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散文)
夜晚,送走来访的朋友,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才有时间静下心来,写自己喜欢的文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似有人轻轻地叩敲着窗子。这么晚了,是谁?而且没有听见院墙的门响。抬起头,原来是相别了很久的今年第一场春雨来了。
嗯,不错,还认识我这个老朋友的家门,知道我从立春第一天起,就在牵挂、惦记着他们。
第一场春雨,总是在立春后不久,乍暖还寒的晚风中悄然而来。不知是唯恐惊醒人世间的梦?还是怕尘世对它怀揣的希冀太多?抑或是畏惧世间繁复的百态人情?脚步那么轻….身影如此飘逸……又仿佛是羞羞答答……若风摆杨柳似的,扑在面颊上舔出痒痒的甜甜的感觉,夜深,才会由缓到急。似乎正式宣告:春雨真的来了。
雨从天上来,但它的故乡是土地。你没见它刚一接触到泥土,那多情的样子,那亲热的劲头!刚开始只是轻轻地吻,一会儿就旁若无人地整个人儿都钻进了土地的怀抱。真像一对分别太久的恋人。而那些花儿、草儿和一垄一垄的禾苗,分明是离开母亲怀里太久饿急了的婴儿,一个个扑进雨的裙裾,迫不及待地钻入它早已敞开的缛热湿润的怀……这时的雨下得就急了些,但那温柔,只有做母亲的可能才会体会到。
春雨是属于乡村的。每一滴雨中,都寄托着我故乡父老乡亲的梦。因为只有他们才真正知道,这第一场春雨意味着什么;也只有他们真正关心这第一场春雨,宛如关心自己的命运。他们的心比田里的麦苗更急切,因为这关系到来年的收成和温饱。而对逐步扩大的城市来说,这雨似乎是多余的。当春雨落在到处都是水泥地面的广场和路面时,谁能感受到它们找不到土地时,无法和土地亲近的内心的那份忧伤?谁能感受到它们看到耕地面积的缩小,为乡村人们生活的那份担忧?而日益扩张的城市,对它更是从内心里厌恶的。因雨的冲刷,第二天清晨,会不经意暴露出没有遮盖到的丑陋和杂乱,而许多灵魂的孤独和忧虑的隐私,也或许在一场雨中显现或浮出。
雨的根在泥土里,而它却生活在云朵里。其中遥遥不及的距离和那份焦渴的思念,所产生的许多失落和空渺,牵挂和无眠,只有雨水自己知道。所以,她似乎更能理解,这人世间太多美丽的期待中,许多的无奈和迷离……但她也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幸福:当一份眷恋膨胀的时候,无需顾忌天上的鸟和起伏的山川,可以借助雷电或风,或缠缠绵绵,或火火热热,向大地敞开温婉而烫心的情怀。即使是冬夜,也可化为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