘛,哪里有多久的耐心!
叶子和豪健又联系上了,不过她发现,豪健除了质问就是质问,怎么解释他都是怀疑的,他在信里面直接表示:“……是不是你到了南京喜欢了其它的男孩子,我知道部队的小伙子多着哩,还有年轻的小军官,你舅是当官的,你要当心他们可能会利用你,还有你这么漂亮他们可能都会爱你,你我总是不在一起,我知道你是寂寞的,就是你真的和某个人在一起我也理解你,你说你没有和谁谁谁恋爱我绝对不会相信……,我无法想象你在他人温柔乡里几多痴绵几多欢娱。而如今,我是星冷霜浓,凄风伴愁,几多思量,几多牵绊。”文绉绉酸溜溜的,扰叶心扉!
这样的质问多了,叶子感觉太累,厌倦得很,她认为他的思想太复杂,复杂得让她无法理解和应对。回信就不再那么积极,豪健有了证据似的:“看看,被我猜中了吧!像我这么年轻有为的人,迟早让你刮目相看的,他们在我的眼里就是臭狗屎。”这一说,让叶子对他彻彻底底地关闭了心门。
时光在指缝中流淌,叶子在某个夜晚想起那些甜蜜的过往,一如过尽的千帆,去而不返,那些温暖相依,那些海誓山盟,那些单纯的年华,那些烟尘旧事……
叶子起身倚窗望月,静立在一个人的寂静里,月亮依然是那样皎洁,只是有一些冷冰冰的感觉。她回过身打开点唱机调低了声音,聆听那几首熟悉而又陌生的旋律。和着音乐,她清晰地听得见思念在蔓延中吱吱地发出声响,撕她耳膜,扰她心扉,让她在如此安静的夜显得更加的孤单寂寞。
铺开信纸,她开始诉说对他的想念,想着想着她就默默地流了泪,笔在她指尖间滑落,那些远离了的曾经,在自己的脑海里面还那样清晰。旧事如昨,可是他记得吗?算了算了,曲终人也该散了,想有什么用?再见,再见亦再也不见。
她爬到床上,闭着眼,抱紧自己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她梦见自己坐在一辆火车上面,火车在嘶叫着奔跑着,她就安静地坐,看着在火车上也不安分走来走去的那些人,她一点也不关心火车的去向,也不去问火车的终点在哪里。直到舅妈喊醒她的时候,她正好已经下了火车,在拥挤的人群里拼命的跑,被个陌生人拉住。
“你醒醒,你醒醒!”睁开眼睛,看见舅妈正轻轻地拍打自己的屁股:“你这个小懒虫,起来了,就等你吃饭啦!”
她揉揉眼睛跟到客厅,拿起舅妈做的点心就啃,舅用筷子打了叶子:“不许吃,快洗手去。”叶子伸伸舌头做个鬼脸,转身去了洗手间。很快就回到桌边喝了杯牛奶,牛奶不比咖啡,咖啡可以缓释那些慵懒的情绪,她想。
“叶子,快去换衣服,一会带你去拜访你赵伯伯。”舅妈冲在房间的叶子喊。就在这时刻,听见舅妈又喊:“叶子,电话!”舅妈大声地喊着叶子,叶子嘴里叫着“来了来了。”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睡衣、光着脚丫急匆匆从房间里面跑出来……
“同志们,开饭啰,赶紧洗洗手吃饭啦!”舅妈端了菜放桌子上,舅拿起筷子敲敲叶子的头:“这个小同志谁家的?看起来眉清目秀英气逼人的,是哪个部队大院谁家的吧?不知道这个小同志想不想到部队去锻炼锻炼?如果不愿意哩就坐那里不要动啊!”叶子喜滋滋地跑过来拎着舅的耳朵撒娇:“这位帅哥我认得,是叶子的舅舅嘛,明明知道人家想去还要问。”“一言为定,我们拉拉勾就这么说了。”舅伸出手。“看看你们,一见面就闹,没大没小、没老没少的。”舅妈笑眯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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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5:01: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陈芬 于 2015-11-14 15:14 编辑

轨迹(二十三)

叶子扭动着身体,“哎呀,你,你……你干嘛呀!别抱得那么紧啦……喂,你可别乱来呀!”女孩子的矜持驱使她拼命的坚守着,她忽然紧张地咬了豪健肩臂,小声急促地:“有人,好像有人在窗口。”豪健定神望去,一个影子迅速离开,随后就传来母亲的咳嗽声。
“不怕,没事的,大概是母亲去卫生间的,哎呀,好痛,你……你这个小变态,竟然真咬的啊,使这么大的劲?”两只修长的手再次穿过叶子的腋下,将她抱了个满怀,“你这小家伙抱起来真挺舒服,不过要再胖一些才好,太瘦了,看你可怜巴巴的小脸,女人胖一点还是有好处的,如果小屁屁再大一点百分百地可以帮我生儿子。”
叶子着实被吓得不轻。她颤抖着,激情早吓得跌到了冰点,她接受他亲吻抚摸却拒绝豪健的进一步行动。听着他所谓的甜言蜜语,叶子再无激情可言,无论他如何挑逗,她都无动于衷,他闹着,她倔强的拒绝着,折腾了太久,累了疲倦了,两个人搂抱着睡去……
他迷迷糊糊听见叶子在怀里喃喃道:“坏死了,真是忍无可忍,讲话色狼一般。”
豪健笑想:“是啊,在你面前我不是狼就奇怪了,你现在就入了一只色狼的怀中,而且还是一只神经不太正常的色狼。你要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渴望你被我这样抱着,哪里都不可以去,你就是我的女人。”
他伸出手撩起她散乱的头发,露出她娇艳的小脸,越看就越想要咬她一口……
叶子做梦了:她依然在火车站跟着人群奔跑着,喧闹嘈杂的火车站,是一张张陌生的脸,终于到了出站口她却看不见一个熟悉的人,她哭,她恐惧,她无助,她伤心透了,一个陌生男人带着自己往一条深深地巷子里面走去,他告诉她在那里有她要找的那个人。一个拐弯角,男人停下,抓住他的身体,抿抿嘴,呵呵呵淫邪地笑……
叶子大声尖叫着醒来,哎呦,好紧哦,她在豪健怀里挣扎了几下,豪健在迷糊中紧紧地抱了叶子一下就又沉沉的去了杭州,化身许仙去见白娘子了……



轨迹(二十四)

“豪健,你们应该起床了,年纪轻轻的哪会那么困?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起来干活了,我十八岁嫁给姓杜的一天懒觉都没有睡过,吃喝拉撒,伺候老的,还要伺候小的,我容易吗我?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懒成什么了?”叶子就听见刺耳的尖叫声。
“孩子这才回来,就让他们好好睡睡,一大早鬼哭狼嚎的,一提就是前八百年后八百年的,你烦不烦那?”另一个声音压低了说。
“你嫌我烦?你嫌我烦?这么多年了,大概你那些美好回忆被勾起来了吧?才来你就这么护着宠着,以后她不得爬我头上去拉屎拉尿?”英子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看看你,孩子不回来你自己打电话请人家叶子去找你儿子,现在找回来了又发神经病,孩子再走了,你就不要再往我哭天喊地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看着办吧,我早饭不吃了,上班去了,菜中午我下班带回来,你就不要去买了。”然后叶子就听到摩托车离开的声音。
“死老头子,你这个老东西,假勤快什么呀,多少年了也没有自己跑菜场买过菜了,就怕你把小麦当韭菜了吧。”英子追到大门口叫嚷。
叶子轻轻地翻身慢慢地爬起,床旁站立,浴巾随姿势滑下来,露出她娇好的胴体,她想起来了,洗澡过后就是豪健用浴巾包裹着抱过来的,她绯红着脸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正睡着,她打开行李包拿了衣服穿起来,拎起茶缸牙刷往卫生间准备去洗漱。
“小叶子,坏家伙,醒了也不叫我啊?以后做什么都要一起,不得单独擅自行动,这是命令!”豪健不知道什么时间醒了,笑嘻嘻地从后面抱紧她,在她耳旁耳语,痒痒的让叶子忍俊不住的咯咯笑,全然不顾外面的人。
趁豪健还在洗漱,叶子出了卫生间,走出大门,开始环视这个小院。四周是砖砌的院墙,大铁门刷着银漆,上面有个显眼的斗方,中间用楷体写着八个金色的大字:“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下面是八仙过海瓷砖拼成的图片,叶子心想:“家庭门头上面不都是一些家和万事兴、合家欢乐之类的嘛?这个图字好奇怪哦。”
她细心地注意到楼下是四间房,一间厨房,厨房里面分隔着卫生间及洗澡间,卫生间的门正对着豪健的窗口,她上了楼,楼上两间,门窗刷着天蓝色调和漆,还有个大大的阳台。阳台上面长了许多盆景,煞是漂亮,通往阳台镶着清一色蓝玻璃。
“看看你,像个小兔子似的一溜烟就跑上楼了,这些花草好看吧,都是父亲栽种的,别看他对我严肃得一塌糊涂,其实他特别的细心,他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母亲从来不问这些,他也不要她给侍候,怕她给淹死或旱死。”豪健给叶子披上外套,拥着她轻声地说。
叶子笑:“我也喜欢!”
“好,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多买些回来养,给不了你大富大贵,这些我还是能够做得到。”他摸摸她的脸,满眼的温柔。
“你妈好像不喜欢我,她讲话一直就这么大声吗?她躲窗外偷看,你找找窗帘让我挂起来。”
豪健坏笑:“你怕她了?她就这样,几分钟就好,她惯用伎俩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理她就好。表演也要有人看,没人看她就无趣了。现在我们下去找窗帘啊,看你吓得小脸都白了。”他一拍胸脯:“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叶子这个好同志!”
“还有,我这两天要回南京去,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地就写了三句半,你也平安回来了,大家心就踏实了。”叶子心里隐隐的不安,总感觉这个家庭不是那么简单。
“什么?你要离开我?”豪健忽就愤怒:“我知道你是可怜我,不是真的爱我,是不是看我要死了才来找我的?我是个病人,命不久矣,就不能陪我度过最后的日子?你应该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对不对?对不对?”叶子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
叶子也急,她不明白豪健情绪怎么变化得这么快:“你听我说,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出来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消息回去,至少也要回去一趟告诉他们情况吧?家里人都会担心的。”
“我不管,你不能走,你走我就不活了,反正是个要死的人了,迟死也是死,早死也是死。如果不是生病,我不能放弃学业的。”豪健眼睛里面满是泪水。
叶子一时也没了主张:“那我怎么办?总是要联系家里的。”
“这个简单。”豪健拉着叶子飞快下楼跑进父母的房间:“电话,给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说你很好,叫他们不要担心。再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号码多少?快说,号码多少?”豪健的手紧握话筒抖得厉害。“就说我也很好,不要牵挂,我会对你负责,一辈子!”
“一辈子?”叶子疑惑着:“那你是生病还是没生病?”
“那我不管,只要你可以留下来,随便你怎么说,有没有病不重要!”豪健有些孩子般的耍着无赖。
电话通了,叶子犹豫着还没有开口,舅妈的声音:“你是叶子?叶子,你讲话,人在哪里?你这些天怎么样啊?没有你的消息,你舅急得发疯了,你这个孩子太不懂事,竟然自作主张,你叫我们怎么跟你爸爸妈妈解释啊?”
“在豪健家里,他平安回来了。”叶子清了清嗓子,声音一下子就明亮起来:“舅妈,告诉舅我挺好的,不要担心我,爸妈那里我打电话去说,是我自己不好,对不起!”
“你确定了吗?就不回来了?以后他怎么样你都跟定他了?拖棍要饭吃糠咽菜你都认了?”舅妈一连串地问。
叶子笑:“舅妈,亲舅妈呀,还不至于你说的这样啊,他家还不错,饿不死我滴。”
“你搞得清楚状况啊?他是个病人,一个你还搞不清状况的病人,万一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怎么弄?你个死脑筋的臭东西,你是女孩子,吃亏的永远都女孩子,他好好的时候,他父母怎么不打电话给你?哦,儿子生病了叫你去了,他们这是自私的行为。反正我不能接受。”
“嗯,嗯。”叶子不敢回应,就不停的嗯着。“舅妈,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的,就这样啊,舅回来告诉他,我好着哩。”
“叶子,叶子。”舅妈在电话里面听到嘟嘟嘟的电话声音。“这个死丫头,迟早要后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是,她是以后。”



轨迹(二十五)

叶子在电话里面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一切都还不错,母亲说:“你长大了,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考虑好了选择了就一定要坚守,无论他将来是什么情况。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还有,我们爱你!无论何时何地。”叶子听到了母亲的低泣。她的心又开始挣扎疼痛!放下电话,她细细咀嚼着母亲说的话。爱自己的人总是那么包容,一句我们爱你就让叶子一颗彷徨不安的心温暖了许多!
“豪健,你让叶子把衣服洗了,看看,不叫就不知道吗?短裤奶罩就这么扔在浴室,难看啊?”英子买菜回来了,把个厨房的盆子弄得直响。“女人的衣服怎么能够和男人衣服放在一个盆里?还压男人的衣服上去。父母平时不教育啊?”
豪健冲着叶子做了个鬼脸:“来了来了,妈呀,那是文胸,什么奶罩,到了你的嘴里面再美的东西都变得这么俗不可耐了”。
“什么俗什么不可耐,你这个混账小子,不要有了媳妇忘了娘,那你就是白眼狼了。”英子笑起来。
叶子突然释怀:“这个女人也就是个刀子嘴豆付心罢了。”
于是,叶子记住了,女人的衣服不可以和男人的衣服放一个盘里,挂衣服也是男人的衣服挂在女人衣服上面。
叶子很喜欢和豪健去郊外散步,她觉得在那边他们可以自自在在的戏闹,毫无顾忌的大笑,还看到田野上大片金黄的稻谷,它们在细长的梗上结出一串串硕大而清香的稻穗。
她脱了鞋掂起着脚在窄窄的田埂上走,来来回回乐此不疲。秋天的阳光很好,温暖的,芬芳的,肌肤能够感受到阳光抚摸的懒洋洋的快乐。玩累了找个小河边坐下来洗干净,河水很清澈,可以看见小鱼儿在河里自由自在的游动,穿好鞋子,被豪健牵着乖乖回家。叶子一路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这般自由多好,至少可以放声大笑吧!在豪健的家里自己总是沉默或者保持不说话的状态,她感觉压抑得很,这里都是陌生的容颜,陌生的人,陌生的声音。因为这是个陌生的城市,她知道,自己只有豪健。
叶子不喜欢脾气坏的女人或者男人,或者说她不喜欢豪健的母亲,她说话总是那么霸道,命令式的叫人不能接受,不像自己的母亲讲话总是那么轻声细语。
在部队大院里面住得太久了,舅经常在家里提起人际关系和官场里面的周旋和阴暗,听得多了,她就很容易就识别到他们的好坏。她包裹住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心灵,不轻易透露自己的想法。只有豪健怀里的温度是真实的,一句对白或者一个姿势、一个安慰,有什么能比安慰更温暖呢?
未来会如何,她不知道,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轨迹(二十六)

