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子 水调歌头 晚饭后,我独自来到村道上。月光下,任清淡的豆麦的香气扑面而来。我似乎心头一震,乡村的夜景我很熟悉,村道上走走更是记忆犹新。只是身边少了三子…… 三子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朋友。水荡里出生,水荡里成长。同我一起下荡捕过鱼,捉过蟹;为生产队看过仓库,踩过水车,翻过绿肥塘;谈论过莎士比亚、莫泊桑;向往过丘比特的神箭;羡慕过贾宝玉有两个好妹妹…… 三子在家排行老三,兄弟五个中最有文化的一个。三子很聪明,上学时当过班长和语文科代表,三子的作文代表学校获得过县级奖,在班上有“小文豪”之称。尤其是他那手漂亮的钢笔字特别引人注目,连老师都感到有压力。或许就是这点才气,使他养成了一种放荡不羁的性格。由于学习有偏科现象,1980年被挤出了大学的校门,回到了偏僻贫穷的家乡! 家中的光景不尽人意,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二十好几才成了家;二哥是凭好身体成了人家倒插门女婿苦是苦了三子了,三间又低又破的土坯房,加上体弱多病的父母,还有两个只能吃饭、不能干活的小弟弟……好歹三子是个高中毕业生,肚里有点墨水。1983年三子当上了民办教师。接着,在朋友的撮合下,一位异乡秀女同三子结成了“秦晋之好”三子总算有了个家。 有了工作,有了妻子,有了个家。本该是三子大有作为的时候了,偏偏又出了差错:三子参与创办校班工厂失败,本来就总是赤字的工资表怎能承担如此的重负呢!三子觉得这三尺讲台是不能再站下去了,三子无奈放弃了工作! 舆论一片哗然,三子受不了,一病半年。那一天刚刚好些,妻子陪着三子来到了溪河边上望着两岸青青的芦苇,望着悠悠东流的溪河水,再回头看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乡,三子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她,离开这片贫穷的土地,到外面去闯一闯! 1987年秋天,在萧瑟的秋风里,三子噙着泪水,携着娇小的妻子悄无声息的告别了体弱多病的父母,踏上了南去的征程…… 谁敢担保,大上海能容纳这一双举目无亲的苏北农村的年轻夫妇呢!三子有诗人的气质,敢想敢做,狂放不羁,或许开放的大上海能为三子敞开一扇小小的门! 1996年夏天,我有事去上海,恰巧遇见了三子。三子变了,原来瘦弱的身体胖了许多,白净的脸上黑了几分,谈笑中多了几分老练和成熟。乡音土语中,还是让我感受到了三子的那种放荡不羁的性格,直来直去、坦率真诚倒是没变。三子告诉我,来上海这么多年,起先的时候,吃尽了苦头,白天流汗水,晚上背着妻子流泪水。在上海能挣钱,可钱也不容易挣。逢到过年就想家,想同儿时的伙伴一起到戏台边上“滚滚钱”、到小河里去游游泳。慢慢地,一天一天硬是强忍着,终于顶了过来!眼下,三子办了一个铝合金装潢公司,三个办公地点,干活的全是从苏北过来的家乡的兄弟姐妹们! 我问三子什么时候回家,三子皱了皱眉头,率直地说:“我很想回家,但要多挣点钱,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回家。大几口人住三间小茅屋的日子,实在是不堪回首啊!”我看到三子说这话时,眼眶是红红的! 三子告诉我,他二哥现在已有相当的“底气”了,在县城环城路独自建起了一栋三层楼房,二十多个房间,出租给别人开饭店。他也要像他二哥那样,挣足百万再回家! 今年春天,听他在县城的二哥说,三子从上海迁到南京去了。我想,三子既然能在上海立住脚,那么省会南京大概不会拒绝他的吧?! 不久的将来,三子一定会回来的,一定还会同我一道走在这村道上的。也许,到了那一天,这用砖块铺成的路面早已变成了水泥路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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