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文的约定,却是大家公论的定律,酒力就等于社会活动力。 父母没有给我遗传饮酒的基因,以至于我在交际场上总是不能高昂 起头颅。 不能喝酒却不能不出门,出门便常常遭遇尴尬。商务应酬,小聚 频繁,推杯问盏本是寻常事,有好胜者喜欢拿捏别人的短处,软言硬 语挟持弱者做“人质”,我也曾逞强拉开架势,施用筛,簸,浪,荡,
泼,转的小技巧,企图小胜一两回,毕竟底气不足,作弊功底也远不 到家,三五叫阵,硬是毕露一副窝囊样。记得刚涉足商场,一个预定 50万元的项目结算在最终价款核定上与甲方小有落差。甲方一位主管 知道我不擅饮酒的底细,工作餐上叫来一筒啤酒,半开玩笑的说:“友 情合作一场,兄弟们开怀尽饮,你若诚意与我们交杯,以杯论价,每 杯加一千元如何?”是友情?!是考核?!更是效益杠杆!我忽生英雄 为事业而死的悲壮豪气,举杯应约,狂饮九杯,直至头晕似飞天,腹 胀如倒海。果然,情到真处无戏言,甲方慨然进九为十,一万元入我 帐中。 商人为利而谋。对喝酒能创造的效益有了真切的感受,我自然不 能甘于因自身的无能而累及单位员工,暗中求教于一位千克不醉的交 际场高手讨取绝招,秘诀竟是如此简单:“酒水酒水,酒就是水嘛, 哪个不会喝?”如此通俗,久经琢磨却总感到真谛难悟。觉得还是不 可奢望速成,退而求其次,扎扎实实苦练基本功。几番回家虚拟场面, 自斟自饮,终究胆怯,欲饮还难。不得已知难而退。酒无长进,酒文 化自然也如艰深学问不可企及。酒席上 各类人才崭露头角,以酒遮 脸,借题发挥,演绎着各自的阅历,我始终只能是谦恭的听客。特别 是与上司共餐,餐友们非常懂得借这个难得的机会纷纷表达无限的忠 诚和恳望栽培的衷愿,而我缺少酒量壮行,往往是心有诚意而终没有 表述的由头,不如嗜酒人那般慷慨激昂,情深意长。 大概任何事情总得讲究天分,不可强求,喝酒也是如此。没有潜 能可供挖掘的先天不足,注定我走不通交际场上以酒为桥与人一见如 故的捷径。孤寂与落寞中,我无数次在记忆的屏幕上回放餐馆酒楼食 客们情感实录的旧碟片,竟也慢慢的咀嚼出一些别样滋味来。那些或 大话,或空话,或假话,或闲话,或套话,或恭维话,虔诚话之类的 酒辞令,那些或起身,或弯腰,或拱手,或以盏轻叩桌面的酒礼仪, 莫不是通过各种面孔,各种语言,各种神态,九九归一的表达着饮酒 者与人交际的真诚与谦卑。于是,我久久郁闷的心底忽然洞开一扇天 窗:我不再为酒尴尬而自惭形秽,直面人生,虽然比别人多经些时日, 我却在这个缤纷的世界 上走出了一条路,并且拥有了一大批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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