两个人的日子也不会总是那么浪漫,叶子会想家,想南京的一切,想的时候就会发呆,豪健原来内心就比较纠缠,他总是担心叶子会离开自己,叶子或许已经早不爱自己了,只是看自己生病同情罢了,想起来这些他就非常的痛苦挣扎。他看见叶子魂不附体的样子就又急又气:“想什么呢?南京有等候你的男朋友?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就是割舍不下我们以前的感情罢了,我是病了,也给不了你永远,可是在我的身边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想别人?”
豪健哀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叶子的静,深秋天不冷,却觉得寒风肆无忌惮地刮向自己。她突然心颤抖得厉害,她睁大眼睛张开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了,开始总是觉得这是豪健太爱自己的表现,次数多了,她不再这么认为,她开始觉得他是自私的,他不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者说他太不自信,不自信的人就会自卑,自卑的人必定多疑!这一次,叶子不再做无谓的解释,她真的真的生了气。
叶子经历的这些事多了,她不得不让自己反思,原来自己太认真也是一种过错,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再舍不得终究也要放手。他们的曾经豪健的妈妈一直就不待见,在她心里,陆家的女人个个都是狐狸精,叶子即使小心翼翼的也难免会有过错,比如在切菜的时间不小心弄破了手,她妈妈会大惊小怪的:“哎呦喂,你是大小姐的身子小丫头的命,你不多加练习,手指头被切断了不要紧,脚趾头万一切断了怎么弄啊?”豪健对叶子越好,英子就越恨得牙痒痒。如果把英子婶妈比喻成石头,那自己就是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了无数次,这些也不是最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豪健的态度,他不肯定她对他的付出,叶子忽然想要放弃,想在落泪前就应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风在刮,小雨纷纷,豪健昏沉睡去,叶子悄悄起身走出家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孤独的气息,心的凌乱也淡漠了她对深夜的恐惧,她不知不觉一路来到她和豪健经常来的小河边,独坐栏杆,她看不清楚细雨飘落在宁静水面泛起的那些涟漪,心却像坠入到河底,窒息疼痛得无法呼吸。不远处灯光隐隐约约照亮了湖面,站在栏杆上,她能够凝视到湖面自己那模糊的倒影。想到要离开,她禁不住落了泪,想想自己不顾一切的只身一人去陌生的城市寻找他,想想豪健对自己的不信任,想想自己在这个家庭活得如此不堪,悲伤再一次蔓延侵入到她的骨髓,她明明就听了心被撕裂破碎的声音。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想吓死我啊!”叶子被豪健的声音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手一摸你人不在,以为你去了卫生间,等了发现不对劲我立即就找你,你这个臭小东西,深更半夜的到这里来干嘛?”豪健气急败坏的抱着叶子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叶子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
“你有其他地方去吗?呆子!”豪健被她问得扑哧一声笑起来“你啊你,说你什么好哩?!”
是啊,自己还有别的地方去吗?这里没有朋友,也没有其他亲人,叶子这么想,忽然就放声大哭。
“怎么了?你怎么了?”豪健紧张地搓揉着叶子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叶子的脸颊。“我得罪你了吗?还是我妈?”
“没有,没有。”叶子说,“是我自己想家了。”叶子能够说什么哩?豪健好像从来就不记得他自己说过的话和作出的承诺。唉,往事不该提起,现在的悲伤也不该触及,就让一切随风而去吧。
“那,我们回家,感冒了就麻烦了。”豪健拉着叶子一路往家的方向。
孤孤单单的街头,混暗的路灯下,两个紧紧依靠着的身影。
风依然在刮,小雨依然在下……


轨迹(二十七)

叶子被雨一淋,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烧,脸通红,身体干得冒火,豪健一摸是紧张得不行,抱紧叶子问:“叶子,叶子,你身体怎么这么烫啊?感冒了,瞧瞧你,跑出去干嘛啊,怎么办?怎么办啊?”叶子无力地笑:“没关系的,估计捂一会出出汗就好了,你睡吧,等天亮了再说。”豪健哪里敢睡觉,抱着叶子瑟瑟发抖的身体是紧紧不放,也很无助,这一夜太过漫长……
好容易盼到了天亮,豪健告诉父母说叶子夜里发高烧了,老爷子着了急,骂:“你看看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发高烧能拖这么长时间吗?赶紧去医院那,有个三长两短的,也不好跟人家父母交代。”安排了车带着叶子去了医院,老太太追到门口大呼:“深更半夜跑出去淋雨,不生病才奇怪,去一趟医院得花多少钱那?没什么大碍,挂个水就回来,哪有那么娇气。”老爷子当即回头骂:“闭上你的臭嘴。”汽车急匆赶往医院去,叶子听见后面是老太太英子的叫骂……
老爷子安排好叶子就医的手续就匆匆离去上班去了,豪健在急诊室陪在叶子的身边,觉得刚才母亲讲话是有些过分,看叶子也没有开口讲话的意思,他就这么沉默地攥着叶子的手,坐了半晌,掂量来掂量去,觉得母亲怎么能够把上一辈的事情牵扯到叶子身上?这对叶子不公平,他想回去一定得和母亲好好谈谈。
“叶子,对不起,是我不好,回去我和妈好好说道说道。”“说道什么?”叶子蚊子似的声音问他。“她刚才的态度不好,讲话不好听,老人过去的事情不能算在你的头上。”
叶子笑,不再言语,心想:她的态度不重要,关键是你的态度。看看豪健焦灼的眼睛叶子忽然心疼:“没事的,骂又不疼,是我不应该雨夜出去的,尽量想她的好处,也是关心嘛。”
豪健他原本也是优柔寡断之人,听了便觉得叶子比自己想得还开通,马上眉开眼笑的:“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我的叶子。我这辈子好好爱你,让你姐妹眼热,叫她们羡慕你。”叶子说:“那可不的,我当然要她们羡慕我了,我让她们知道,我的付出是值得的。”两个孩子没心没肺地笑个不停,也早忘记了曾经的小摩擦。
到了晚上,叶子对着镜子梳头,豪健用浴巾帮叶子拭擦湿漉漉的头发,老太太忽然推门进来:“你怎么只穿了裤衩和胸罩?这个家就你们两个人吗?怎么就不晓得好丑?”豪健笑:“不是还有睡衣呢?腰带系得松罢了。”叶子有些委屈,也不吭声,急忙忙地系紧腰带,心想:本来就是两个人的房间,说进来就进来,也不敲门,还说人家不懂规矩。
老太太呀呀地乱叫,忙把门掩了出去了。豪健说:“咱叶子是弥勒佛,大肚能容难容之事,你让她看她也是不敢看的,她是瞧你长得好看,她这是明显的嫉妒恨,她老了,你还年轻漂亮,女人恐怕就这样吧?想想就恐怖得很哪,你老了像不像这样?叶子,若我不能跟你生活在一起,我的心就永没个落处了,叫我咋活?”两人一会就在里边嘻嘻哈哈。老太太躲房门口听了一会,脸吊了老长,气呼呼地嘟嘟嚷嚷地发着牢骚走去自己的卧室。“老没老样,小没小样。”老爷子说:“又谁得罪你了?整天拉长个脸,瞧瞧你,才是老没老样的玩意!睡觉睡觉,把灯闭了睡觉。”
刚躺下几分钟,老太太又轻手轻脚地起床,贴豪健房门口听了一会,大喊:“闹什么闹?当菜吃的还当饭吃啊?”叶子用力咬了豪健一口,豪健惨叫了几声,老太太用脚踢了几下房门离开,叶子躲被窝里窃笑:她上床之前把房门给反锁了。



轨迹(二十八)

叶子多梦,她几次在梦里喃喃自语,她在睡梦里鼻子都塞满了豪健流动着的阴郁和狂野血液的气味,他对叶子显得温柔,对别人却一点也不温和,他会大声的和母亲顶嘴,他会在叶子疲倦的时候还不停地粗鲁地索要,如果叶子拒绝,他会气急败坏地怀疑叶子对他的感情,无论叶子怎么解释,他依然坚持自己的理由:爱一个人怎么可以不考虑对方的需要?叶子苦笑,心像被揉碎了:说得那么好,怎么不换位思考?
这样的爱情不是叶子想要的,不是,她要的是像父亲一样地包容,想哥哥一样心疼自己的男人,至少他可以静下心来听一听自己的声音。许多时间,叶子是无声的,只有豪健在注视着她的眼睛说话,叶子一直非常的挣扎,可是等豪健把她揉在怀里的时候,她就想或许就是他太爱自己的缘故,这样想了,叶子的心就特别的柔软!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个这样爱自己的男人也不错,至少他是那么在意她。
很多人和往事会在以后的时间里留下痕迹,或悲喜或伤痛,对于英子来说,这样一点都不好。本来以为儿子病得不轻,赖在外地不肯回来,现在看来,是不是两个小的演的一场戏来骗自己,最可气的是老爷子把个叶子宠得那个了不得啊,竟然背着自己偷偷地给叶子零花钱,这个还了得?那天老爷子不在,英子端着碗边吃边说:“吃饭人多了开支也大了,钱怎么这么不经花,明天都没钱买菜了。”叶子立即掏了口袋的钱柔声道:“婶,我有你用!”“你哪来的钱?工资发了?”“工资还没发,这些是叔在我生病时给的,他说给我零花,我买了双拖鞋其他没有用。”英子的碗筷猛地脱落,不,是直接摔在地上:“这个家还没有轮到你来当!”
叶子蒙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她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发疯的女人,委屈的眼泪簌簌地拼命地流淌,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失去光线和声音,也就在那个瞬间,她的心里和脑子出现最沉静最美好的幻觉。那种幻觉就好像是死亡,也像被一个人按着自己的头扎在冰冷的水里,耳朵闷在水底,听也听不清……
她还看见豪健和他母亲在咆哮,他们在说些什么呢?叶子来不及想,就已经被豪健抱进了卧室。
“别哭,叶子不哭,不哭……”豪健抱着瑟瑟发抖的叶子试图用嘴唇吻干叶子的眼泪:“她就这个脾气,我们从小到大也不曾看见她有所改变,她心眼太小。你这个傻丫头,她说没有钱你就给她呀?她这个火爆脾气,炮仗似的,不点还自爆,你这么一刺激还了得?更何况是爸给你的,也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以后学的聪明些,什么都不能跟她讲!”“不是她自己说身上没钱买菜了,我反正也用不到,给她就给她啊。”豪健笑:“你不是也经常买菜嘛,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这个事情,她也不会闹起来,还有,爸回来了你千万不能告诉他今天的事情,他要是知道了,家里又该出乱子了。”叶子嗯嗯地点头,眼泪突然又掉了下来……
喧闹的菜场,叶子下班遇到买菜的邻居,她一把拉过叶子的胳膊:“你这孩子,赶紧回家看看去啊,家里出事了,你叔下午在家里打你婶呢。”叶子顿时吓白了脸,心急如焚一路急匆匆赶回来。
到了门口,安静得可怕,更听不见家里吵闹的声音。她站了一会,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然后轻手轻脚地进去,看看他们的房间,窗帘拉着,里面也没有开灯,不算太黑却朦胧的,倒也可以看见叔在床上休息,她长嘘了一口气。咦,不对啊,婶呢?房间里同时冲出来一阵阵刺鼻的酒味。
“探头探脑干什么?”英子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如雷贯耳,把本来就紧张恐惧的叶子震吓一跳,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里乱七八糟的,想说~你们打架了?不对不对,这样更是火上浇油。英子端了一盆水放在房间的办公桌上,打开灯,叶子清楚的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摔碎的茶杯,扔下床的枕头,地面上应该是茶杯里的水。
“你满意了,你满意了是吧?自从你来了,这个家就没安宁过,你们陆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女人个个狐狸精似的,一身狐媚样子,老的小的就被你们陆家女人迷住了,你不是我们家儿子的女人,他永远不是你的对手,还不晓得你以后怎么折磨他呢。”
叶子还没来得及讲话。“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死女人,这个家不得安宁都拜你所赐,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就耿耿于怀的不让我好过,你你,我和你计较过吗?”杜平忽然闭了嘴,他看见叶子瞪大了眼奇怪地看他,他突然反应过来,叶子怎么可以知道自己心里的秘密?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啊。英子猛力地扑向叶子:“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狐狸精,你给我滚出去。”在她巴掌落在叶子脸之前,杜平就一拳把她打倒在地:“你这个疯婆子,叶子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够这么欺负她?”叶子哭了扑倒在英子身上冲杜平喊:“不要打她,不要打她,不许你打她。”英子则发疯地撕扯叶子的身体,杜平也更加气急败坏,混乱中叶子挨了杜平一个大嘴巴,一瞬间,时间凝固,英子松开撕扯叶子的手不哭了,杜平也不打了。叶子也愣住了……
晚上,一家人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似的,默默的静静的。“叶子!”豪健悄悄从叶子身后搂抱着纤细的叶子,在她耳旁喃喃低语:“这么美好的夜晚!”“什么?”叶子还没有在凌乱的思绪中反应过来。“这么美好的夜晚不能浪费了哦。”叶子心忽苦笑:“这么美好的夜晚?”她转过身子看着豪健情痴意迷的眼睛,莫名无端地坠醉在虚幻缥缈的缱绻里。这个男人,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就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他永远不懂自己的心情和需求,她此时此刻想要的只是他的拥抱,就拥抱,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他不懂,他抱起轻盈柔软的叶子放倒在床上,撕扯下她的衣物,他沿着她的头额红唇再吻上她粉粉的乳尖、光滑的腹部一路向下寻找她的花蕾,舌尖亲舔、牙齿轻叩让叶子不由得柔声低呼,她闭着眼睛,头脑里面那些怨敌不过体内的火……
她似一块滚烫的烙铁等待着,她又像个渡海的人在为一人作无悔的等待,等待他带自己漂洋过海、快达彼岸……
当一切归于平静,叶子头发早已湿透。一阵舒展过后,她重新紧缩着娇小的身体,豪健从背后环抱着她,像一把相亲相爱的锁匙。叶子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家里没有争吵该有多好,或许这辈子再无力挣脱了……



