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父亲

三子

父亲

三子

　　　 　　父亲去世近二十年了，可他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 　　在我三个月大的时候，母亲突发急病离开人世。家里乱得象一锅粥，最大的哥哥，十七岁，最小的我，嗷嗷待哺，中间还有四个姊妹，吃上顿没下顿。最难照料的是我，还不会吃，便把我抱东家送西家，请有奶水婶子们嫂子们，匀一口喂我。后来，实在没办法，把我送到一个嫡叔伯的大嫂子家代养，当时的生活条件艰苦，嫂子奶水也是有限的，父亲白天下地做工，夜里经常跑去看我，只要听到我哭声他就不进屋，蹲在外面哭……一个多月后，父亲看我越来越瘦，又把我抱回去自己喂养，家里太穷，把仅有点米磨成面喂我，我还是不领情，老是呛住卡住，那时白糖很难买，父亲便步行一天一夜，到离家一百多里射阳六姨娘家，求人买了二斤白糖，又步行回来，渴了，跟人家要口水喝，累了，就倚在路边的草堆上歇歇。有了白糖，我才渐渐地吃下米糊，艰难地活了下来。 　　父亲文化不高，只念过两年私塾，但是他能读书给我们听，在昏黄的油灯下，把书放在灯头的对面，把我拥在他怀里，其他姊妹凑在他身旁，他读得抑扬顿挫，我们听得冿冿有味。有一次，他给我们读书，什么书名我记不清了，当读到书中主人翁小时候给地主放牛时，因下大雪，天冷衣破，为了不被冻伤，把脚放在热牛粪取暧时，对我们说：现在有得吃，有衣穿，有房子住，风不透，雨不漏，他家比我们穷多了，不能忘本啊。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暧融融的。 　　父亲很懂生活，想出办法改善生活。他带领我们姊妹，秧韮菜，种瓜豆，栽果树，养鸡鸭。罱泥的活很苦，很累，但挣的工分高，父亲为了养家糊口，经常罱泥，那时，一个乡镇所有的内河连成一片，放入青、草、鲢、鲤、鳊等鱼苖，实行连圩养鱼。当罱到绝头港时，河道中的鱼就会被拥到一起，在河里乱跳，特别是青鱼和鲢鱼，性子急，有时会跳入船中，成为我们难得的美餐，每次遇到，父亲就会叫我姐姐们煮上一大锅粥，他把鱼剖好、洗净、剁块，把姜、葱、大椒在油锅炸香，再加些黑酱煸透，最后舀上几大勺米粥汤，急火煮沸，满屋热汽蒸腾，那清香的味道，新鲜的口感，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满口生津。 　　父亲惯我，但绝不纵容我做坏事。因为母亲去世早，而我在家又最小，父亲上工总挑着一个担子，一头放些农具等杂什，一头的柳筐里放着我，随时把我带在身旁，生怕我有什么闪失，如果炖上两三个鸡蛋，其他姊妹只能分一小块，把炖蛋的碗里装上饭给我。夏天热，父亲总是拿着芭蕉扇，为我驱蚊和纳凉，直到我入睡。我渐渐长大，成了远近闻名的皮头，除非肚子饿得受不了，是不回家的。春天，擢毛针，挖小蒜，掏鸟窝；夏天，游泳，钓鱼，摸虾子；秋天，玩踢罾子，放鸭子，刨山芋；冬天，砸铜板，走冻，放茅草火。无所不玩，花样翻新，父亲总是由着我。但有一天，我和几个伙伴一齐偷了生产队的梨，被队长告诉了父亲，父亲把我叫到身边，猛地扇了我一巴掌，怒声喝道：人家的东西千万不能偷，如果再听说，打断你的腿，掐掉你的手！那瞪着的厉眼，那颤抖的神态，屁股上那血红的手印，现在回想起来，还不寒而粟。 　　我母亲的坟在一块低洼的地里，每年清明，父亲会用土把莹头填好，莹身填高，还会顺手点下一把瓜角种子。母亲坟上的一棵树长得非常特别。一丈多高，树身光滑无刺，落叶，叶似铁树叶状，树冠浓密。花，粉红色，远看如球形，近看是一束放射状的细长的小喇叭组成，站在树荫下，那种淡淡的甜甜的清清的香香的味道，我至今难忘。因在其他地方没看过那种树，我曾问过父亲，那是什么树？他说：野合子。在我考上中专的那年初秋，父亲带着我到母亲坟前去烧纸，父亲喃喃道：三子（我乳名）考上大学了，我们出头了，你就放心睡吧。我侧脸看去，泪水，不断从他带着血丝的眼中涌出，在满是褶绉的脸上弥漫，嘴唇哆嗦着，干瘦的身躯微微颤抖,我再也控制不住,父子俩紧紧地抱着,跪倒在母亲的坟前……父亲在我面前，从来没提过他和母亲的往事。也许，他会借平时理瓜摘角之时，和母亲唠叨着家事，诉说着思念。也许，那野合子树，就是母亲的化身，静静望着父亲，等他来到身旁，享受那片刻的阴凉，淡淡的清香。 　　父亲是在八八年初冬去世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每当我念及他老人家，就有锥心之痛！父亲啊，真愿你在天有灵，真愿你和母亲幸福地生活在天堂里，你没有留下什么物质财富，也没留下只言片语的遗嘱，甚至现在我找不到你一张照片。大爱无语，父恩如山！你的三子长大了，他是你灵魂的再生，他会和你一样，勤劳忠恳做事，诚实清白为人，笑对生活磨难，把你意志和精神代代传承。

鸿鹄先生

　　　　　大爱无语，鸿恩无价！　你的三子长大了，他是你灵魂的再生!　——非常感人的一篇文章！握手三子，我们理解你！　欢迎来到醉里这个爱的大大家庭！　

巾城

　　阅，好文章，问好！