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咖啡屋

西江月

　　毎当闲暇时，总想来这里走走，抑或坐坐。 总有悠悠的咖啡香，抑或茶香飘过；总有温煦的人气与亲情弥漫来、漾过全身。 只因了，这儿总能聚起善缘、人情、人间烟火味，总能让这颗飘浮不定的心，在融融灯光下，毎天有个或长或短的温情羁绊，让这个不时显露空虚的情怀，放进一二沉甸甸的觉受、牵挂、念想。 “不是很好吗？”——若是心中蓦然有些抵触时，我会这样反诘自己。 老师父在世时，当然会不以为然。那个时候，品味老师父亲手斟出的香茗，毎毎沉湎妙境，总会被师父斥叱，老师父骂我最多的是“吃茶贪杯、静坐贪闲，如何入道？” 想我这个贡高我慢又桀骜不驯的家伙，如何地被老师父的威德所慑服、所教化呢，如何地耗费老师父一番一番的时间与心血呢，又如何才能不枉老师父的苦心与期翼呢？ 师父说走就走了，一阵风般，不容我们师兄弟接不接受这个事实，晚霞一般涤然隐逝于夜幕。留下我孤儿般继续在这个世上寻求师父的道、我的道。 道家说，道非道，无常道；二祖说，无心是道；马祖说，平常心是道；师父说，善道为道。 终归，自己走出来的，才是道。 我走出来了吗？ 我从娘胎里走出，走进红尘，走进泥沼，走进贪瞋痴，走进是非烦恼。 我从红尘走出，走进师父的丈室，走进藏经阁，走进禅堂，走进关房。 接引、再接引；转身、复转身。我才聊以辩清四维、上下。 “孩子，要是你站在海边，目无遮拦、限制，你最终看到的是什么？”师父淡淡地、温和的丢给我最后的训诘。 我明白，问题的答案似乎简单，但绝不简单。 “孩子，答案不在空、不在空门；不在禅、不在禅堂；不在心、不在心计……”师父的提示，竟是对我最后的开示。 那，在哪里啊！ 我又从禅堂走出，走近人间烟火，走近灯红酒绿，走近这温馨的咖啡屋。 师父的遗诘尚无答案，我的参究依然挂心。但暝暝之中，师父在九昊之上微笑了，那时候，我分明感受到，即便是兜率内院，也常会有鸟语花香、泉吟风和。证空不住空，既然不住空，便容得万有；既然不住空，又何事拿不起、何事放不下？ 站在海边，举目远望。 蓦然回首，目光之尽头原在身后。 再透过脑后、透过面门，原来目光的终点竟是起点！ 看似毫无功利的一个大圆环，其实是一个周而复始的拿起、放下。 若不目尽全潮，怎能见彼岸？ 若不目过彼岸，怎能领略大地的终涯？ 若不能回光反照，又怎知大地的尽头竟在身后？ 那一天，我终于明白：放下，其实是一个过程、一个过程中的体证。两手空空，你又能放下什么？你又能体悟什么？ 倘若无从拿起，难说真能放下。 倘若真能放下，你又何惧拿起？ 忽然联想到书法：书法的力度，是体现在创造阻力与克服阻力的过程中的，没有吃水的宣、凝胶的墨、滞重的行笔，还用得着什么力，又能创造什么力感！ 呵呵，天天在禅堂里讨论“放下”，无病呻吟，无的放失，空中谈空，误中谈悟，愧矣！ 好在，终于走出来，终于有了去处。 走出来、走过去，便有了路。 便有了“道”。 便… 感谢接纳了我的咖啡屋，感谢有缘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