轨迹(二十九)

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着,这个春节,叶子带着豪健回老家和自己的父母共享天伦,豪健信誓旦旦的跟叶子父母保证一辈子对叶子好,一口一声爸爸妈妈的喊着,哄得老两口眉开眼笑的,亲上加亲的美事在陆家及老家广为流传,老邻居们似乎还记得杜平的事情:“看看这个孩子多英俊那,就个子比他爸爸高一些,脸跟他爸爸长的一模一样,杜平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孩子年龄大呢,孩子,你爸爸妈妈现在都好吧?”老邻居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问。“嗯,他们身体好着呢,我们一家都喜欢叶子。”豪健盯着叶子密意深情地说。临行前,妈妈悄悄地跟叶子谈心:“你在人家不比在娘家,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和老人顶嘴,不可以懒惰,不可以……,回娘家来我们欢迎,如果是因为吵架回来,对不起,站门口去,我们不接待……”“妈,哪能哦,叶子在我们家勤快呢,你放心,她乖的很,我妈也不会欺负她的,我保护她的!”豪健是不能看不见叶子的,马上就进来了连忙接过话茬。叶子调皮地冲豪健做了个鬼脸。
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叶子感觉近期体乏思睡,也不是感冒更不发烧,就每天昏昏沉沉的,豪健是紧张得不得了,日日夜夜细心陪护,洗脚水也是端到房间帮叶子洗,惹得英子是气不打一处来:“德行,这辈子没有看见过女人啊?你也就这么大的出息,干脆屁股也帮她洗洗。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养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东西?”
豪健一溜烟地倒了水回来:“你看看你,什么都要管,叶子身体不是不舒服嘛,还有,你不要老是盯着我们房间看,半夜三更不要老是到我们房间来。”“你个小畜生,典型的有了媳妇不要娘的畜生,这个家是我的,赶紧滚蛋,去老房子住去,不要一天到晚的死我眼面前,看了就生气。”叶子听了,赶紧在自己的唇上涂上浓浓的口红,吻了豪健一脸的口红印,然后故意大声娇声娇气地说:“渴了,想喝水!”豪健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倒了杯水来,看得英子牙都痒了:“滚滚滚,赶紧的!”
在叶子看来,豪健的脸上不是口红印,是挂了她一脸的勋章。她不顶嘴,但是她骄傲!豪健说得对啊,深更半夜的跑儿子房间什么意思嘛?小两口难免激情四射的,吓出毛病谁的错?不过,好像也习惯了,经常是叶子突然就不动了:“有脚步声音,不会她又来了吧?”如果是,两个人假装睡着了,如果不是,两个年轻的身体便又是好一顿纠缠……
“有时间带我去看看老房子吧,好不好?我们也应该自己住,和他们住一起是不方便哦!也不自由,两个人的生活多好!”叶子圈在豪健的怀里,轻轻地地说。“可以,但不是现在,那里上班远,不方便,等你身体好了再带你去!”豪健亲咬着叶子的耳朵
一日,已婚的连娣回来,站在叶子房门口轻轻地喊了两声没人来开,一推门,房门是掩着的,豪健正在给叶子倒茶:“姐,你来啦,坐吧!”说罢搬了凳子过来,连娣仔细看了看叶子的小脸,看叶子小脸黄巴巴病怏怏的样子,就对着豪健神秘地笑:“我看叶子是有了吧,去医院查了看看吧。”“什么?有什么?姐,你说的什么意思,叶子怎么了?”“看你这傻样,我是说叶子是不是怀孕了,你想想,她也不感冒也不发热,就是没有力气,不想吃东西!”连娣忍不住大声笑起来。豪健愣了一下,立刻裂开大嘴巴笑个不停,冲过来拦腰抱起叶子:“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我们有宝宝了?这样这样,你躺下来让我听听”他急急地放倒叶子在床上,趴在她肚子上一本正经的听了一会:“姐,他动呢!”连娣笑得捂住肚子喊痛:“你啊你,还不知道是不是呢,你就听到他在动啊?瞧你这个傻弟弟,真是受不了你了,我走了,你们腻歪去吧!”叶子躺在床上,怔怔的:“不会吧?不会吧?”她头有些发晕,心有些乱……
医院回来的路上,豪健是小心翼翼的就怕叶子碰着磕着:“叶子,当心哦,人家医生可说了,孕妇是不能疲劳,不能接触放射线和有毒物质,不能蹦蹦跳跳、不能爬高、不搬重物品,不能用冷水洗头洗澡,以免感冒,以免过累引起流产或早产。”他喋喋不休地重复医生的话:“叶子,还有,你不能在人群里拥挤,以免腹部被撞,以后不许一个人去菜场了”……
叶子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我、我还没有想好,心里还没有准备,你、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有结婚,再说婶子还没有完全接受我呢。”“不许胡说八道,我怎么没有想好?你一辈子都是我豪健的女人,我妈什么脾气我知道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豪健紧紧地搂着叶子,有些怕、有些恼、有些气急败坏,他就怕叶子离开,就怕叶子真的跟母亲计较不要他了,真的真的,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失去叶子!“没有叶子,我该怎么活下去?”豪健紧紧地,恨不得把叶子揉进自己的身体,这样才再不担心叶子会离去。“叶子,我带你去老院子好不好?你上次说想去看看的,好久没有人住了,估计里面乱糟糟的。”“恩恩,去,去看看,乱糟糟的无所谓,收拾收拾打扫干干净净的就好。”“我回去拿钥匙,你站这里等我一会,别乱动啊。哎,算了算了,你还是在家门口等我好了。”进家门片刻,他欢天喜地跑出来:“妈不在家,我们快去快回!”
一处旧院落前,豪健停下脚步:“到了。”打开大门拉着叶子进来后随手关上:“记得吧,几年前你来过的,就是没有你从前看到的那么整洁,好久没有人住了。”大院前那十几株高大白果树、无花果树、石榴树,荫铺半院。围墙四面栽了爬壁藤,藤叶密罩,整个大院就像是一个绿草垛子,只是没有人打理,显得过于冷清。
叶子脱了豪健的手,重新打开那两扇院门,好让太阳更多地照射进来,院子里面有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孤零零地立在台阶上面,下面的石阶上生满了厚厚的旧旧的绿苔,似正在述说着自己的孤寂。一阵风吹过来,落叶满地,几个细细的枝叶缠在那绿苔上面。叶子觉得院落不是清静,而是有些了无生趣,这里需要有人居住和打理,而自己和豪健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


轨迹(三十)

“你说什么?你说让孩子去老房子结婚?亏你想得出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哦,我们在这里住着,让两个孩子去老房子结婚,那个房子长久不住人,破破烂烂的下雨就漏雨,窗户玻璃都破了,你就不怕被人吐沫星子淹死?左邻右舍的以后怎么看我们?就把西房间收拾收拾给他们结婚用,就这么定了。”杜平激动地大声嚷嚷,叶子在房间里面听见他把他们的房门关得山响。
“怎么的?我说了不算,我就不想看见她,怀孕了怎么了?上天了?骑我头上去想当家做主了?我告诉你,有她在一天,你就别想这个家过得定当!”
“妈,我就不明白了,叶子怎么了,你就这么讨厌她?她哪里得罪你了?本来是不愿意去老房子,也是叶子坚持要去我才答应的,她现在怀孕了,你们就不要吵来吵去影响她的心情,房子破了修修就行,她也不会计较这些,我们就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行吗?”豪健无论如何也不想父母争争吵吵的,特别是叶子还在房间,说什么她听不到或者听不懂呢?
“我没有说叶子有错,从没说过,叶子也没有错,错的她是陆家的丫头,你懂个屁,凭什么我家就跟陆家就割不断?老老小小不争气,老的一辈子想着人家,小的离了陆家女人就不能活了,啊,怀孕了,了不得啦?你爸把她顶头上去了,她还想占山为王?做梦去吧!他爸,你现在听见豪健说了吗?不是我赶他们去的,是叶子自己非要去住,住那边没有什么不好,他们两个爱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爱吃什么饭他们就吃什么饭,我这个老东西眼不见心也不烦。”英子试图说服杜平。
“不可能,就按我说的办!”杜平牛一样的喊叫。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嘘,什么都不要说,我听懂了。”叶子轻轻地捂住豪健的嘴巴。“以后我们慢慢想办法,那边房子挺好的,当初咱们两个就在那边认识的,多美好的回忆啊!”叶子笑眯眯的,豪健紧紧地搂着叶子,把头埋在叶子的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无能,不能给你所承诺的,让你委屈了,没有想到我妈她心肠这么硬,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一来,倒又勾起了她心里的那些陈年往事,看来她不仅仅是因为爸和姑的事情,估计还有我外公在陆家受到的屈辱,叶子,以后,不,是一辈子,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千万不要生气。”
叶子的手轻轻地在豪健浓浓茂密的头发里绕来绕去:“他们过去的事情跟我没关系,要不,我改姓吧?你妈妈不就痛恨我是陆家人嘛!”豪健突然笑起来:“你就这么没心没肺的,别人这么欺负你,你还有心思在开玩笑,要不这样,你以后就叫杜陆氏!”“那还不是有个陆字嘛!”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又闹了起来……
房门口的英子快气炸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还没有娶媳妇就这么快就忘了娘了,不治治她那真是了不得了,这老老小小从此还不都听她使唤?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轨迹(三十一)

星期六,豪健加班,出门之前黏黏糊糊好一阵子:“叶子乖,宝宝也乖,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我下班回来,叶子,要能够把你放口袋里随身带着就好了,就想每时每刻看到你!”
“你看看你,马上要迟到了,小心老板炒了你,快去快去,哎,我困得很呢,一点力气也没有!”叶子怕他迟到,轻轻地戳他的脑袋。
“好唻,走啰走啰。”豪健温柔地亲吻了叶子红红的嘴唇离去!
睡梦中,叶子做了恶梦,她喘不过气来,在一房间里想逃逃不了,刺鼻的药味让她拼命地挣扎,她明明看见有人在房间里晃动,明明听见有嗤嗤是声音,明明张大了嘴巴喊话身边的人却听不见,她恐惧,她无比的恐惧……
豪健回来一推开房门,刺鼻的药味就扑面而来,他看见叶子正舞动着手臂,睁大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嘴里发出啜泣的声音,他一身的汗毛猛地竖起,一把托起叶子的头:“叶子叶子,你怎么了?你说话,叶子,你醒醒,你醒醒啊!”
叶子醒来,一张惨白的小脸吓坏了豪健,他拨弄着叶子湿漉漉的头发:“做梦了?做恶梦了?你把我吓死了,我东西忘了带了,到了办公室想起来就回头来拿!”“想吐,什么味道?什么味道?”叶子弱弱地问。
“对了,什么味道?妈,妈,家里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难闻,这么刺鼻?”豪健突然记起来大声的喊。
“喊魂那,啊?你喊魂呢你,怎么了,我看蚊子多,给打了杀虫剂,嘘什呢东西?你不是说加班吗?怎么又回来了?”英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嚷嚷。
“我回来拿材料,现在有什么蚊子?打药水你关门?叶子在房间睡觉你没有看见吗?”
“打药水不关门有个屁用啊,不关门就相当于没有打药水,蚊子闷不死的!”英子理直气壮地。
豪健突然惊悸了一下,他感觉是母亲故意这么做的,看到叶子惊恐的眼睛,他就哽咽起来,接着满脸泪流,然后放声大哭,这么一哭又将长时间里对叶子的愧疚之心袭了心间,越发放声号啕,叶子越帮他擦,他眼泪就越来越多!
哭了好久,他平静一会情绪,电话给单位请假,说家里有些事情今天就不去上班了,撂了电话他就这么紧紧地搂着叶子:“叶子,我答应你,我们走,不住这边了,我们去老房子,一天也不住这里,一分钟也不呆了,她就是个魔鬼!”
“嗯!”叶子点点头,开始起来收拾东西,英子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她眼睁睁地望着两个人孩子越走越远……
白天就这么勉勉强强地捱了过去,到了晚上,杜平还是迟迟不能回来,英子开始着急,她不知道杜平一会回来是怎样的反应?相隔几里路外的老房子,里面根本没有东西,甚至没有能够铺盖的褥子。墙上的钟声,把夜一阵阵敲凉,风把没有关好的窗户吹得啪啪作响。英子就在院里面不停徘徊……



轨迹(三十二)

