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素蔷
因为将要入小学的我对于学校圈养生活的抗拒而天天坐在崖脑一棵大柿树梢上望着李堂学校的方向发呆,柿树上和柿树下还坐着已经上学将要上学和不够学龄的几个孩子。有的在地上玩着由七个小圆溜溜的小石子儿当做玩具的抓子儿,也有搜寻着被老鸹啄去半个剩下的那半个已经变红的叫做老鸹叨儿的甜柿子。几天前我领着几个孩子在柿树下搞了一个恶作剧,生产队里的一个老头儿叫老财,女婿不知道做着县上供销社的什么经理,这老头儿穿得干干净净的,说话老爱摆谱,平日见了其他的老头儿们总摆出一副鄙夷不屑的表情,口袋里装些只有城里才买得到的糖果,不见人吧他还不掏出来吃,见了小孩子他故意似的掏出来在众人面前装腔作势地吃,大人小孩心里暗暗恨着他,我发现他的出行比较有规律,喜欢在早晚两次沿着黑沟生产队的沟边走一圈,而且在俺家崖脑上稍作停留,我掌握他这个规律后组织一群小孩子趁中午在地上挖了一个一尺多见方的坑,把烂柿子蜀黍灰包扔进去半坑,每个孩子必须在坑里屙尿一泡,自己屙尿不出来的就去找狗屎或者猪屎也行,快填满的时候用树叶子平铺一层,再往树叶子上撒上干土覆盖树叶,再用哪个孩子的鞋子在土上印几个脚印儿,经过反复研究琢磨修改,得到大家一致认可,还分派专人看守,等到下午四五点钟,小伙伴们聚齐了,分别上到三棵柿树上隐藏起来。过了不大一会儿就见老财假模假样地拄着一根漆得明晃晃的拐棍儿朝这边走过来,个别孩子就快要憋不住了笑出声来,我压低声音说谁要是笑出声把事儿坏了,就把谁的头摁进坑里轱辘轱辘,就没人敢笑了。老财一步步走近了,我们都屏住了呼吸,把每个人的意志力都集中在老财身上使劲儿往那个坑里拉,一点点一点点,老财穿着千层底儿的新布鞋离那个坑只剩一步了,我的眼光盯在老财的鞋头上,他把脚抬起来,落—下—去,Why Ri today!噗出一声老财的左脚刚刚好踏进那个精心设计小心看管的屎尿坑,一群孩子的爆笑声从三棵树上传向老财,老财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把沾满秽物的鞋子歪在草地上跐,跐完后他站在树下骂,我们当中不知谁摘了青柿子砸他,许多孩子都开始摘了柿子砸他,他也是光棍不吃眼前亏,一边气呼呼地说我一个都饶不了你们,我叫俺闺女女婿上你们学校找校长去,不一个个开除了你们,一边快步走了。老财走了以后有的孩子就不敢回家了说怕老财到家里告状家里大人会教训的,我说都回去吧就说你们不知道,这事儿是张大妮儿一个人干的,他要敢告状下回有他好吃的果子。这事儿过去几天了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柿树下的那个坑被我们填了些土也快看不出来了,学校里要是有几棵柿树该有多好啊,老师和学生都上到树上唱着歌喝着hong(找不到这个字儿,熟到变软的瓜果)柿,那日子儿多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