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提拔（二）

苏北响马

我想提拔（二）
苏北响马
    刘凯正在疑惑的时候，从硕大的办公桌的下面升出一个头颅来。头发虽只能用根来测量，但整体纹丝不乱，梳理得宜，齿痕道道，井然有序。刘凯纳闷，王局埋头于桌底是在干什么的呢？刘凯带着疑问问候道：
    “王局，您好！”
    “嗯，是小刘啊，请坐，我来给你倒杯水！”说着，翘起腿，把左脚放在右边大腿上，准备穿袜子。
    “王局，您别动，我自己来！”
    “一线工作不容易啊！让我这个环保老兵给你们服务服务又有什么不可？”
    “王局，您这么说就让我们惭愧了！我们都是在您正确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说着话，刘凯先给王局的杯子满上。王局的杯子很高大，有点生殖崇拜的味道。倒满需要半开水瓶的水，里面浸泡着很多茶叶，本来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已经变成黄褐色。蹲机关的人，没有不喜欢喝茶的。
    “小刘啊，近来事情比较多，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到你们分局看看了！”
    “王局，您老已经一年多没有去了，我怪想的，我这次来第一是看望您，第二是给您汇报汇报思想。”想在官场混，这些肉麻的话，必须说得自然而诚恳，刘凯私下里真的练习过。
    “好啊，年轻人就应该跟组织多交心！”
    “王局，我在环保局工作已经16年了，对环保事业有很深的感情，我想承担更重要的责任，做更多的工作，总想着进步再大一点，不能让您丢脸，我可是在您手上考到环保局的。”刘凯说得很真诚，眼里真的很潮湿，因为16年只爬到副股级，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明白。
    “这就对了，小刘。年轻人就应该积极要求进步嘛！世界是你们的，灌江县的环保事业终究要交到你们手上。你的情况包括另外两个，党委是很清楚的，也很满意，不提你们提谁，我们这些老家伙总是要下的，你看我今年51岁了，再干三年，就你们的了。小刘啊，我是看好你的！”
    显然，这是两个官场的高手在论剑，一个是积极学艺的练家子，一个是成竹在胸的“组织学”大师。前者把想要求提拔的意思表达得得体清晰，后者肯定之中留着无数变数，冠冕堂皇。
    王局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些，汩汩而出，好像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说话间还把一只脚翘到一只不高不低、正好一只手可以够到的小凳子上搓起脚丫子。
    刘凯突然悟到了，刚刚王局埋头于桌下，肯定是忙活这事。
    王局是喜欢搓脚丫子的，这，大家都知道！他常不无自豪地说：“我这大汗脚，有很严重的脚气，老婆多次要给我买脚癣一次净，我就是不答应。你想啊，一个人总要有点嗜好，我吃喝嫖赌抽不沾边，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就只剩下搓脚丫这个嗜好了。总得给我留下来吧？否则活着还……哈哈哈哈！”
    王局搓脚丫子也是有讲究的，比如在上级领导面前不搓，在女同志面前不搓，在关系不好的人面前不搓，在客人面前不搓。所以整个环保局的人都知道，王局能在你面前旁若无人地搓脚丫，说明没把你当外人。
    王局的汗脚和天下所有汗脚一样，指甲变成灰褐色，破损严重，有的变得很厚，有的参差不齐。脚底板不是肉红色，而是黄灰色的，每天晚洗脚的时候，都能刮下很多豆渣一样的东西来。在脚底板向脚面过渡的地方，有很多灰色的皮瓣，一搓就会掉下许多白色的渣渣。皮瓣里面分布着不少小水泡，用针刺一下就会流出红色的水来。脚丫里有些裂口，得用甘油来滋润否则就会有痛感。这种脚是很痒很臭的，如果遇到不怎么爱洗脚的主人，那真是千年难遇的奇葩了。这样的脚如果套上化纤质地的袜子，再穿在常年不刷的运动鞋里，闷上两三个小时，肯定是奇痒无比的。听说王局有时脚不痒了，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培养快感的。