杜平怎么也不明白,他只是出去单位应酬晚回了一会,两个孩子竟然就走掉了。英子说她无论如何也拦不住,气得自己晚饭都没有做,杜平去厨房看了一下,毫无生气的冷锅冷灶,再回到房间,感觉家里没了快乐的气息,前些日子听到豪健说叶子怀孕了,想到过几个月就可以抱个粉嘟嘟的孙子或是孙女,不,最好是孙子,想起真正的是喜在心里、乐在眉梢,晚上应酬时还情不自禁地多喝了几杯,闹席还哼唱了一段淮剧,他静静地坐着,突然摁灭了烟头,拿上外套出门,英子在后面喊,他头也不回。英子知道,杜平一定是去老房子找两个孩子!
“豪健那,你说你妈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把你们赶出来?你看看这个叶子多俊哦,你让细皮嫩肉的丫头干这个粗活,伤良心呢,我跟你讲,你妈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你看她敢欺负我,看我不撕烂她的臭嘴,你回家问问,她和这个村子多少女人打过架,估计她自己也说不清了,小心眼,自私鬼,丑八怪,叶子你别怕她,她也不是完全针对你,她是针对所有的女人!”桃子嗑着瓜子的红嘴巴一刻不停地。“桃子是个好人,就是和男人关系不好,男人常年不在家,她一样过得有滋有味,滋润得很!”豪健趁她喋喋不休时偷偷地在叶子耳旁说。
“是我自己要住这里的,不是她赶的,这里安静!”叶子拢了一下撒落的头发,费力地搬动一根粗粗的木头,再过一会,房子里面就干净了。她和豪健两个人整整打扫了几个小时,叶子认为,多安静的大院,院子里面花花草草一打理肯定更加的漂亮,后面的坡上可以种些蔬菜之类的,她以前得空就陪舅妈在部队大院后面的菜园里面忙活那些蔬菜,她是满足的,在这个家里,有豪健爱,杜平叔也疼,英子婶虽然脾气不好,等生了宝宝她没有不转变的可能,错不在自己,错在英子婶,她这么多年的心结没有解开!
叶子一不小心打碎了放在是柜顶上的一个罐子,她个子也小,站在方几上面,在方几上又放着个小破板凳,才刚刚爬上伸出手拭擦,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就听哐啷一响、咣当一声,眼看着罐子掉下去,成了一堆残片。“这可是古罐,一件值钱货呀!妈说她很小的时候,家里就一直有这罐子。”豪健打趣地说。
“你下来,这个让豪健干,女人哪能爬这么高?咱们女人要男人干什么呀?就是干粗活用的,女人就不能太惯着男人,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就负责貌美如花!”听得叶子噗嗤笑起来,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高挑,大眼睛妩媚得很,说起话来倒是直来直去,皮肤白白净净的,她的头发还厚实,黑黑亮亮的两个大辫子,激动起来还一甩一甩的,这人个性爽朗,应该是个没有城府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叶子喜欢,叶子就喜欢简单的人和简单的事物。
桃子一点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越来越激情地演讲:“就个破罐子你听他瞎说,这个东西不值个屁钱,我家里多呢,叶子你要啊?赶明个送几个给你,我跟你说,你英子婶是人家当成烂玩意的东西她都当好的。”她索性坐在门槛上,瓜子壳仍了厚厚的一层。


轨迹(三十三)

“豪健,豪健,你个混账东西,你给我滚出来!”杜平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喊。“你爸来了,哎,豪健,你爸来了!”桃子赶紧站起身来拍拍沾在衣服上的瓜子壳。“爸,你怎么来了?”豪健问。“谁让你带叶子来的?这里现在能住人吗?”杜平看到桃子在场立刻忍住性子。“我们自己要来的,就想在这里安静的过日子!”“回去!现在就带叶子回去!”杜平平稳了性子命令!“不回去了,晚上就将究着住,明天再想办法!”豪健边答边继续扫地。“你犟,还犟,你给我再犟?!”杜平再忍不住了,抢过笤帚劈头劈脸的打起豪健来。“你说过来就过来?叶子现在这个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个男人么?什么都由着你性子来?”杜平气急败坏!笤帚打到豪健的屁股上,豪健用手去护屁股,笤帚就打在手上,疼得跳脚却任凭打骂:“你打,你打,反正我们不想回去,住下去恐怕叶子和孩子都保不住了,你就不问问妈她干了什么!”叶子冲出来紧紧地的抱住豪健,她用手捂豪健的嘴巴,拼命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这么大的孩子了你说打就打?他妈不赶他们,他们会晚上过来吗?这里脏兮兮的连个铺还没有,也不问个青红皂白的!”桃子趁机抢抓杜平手里的笤帚。“啊?”杜平楞了一下,松开了手。他是一时气急了,没有问清楚状况,英子,又是英子干的好事,这个老太婆她到底想干什么?
桃子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心生多种怜爱,她口袋里掏出来一方巾帕擦了一把红红的眼睛,又擦了一把鼻涕:“我不是说你,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有好好管管英子,就她那张破嘴谁受得了?也就是这两个老实孩子,你要不能教训好她那张破嘴,你家安稳不了!你想想因为她那破嘴,这些年她跟多少女人打过架了?她就个屡教不改的老东西,自己的孩子也欺负,这里性子能住啊?不逼孩子,孩子会来吗?这样好了,我家有空余的床铺,晚上他们住我那里!”杜平摇头否定:“回去,回去的,住你家不行!”
“什么不行?”叶子姑妈闻信赶来,一把把叶子拉进自己的怀里:“我才听说叶子到这里来了,怎么的?她不想过安稳日子怎么的,叶子去我家,豪健跟你爸回去,什么时候家里定当了什么时候来接叶子。我就不信这个邪了,她成八只眼了,就没人治她了,我告诉你杜平,有本事回去和她把话说清楚了再带叶子回去。虽然我不去你家门,你家啥事情我听不到?我本来是不想掺和你家的事情,现在看来必须要管了,你窝窝囊囊一辈子,孩子不会再跟她窝囊一辈子。叶子,跟姑回家,这么好的叶子还愁找不到好婆家!豪健我也告诉你,是个男人就要知道保护自己的女人,就你这样的做法姑一丁点也不赞成,哦,这里什么也没有,你就带叶子来了?就这么睡地上?你这个没头脑的混账东西。”
杜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知道表妹话里有话地指责他:“那豪健跟我回去,叶子就留在你家,给你添麻烦了!”“什么麻烦?什么麻烦?我哥家的丫头我怎么不心疼?”桃子上去拉了叶子的小手:“叶子,跟你姑回去,累到现在了,去姑家吃饭,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姑,我也去你家!”豪健一刻也不想和叶子分开。“你啊就免了,你回去跟你那老娘说一声,如果她不亲自登门,你就不要想叶子回去,我还告诉你,现在不比过去,有个怀孕的事情怎么了?做了一样嫁好男人过好日子,现在还看不见孩子鼻子眼睛的都好办,这样也不拖油瓶嫁别人!”这一句话戳痛了杜平的心:“他姑你放心,我会让她给孩子们一个说法!豪健,跟我回去,不出一天,我让你妈来带叶子回家!我要她和我一起去叶子父母家提亲去,国庆节安排你们结婚!”豪健抱抱叶子:“不要怕,爸会做主!”
望着父子两个离开,桃子和叶子姑妈的嘴角飞了起来!



轨迹(三十四)

“我说什么了?不同意你和叶子出去住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路上,杜平一直不停地批评豪健。“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来再说?你妈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一阵风一阵雨的,说到底,她不是不喜欢叶子,她是不让我好过的。”
豪健嘟嘟囔囔地:“我妈她,我妈她!”“你妈今天干嘛了?说!”“那你保证回去不发脾气,有话好好跟妈说,不要打架,不然叶子是不会原谅我的,明天叶子她带不回来,我怎么办?”“你就这么大的出息?人家叶子不是没有说什么嘛,你姑说的是气话,是刺激我的,意思是说我太容养你妈的臭脾气,你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等我回家处理,这个家是我说了算,你说叶子父母把叶子交到我们家,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跟人家交代?表亲表亲,亲上加亲,多好的事情!!”
英子的心是乱糟糟的,她一直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脑子昏昏的,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依着杜平的脾气,打架是难免了,她跑进房间颤抖着手拨通连娣家的电话:“连娣啊,你回来一趟?妈有话跟你说说。”“妈,有话你说,这么晚了我明天去呗!”“豪健带叶子去老房子住了,你爸他去找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啊?妈呀,你在家里又干什么了呀?叶子怀着孕呢,那可是你杜家的骨肉,你说爸能不急吗?你这脾气,你看看你这个脾气,你就不想早日抱个孙子?唉,你也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要急,等我,我马上就到!”撂了电话,连娣飞也似的直奔娘家!
看到父子俩一前一后地进来,英子伸长脖子朝门口看了又看。“不要看了,她晚上不回来,住她姑家了,明天一起去把她接回来!”杜平出奇的平静。“过两天去老表家提亲去,走个形式,让他们早些把婚结了,你也要去,你必须去!”杜平把这句话说得很重!
“去哪里呀?带我去吧!”连娣进门就听见了,她明知故问:“咦,叶子呢?我想她了,找她聊聊天!”豪健搬了凳子来:“姐,你坐,叶子晚上住姑家,明天就回来了,爸说过两天去叶子家提亲去,准备让我们结婚哦。”豪健喜滋滋地。
“好啊好啊,我们家双喜临门了,妈,这么大的喜事你也不早告诉我一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是吧?”连娣悄悄地碰了碰英子的胳膊:“妈,再过几个月抱大孙子啰,叶子可是我们杜家的大功臣,羡慕死隔壁的李老太了,她儿子结婚这么多年她儿媳妇肚子还不见大呢!”连娣看见豪健裂开的大嘴巴还看见爸的嘴角扬了起来,从小到大在她心里,爸是最严肃的,难得见他开心一笑!
“嗯嗯,要去的!”英子点头,对于英子来说,叶子这个孩子不错,看得出来,她也不是个没有个性的孩子,儿子爱她护她心疼她,她看了就嫉妒,杜平这么多年没有像豪健爱叶子一样的来爱过自己,永远那么冷冰冰的,叶子一来,他整个人就变得更像个刺猬似的,处处惯着两个孩子,他把一身的刺对着自己,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杜平再这样,自己在这家里就越没有地位了,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不舒服,就越不想让他们舒服!开始到现在,自己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明天不去接叶子回来,杜平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她突然觉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么早,谁呀?”叶子听见姑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豪健嬉皮笑脸地跑进来:“叶子想我没?我是没有睡得好觉哎。”他趴在床上,手不停地插弄着叶子长长的头发。“你一个人来干嘛?你妈呢?你妈不来你别想带走叶子!”姑打开豪健的手追问他。“我等不及了就先来了,他们一会就到,过几天还去叶子家提亲呢!”“你妈同意去了?”姑不信。“当然是真的!”豪健一本正经的:“姑,你要准备好红包,两份。”“两份?”姑脸上笑开了花。“这个也要,姑你也得提前准备!”豪健轻轻地拍了下叶子的肚子!
“你现在立刻回去,现在,就现在,不,我、我现在跟你一起回去。”叶子推开豪健:“不能叫他们来!”豪健定在那里不知所措:“妈同意来了,你不要害怕,她亲口答应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懂我的意思,我的鞋,我的鞋呢?”


轨迹(三十五)

天气微凉,不过也没风。“你动作能不能快些?磨磨蹭蹭的都几点了?”杜平不止一次地喊。英子一边拍打着衣裳一边往外跑:“不是来了嘛,催命鬼似的,孩子一不在家你就像掉了魂了。说好了,我去可以,话得你说。”“你自己说,叶子懂事的。”英子忽又生了气,站在车旁边犹豫不决,牙磨得咯吱咯吱地响:“我英子从小到大怕过哪一个?凭什么就栽在这个丫头片子的手里?算了算了,看在她肚子里娃娃的份上。”想起那一日,得知叶子肚里有了娃娃,杜平和豪健那个兴奋劲,她甚至是嫉妒的。
坐摩托车后面,她远远地就看到树下蹲着一堆人,有邻居李老太,有李老太的儿媳妇,还有大嘴巴凤。提起大嘴巴凤,英子一身不得劲,记得那是个冻得搓搓手就能搓褪一层皮的冬天,她们一起给生产队队员烧水洗澡,过去的生产队队员洗澡都是集中在生产队牛房里面的,房子之间用木板隔开,男人女人洗澡各占一边,洗澡水由妇女统一烧,有的男人女人在里面洗澡,破旧的木板也不隔音,就听得水哗啦啦的,等候的妇女们和男人们嘻嘻哈哈说着关于生殖器的笑话,大嘴巴凤是负责拎水的,她从屋外面拎了水进来,歇下来用嘴哈着手,直接喊外面冷死屋子里面热得要命,说罢,干脆脱了外面厚厚的棉衣扔在草垛上,娇好的身材马上显露出来,米色的毛衣裹着呼之欲出的硕大的乳房,高挑的身材那宽大的裤子也掩盖不了那性感的屁股。杜平看了,立刻就想起了大眼睛的表妹。大嘴巴凤嫁的男人家里条件稍好些,长得是贼眉鼠眼的,杜平心想:真他娘的一颗好大白菜给猪拱了。他套个近乎:“大冷天的,脱了感冒了多不好。”他这句话马上招来了哄笑:“大嘴巴,你看看,杜连长关心你呢,你们要不要一起来个鸳鸯戏水?互相搓搓多舒服,外面搓搓里面再搓搓!”大嘴巴凤也不生气,嫣然一笑:“只要他敢我就敢,啥了不起?我家死鬼没有问题,就怕有些人回家日子不会过呀。”一屋子的牛屎味道和着满屋子的闹笑声,英子在门口听见推开门进来,嘴里哈出的热还是一团一团白气,在屋里的热气下看不出是她哈出来的还是锅里冒出来的:“哎呦喂,快活呢嘛,闲得慌拿牛屎疙瘩涂涂嘴,实在难过隔壁牛在哼呢,它也闲得慌。”大伙楞了一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杜平的脸色非常的难看。“洗澡就洗澡呗,还洗出奸情来了,我看这样的洗澡聚会就是个幌子,马上就成一对一对的了。”英子的话越来越难听。一棍子打死了在屋里的每一个人。泼辣的大嘴巴凤不让了:“你骂哪个呢?说句我听听,谁敢说我我拿牛粪堵她嘴,昏掉了吧,家里得瑟得瑟那是你关门上锁的事情,自己不干净就不要以为别人都不干净,不要站在这里丢人现眼。”话是越来越尖锐,英子骂不过伶牙俐齿的大嘴巴凤,她气急败坏的打了大嘴巴凤一巴掌,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屋里的人都动了起来,拉架的拉架,扯头发的扯头发,洗澡的女人急匆匆的跑出来,马上尖叫的跑回去,衣服忘记穿了,光溜溜的。唉,那个乱糟糟啊!
杜平实在是听不下去也呆不下去了:“不洗了,回家。”他铁青着脸看得别人怕怕的。刚走出屋,里面传来:“哟,哟哟,这个日子怎么过啊?”那个啊——!拖音特别长。
第二天再看英子,眼角乌青。
让她气愤的是,大嘴巴凤居然喊了男人来找自己算账,说诬陷她的为人,侮辱她的人格,说是英子莫名其妙地给自己男人戴了顶绿帽子。其实,人家男人冬天喜欢的帽子并不是绿色的,人家他头上戴的是顶蓝帆布帽子,好像是什么南京的什么亲戚送给他的,宝贝得很。
这个事情一直闹到村支书办公室,村支书桌子一拍:“村这么多人,会不会有阶级敌人呢?”于是,所有人都闭了嘴巴,那个年代,谁也不想成为牛鬼蛇神之类的人或家庭。
后来,村支书看见大嘴巴凤的男人,还问:“咦,你以前经常戴的蓝帆布帽子呢?”“被带南京去了,咱农村人不戴城里人的那玩意。”其实,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压了箱底了。


轨迹(三十六)

“你跟大嘴巴到底有没有一腿?”坐在摩托车后面,英子用拳头抵了抵杜平的腰。“神经病,你说呢?”杜平嘀咕了一句算是句解释,如果这也算是个答案,英子这辈子是死也想不出来了。她愤愤不平:“我一看她那狐臊样子就生气,讲话就好好讲话呗,还动不动的跳跳眉毛,眼睛眯眯的,细皮嫩肉的让哪个男人吃得消?天生狐狸精。”杜平忍不住:“都奔五的人了,你嘴巴就不能安稳些?人家细皮嫩肉的你也看不惯,你看看你自己,用你说别人闲话的时间把你头发好好洗洗。”英子抓抓自己的短发,心里想:不就三天没洗嘛,有什么呀?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说也罢。
摩托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吓英子一大跳:“做呢做呢?要死了,你还把人魂吓突得呢。”杜平不言语,直勾勾地看着前面,楞楞地:“哎,多懂事的两个孩子,自己回来了。”英子顺眼一望:“说了用不着带吧,就你就你,一天到晚的给我找事,煮熟的鸭子你还怕飞了?”“怎么不怕?有了这个丫头是你儿子这辈子的福分,你懂什么?”杜平冲着跑过来的两个孩子眉开眼笑地:“回家回家,啥也不说。”
一家人坐在客厅吃早饭,望着不声不响的叶子,想想叶子的肚子,英子的脸上慢慢生动起来,她用筷子敲敲豪健的碗:“说说说说,准备什么时候去你丈母娘家?”豪健放下碗望望叶子,再捋了捋叶子的头发:“这个你跟爸商量,他说尽快的。”“你这个东西,不是做妈的说你,咋就没有一点主见啊?不要忘记是你在讨老婆。”杜平自言自语:“这房子该刷刷墙了,家里要亮堂堂才好,才喜庆。”
房间里,父子两个谈心,豪健就看自己的脚,屁也没有一个,杜平深深地叹了一声:“我说豪健那,不要看你人长得一表人材像个大人似的,可还就是个没头脑的孩子,说不定你将来什么情况,我不愁你享不了叶子的福,可我看得出来,叶子这个孩子心地善良,可她眼窝也深,心思还缜密,将来要求不会低的,你再不长进,假如她哪天跟你一般见识,你就是箍得了她的身,能箍了她的心?!”
“我不管,我就要她。”豪健硬着脖子大声了一句。“你这孩子,叶子当然要,爸的意思你要像个男人,做什么事情要考虑后果,不能毛毛糙糙的,得让你老子我心里踏踏实实的。结了婚你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家要你撑的。”“嗯嗯。”父子俩相视一笑。
乡下,叶子的老家,叶子的爸爸、几个叔叔,特别是几个能喝酒的婶婶,缠着这个难得来一次的姑表弟。一杯又一杯,个个喝得满脸通红东倒西歪。热热闹闹的场面让杜平突然落了泪,还是亲人好啊,一点点也不计较英子得罪过他们的事情,想当初自己逃出来在娘舅家避难,一大家人待自己是真正的亲人,那时候年轻啊,现在一晃就已过中年,这么多年了,物是人非,老的老没了,小的都是表哥表弟家的孩子,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还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喝酒,喝酒,不想过去的事情,今天咱们放开喝醉一场。”杜平禁不住哭腔下来,说:“嗯,喝酒,不想过去,现在好了,日后会更好,你看这两个孩子结了姻缘,咱兄弟们是亲上加亲,无论怎样,你家是舅表,比我这个姑表腰板硬气,我们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哥哥兄弟可以打可以骂,只要两个孩子过得好好的。”一屋子的笑声。英子也讪讪陪着笑脸,她的眼珠忍不住滴溜溜地转。
住了两天,临回前英子拉了叶子妈的手进了房间,从包里掏了一个大信封出来,塞到叶子妈手里:“嫂子,钱是少些,是我跟杜平的一点心意,这些钱给你办酒席用。”叶子妈连忙推开:“瞎说瞎说,我家是嫁丫头,不是卖丫头,就是叶子年龄还小,如果不是,我还是不想让他们过早结婚。”说到这里,叶子妈红了眼睛。“孩子都小,有不懂事的时候你多担待,不要气伤身体。”叶子妈一语双关的。
钱不收下,杜平知道了心里不踏实,不依不饶的,终于把钱留下,本来父母要叶子住家里,豪健一家不答应了,上车时,叶子妈快速地把钱塞到叶子包里:“回去就还给他们,千万千万要记得。”
透过车窗,叶子看到爸爸点燃长长的挂鞭,妈妈正泪流满面地望着自己,心里顿时像是腌满了酸菜的缸。


轨迹(三十七)

豪健那么深深地爱着叶子,他听不得叶子一声咳嗽一声叹息。叶子固执地认为还是去老房子住比较好。于是,老房子简单地收拾收拾打扫打扫就成了婚房,叶子什么东西也没要,她始终认为,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其他不重要。等到金秋十月,豪健从叶子老家接来了扎着马尾、穿着红风衣红鞋子、唇角含着幸福甜美的微笑新娘。
苏北的婚礼闹喜都是拿新娘和公公婆婆来做文章,在叶子的坚持下,也考虑到是姑表亲,闹了新郎新娘一会,参加完家庭婚宴的客人便一一辞别,渐渐地散去。
“婚礼总算是结束了。”闭了房门,豪健的胳膊温柔地缠在她的腰上,唇就流连在叶子的耳际旁,显得迫不及待地在叶子耳旁轻语:“叶子,叶子,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们真的结婚了吗?你掐掐我。”叶子转过脸去,搂抱他的脖子,柔媚地用唇贴触着他的唇:“当然不是,不信你试试!”又轻轻地咬了他的唇。“有真实感么?”他开始发出急促的喘息:“坏蛋,你还真的咬我啊?看我怎么治你!”“你轻点。”叶子羞涩的护着自己的肚子。捏着叶子光滑的肩,豪健轻轻地叹了一声“真是要命。”然后轻柔娴熟地吻向了她的敏感点。乳尖,耳际,腿内侧……
他舌尖的每一次撩逗轻舔都让她爽到痉挛,她的手缠在他的后背上,开始剧烈地娇喘着,他压抑不住地低吟了一声:“妖精。”唇便捉住了她的唇,舌尖瞬间钻进了叶子微吟的嘴里。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他们尽情的嬉戏、勾缠,一次又一次,顽皮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探进来,他们忘情地拥吻,在床上叠加,疯狂地纠缠,挺动、翻滚。也突然会听到叶子尖叫,然后在身体下面摸出花生之类的东西……
窗外,月色美好!


轨迹(三十八)

炎热的六月,医院病房里,叶子无力地咪着眼睛,麻药过后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她忍不住低声呻吟,豪健爱怜的撩开叶子脸上湿漉漉的头发,低声却抑制不住的兴奋:叶子好辛苦,我们有宝贝了,真好,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儿子!当豪健吻上叶子唇时,他和叶子都已经泪流满面,这样的幸福来得这么惊心动魄又激动人心。
在产房里面,叶子双腿打开躺在产床上,汗珠从每一个毛孔钻出来溢满了全身,一会疼痛得尖叫,一会又有气无力,似是待宰的羔羊,她听到医生在产房门口喊问:“产妇危险,要保大人还是孩子?”豪健和老爷子异口同声:“保大人!”这期间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与犹豫。叶子急得直眼泪汪汪:“保宝宝,保宝宝!”医生温柔相劝:“你不要讲话保存体力,我们尽最大的努力让母子平安。”医用刀剪落在盘子里的声音显得那么刺耳……
“恭喜你们,大小平安,生的是男宝宝。”千难万难总算是挺过去了,听完这句,叶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太累了!耳朵里面传过来产房门口一阵惊喜的笑声。依稀听到豪健焦急地问:“医生,叶子呢?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不行,等一会我们会送她进病房!”
“医生是个混蛋,她怎么可以问那么愚蠢的话?这个还需要问吗,当然要保大人。好在我家叶子勇敢,宝贝也非常健康,没有你我怎么活?”豪健越吻越伤心越吻越激动。产房外的他也承担着巨大的恐惧不安,他怕两个都失去,他更怕失去叶子,怕从此再看不到叶子了。听老人们说关闭的那道产房门就是一道鬼门关。叶子也不知道他在门口那些焦躁不安的举动。也管不了你们那么多了。她在里面与疼痛抗争,为了她和豪健的爱情能够开花结果,她要拼尽全力!
来到杜家,叶子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成就感、归属感和幸福感!从此,爱情转变成为了骨肉相连的亲情!


轨迹(三十九)

日子飞快,对于叶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娇儿更重要。她没有听取豪健和老爷子的建议,出院时执意抱着娇儿回到了老房子,面对粉粉嫩嫩小小的人儿,她经常是数着孩子的手指脚趾,生怕多或者少了手指头脚趾头。数来数去,然后抱得紧紧地轻轻地吻上孩子的小脸,心满意足地感叹上帝赐给的幸福!
夏日的傍晚,有些微风。叶子抱着孩子站在院子里面,看满院的绿色正展现出无穷的生机。满院的果实,满院的花开,有的娇羞欲语盈盈欲滴,有的蓓蕾初绽含苞待放,清香阵阵沁人心脾。高大挺拔的白果树,枝丫展开极力地向四周炫耀它那挂满了嫩黄的果。
“咦,宝贝,这个是无花果哦,这个是桃,这个是草莓。明年的现在,宝贝自己就可以指着这些跟妈妈要了,不许偷懒,自己亲自择取好不好?”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他这么小哪里听得懂哦。”
“爸,你怎么来了?”叶子赶紧进屋一手抱孩子一手拎出来个凳子:“爸,你坐。”又转过来倒了一杯茶递过来。
“我今天不忙,来看看你和宝宝,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来。”他说着打开包拿出来一个长长小小窄窄的红盒子:“这个是给你的,你们结婚的时候也没有买个东西给你,算是我们做老人的一点点心意。”
几番推辞不下,叶子便留了下来。“你看看窗户玻璃也破了,房子破,下雨又透又漏。过几天我喊几个人来修修。”杜平看了看屋顶:“老太婆说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那人就那脾气,我大半辈子过来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爸,说真的,你们年轻时怎么就认识了?一过就这么多年?”
“我啊?一言难尽一言难尽那,如果可以写下来,爸这一辈子可以写部长篇小说。爸小时父母走得早,八九岁就一直跟你姑妈身边长大了,你姑妈她不容易啊……”
“你们不爱,过得这么难这么苦有想过逃脱么?”叶子追问。她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没有逃过。”杜平苦笑:“不是逃部队去了嘛,后来她去部队回来就有了身孕,就是有了豪健,我们这个家才有了存在的意义,人生几十年,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幸福都是相同的,不幸都是不同的。有了孩子就有了家,有了根,家便就有了意义。男人像是火车头,家是火车箱,能不能在正确的轨迹上安全行驶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么多年,爸不容易,她也不容易啊!”
叶子分明在杜平的眼睛里看到了泪水。她抬起头看,天蓝得使人心醉。



轨迹(四十)

夏天,骄阳似火,天地之间闷热得如同蒸笼一般,连空气也是热烘烘的,让人喘不上气来。蝉不知道躲在哪里撕心裂肺烦躁地高声大叫。像是在跟烈日提出强烈的抗议。只有客厅的电风扇可以吹出来一丝微凉的风,院里的树木都被晒得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叶子在地上铺了凉席,抱着孩子静静地看书,邻家的狗狗趴在客厅的凉席上吐出舌头不停地喘气。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叶子,再时不时的舔舔她的脚趾头,它特喜欢这家的女主人,她看它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怜爱,还给自己叫了名字,反正它在外面一听她喊“乖乖”,它就拼命地往她家跑来。她去院里干家务,它就提高警惕性的蹲守在孩子的身边,老房子的老鼠经常肆无忌惮的瞎跑,以前经常听到叶子的尖叫,貌似有了孩子之后就没有听到过。不似自家的女主人从来也不会抱抱自己或者说话,哦,也说的,总是踢它还有那句:死小狗趴屋里干嘛?滚开,到门口看门去。每次听她骂完它也会跑到叶子家的客厅乖乖地趴着。叶子也总是温柔地抚摸它的头:乖乖来啦!
突然,狗狗抬起头站起来,竖直了耳朵。“咔嚓”一道白光,接着沉闷轰隆隆的雷声时不时的炸开,仿佛要从破裂的玻璃窗钻进来,紧接着,黄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来了。夏天的雨总是来得那么急那么狂。一霎间,“嘀哒,嘀哒……”的雨滴声传过来,透过破旧的屋顶落在床上。叶子赶紧把吓得啼哭的孩子放在凉席上,在孩子的肚子上盖好薄薄的小被子,找了几个盆放在床上滴雨的地方,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哗啦啦……”如瓢泼似的,那雨猛烈极了,床上的几个盆明显不够用,叶子急匆匆的从院角落拖了一大块塑料薄膜来,把整个床都盖上,雨大得貌似要把天与地给缝合了。滂湃的夏雨来得快走得也急。雨后的大院草木得到了雨水的滋润显得特别油亮茂盛。叶子搂着孩子温柔地亲吻:“宝贝不怕,宝贝不怕,有妈妈在,看看,雨过天晴了不是,妈妈抱你到院后面看看那些调皮的小哥哥们!”
院后面清清的河里是大娃娃们避暑的好去处,男孩子他们在水中嬉闹着,一会儿打水仗,一会儿扎猛子捞鱼摸虾,女孩子们在岸边嬉闹尖叫,玩得十分开心。大声的喧闹带来阵阵清凉。夏荷浮在水面,摇曳在丝丝缕缕的清风中。
看着看着,叶子湿润了眼睛,她的想念,顺着院外墙头的青藤一直蔓延出去。豪健出差已经近一个月了。