    其实，刘凯脚气也很严重，但他不会随便搓脚的，因为他认为搓脚丫是属于私密性的快乐。比如你裆部起了几个非常痒的湿疹，你用很热的毛巾擦洗，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是非常惬意的，但也只能一个人偷偷享受，与人分享是不可能的，拿出来炫耀是一种粗俗，所以刘凯一直认为，人类最快乐的事情必须是私密性的，把快乐拿到桌面上就不快乐了。
    刘凯留下两盒非常好的碧螺春后，就告别出来了。中午到家，他把见王局的情况跟自己的妻子和岳父汇报了一下。刘凯岳父姓陈，原来是县中教数学的老师，一辈子精明，一辈子官迷，最后在县中总务处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休。他常说，教育口子，能人太多，哪个不是本科，哪个不是十眼猴子？想谋个一官半职比男人患宫外孕都难。
    听完了女婿的讲述，陈主任沉吟一会说：
    “你遇到高手了，该投石问路了。”
    “投石问路？”
    “是啊，他的话已经很清楚了！”
    “我看是很含糊！”刘凯提醒到。
    “他说你们三个副局长都优秀，他又说他看好你，什么意思？”
    “是啊，什么意思？”
    “意思很清楚，你可上可不上，你意思到位了，自然就上了！”
    “意思什么呢？意思多少呢？”
    “这就看你怎么拿捏了？现在送还早，一般是阳历十二月月底研究人事，十二月八日送礼最好。当然中秋节的惯常礼是必须要送的。”
    中国是文化大国，艺术种类比外国要多很多。比如剪纸艺术、篆刻艺术、国画艺术、书法艺术等，但正真耐人寻味、考验人生阅历的，就要数送礼艺术了——送什么，送多少，怎么送，何时送，送的艺术品怎么包装，送的时候怎么说话，人家礼让的时候如何表达？等等这些不是生活的艺术大师，是很难胜任的。
    阳历十二月是中国官员最忙碌的月份，一年一度研究人事的党委会即将在这时候召开，神州大地每个角落都不断地流传着人事变动的种种传闻和版本，干部们纷纷地忙碌起来。年关将近，送礼有很多很好的借口。
    其实中国应该在除夕前夕设置一个“送礼艺术节”，该节日最好放在腊八节之前的某一天，此时，正是召开人事会议的前夕。这个时间节点，不早不晚，既不影响全年的整体工作，又不影响农历的传统春节，更重要的是它会带来很牛逼的经济效益，保管使萎靡的国内购买率呈柱状坚挺，效果肯定超过伟哥。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送礼艺术节”就到了。好在有岳父拿主张，刘凯省去了许多艺术构思和艺术创作过程。
   公元二〇一二年十二月八日这天傍晚，风清月朗，刘凯提着一袋东西出发了，出门前老婆陈莹还特意给他梳了梳头发。（待续）

郭苏华

正念叨呢，就来了。马上细读。

郭苏华

官场小说的对话总是暗含许多玄机。没有经历，难以写出。小说关于搓脚丫的细节非常不错。语言幽默。这样的语言风格是独特的。属于个性化的。有大家之风。就是还有几个错别字。要注意。不过是瑕不掩瑜。

吴茂华

有些事情可以告诉岳父，但千万不能告诉岳飞！

那是给民族英雄抹黑啊——

苏北响马

吴茂华 发表于 2016-7-25 20:22
有些事情可以告诉岳父，但千万不能告诉岳飞！

那是给民族英雄抹黑啊——

谢谢，已经改了！

戚思权

继续念叨呢！

郭苏华

今天的连载怎么还不来？

杨然

有趣的抠脚官场大汉

朱石领

王局的杯子很大高，倒满水需要半开水瓶，//应该是高大吧？

苏北响马

朱石领 发表于 2016-7-27 22:56
王局的杯子很大高，倒满水需要半开水瓶，//应该是高大吧？

是的，改过来了，谢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