轨迹(四十一)

第二天的上午,杜平来了。
桃子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柔软:“哎呦,你来啦?叶子早上就抱着宝宝去她姑姑家了,看你,做爷爷的人了,还是那么惹女人喜欢。”在自家门口就望见杜平,桃子喜颠颠跑过来。杜平急急地:“不放心啊!来看看,昨天雨那么大,估计房子要漏雨,你说叶子这孩子让她去我们那里住就是不肯啊,你看她柔柔弱弱的,骨子里硬得很,我找了几个人马上就到,准备把屋顶翻盖一下。”
“你家这个破房子屋顶早应该重新翻盖了,你也真够可以的,到现在才想起来,你家叶子好着呢,看到谁都笑眯眯的,邻居们都喜欢她。”桃子眉毛一挑,媚眼迷离盯着杜平,伸手理了理杜平的衣角:“离得也不远,干嘛不经常来坐坐?”夏天穿得单薄,桃子高挑的身材,生了孩子还是这么苗条,脸蛋也还是这么水嫩,胸前两只兔子似乎要跳出来。闻着桃子的淡淡的体香,杜平心突然就乱乱的,有些口干舌燥,讲话也不麻利了:“叶子小又带着娃,住这里免不了给你添麻烦,你,你……”,“什么你呀你的?看把你吓的。”桃子放声大笑:“杜平你是个胆小鬼!”说完然后留下傻楞楞的杜平扭着腰肢离开了,还不忘回头媚眼的飞吻一下……。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杜平好一会才平息了情绪,哼了一声,嘀咕道:“你个死桃子,就是这么个德行,每次都这样,真的受不了你,啥嘛,有本事就跟我明说,欺负我胆小啵。”再往院里走,一脑门都是桃子刚才的满脸绯红,那颜色应该是从额头泛起的吧?忍不住心想:再敢撩骚,犯错误可不能怪我。
“爸,你啥时来的?”叶子抱着孩子回来了,她一手抱孩子,一手在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屋门拎个小凳子出来。“我搬个凳子你就坐阴凉这边,难为情哦,屋里有点乱啊,你就坐院里好了。”杜平伸头屋里望望,立刻就红了眼睛:“你这个孩子,怎么不打个电话过去啊?豪健也不在家,你一个人怎么弄的?”“哎呦爸,多大的事啊,夏天雨虽然来得急,不过走得也急,你看,地面基本上已经干了。”叶子笑,又进屋拿了把蒲扇递过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看叶子笑,怀里的宝宝也在笑,杜平的心抽搐了一下,比起自己来,叶子这孩子真是心大。他感觉自己就是跟英子一样的小肚鸡肠,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干嘛做个事情都要跟英子商量?既然她这么蛮不讲理有什么好商量的?自己也犯不着跟她一言不发的计较生闷气吧。昨天他刚跟英子提起说翻盖老房子屋顶英子就大闹不休,说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什么事情他们自己去担当,想当初你杜平有什么给我的?……



轨迹(四十二)

豪健回来发现,破旧的屋顶已经修补得焕然一新,他还听桃子说就为了修个房子,自己的母亲在地上嚎啕大哭满地打滚地闹,说他父亲杜平竟然不跟自己商量就带着几个人开着拖拉机进了大院。英子来的时候,杜平不在,做工的那些人正在吃饭,她骂骂咧咧也无人理她,哭得黑瘦苍老的脸都变了形了也没人劝她,哭得无趣了,自己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泥土灰溜溜地离开。说这些的时候,桃子满面春风:“豪健,我认识你老子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感觉你老子腰活了直了。”豪健笑,他早习惯了自己母亲的脾气,他在乎的是叶子的笑脸。他回来一进门,叶子小鸟似的钻进自己的怀里,他激情的热吻叶子,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无论去哪里都随身带着,出差的五十多天,他深深地懂得了思念是件折磨人的东西。
当然,杜平来大院的次数越来越多,桃子表现最积极,她得空就有事无事的来陪叶子。桃子的男人去南方打工发达以后就跟个南方的一个女人好上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桃子听说了以后就去了男人打工的地方,拉了男人回来心平气和地办了离婚手续,桃子说:“男人的心和身都不在了,还要他干什么呢?”男人知道自己错了,给了桃子房子和不少的票子算是补偿。在桃子离婚以后,村里的光棍和那些馋嘴猫经常在她家门口或者窗户下面疯言疯语地喊她。一次她突然把洗脚水从里面泼出来,湿透了某男的一身。男人们对桃子是又爱又恨,疯传桃子的绯闻。桃子从来不反驳,一笑而过。杜平他三天两头到大院来,给了桃子骚动的心更多狂跳的机会,哪怕只是看看杜平的脸,听听他说话的声音。她觉得这样的男人怎么可以没有人爱呢?如果可以,自己愿意!
杜平不是不懂桃子的心思,他知道桃子是个好女人,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拖家带口给不了桃子美好的将来。这样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旦被暴露,自己和桃子会身败名裂,他一直犹豫挣扎缺乏贼胆。都说酒壮怂人胆,这一天,他趁酒劲假装路过桃子家里,说口好渴想喝水,桃子麻利的拎出来茶瓶,给他倒满递上,两个人的手因为接茶杯碰到一起,双方的手跟心一起哆嗦起来,桃子情不自禁地:“喝水是假的吧?”杜品不答闷哼了一声,随即两个人干柴烈火地抱在一起,桃子一手搂抱杜平的头一手圈他的腰,连连后退,直到卧室床旁无路可退……
桃子真正的会疼男人,此时此刻,她再不是往日里那个泼辣的桃子,她施展出百般柔情轻揉杜平的头发,说着热辣辣的情话,惹得杜平像发春的猫,疯狂地在她的身体里碰撞,什么仁义道德,什么狗屁其他,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来得更有意义更有真实感?长期没有男人的单身生活,使桃子在无数个黑夜寂寞得抓狂,她想杜平想得天花乱坠,杜平的表现有些横冲直撞笨手笨脚地还显得狼狈。桃子突然觉得杜平情感活得很是空白,她柔情似水地纠缠着引导着杜平,已婚的男人是聪明的一教就会,桃子在欲仙欲死中翻滚着沉沦着尖叫着。头发湿透黏糊在脸上,像才从浴室刚捞出来一般,杜平从未见过女人在自己的身下如此激情地迸发过,他的心充满了极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他觉得活了大把年纪,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两个人醒来的时候,日已快西落,火红的夕阳,照得杜平热乎乎的。吻别后送走了杜平,桃子啰啰啰的唤回来一群鸡,把它们关进了鸡笼,闭了门,认真的清洗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就一丝不挂地倒在床上,想到杜平的忠厚诚实笨手笨脚的样子,她笑得那么的甜美。迷迷糊糊中,她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不是自己的男人终究要离去的……



轨迹(四十三)

杜兰病危,叶子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理发店做头发,豪健急匆匆地跑进来说姑妈不行了,两个人赶紧抓了到处疯跑调皮捣蛋的孩子去杜兰家,到门口看姑妈一大家人正紧张的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杜平正陪在姐姐身边,红着眼睛嘴里说着什么,杜兰姑妈躺在地上的席子上,看到豪健一家,挣扎着努力地想坐起来:“他姑父,给孩子倒水!”厚道的姑父嗯了一声去了隔壁的厨房,叶子蹲下身体靠近姑妈,瘦骨嶙峋的姑妈掀起了自己的衣服,拉了叶子的手在她身体上抚摸:“宝宝,你看姑妈这身体,活受罪啊,姑妈累了就要走了,去陪自己爸爸妈妈去了。”叶子再控制不住眼泪:“姑,你不会走的,你会好起来的!”豪健撕扯了叶子的衣角,暗示叶子不要太悲伤,怕影响将要走的姑的情绪。杜兰喘着粗气:“好孩子,姑一直懂你委屈,你婆婆就那脾气,其实人不坏,你包容她点,她心情好你爸日子也好过些不是?我这辈子就对不起你爸啊!”叶子明白姑的心,在她心里杜平的婚姻一直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叶子安慰:“姑你放心,我从来就没有计较过这些,都是家里人有什么江山要打的呢?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我懂的!”叶子知道姑心里还是放不下她的兄弟,即使这个兄弟早为人夫也当了爷爷。杜平干脆也坐到席子上,搂抱起杜兰,让姐姐半躺在自己的身上:“你少讲话,少花气力,听叶子讲。”杜兰摆摆手,泪如雨下情绪很是激动:“到了那里,我保佑你们一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英子怎么不过来看我?我有话想跟她说。”豪健打圆场劝慰:“我妈一会就到。”
英子推说头痛躺在自己房间,翻来覆去,她想去又怕去,杜兰那张嘴英子以前是不怕的,可是杜兰要死了,她害怕,她听老人说临死前的人骂人是非常灵验的,自己和杜兰感情一直不够融洽。
杜兰断断续续地说了英子许多不是,她以过来人的经验,谈做人一定要善良,“就说英子吧,一辈子我就是很不满意她的,她不但没有文化还俗气,她是个野蛮的庸俗鬼,她做不好妻子,也做不好婆婆,可是回头想想没有她就没有豪健,所以你们都要好好待她!”第二天大早,杜兰走了,杜平经常久久愣在那里,一言不发,目光暗然失色,身体紧紧地靠在棺材上。姐走了,他失去了这辈子一个真正的爱他的人,不图任何回报只有默默付出的姐姐。可是自己给了姐姐什么?
豪健悄悄地告诉自己母亲姑临终前说的一番话,英子立即脸色臊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掉下来,她喃喃地说句:“姐走了。”情绪突然爆发,趴在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姐啊姐啊,你是好人那……”。
人那,是不是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对方的好,对方的心?!
几天以后,杜平到大院来看了一会孩子,然后直接去桃子家,把门关上,不再害怕左邻右舍的人那奇怪的目光盯着他,他也不再浑身像落了一层麦芒一样难受。他感觉心死了一般,他需要安慰,他需要有支撑精神的东西,需要在桃子这里得到重生。
桃子的乳香和香水味再怎么诱惑杜平的心窍,醉生梦死总是要回到耿耿于怀的现实中的。
纸也总包不住火,好事的人告诉英子说杜平跟桃子好上了,英子暴跳如雷:“放你娘屁!他怎么会看上桃子那个狐狸精?那个千人骑万人睡的东西!杜平要敢做了陈世美,看我怎么跟他说法?桃子这个狐狸精,你等着……”骂了一会,坐那里嘤嘤地啼哭起来了。
好事的人硬着头皮走了。留了更多好奇的邻居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轨迹(四十四)

杜平赶到桃子家时,天色已晚,门口看热闹的人都已经离开,只有桃子在默默地收拾东西,看到杜平抱歉又阴沉的脸,她嫣然一笑扑进他的怀里:“别这样,我无所谓呵,我桃子霸占了人家的男人,总不能不让人家发个脾气吧?”杜平心急如焚拉着她转了一圈:“我看看,让我看看,她没有怎么着你吧?”“放心,真的没有,她来时正好我也不在家,她就砸碎了家里所有的窗户玻璃,还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明天换一下就好。”“明天我请人过来安装,你就不要操心了,桃子。”“嗯!”“对不起,我杜平让你受委屈了。”“别这样。”桃子突然眼泪汪汪,用手捂住杜平的嘴:“我是自愿的,不都是你的错,如果你觉得我桃子给你添乱了,你随时随地可以离开,我桃子不会勉强你的。”“怎么会怎么会?我不会离开你,我要跟她离婚,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孩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我不想再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了,我要离婚。”桃子有点急,抱住他的头温柔地揉着他的发:“你冷静,你要冷静,离婚的事情千万不能,无论如何你大小也是个领导,身败名裂的事情不能做啊,我有你这句话现在就是死了也值得了!你答应我,不可以,现在就答应我。”杜平不答,搂着桃子吻上她的嘴,桃子分明舔到了咸咸的泪水味道。肉体的纠缠可以暂时减轻心里的疼痛?不管了,就这样吧。杜平温柔细腻的表达着对桃子的爱,桃子似乎更加投入地享受,情难自禁就大声的尖叫,毫无顾忌无所忌惮,没心没肺,早忘记了白天的委屈和不愉快。她不害怕,自己家的大院可以锁住一切声音,包括此时此刻癫狂的尖叫。
“说说,什么感觉?”她轻轻地用手指在他胸部划着圈圈,柔软的撒娇。他低头吻吻她,兴奋之后有气无力的:“好累,无法用言语表达,好像有头脑都被抽空的感觉,骨髓里渗出来的愉悦感,似电流冲击全身。”她抱紧他,眼角无法控制地流下眼泪,她怕杜平看到,拼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一份自如。其实,杜平何尝不懂桃子的心,他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可是越擦越多,他喃喃自语:“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去了,就在这里陪着你。”
“不要,你必须回去,你不可以在这里过夜,她怎么办?真的让她发疯吗?她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你得回去安抚好她的情绪,不然你明天怎么去工作?”桃子坚决的摇头,手却越来越紧地抱着杜平,痴情女人心里的挣扎让杜平一览无余。桃子这样的女人,柔软又韧性,她怎么狂热也不会迷失理智,她在杜平迷失方向的同时刚刚好地保持了一份克制和淡定。
外面的月亮偷偷地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户射进房间,桃子才想起来灯没有开窗帘也没有拉。谁说爱情必须在明亮处才可以进行?



轨迹(四十五)

英子的夜是难熬的,她砸破了桃子家的窗户玻璃和大院里的瓶瓶罐罐,叶子当时就抱着她急切又小声地跟她耳语:“妈,妈,你听我说,你冷静些,你这么做只会把爸推到桃姨的身边,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看看这么多人,背地里怎么笑话咱们?咱们回家,不闹了好不好?你听我话,我是你的孩子我讲话不会害你,回家啊,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当时的英子是听不下去的,她发了疯似地拼命舞动手里的砖头,被玻璃片划伤了手掌也浑然不知道疼,叶子紧张地想抓住她的手,可是她哪里抓得住发疯的英子。看热闹的人也不劝她,嘻嘻嘻的瞧着,妇女们手里的鞋底活照样干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看热闹也不耽误做事,何乐不为?人家都了解她的性格,说属于越劝越闹的人,无趣了她自然会离开,在叶子家大院她经常干的事情。任她哭她闹她砸,可是人家桃子就是不出现。
桃子在哪里呢?被机灵的叶子藏在自己家的房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叶子远远地看见英子过来就知道大事不好,一溜烟地跑进桃子大院,拉了桃子就跑,弄得桃子莫名其妙:“你这孩子干嘛呢?是不是宝宝生病了?”“来不及解释了,你就在我家房间,无论如何你不要出去,就安静地呆在这里,千千万万不能出去,我出去以后,不回来你也不要出去。”桃子突然紧张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婆婆过来了。”叶子急匆匆地跑出去关上房门并落锁了大院。桃子听了倒放松了许多,嘴角露笑: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的,不过来得倒挺快啊。
从醉生梦死中醒来,桃子似乎睡意正浓,她手脚缠在杜平的身体上那么紧那么紧,杜平温柔小心地亲吻她的脸,轻轻地:“桃子我起来了,准备上班去了,一会我安排人过来把玻璃弄好,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给一起买回来。”“不要,你忙你的,我这些事情都可以自己做的,以前没有你,什么不是我自己弄啊?”“那不一样,现在不是有我的嘛,乖啊,我走了啊。”桃子伸出白白的手臂圈住杜平笑:“那给你添麻烦啦。”“瞧你这话说的,你我分那么清楚干嘛呀?小懒猫。”杜平刮刮桃子的鼻子开始穿衣服。“咦,哪里去了?”“嘻嘻,在这里腻。”桃子风情万种嗲声嗲气地从枕头下面扯出杜平的小内裤。“就别穿了,晚上还脱多麻烦?”“你个小坏蛋,看晚上回来怎么收拾你?”他再次低下头摸摸她的脸:“等着我!”
天空什么时候竟然下了小雨,空气一片湿润清新,街店门还没有完全打开,但已经有稀稀落落的赶早的人走过,街道路口卖早点的妇女正搬蒸馒出来,看见杜平热情地招呼:“大兄弟,上班还早腻,过来吃点吧。”“还真有点饿。”杜平坐下来:“给我再多一份带回去。”“好唻,食店不怕大肚汉,要多少都有。”老板娘眉开眼笑讨喜人的说。
英子听见大门的声音,知道是杜平回来了,她麻利地爬上床假装睡觉,并故意发出低低的打呼噜的声音,这个声音是杜平所熟悉的。杜平注意到地上没有她每个晚上随意乱仍的衣物,他放下手里的蒸馒,心平气和地:“不要装了,起来吃点吧,我有话要跟你谈谈。”
英子,这个孤独了一整夜的人倍感孤独,并觉得受到了冷落和遗弃,听到杜平这么平静地说话突然悲从中来,大声啼哭起来。
杜平不禁有些烦躁:“算了,等你平静下来再说吧。”说完,他走出房间,开始收文件包上班去了。
英子本来就心乱如麻了一整夜,听杜平这么一说,心顿时又被揉乱成了一团,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认定可以抓得住男人的女人,转眼间从强者转化为弱者,她深深地感觉到要失去杜平的可能。



轨迹(四十六)

晚上下班到家,英子正在二楼阳台收衣服,杜平帮她一起收回来放到床铺上,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放进从仓库里拖出来的皮箱里,英子先在一旁奇怪地看着,然后充满了怨恨:“看来,你到底是铁了心了?她那个狐狸精有什么好?让你这么义无反顾地想做陈世美?”“你骂她干什么?是我自己想离,跟她毫无关系,你放了我,以后我是死是活,保证跟你没有一点点的关系,我再告诉你,你就是闹到哪边我也不想再回头了,我们就好好地散了吧,这么多年了,孩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我们两个也不要为难对方,就算是勉勉强强的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思,对你我也是不公平的,你我都奔五的人了啊,你说是吧?我呢什么也不要,家里什么都给你。”杜平的话是软中带硬。“你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当初穷光蛋一个,不是我家收留你,你杜平会有今天?想离婚你做梦去吧,我拖也拖死你,我还就不信了,你能逃过我的手掌心。”这句话更加刺痛了杜平的心,他心里的那根刺总是被英子经常这样拨弄过来又拨弄过去的,让他疼得无处安身。“你既然这个态度,我也跟你无话可说。”杜平拉了皮箱要出门。英子拦在房门口伤痛欲绝:“你敢踏出房门一步,我死给你看,不信你试试。”“我看你是疯了,你松开。”杜平怒不可遏。英子见挽留杜平无望,突然窜进仓库拿出来药瓶,还没来得及出大门口的杜平一见赶紧上前夺下她已经拧开的药水瓶:“你真的疯了吗?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女人。”“你走吧,我死了你就可以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了,你有种就走,明天过来收尸。”她拼命的想往嘴里灌药水。杜平气急,奋力抢下瓶子猛力砸到墙上,就听见啪啪几声,瓶碎一地,刺鼻的味道蔓延到大院的每个角落,那是充满了伤痛与绝望的味道。
桃子炒了几样可口小菜,摆上瓶好酒又拿出两个酒杯来,脱了白天的衣服换了件性感的睡衣,哼着小曲,收拾本来就整洁的床铺,她想让他回来就看见干干净净的自己和清清爽爽净的房间。然后静静的等候杜平回来。她认为女人就应该让男人舒坦,愿意回来的地方就是他最依恋的地方。想起早晨杜平的话,她心里暖暖的,柔情似水般泛滥开来,身体如有兔子在到处窜动。她感觉有点燥热,嗓子干干的。
钟声敲过八点,菜凉了热,凉了再热,重复多次以后,她开始不安,心慌慌地在大院里左右徘徊,她料想到杜平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不然不会这么晚回来。就算是在外面应酬至少也会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不能再等了,得想办法知道他在哪里,得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可不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听见咣咣咣的敲门声,叶子开了门,看到桃子身穿睡袍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很是惊讶:“桃姨,你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急?”“叶子,你赶紧联系你爸,他可能出事了。”桃子急促低低的跟叶子耳语:“现在就联系,就现在。”“啊?他怎么了?豪健,你快出来呀,赶紧电话那边,问问爸出什么事了。”叶子一下子就急呼起来。豪健慌里慌张的跑出来:“叶子胆子小,桃姨你不要吓她,麻烦你陪她和宝宝一会,我去去就来。我去看看,你们都要冷静。”说这句话的时候,豪健其实也没了主张。



轨迹(四十七)

豪健进了大院,一股刺鼻的药味让他紧张万分,他惊恐得失声大叫:“妈、妈、妈。”进了房间,看到英子和杜平静静的坐着,可谁也不答理他,豪健突然就松了口气:“你们两个到底在干嘛呀?到底想干嘛呀?”“你问你爸他想干什么?你爸他要跟我离婚!”英子哭诉着又开始可怜兮兮的求助自己的儿子。
“有些事情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离什么婚呀?凑合着过呗,老这么闹让外人知道不笑掉大牙?”豪健一边安慰自己的母亲,一边话里有话地指责父亲的不是。
杜平突然情绪激动:“我多大年纪?也奔五的人了吧,你还让凑合过凑合过?我都凑合这么多年了,她给我凑合过的日子了吗?我还有多少年可以活?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跟死人有什么不同?你问问她昨天去你桃姨家闹的那一出”。“我就知道你护着那个狐狸精,你就心疼那个狐狸精,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她给你什么了?不是我家哪里有你的今天?”话一出口,英子自己也愣住了,她明白杜平最忌讳最怕听的就是这一句。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她干干脆脆破罐子破摔:“想离婚?做梦去吧,除非我死了,或者你死了,这个家也才可能安稳,想天平了?不可能。”
豪健一点点也不奇怪母亲的态度,这么多年了,母亲的性格一直就是这样。想改,这辈子恐怕是难了。他过去拉了父亲:“别坐着了,晚饭也没有吃,要不去我家吧?”杜平起身在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想跟豪健一起出门。英子不干了:“养你这么个儿子有什么用?你说你回来干嘛?就是想带你爸走啊?好啊,走吧,都走吧,走了以后就永远不要看见我了,等一会回来帮我操办后事!”豪健忍无可忍:“妈,你这样干什么呀?总爱这样威胁别人,我看你该反省反省自己了,为什么爸就不愿意回来?你就不能多体贴我爸一些吗?他工作那么忙那么累,你让爸去我那里冷静冷静行不行?”“他累吗?他那么累怎么累到女人床上去了?”英子愤愤不平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她不明白儿子怎么就不帮他自己说话了。
“想死就随便你吧。”杜平话虽这么说,皮箱却没有动,就拿了外套出去了,英子倒是精得很,她知道今天夜里肯定是留不住了,也不再闹说不让他离开。
杜平没有跟豪健去家里,直接去了桃子家,刚准备敲门,门就打开了,桃子一头扎进杜平的怀里:“你有什么事情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啊?我很怕。”杜平搂紧她的身体,吻吻她的额头,揉揉她的头发,故作轻松的:“傻瓜,我能有什么事情,只是有点事情要处理耽误了时间,现在没事了。”一扭头,看到桌子上的饭菜,突然觉得饥肠辘辘:“我饿了!”
桃子赶紧又忙着热菜,拿了酒杯迟疑了一下:“要不,你太累了今天晚上就别喝了,明天我再陪你喝好吗?”“来,倒满,不多喝,就一杯,喝多了也伺候不了你啊?”他看她那性感的小睡衣,满脸的温柔。桃子紧张的心开始放松,眼睛里湿湿的:“今天我也累了就想抱着你睡就好,就抱着!”杜平的心又被碰撞了一下:这不但是个柔情似水的女人,这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爸和妈怎么了?”叶子一边给孩子盖了盖被子,柔声地问。“爸想离婚,应该是为了桃姨。”“我就知道有那么一天,可是妈是不会同意的,她那么犟的性格。”“那么大年纪了,离婚不笑死人啊?”“现在离婚也不是丢人现眼的事情了,两个不爱的人为什么要勉强的在一起,还那么痛苦。”叶子说。豪健拉过叶子的身体,认真地看着叶子的眼睛:“你是这么想的吗?我以为有了家庭特别是有了孩子,婚姻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是一大堆人的事情,哪说离就能够离的。”“这么痛苦的在一起,我看分开又不是什么坏事。”叶子也认真地看着豪健的眼睛,有点坚定不移的味道。“我们有分歧。”两个人异口同声。
桃子家,杜平在桃子的怀里已经昏昏然睡去,那么踏实那么香甜,桃子完全没有睡意,时不时轻轻地吻吻他的脸,柔柔抚摸他的头发。
英子家,英子点上香,正在跪拜:“如果他要离婚,我也留不住,求求你菩萨,你带他走吧,我得不到的让谁也得不到!”
叶子家,叶子和豪健正背靠背地睡着,虽然无语,却假装睡得很香。第一次,两个人的分歧是那么的大,大得叶子都懒得跟豪健交流。

轨迹(四十八)

窗户纸就那么一层,捅破了也就无所谓了。杜平干脆就明目张胆地经常出入桃子家,桃子不提任何要求,幸福满溢。

英子闹了多次,杜平领导说:“这些都是你们家务事,单位不好管,再说男女之事,抓偷捉赃、捉奸成双,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不是?杜平工作能力强,为人不错,你打听打听,哪个不夸他人品好?你呢,脾气也要改改,不能老这么坏他名声,按理说他也早该提拔了,他为什么在位子上一直不动?你知道啊?还不是你三番五次的闹。”领导这么一说,把个英子弄得哑口无言。脾气再坏也使不出招来,心有怨气却也眼睁睁地看着。她也明白就是闹到天边,这个男人算是拉不回头了。可她不甘心就这么放手,自己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么拱手让出去?即使死了也不可以。

英子吵吵闹闹寻死觅活的日子就这么一晃六年过去了,桃子开玩笑说抗战也不过八年,杜平提离婚英子就要上吊喝药水。一日夫妻百日恩,杜平怎么想离婚也不至于拿英子的命来赌。英子以前的那个男人也不再理她,说她脑子不正常也不理智,过得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怕给自己惹麻烦,于是干脆闪了。英子患得患失的整天神经兮兮的跟踪杜平,那又如何?叶子一次斗胆问了一句:“妈,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方式?比如有些事情对于你也确实不公平,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放手,找个真心喜欢你的人来呵护你不是更好?你不会失去什么,再说你还有我们。”英子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还有谁会要我?”叶子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来。这个可怜的女人,那么好强的一个女人,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人爱她,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爱的女人,还有谁会爱她?叶子抱抱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子的孩子就等暑假一过就报名上小学一年级去。又闷又热的令人烦躁的夏季,英子又一次情绪失控,抓得杜平脸上一条一条的伤痕。杜平心如死灰,跟领导强烈要求去出差,领导谅解他的苦衷同意了,杜平认为这样的老脸也实在没有办法见人了,躲出去些日子或许会好一点。

祁玉,建筑公司的年轻老总,沉默寡言、忠厚老实却温柔细腻,生意做得倒是风生水起,公司的事情刚安排好,这两天准备出差去,他抬起头刚好看到办公桌上的照片,这是几年前公司出去旅游时大家拍的合影照,照片里的一个妙龄女子面若桃花,举着导游的小旗子笑得那么灿烂,她不是自己公司的工作人员,是个朋友说有个小老师正好在假期中,想去青岛旅游,我看就让她跟你们单位一起去吧,那天一看到她安静的路边候车时,他心里就突突的跳个不停,哪里来那么清纯的小女子?

旅游回来他就打听有关她的一切,她叫叶子,是每天领着一群小天使的幼儿园老师,他约她,被她拒绝多次,在她眼里,他也就是个普通的游客罢了,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不甘心,貌似自己还没有被哪个女人拒绝过,她越拒绝他就越喜欢挑战这样的难度,直到一天真约到了,她过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她的宝贝满脸的幸福与满足,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她了,这样的喜欢不是想入非非的占有,是心有所图也不敢超越雷池一步的喜欢。他喜欢她爽朗的性格,心地的善良,和可人的温柔。他们不是情人,是彼此的篮颜知己,他喜欢听她讲话,也喜欢跟她倾诉自己那些无法跟别人倾诉的心思,每次他说的时候,她就微笑的看着自己,在她清澈的眼眸里,自己再多的压力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有什么事情也会听取他的意见。明天出差,该约她出来坐坐了。祁玉的手指在办公桌子上轻轻地点跳了几下,开心一笑。

咖啡厅里,空调的冷气一阵吹过来,叶子无神地盯着桌子上的咖啡。玉笑:“小傻瓜,脑袋想什么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叶子幽幽地:“前些日子我做梦说老爷子死了,就躺在我们老房子里面。”玉笑眯眯的站起来俯下身体认真的看叶子的眼睛,突然噗嗤一笑:“你什么时间也这么迷信?没有发现你迷信过啊。”“我不迷信,可是今天夜里我做了同样的梦,是巧合吗?”“真的假的?老人说做家里人死就是别的人死,你也不要太较真啊。”叶子撩了额头的长发:“你,可以不出差吗?”“都安排好了,去几天就回来,这样的梦境不要跟其他人说,特别特别是家里人,忌讳的。”“不说,就跟你说到的。”

杜平走了,就告诉桃子说出差几天就回来。叶子试探过杜平的态度:“爸,天气那么热,出去干嘛呀?家里再不好也比外面好啊,或者等天气凉快些再出去?”“叶子,爸的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有什么指望了?谁也过不好,谁也不好过,吵吵闹闹这些年,活得累啊,你的文笔不错,还经常发表文章,要不,你把爸一辈子的事情写出来?也告诫像我这样家庭的人,不要像我这样优柔寡断窝囊地活。”“我水平有限,怕是写不好,我喜欢你们好好的,我们这个家好好的,我喜欢圆满的结局,爸,你懂我意思吗?这次不要出去。”

世事无常,她的梦难道真的会变成现实?谁也无法想象,就连叶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轨迹(四十九)

桃子的心总是慌得厉害,她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错,就是六神无主的感觉,她每天无数次地拨打杜平的电话,出去才两天,自己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呢?杜平在电话里面安慰她:“又不是永别,昨天刚出来,今天工作的事情已经安排好,我一会去泰山一趟,明天就回去了,桃子,我决定了,以后天天陪着你,咱俩永远不分开!”桃子急:“什么永别永别的,就你胡说八道,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好想你,在等你回来。”“嗯,你放心,如果我做不到,我死给你看!”杜平笑,没心没肺地笑。电话这一头,放下电话的桃子早已经泣不成声。她心里乱糟糟的难过。无原由的欣慰与难过,堵!

英子在家忙着包饺子,豪健提醒:“妈,爸你联系了没有呀?电话问一声,明天该回来了。”英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回来,他不回来还死在外面啊?宁死做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豪健望望她:“如果我是爸,我想我做不到跟你生活一辈子,尖嘴獠牙让人害怕,好好的诅咒爸干嘛呀?上次我就见你跪拜菩萨时说的话就不高兴了,我是儿子你是妈,叫我说你什么好?”英子听了好像也觉得在孩子们面前话有点过,跑进房间通了杜平的手机。粗声粗气:“吃了没?”杜平答:“不饿,三顿饭就并一顿吃了,上泰山了,明天中午就到家。”挂了电话,英子到客厅豪健就追问:“爸说什么了?”“他能说什么?就说明天中午到家,他敢不回来?死也得死在家里。”豪健气得大声:“妈,我看你是无药可救了,我看爸过得就是真正的不容易,我现在才觉得叶子说得对,一个男人,回到家了,做老婆的没有一句好话,没有一个好脸,这个日子还怎么继续?如果叶子像你这样,你这个做妈的可心疼我?”英子翻了翻眼皮:“叶子?就凭她?她敢!”豪健笑:“这就对了嘛,妈还是心疼儿子的,不过如果我像你,叶子是绝对绝对不要我了,就她那脾气,不要看她文文弱弱的样子,骨头里面硬着呢,她看婚姻和我看婚姻有不同的理解,我认为婚姻就是那么回事,能够凑在一起就过过,哪有太多的讲究,可是叶子不,她总说两个人要相互爱着才能够天长地久,如果彼此不再爱了,这样的婚姻还不如解体,妈,我很恐慌,老怕一不小心失去她。”“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天下女人多的是,就这么个叶子让你神魂颠倒?依我看,太漂亮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狐狸精。”“有什么办法呢?你儿子就喜欢狐狸精了,没有她你儿子会死的,中毒太深啦!”英子伸出沾满白面的手戳戳豪健的额头:“瞧你就这点出息。”豪健憨憨地笑。

房间的电话突然响起,豪健进去接听的电话,电话传过来结结巴巴的声音:“是豪健吗?我是小李,主任现在出了点事,我、我、我告诉你们,不要着急,他没事的,应该没事的。”豪健慌里慌张:“怎么了?我爸怎么了?你说,快说啊,他心脏病是不是犯了?”“不是,不是,是。”小李有了哭腔:“我也不知道,正在抢救。”“啊?”电话从豪健的手里滑落。他楞了好一会大哭。英子急问:“什么事啊?什么事啊?”“小李说我爸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爸到底是怎么了?妈,你说,爸到底是怎么了?”“他没得事,他有事不是还有我在?”英子抓了把面团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死了,你还是我的男人!”




轨迹(五十)大结局

再登高两级台阶,杜平就爬上了南天门了。能够征服那么高那么险的五岳之首,他为五十岁的自己能够如此做到而感到特别的骄傲,在这个充满仙气的地方,他有些心醉有些累,还有一种虚幻飘渺的感觉,不知这里是人间天上,还是天上人间。再抬头望去,眼面前就是阁楼式建筑石砌拱形门洞,额题“南天门”。突然,他心跳得厉害,眼睛一晃金光然后再一黑,他慢慢地倒了下去,柔软的身体,没有任何征兆地倒了下去,这让紧跟身后的小李恐惧不已,他连忙想扶住他的身体,可是哪里来得及?杜平倒了,头就那么轻轻地碰撞在石板边上。

恍惚中,杜平看见了多年之前就逝去的老村长还有姐姐杜兰,他们在金光下热情的裂开大嘴笑,伸出手敞开双臂召唤着要拥抱自己,他心温暖又激动。止不住的流泪,他日思夜想的亲人就在眼前,他迎上去想拥抱他们,后面有人在喊:“杜平杜平,你等等你等等。”回头看是桃子,她站在河的那一边因为没有办法过来正在焦急地呼喊他。急促嘶哑的声音让杜平左右为难。看看老村长还有姐姐杜兰,他们同时在说:“来吧来吧。”他犹豫了一会。再望望那边,桃子的身旁又多了豪健、叶子、还有自己的孙子。她们的身旁边竟然还站着英子。他有点懊恼,心里嘀咕:“她怎么也来了?她来干什么?出来不就是想躲开她的吗?怎么走到哪里她都阴魂不散地跟着我?桃子对不起,我太想念姐姐了,我要抱抱她,就抱抱她。”“杜平……”桃子绝望得声嘶力竭。“爸……”豪健和叶子恐惧的声音差点炸聋了自己的耳朵。他嘴角微翘:“这两个孩子是怎么了,不就是咱姐弟相见拥抱,用得着这么大声嚷嚷嘛?”他冲上前去紧紧地和姐姐抱在了一起,咦,姐姐的身体好柔软,轻得棉絮似的,自己和姐姐仿佛就舞在云朵之上。舍不得和姐姐分开了。姐姐也紧紧地抓住自己不放,暖洋洋轻飘飘,他爱极了这种感觉。

待到小李求助泰山工作人员把杜平弄到泰山下的医院时,医生宣布叫杜平的这个人早已经撒手人寰。再看看杜平,他躺在病床上微睁开的眼睛正无神地盯天花板。想不出他想讲些什么,像极了平时喝醉酒的神态,对,就是这样的神态。可是现在,他是个再也不会呼吸的人。惊恐慌乱之后,医生喊“病人家属在吗?”,小李这才想起要打个电话回去给杜平的家人。

噩耗传来,豪健六神无主地慌乱,英子啼诉的内容是又恨又怨。叶子也成了不冷静不淡定的一个,擦不干的眼泪,伤不完的心。

坏消息总是比好消息传得飞快,杜平的离去桃子马上就知道了。她楞了好久好久,她始终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听错了吧?开玩笑的吧?谁恶作剧的吧?不要这么捉弄我桃子行不行?这么无聊的玩笑我开不起,真的开不起。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人躺在我怀里,说着那么肉麻话的男人,怎么可能?这些无聊的王八蛋,我桃子诅咒你们,你们这些疯子,都给我滚远点。

直到第二天中午,杜平的遗体被殡仪馆的车送到叶子家大院,彻夜未眠满眼血丝的桃子神智才醒过来,她知道,杜平真的扔下自己走了。她悲痛欲绝肝肠寸断:“杜平,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我不要相信,我不相信。你我在一起六年多,我跟你要过一个承诺吗?你是因为做不到才死给我看的吗?我不要你这样的答复,不要。你说你才知道什么才叫人过的日子什么才叫个家,什么才是女人滋味,你说你不会离开我的,你还说会永远守护我的,怎么就这么狠心走了?你心好狠那。”桃子把自己关在自家房子里疯了似地声嘶力竭的嚎哭。反反复复的念叨,痴了一样。她不敢像其他邻居那样去叶子家大院里看看杜平。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她要出现在叶子大院里,英子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杜平走得那么不安心。


叶子的心是牵挂桃子的,她在杜平下葬的第二天就陪着伤心欲绝的桃子去看杜平坟墓。桃子放下篮子拿出来酒瓶酒杯,倒满,然后倾洒在杜平的墓前:“酒鬼啊,今天我让你喝个够,我陪你一起喝好啊。”说完又倒一杯自己一饮而尽。抚摸着墓碑上杜平的照片泪如泉涌:“你这个胆小鬼,竟然不敢活着回来见我,我桃子有这么可怕吗?平时你不是挺能跟我讲话的吗?有本事再说几句我听听,不说是吧?那好,你听我说,这个你记得吧?”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来,打开,上面写满了桃子对不起、桃子对不起。“这个都是你的笔迹,别想赖啊,你知道对不起我,那就请你记得,下辈子要还清我,下辈子,下辈子啊。”桃子边烧笔记本一遍一遍的念叨。叶子抱紧她:“爸活着的时候能够得到桃姨你,是爸的幸福,我替爸谢谢你!”桃子搂住叶子哭得更凶。

隔日,叶子又陪着英子拎着一篮子菜,也到墓地看望杜平,英子的头发几天之间花白了许多,面颜憔悴。她颤抖着手擦擦落在墓碑上的灰尘:“我说过我是如来佛,你是跳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个老东西,你告诉我,难到我真的错了吗?你就这么不肯原谅我?就这么以死相拼了?以后我们再不吵架了,不吵了,唉,你以为只有你累吗?其实我也累啊,我歇息,你也就这么歇着吧。好啦好啦,不唠叨了,马上你又嫌我烦你了。”叶子扶着她的肩膀劝她:“妈,你也累了,我们回去吧,爸听见呢,你的话他一定听得到的,好了,让爸安心地休息吧。”

在世愁肠百结,去时一缕青烟。杜平就这么毅然决然的去了,什么恩爱情仇,都随着他生命的结束灰飞烟灭,一笔勾销?

杜平六七之后,桃子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桃子去了哪里,有人说桃子殉情,有人说桃子远走他乡,有人说在哪里看到个疯子像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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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14 19:51:34 | 显示全部楼层
陈芬精品长篇!
发表于 2015-12-30 08:06:58 | 显示全部楼层
简单看了下,未细读,感觉不错,语言流畅、简洁,前后过渡自然,很好,加油。
发表于 2015-12-30 11:05:3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早读到现在,流水行云的笔调,感觉很有池莉的味道。
发表于 2016-8-31 23: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不容易才找到!不是风先生说,我还真的不知道在这里(小说版)找,已经看到十了,明天继续接着看,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要送孩子上学。今天先顶一下,明天就好找了!
     楼主真的写得不错,文笔流畅,语言简洁,是一部很精品的小说。
发表于 2016-9-2 10: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了。
     楼主写得真的好,真的是一部不错的精品小说。但我想说的是,任何小说都有着社会的责任,看小说的人群有大有小有老有少。其中,不能说里面的性描写有点多,至少说是有点细了,如果把性写得再朦胧一点点,不要这么细就好了,太细了对青少年不好。不过,瑕不掩瑜, 以后还会继续关注楼主的其他精品小说,为楼主点个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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